第一章 “鬼兄”好巧

G城。

4號線地鐵永遠都是那麽擁擠,滿車廂的乘客摩肩接踵,密封狹長的空間充斥著劣質香味及濃烈汗臭,如一盒過期的沙丁魚罐頭。

江小鹿如入定的老僧,安靜地蹲在座位旁,抱著手機玩《峽穀戰紀》。

剛加載進入遊戲,幾個穿著校服的小學生就扒開人群,緊緊圍過來,一雙雙“求知若渴”的大眼睛緊盯著江小鹿的手機屏幕,時不時大喝一聲:“快走,打野要來gank(遊戲術語:多人圍剿的遊戲戰術)了。”

“又四殺超神!阿姨,你好厲害,我加你,帶我飛。”

……

小學生們清脆的吼聲蓋住了車廂的喧鬧。瞬間,全車人很有默契地將目光聚焦在江小鹿身上。

旁若無人,江小鹿依舊**地操作著遊戲角色,纖細的手指在屏幕上靈活移動,飄逸美豔的遊戲角色在殺氣彌漫的敵方圍堵中,如入無人之境。

但,微皺的眉頭卻露出幾分窘迫與不耐煩。剛才沒聽錯?她被叫阿姨了?

她才大二,就被小學生叫阿姨了?這群陌生的熊孩子居然還要她帶飛?

視力很差,臉皮倒很厚嘛!

她故作未聞。

約莫幾分鍾後,遊戲結束,屏幕上立馬就閃出奪目的勝方MVP(本場遊戲戰績最佳的成員)畫麵。屏幕也提示遊戲者成功晉級為“閃耀傳說Ⅵ”段位。

《峽穀戰紀》分“黑鐵、青銅、白銀、黃金、白金、鑽石、傳說、王者”八大段位,每一段位都分五小段,對於普通玩家來說,白金是正常水平,而高兩個段位的傳說級別更是了不得的。小學生的眼裏盛滿了星星,其中一個小男生鼓起勇氣道:“阿姨,我加你好友,你帶帶我好嗎?”

江小鹿不答話!

旁邊伶俐的小女孩翻了個白眼:“人家是姐姐。”

小男生立馬見風使舵地改口:“姐姐,你好厲害,你帶我玩好不好?我的賬號是‘春眠不覺曉’。”

隔壁男生接話:“我是‘處處蚊子咬’,姐姐加我!”

周邊乘客亦笑。

這群小孩子眼力見兒雖“感人”,但不乏小聰明,知道給江小鹿戴高帽子或許能哄得她開心。於是幾個小男生一口一個漂亮姐姐、厲害姐姐。

江小鹿飄飄然,把手機遞給小男生,小男生忙不迭添加了自己的賬號,其他學生見狀,也紛紛效仿。

剛加完好友,地鐵也行進到小學生們的下車站。他們戀戀不舍地下車,還頻頻回首,不忘叮囑江小鹿:“姐姐,我回家後邀你組隊,你一定要帶我們飛哦。”

江小鹿也不作答,隻是笑眯眯地揮手。

她本人嘛,是可以帶帶他們的,但剛才她玩的可是坑貨好友金鑲玉的遊戲賬號呀!

“剛才給你上分,大片小學生要加你好友,來,你們相互傷害吧!”她低聲發微信語音給金鑲玉,隨即準備小憩,然而在閉眼的最後一瞬間,她的眼睛重新煥發一道24K純金鈦合光——對麵竟然坐著一個超級帥哥!

帥哥身姿挺拔頎長,五官白淨溫潤,穿著純白麻質襯衫,淺灰休閑褲,如青春言情出版物中的主角,氣質俊逸清爽。他仿佛聽到了她的心聲,原本漠然的嘴角浮起一絲隱約的笑。

這完全就是江小鹿心目中男神的範本!

她激動地、小小地犯了一下花癡,隨後滿足地眯上了雙眼。

畢竟,她從小就懂,隨緣邂逅的美好於她來說,隻可遠觀不能褻玩!

可巧的是,男神竟然和她同一地鐵站下車,江小鹿微微詫異這小小的緣分,目光鎖定男神清挺的背影。可很快,男神被湧動的人流推搡著,消失在電梯轉角處。

江小鹿意猶未盡地歎了口氣,走出地鐵站,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車。

盼望已久的暑假終於開始了!不過可能和以往略有不同,她除了幫媽媽照看小賣部,還多了一項兼職工作——給人代升遊戲段位!

自從MOBA(多人在線競技手遊)《峽穀戰紀》麵世之後,很快爆火,席卷全國,玩家群體涵蓋上至年逾花甲的大爺大媽,下至剛上幼兒園的小屁孩……如此龐大的玩家群體也催生了大量高端玩家及遊戲代練。死黨金鑲玉入坑之後,拉江小鹿玩了幾把,沒想到竟然挖掘出了江小鹿隱藏的遊戲天賦。閑著無聊的時候,江小鹿偶爾會給好友免費上分。直到有一天,金鑲玉把她戰隊中的某渣渣富二代玩家的遊戲賬號給了江小鹿,從此,江小鹿開始風風火火走上了代打賺生活費的路子。

不過……老媽始終認為“玩遊喪誌”,要是當著老媽的麵玩遊戲,那這個暑假估計少不了她的“獅子吼”!

