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夢中美人
痛。
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痛，流動的血液此刻比焰火更加灼熱，心髒的每一次跳動，搜將那些如同烈焰一般的鮮血輸送到全身，要將他焚燒成灰。
方臨雙目緊閉，全身上下十幾處傷口往外冒著血，臉上汗珠如雨。
夜色深了，他卻沒有半點要醒來的跡象。
有個影子從遠處草叢裏慢慢挪了出來，借著月色，能瞧見她嬌小的身形，還有身上披著的，原本屬於方臨的外衣。
剛化作人形的小狐狸懵懵懂懂，眼眸幹淨，幾乎清澈見底，躲在草叢裏麵看了許久，也沒看到方臨有所動作，便有些著急了，借著草叢的遮擋露出半張小臉，紅唇微微撅起看向躺在地上的方臨。
隨後，她試探性走出來，因著在這之前從未以人形姿態生活過，還不會用雙腳走路，隻能手腳並用，還是跟小狐狸姿態一般慢慢爬行，細嫩的皮膚在沙礫上摩擦，有尖銳的石頭刺破掌心和膝蓋，引得她眉頭緊蹙，時不時發出一兩聲嚶嚀。
折騰了好一會兒，她終於來到方臨身邊，破舊的衣服在她瘦小的肩膀上掛不太穩，早在她爬行的過程中從左邊肩膀劃落，露出半邊香肩，嫩白的肌膚在月色的浸染下，顯得格外細膩。
她盯著方臨看了許久，感受到方臨的生命岌岌可危，黑亮的眸子氤氳出一陣水汽，習慣性想要發出小動物的嗚咽聲，卻因為變成了人而讓聲音聽起來不倫不類。
沒適應人形的小狐狸看起來呆呆傻傻，見方臨聽不見自己的“呼喊”，她又試著用腦袋去拱方臨，動作小心謹慎又帶著幾分急切，躺在地上的少年卻遲遲沒有動靜，呼吸微弱到幾近斷絕。
忽而，小狐狸像是想起什麽，猛地抬起頭來，急切地朝著左邊方向挪動。
手腳並用著實不易，小狐狸試著像方臨那樣用雙腿走路，可惜剛站起來，又跌倒在地，然後又試著站起來，循環往複總算走到了目的地。
彼時方臨正深陷夢靨，前世的畫麵如畫卷般在眼前倏忽而過，有痛苦有快樂，有掙紮也有肆意，多方情緒交雜在一起，叫他眉頭緊皺。
正是痛苦之時，一股清涼感從嘴角慢慢侵入，順著口鼻引入他的身體，躁動不堪的血脈像是得到了片刻安撫，有了平息的趨勢。
方臨的意誌力驚人，抓住這一刻的短暫舒緩，立即強迫自己調整狀態暗中運氣，好讓沸騰的寒武血脈不那麽躁動。不過他內丹被封，心有餘而力不足，遲遲無法醒來。
恍惚間，眼前映出一個模糊的影子，女人嬌小的身子很好分辨。
想來是個美人。
方臨自嘲:怎麽前世今生死前看到的都是美人，也不知道這能否算得上是一種福氣？
美人俯身挨在他的身邊，耳邊是她的呼吸跟微弱的嗚咽，方臨想著反正是一場夢，倒也沒怎麽反抗，任由這人折騰自己，甚至好整以暇等著看夢境會如何發展。
軟香如玉，嬌手輕撫。
好像衣服被人掀開了，衣襟大開，一雙纖細嬌嫩的手落在他心口。幾乎是同時，方臨如同被觸及逆鱗，猛然睜開眼睛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像是要生生把那纖細的骨頭給折斷。
美人被嚇得花容失色，半個身子壓在方臨的身上，又擔心碰到他傷口，小心翼翼用另一隻手撐在地麵，泛著玉色的青絲垂落在方臨耳邊，散發著淡淡香氣，是常年吸收天地精華的純粹的清香。
方臨的手漸漸鬆開。
那人繼續方