約莫半個小時後,江小鹿跳下了公交車。不過她家在半山腰,離山腳下的公交車站有一兩公裏的距離,得步行而上。

此山名為靜途,青翠萬頃,枝葉葳蕤,是城北之肺。早些年頗有眼光的房地產商傍著山腰興建了一批聯排小別墅,這裏算是有名的富人區。不過……江家小平房是綻放在別墅群的一朵奇葩。當年這片地區征收之時,政府部門、地產開發商前來談判的人換了一撥又一撥,但硬漢江爸爸因愛妻心肺問題需靜養,哪怕對方價格開出天價,他都不為所動。幾年鏖戰之後,政府和地產商終於敗下陣來。

江小鹿經常和朋友調侃,曾經她也是有機會成為頂級拆二代的,可惜爸媽錯過機會了!

“靜途,我江漢三又回來了!”

盡管G城緊鄰熱帶,但好在地處沿海,在其他城市早籠罩在平地蒸雞蛋的恐怖酷暑下時,G城依舊涼爽宜人。特別是在這重巒疊嶂、綠蔭環繞的靜途山中,氣候簡直天壤之別。

江小鹿哼著小調,撐著遮陽傘慢慢步行。

距家還有一半上坡路時,她發現鄰居斐家大屁股的路虎衛士停在路上……斐家的胖子司機飛叔正望著罷工的車一籌莫展,看見江小鹿,尷尬又頹喪地打了一聲招呼:“小鹿,放假了啊。”

“飛叔,好久不見啦,這車?”

飛叔窘迫地擦了一把汗,也不知是熱,還是尷尬,說:“唉,我給承樂接個兄弟,沒想到車壞在這裏,這麽高,我們怎麽爬得回去嘛。”說罷,他望了一眼半山腰,膽怯之情溢於言表。

他口中的兄弟正在公路那邊的綠蔭樹下接電話,車子攔住其身影,見不著容貌。

舉目望去,這近五公裏的環山公路蔓延到綠林深處,於飛叔這體型而言,無疑是個大折磨。江小鹿家與隔壁斐家走得近,加上她曾在已故父親的修車廠做過幾年業餘學徒,便當仁不讓地接過飛叔手中的檢修工具。

柏油公路有點滾燙,地麵的熱浪混合著車底濃烈的汽油,江小鹿差點被熏吐。雖然她曾在父親的汽修廠搗騰過幾個寒暑假,可畢竟從沒真正派上用場,這次話是撂得痛快,待會兒要是沒修好,那打臉可夠疼了。

汗滴密密麻麻從臉上滲出,頭、眼、手有條不紊地配合著。約莫十分鍾,她終於找出了症結所在!

旁邊的男生一直在打電話,字正腔圓,聲線低沉醇厚,像極了無線電台裏的男播音員。

她在車底暗道:“好聽!”

麻利地修好車子,她正想起身,誰知道一個“頭”就懸在她頭頂之上。乍一看,本就頭昏眼花的她更嚇了一大跳,碎碎念:“就算到了中元節,‘鬼兄’也不帶白天跑出來嚇人的吧!”

不過,這倒是一隻挺好看的鬼呢,而且有點兒麵熟!

她自言自語地嘀咕。

“鬼兄”站直了身子。

飛叔在旁介紹:“小鹿,這是我老板的堂弟斐承清。”

江小鹿拍了拍身上的汙漬,再次正色一看貴客時,表情又如見鬼一般驚詫,怎麽……怎麽是他?地鐵上偶像一般的小哥哥!

好巧……又遇見了。可自己這副鬼樣子……為什麽剛才不在地上打個洞鑽進去?失策!

“好巧,又見到你了!”她舉起滿是油汙的爪子,打了個招呼。

“鬼兄”眸光很淡:“好巧。”

那麽,他言下之意是剛剛在地鐵上,他也留意到她了嗎?

她以嗬嗬的幹笑掩住內心的小興奮:“對了,小飛叔,車修好了,我先回家了。”說完,她欲拔腿就跑。

飛叔又揚聲叫住了她:“小鹿,聽你媽媽說你早考好了駕照,要不……你幫我開上去吧。”

“可我其實也是半吊子哎。”她轉身,回頭看小飛叔抖得如篩糠一般的腿,內心腹誹著,這可怕的綜合素質,是靠什麽才當上隔壁斐總的司機的。

江小鹿的父親曾是聞名全市的靜途山車神,所謂虎父無犬女,剛滿十八歲時,她就拿到了C1駕照。可同年年底,她父親因車禍去世,從此她對方向盤形成心理陰影,她不再確定自己還懂不懂開車!不過既然飛叔開口,就算硬著頭皮,她也隻能上了。

對了,離合器、油門在哪兒?是先鬆手刹,還是先掛擋呢?

一上駕駛座,她才真正手忙腳亂。爸爸,對不起,你當年是靜途山車神,可我……估計就是人人喊打的馬路殺手吧。

“一踩二掛三打四鳴五拉,最左邊是離合,中間是刹車,右邊是油門!”副駕駛座上的胖子飛叔看出了她的無助,像教練一般把口訣背給她聽。

……

一直處於緊張狀態的江小鹿還是沒有順利發動路虎,後座的“鬼兄”終於看不下去,拉開車門,淡淡地對她道:“我來開吧!”

江小鹿感恩戴德地爬到後座。

在斐承清的操縱下,路虎平穩地起步,悠然駛向了靜途半山別墅群。

她嘀咕:“這車的性別怕是母的吧,異性相吸啊!”

斐承清看了一眼後視鏡中的她,眸光微微抬亮,嘴角的弧度轉瞬消逝。他封閉訓練頗久,周圍所見人事有限,很久沒見過如此生動的人了。

下了車,她推開院門,“西紅柿”立馬就撲了過來。

“西紅柿”是她上個月在學校撿的一隻哈士奇串串(雜交狗),一人一狗一見如故,頗有緣分。她不忍心拋棄它,所以花了小半個月生活費,打車把它送回靜途老家。老媽倒也不嫌棄它,因此江家又多了一個“原住民”。

這次半個月未回,“西紅柿”長了不少膘。

狗汪汪地吠著,表達與主人重逢的喜悅。她彎腰摸了摸它的頭,無意識地看向隔壁的別墅院子,斐承清正靜立在繁花之中。

如靜途山碧波萬頃凝結的一滴晨露,潔淨而溫柔!

至此,她終於明白什麽叫“神魂顛倒”,也終於明白,她已動貪念,不再想將兩人的關係一直定義成“隨緣邂逅的美好”。

她在院外站了很久很久,老媽出來一見,眉頭一皺:“回來了啊,怎麽搞得這麽髒兮兮的,滿身的汽油味,還不快去洗個澡?怎麽像丟魂了一樣。”

沒錯,魂已經丟了。

她在心裏輕輕回答。

與江小鹿的待遇天淵之別,迎接斐承清的不僅是一條名貴秋田犬,還有熱情的堂嫂與侄兒。侄子小胖墩是個遊戲迷,他前腳剛邁進客廳,侄子就連珠炮般發問:“小叔,你會不會玩手遊《峽穀戰紀》啊,不會玩的話我帶你玩,很好玩哦。”

“沒玩過。”

“嘿嘿,那你注冊一個號,我帶你飛。不過我現在的段位是隔壁江小鹿姐給我打上去的,真實水平也在黃金Ⅰ哦!”

黃金段位可算是這遊戲的底層,隻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黃金Ⅰ的小孩子竟然還敢學人說帶飛!

斐承清當然不會打擊小朋友的熱情,隻表示沒有注冊遊戲賬號的欲望。

他隻想安靜地待著,就像——隔壁院落裏的女生。

陽光透過綿密的樹葉,投進江小鹿家的小院子,舉目所望皆是一片深深淺淺的綠,這綠意融化在輕薄的陽光中,連女孩周邊的空氣仿佛都充滿著帶著清香的綠。

此時,女孩慵懶地坐在藤椅之上,認真地翻著書,萌萌的哈士奇串串趴在她腳邊呼呼大睡。

時光、夏風仿佛止於靜途山上。

閱讀本是江小鹿為數不多的雅趣。

但現在,她心有旁騖——連書頁上密密麻麻的文字都仿佛在調侃她淩亂浮躁的心緒。她從沒有過如此狀態——蠢蠢欲動又無可奈何。

她正想拿出手機小玩一局,一群爬山的年輕人來她家的小賣部買水。

遊戲擱淺,她開始招呼顧客。

去年,她媽媽把家改造為小賣部,雖然平均售價比外麵的小超市要貴些,但消費者不多,因此平時這個家庭的生活開支從沒有富餘,連學費都是貸的款——這也是江小鹿勤於代練的唯一原因。

忙碌大概是世上最有效的情緒轉移之法。

中飯過後,爬山的人寥寥無幾,江小鹿想趁機小眯一會兒,隔壁小胖墩卻舉著手機過來了:“姐,再給我升兩顆星唄!”

“不行,小孩子沉迷遊戲不好。”

“我今天的家庭作業做完啦,媽媽說可以玩兩局!哎呀,你就給我玩兩局嘛,對了,我有零花錢,給你!”說罷,小胖墩從兜裏掏出了紅豔豔的百元大鈔。

在小屁孩眼裏,遊戲段位絕對比零花錢重要。

“……”把她當作什麽人了?雖然她窮成狗,但還不至於掉到錢眼裏吧?

她正欲伸手回拒,目光一掃,斐承清正站在隔壁院子裏,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她。

這就尷尬了!他不會以為自己在騙小孩子的錢吧。

江小鹿哭喪著臉,故意將拒絕的動作幅度拉得更大:“小爺,錢你收回,我給你打還不行嗎?”

小胖墩頓時心花怒放地打開遊戲界麵,進入排位模式,給她挑選了一個刺客英雄,隨即就美滋滋地把手機遞給江小鹿。

江小鹿再一側頭,斐承清已不見了。

她心不在焉地玩著遊戲,問:“你們家好像來客人了?他玩這個遊戲嗎?”

小胖墩承襲他父母的外向開朗,話匣子說開就開,立即答道:“他不玩的呢,其實我以前也很少見他,這次他是來這邊辦公事才順便在我家住幾天。據我老爸說,他工作很忙的。嘿嘿,小鹿姐,你還想問什麽呀!至於有沒有女朋友呢,我就不知道了。”

仿佛自己的心事被窺見,江小鹿又羞又躁:“你瞎說什麽呢?”

心一亂,遊戲操作也失去了節奏。她操作的刺客角色過早正麵切入了中路的團戰,被對方的法師和射手集火秒殺。

隊友開始罵了:“你不是坦克,等別人消耗一波了,你再切後排,懂嗎?”

“暑假了,小學生出沒。”

小胖墩在旁也遺憾地說:“小鹿姐,你這個失誤好低級哦。”

江小鹿玩這遊戲從沒因技術被罵過,基本都是她帶動全場節奏,隊友給她喊666。這次一個偶然失誤,隊友就追著罵街,她氣不打一處來。可畢竟是團隊遊戲,一旦內訌,勝算更低。於是,她繼續憋屈著打野發育,但MOBA手遊就是一個無限滾雪球的玩法,第一波團戰失利,對方人頭經濟也越來越多,盡管事後江小鹿力挽狂瀾,但還是無法挽救頹勢,第一局以失敗告終。

而這邊,媽媽已經開始吼人了:“江小鹿,這麽大個人了,還抱著手機,有沒有出息啊!”

她抱歉地把手機遞給小胖墩,低聲道:“今晚你從我家後門把手機給我,我給你再上一個段。”

小胖墩知道她把媽媽的話當聖旨,也隻能不甘不願地拿回手機:“謝謝小鹿姐哦,你今晚再給我上三顆星吧。”

媽媽的罵聲嘹亮而尖銳。江小鹿忍住心酸,打算進屋去,這時,又看到斐承清站在隔壁院子裏,他並沒有看向江家方向,但肯定聽到了這段責罵。

半天之內,數麵之緣,但她可能每一次給他留下的都是糟糕的印象吧,如修車後的邋遢、發不動車的窘迫,還有這次被老媽大罵後的尷尬……

夜晚的靜途山靜謐而祥和,偶然有夜鶯長啼,更顯得山中萬籟俱寂。

向來忙碌的斐承清很喜歡這種前所未有的靜,正要安然入睡,就看到一牆之隔的鄰居家的燈亮起。

窗紗素白淺薄,並不遮光,房子的擺設與人事一覽無遺——白天所見的女孩子此時正換睡衣,年輕而妙曼的胴體在暖黃的燈光下展現誘人的曲線。

約是這間客房平時不曾住人,所以這女孩並沒有留意到他的窺視。

斐承清立馬別過頭,心底有一頭猛犬似乎要掙脫理智的禁錮。

電競事業是他人生的唯一伴侶,平時他穿梭在訓練場館、比賽現場與宿舍之間,很少動過這般綺念,但今天……

“該死。”

他低低地罵了一句,壓製住心頭的綺念。約過了一會兒,目光再瞟過窗戶時,女孩子已經收拾齊整,在玩遊戲了。

這款手遊真有那麽好玩嗎?身邊的人都深深沉迷,平時戰隊同事結束PC端《峽穀戰紀》的重度訓練後,都要抽時間玩幾局。他自己其實也算是個資深遊戲愛好者,平時有新款遊戲上市,必會圖個新鮮,但這一年準備第一屆世界聯賽,作為隊長,他沒心思,也沒精力去嚐試其他遊戲。

然而,他到底還是按捺不住好奇,下載了手遊版《峽穀戰紀》。

約莫十點半,江小鹿順利完成小胖墩拜托的任務,正準備睡覺時,突然記起自己的號今天還沒登錄領取獎勵。一上遊戲,她就看到一個好友申請:西紅柿真好吃。

她莞爾,瞄了一眼躺在床邊的“西紅柿”,這人的ID和自家傻狗倒遙相呼應。

通過!

很快,“西紅柿真好吃”就發出組隊邀請。

這個遊戲是5V5的對戰遊戲,己方的3位路人玩家很快就秒選了英雄,她選擇了新出的射手月神,此時隊伍裏缺一個坦克,“西紅柿真好吃”替補這個位置,選定係統自動贈送的坦克沙僧。

坦克在匹配局並不受歡迎,大部分玩家酷愛法師、射手、刺客等輸出位置,享受帶動全場的感覺,而這個玩家不搶位置,甘為補位,江小鹿心裏不由得對他湧起一絲好感。

大神她見多了,但心態好的隊友尤為可貴。

對戰正式開始!

新手“西紅柿真好吃”屁顛屁顛地尾隨著她,給她當輔助。不一會兒,這位新手顯出良好的遊戲意識,安心在草叢探視野,也不上兵線蹭她射手的經驗和經濟,偶爾跑出來,甩上兩個技能威懾出塔補兵的敵人。在“西紅柿真好吃”的配合下,敵方刺客幾次來gank(多人圍剿),均以失敗告終。

敵方被嚴重壓製,著急了,打野的刺客和中路法師開始頻繁地光顧下路,並強行開團。

2V3總歸處於弱勢,但在“西紅柿真好吃”的犧牲下,他們這方一換一,順便還推掉了第一塔,算是不錯的結果。

之後的遊走,“西紅柿真好吃”像一隻跟屁蟲一樣,黏在她身後,給她探草叢、當視野,用控製技能來保護她……總之是一條非常不錯的忠犬。

這一局,她打得很舒服!

遊戲結束後,她打字:“謝謝你。”

“不用。”

“你才玩這個遊戲?”

“嗯。”

“玩得挺好的,很有天賦。”

“謝謝。”

氣氛感覺越來越冷,明明她才是個carry(帶動節奏,控製大局)全場的人,這聊天聽起來卻像她在感謝“大神”一樣……江小鹿默默翻了一個白眼,決定結束這場尷尬的對話。

誰知道對方又發了一個對戰邀請,她猶豫了一會兒就接受了。

這一局缺打野。

新人不知道打野位置的重要性,帶崩三路是很正常的。她本想自己選打野位置給他示範一遍,誰知道不小心點了確認。

算了,反正是匹配局,隨便玩什麽位置,開心就好!

他選了一個極度需要手速的刺客紫霞!

好吧,這英雄玩得溜則傷害無上限,逆天一挑五,但新人嘛,坐等被虐!

但“西紅柿真好吃”再次讓人大跌眼鏡。整場遊戲下來,他的刺客秀翻全場,連招基本沒有斷過,團戰之中取核心首級,再一個**的跳躍躲掉砸過來的控製技能,再連招進團……

敵方的人都忍不住誇讚:“你們這邊的刺客怕是王者玩小號吧。”

“簡直被秀瞎了眼!”

……

“嘿嘿,最強王者在此。”但她汗顏地看了一下自己的戰績,灰溜溜地刪掉了對話框的這行字。

小透明是沒資格嘚瑟的。

不過這個新手大神顯然很低調,也並沒有因為敵方的狗腿而手下留情,依舊大殺四方。

最後,敵方投降了。

遊戲結束後,“西紅柿真好吃”發來一個“拜師”請求。

這就讓人為難了!她不愛帶新手,除非別人出錢找她陪練……收他為徒吧,自己沒那麽多精力帶他做師徒任務,可這種極有天賦的新手萬裏挑一,還真讓人惜才。

糾結啊!她抓狂地揪揪胸前的一綹散發。

先加吧。

以後把他培養出來,要他也做代練接單,自己順便抽抽成,念及此,她賤兮兮地點了“通過”!

咳咳,她正要顯擺一下師道尊嚴,訓幾句師門規矩,誰知道“西紅柿真好吃”的頭像一片灰白——他下線了。

難道他不激動嗎?不高興嗎?自己可是全區第一的60星王者哎!無數陌生玩家想拜她為師,她都統統拒絕了好嗎?誰知道這個區區新手竟然冷落了她一個最強王者。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她沮喪地退出遊戲,睡覺。

在她熄燈之後,隔壁房間的燈光也悄然而滅。

按照江小鹿的生活哲學來說,一場慵懶舒適的晚起是幸福假期的開端。

但……晨曦微露,媽媽就隔門來了一道獅子吼:“丫頭,起床了,吃早餐了。”

“媽,我想多睡會兒。”

“不行,快點起來,不然我要生氣了。”江母的吼聲更有氣勢。

一聽生氣,江小鹿一個鯉魚打挺:“好的,馬上就來。”

她哀怨地回頭看了一眼尚有一絲暖氣的被窩,心不甘情不願地走出臥室。

洗漱完,吃罷早餐,她牽著“西紅柿”溜達了一圈,隔壁小胖墩家的別墅門才緩緩開啟。

“西紅柿,看到沒,這才是有錢人的生活,連覺都比我們睡得多。”

“西紅柿”歡快地嗅著路邊沾著夜露的野草,對這等小格局的“仇富”吐槽充耳不聞。她沒好氣地道:“你個傻狗,信不信我把你燉了吃了。”

“西紅柿”仿佛聽懂了她的威脅,轉頭朝她狂吠。

“哎喲,比我還凶,怎麽不上天?”

一人一狗在馬路上來來回回打鬧溜圈。約九點時,小胖墩偷偷摸摸地對她說:“姐姐,你幫我升段了沒有?”

“嗯,搞定了。”

“謝謝,以後我介紹我的同學給你,你可以代練賺很多錢。”

“另請高明哈。”賺小學生的錢後患無窮。她不僅是個有職業道德的代練,更是一個怕麻煩的代練!

“好吧。對了,我小叔要去市區辦事,但飛叔送我爸爸上班去了,走路去公交車站太遠了,你能不能送他到山下的公交車站啊。”

“我?用這台粉色小綿羊?”她哭笑不得,指著停在院內的女士電動車,“載不動吧?”

“肯定行。”小胖墩信誓旦旦。

雖然江小鹿是很想找個機會和男神單獨相處啦,但她可不想成為一個騎著粉色小綿羊的“摩的司機”。

小胖墩看著她為難的模樣,繼續遊說:“小叔人很好,不會為難你的。”

她還怕他為難啊?就怕他不為難,畢竟小說裏的歡喜冤家都是從“撕逼”開始的!

“好吧,我先去準備一下。”說罷,她一溜煙走進洗手間。

小胖墩一頭霧水,不就是送小叔下山打個的嗎,還需要準備什麽?

洗手間內,洗臉、爽膚水、乳液、眉毛,對了眼影是在眼線之前,還是之後呢?平時室友大談化妝術時,她一心隻玩遊戲,結果現在連順序都搞不懂。糾結許久後,她終於放棄打扮的念頭,算了,素麵朝天就素麵朝天了。

所以,當她走出門時,在小胖墩眼裏,她與之前並無任何區別。

“所以,你的準備是上個洗手間嗎?”

她扯出一個生硬的笑:“嗬嗬,是啊。”

此時,斐承清正站在院門口,長身玉立,似恍惚出神,他的眼底蓄著淡淡的霧氣,時隱時現。

一時間,她看呆了。

“小叔,美女摩的司機來啦。”小胖墩嚷嚷著。

兩人均回過神。斐承清朝她淡笑:“早,麻煩你了。”

“沒關係,上來吧。”她把另一個頭盔扔給斐承清。

斐承清帥帥地接住了飛過來的頭盔。在他跨上小綿羊的時候,小綿羊的兩個輪子明顯沉下去,他有些尷尬:“我來開吧。”

江小鹿這次又乖乖地讓出了駕駛權。

靜途山山勢較為陡峭,在下一個大斜坡時,斐承清盡管提前控住了刹車,但慣性使然,江小鹿的身體還是不由自主地往他身上貼,溫溫軟軟的身體緊緊貼合在他後背之上,心尖尖上頓生一朵酥暖的電花,隨後蔓延成一束束電流,透過層層肌膚,通達全身。

他的腦海裏不由自主地浮現出昨晚的旖旎。

江小鹿有些別扭,努力讓兩具年輕熱情的身體保持著一定距離:她的確對他有好感,但肢體冒然接觸太過輕浮。

臨到公交車站,斐承清道了一句謝,隨即想開口說些什麽,江小鹿正好攔住了一輛的士:“的士到了,快上車吧。”

斐承清鑽進車裏,看著笑得一臉燦爛的女孩,心裏竟然有微微的鬱悶。

“城事匯廣場。”

的士疾馳離去。

江小鹿看著逐漸消失在馬路盡頭的的士,開心地騎著小綿羊上山回家了。

今天,終於實現了和男神的第一次親密接觸。

城事匯是G城定位高端的商業綜合體,它的主力產品寫字樓以5A級管理聞名諸多G城商務圈,但同時,高昂的租金也讓多數人望而卻步。來G城之前,地產中介給斐承清甄選了好幾個閑置的辦公區域,他打算選擇兩家對比,其中城事匯就是他的第一站。

從地段、配套、物管來說,這地方的確是精英白領心儀的工作環境。但據說另一個地方綜合環境也不錯,他不想馬上做決定,於是又和中介打車,去看第二家。

第二家也是一家5A寫字樓,它坐落於重點大學J大附近,環境優美,價格也更實惠。綜合對比過後,斐承清心中做出了初步的判斷。

正要返回靜途山時,他的手機鈴聲響起——“杜艾莎”來電。

他的戰隊隊友,也是戰隊唯一的姑娘,主打輔助位。

“斐承清,我也來G城了,你在哪兒,我來找你玩。”杜艾莎聲音很是雀躍,她妝容精致,站在人來人往的高鐵出站口,非常引人注目。而她似乎知道自己的美貌是一道閃亮的光芒,因此脊背更挺拔,這光芒仿佛也更淩厲!

斐承清頭疼。

他對戰隊隊友隻保持著最單純無害的同事之情,特別是對杜艾莎,更是避而遠之。現在,他休假,杜艾莎專門跑到G城來找他,這份心思,他再木訥也多少猜出了一些。

“J大正門口。”他望了望斑駁而透著輝煌的校牌,不鹹不淡地回應著。罷了,姑娘家人生地不熟,待會兒先把她安頓好再說吧。

“那你別走哦,我現在打車來找你。”似乎怕斐承清拒絕,杜艾莎急忙掛斷了電話。

二十多分鍾後,杜艾莎俏生生地站在他麵前:“哇,我們才兩天不見,但感覺過了好久。你住哪裏,我也去你住的酒店住吧。”

“我住我哥家。”斐承清雙手插褲兜,環顧四周,發現不遠處有家裝潢豪華的酒店。他接過杜艾莎的行李箱,神情淡淡,“我送你去酒店。”

杜艾莎一愣,很快搶回行李箱,以示抗議。

“人生地不熟的,我一個人怕。”

雖然堂哥家是大別墅,擁有好幾間閑置客房,但冒然把異性同事帶回去,他怕引起哥嫂誤會。

杜艾莎才不管這些——她本意就是如此,別人誤會越深,她越開心。

斐承清蹙眉,一瞬間也不知道怎麽辦才好。十分鍾前,老板噓噓哥特地打電話過來叮囑他好好照顧杜艾莎,不是原則性的問題,就盡量遷就她——其實噓噓哥也知道,斐承清前腳休假,艾莎後腳就跟上的原因,更看得清神女有情,襄王無意。但國內像杜艾莎這種頂級電競女選手鳳毛麟角,擁有如此顏值的更是世上無雙,網絡話題對他們俱樂部的關注七分來自戰隊本身實力,三分源自杜艾莎。

噓噓哥當然想全力留住杜艾莎,而除了高薪,另一種方式就是斐承清的美色!

“G城是省會,治安很好。不用擔心!”

“如果我是普通女孩子,倒也罷了,可是你知道我們這行的性質呀。特別是我,經常被老板推在媒體麵前。再說聯賽還有兩個月,你也不想橫生枝節吧。”杜艾莎侃侃而談,她看斐承清稍有猶豫,又幽幽地歎口氣,“不過,我明白你的難處,你怕親戚誤會。行,我待會兒自己去找酒店,要不,你先回去吧,也快到晚飯的點了。”

這招以退為進起到了作用,斐承清思忖道:“嗯,那就先去我哥家住一晚。”

“好啊,我突然上門打擾,會不會麻煩他們?”

“不會。”

斐承清攔下一輛的士,直接駛往靜途山。

中途他眯眼小憩,杜艾莎很識趣,並沒有開口打擾。待差不多到了斐家別墅,斐承清才提示司機停車。

“哇,好清淨雅致的別墅,像隱士一般的生活呢。”

小胖墩聽到聲音,忙出來迎接。看到杜艾莎,不由得一愣,今天小叔說的工作就是迎接這位阿姨嗎?

“我侄子,斐子瑄。”說罷,他又對小胖墩道,“我同事,杜艾莎。”

“我叫你小叔,那我該叫她什麽呢?”早熟的小胖墩擠眉弄眼,意有所指。

但斐承清並沒有興趣回答這個問題。

倒是杜莎莎笑答:“那就叫我阿姨吧。”

“不過你看上去很年輕,叫你阿姨太顯老,叫艾莎可以嗎?”小胖墩熱情地拉起杜艾莎的手,把她迎進客廳。

斐承樂今天下班算早,一見堂弟帶個姑娘回家,不由得眉開眼笑。他幼年受斐承清父母撫養,對斐承清家一直有著深厚的感恩之情。早幾年,斐承清父母出國定居,對於相伴長大的小弟,他自然而然就擔當起長兄如父的職責,平時對斐承清的終身大事也處處留心。

“爸爸,你叫艾莎就好。”熱情的小胖墩主動介紹起來,儼然是自己女朋友一般。

斐承樂狐疑的目光投向斐承清,顯然是想求證他們之間的關係。

“同事。”斐承清神色淡淡的,不想太過熱情,以免哥嫂誤會。

哥嫂倆也是人精,當下就明白弟弟的本意。雖然有些遺憾,但對待杜艾莎多了幾分尋常客人般的客套,禮節滴水不漏。

杜艾莎倒是很熱情,晚餐時,主動幫忙盛飯端菜,乖巧可愛得不得了。

別墅隔壁的老房子。

下午,江小鹿的好友金鑲玉穿過半個城市,來找她玩。一聽說隔壁斐家入住了個男神,八卦的小火苗熊熊燃燒,形成燎原之勢。明明自家有飯局,但偏不走,要等到隔壁男神歸來,一睹真容。

但她在窗口偷窺的同時,也隱隱約約看到跟在斐承清身畔的高挑佳人。

“你的小哥哥回來了,好像還帶著女朋友哦!”

“這……可能隻是好朋友呢。”江小鹿理不直氣不壯地回答。

“好朋友會帶來見家長,一起過夜嗎?”

“誰說他們會一起過夜啊?”

“那你看人家待會兒走不走?江小鹿,醒醒吧。反正現在到處都是男神,沒必要吊死在這一棵樹上嘛,玩玩遊戲不好嗎?要有一顆甘為一條24k純金單身狗的心,多灑脫。”金鑲玉如此勸慰好姐妹。

她其實深深明白好友萌動的情愫,也能體會到這種求而不得的無望。可有時候,你喜歡的人不喜歡你,能怎麽辦呢?

“我待會兒就去探探情況。”江小鹿笑嘻嘻,一副不認命的模樣。

這時,江母拿著一袋娘家捎來的土特產,要江小鹿給斐家送去。

真是母女連心!天賜良機!

八卦的金鑲玉可不會錯過這等好戲,她也屁顛屁顛地跟在江小鹿身後去了。

“斐哥斐嫂,我小舅從老家帶了一些野生蘑菇,挺好吃的,給你們也拿點嚐嚐。”話雖對著斐承樂二人,但眼睛卻瞄向了斐承清與杜艾莎。

“太感謝了。鑲玉,你可好久沒來找小鹿玩兒了啊?都放假了吧?”斐嫂熱情招呼道。

“嗯嗯,斐哥斐嫂好久不見,嫂子你怎麽比之前更年輕漂亮了,透露下保養秘訣呀!”金鑲玉嘴巴甜,一句話出來,逗得兩人嗬嗬大笑。

女人的直覺最靈敏。此時,杜艾莎狐疑地望著這兩個顏值不低的姑娘,暗猜這兩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心念電轉,便夾了一塊雞肉送到一旁斐承清的碗裏,頭微微側向他:“斐承清,你不是最喜歡吃這個菜嗎,來,多吃一點。”

斐承清眉頭淺皺,微不可察地移動了一下位置。

斐承清哥嫂相視而笑,但這樣無疑給江小鹿和金鑲玉釋放出一錯誤的訊號——他倆不是戀人是什麽!

江小鹿眸光黯然:“那你們先吃飯吧,我先走了。”

“好,待會兒和小玉過來玩啊。”正在吃飯,斐嫂也不好多留。

古靈精怪的金鑲玉卻瞬間看透杜艾莎的挑釁。她朝杜艾莎翻了個白眼,隨即跟著走了出去。

“嫂,這兩個姑娘真漂亮,是你們的鄰居嗎?”她們剛走出門,杜艾莎看似隨意地問道。

“那個高一點的姑娘是我們鄰居,叫江小鹿,她爸爸早些年因一場車禍去世了,現在和媽媽相依為命,不過她媽媽精神有點……”

斐承樂輕咳一聲,斐嫂意識到自己多舌,立馬噤了聲。

餐桌旁的斐承清執筷的手微微一滯,但依舊沉默如初。

“後麵出去的那個妹子叫金鑲玉,和小鹿是好朋友,不過這半年來得少,今天應該是來找她玩的。”斐嫂怕氣氛陷入徹底尷尬,又開口道。

什麽來玩,擺明就是來勾引斐承清的!杜艾莎猜測。但看斐承清漫不經心的模樣,她又放下了心。做他們這行,美女見多了,斐承清應該是不會“感冒”的。

吃過飯,斐承清回到自己房間,微微的好奇心驅動他的腳步走近窗戶,往隔壁望去,江小鹿與金鑲玉正趴在**玩手機。

金鑲玉的聲音很大:“江小鹿,草叢草叢,我看到對麵有人埋伏。”

“小鹿,幫我報仇啊。”

一聲一聲的“小鹿”,清新別致,在這個寂靜的夜晚尤為動人。

海藍逢鯨,林深見鹿!江小鹿,真是一個美得滴水的名字。

江小鹿打完一局,發現新收的徒弟“西紅柿真好吃”上線了,隨即組上金鑲玉和徒弟,進行匹配。

“這是我昨天收的一個新手徒弟,讓你見識一下什麽是天賦玩家。”

“西紅柿真好吃?這人的名字和你家土狗好有緣哦,會不會是熟人啊?比如你的男神斐承清哥哥?”

“可惜了,你得想其他勾引辦法了。”

江小鹿選定了一個小短腿、無位移的後期射手,金鑲玉選了一個身段婀娜的女法師,其他兩位路人玩家搶了打野和上單位置。大概是新手,擁有的遊戲角色不多,徒弟“西紅柿真好吃”選擇了一個醜陋笨重但抗打的便宜坦克。

剛進遊戲,金鑲玉的“香芋”就開始調侃“西紅柿真好吃”。

“小西西,叫聲師伯來聽聽。”

“西紅柿真好吃”不理。

“香芋”開始全屏調侃“西紅柿真好吃”:“打野、上單,我們坦克是幼兒園的孩子,坑了莫怪。”

打野:“沒事沒事,反正娛樂局。”

上單:“小學生就應該乖乖躲在媽媽的懷抱吃奶。”

“西紅柿真好吃”繼續不理。

金鑲玉很沒麵子:“哇,你徒弟好高冷,不會真的是不會打字的小學生吧?”

江小鹿回複:“沒錯,他對我這個師父都愛搭不理。”

明明麵對麵組隊,但兩個女人就是有這種神奇的本領,不嫌麻煩在遊戲裏打字聊天。

“西紅柿真好吃”:“胡扯。”

冰山終於說話了,言簡意賅,以一種化腐朽為神奇的力量——讓氣氛徹底冷場。

金鑲玉決定閉嘴,好好虐菜。這局她選的是她的本命英雄,她輕輕鬆鬆就carry全場,而江小鹿心緒不寧,不在狀態,純打了一盤醬油:“西紅柿真好吃”跟在他師父江小鹿的屁股後麵,無腦又忠犬地保護著她,但小短腿的射手被敵方幾個突進英雄見麵就秒,“西紅柿真好吃”有心無力:“夢遊?”

“胡扯!”江小鹿模仿他說話的口吻,嗆回去。

西紅柿又不說話了。

“你師父的男神有女朋友了,她失戀了。”金鑲玉逗趣道。

這一打字的空當兒,法師被刺客偷殺成功。

金鑲玉很氣憤,在剩餘的時間裏,隻逮對麵刺客。遊戲終於在一片安靜祥和之中,結束。

他們這邊以壓倒性的勝利結束戰鬥。MVP竟然是5殺0死20助攻的坦克“西紅柿真好吃”。

一結束遊戲,“西紅柿真好吃”的頭像立馬就灰了。

“果然高冷!”

金鑲玉想調侃幾句都找不到對象,於是隻能對旁邊的江小鹿嘟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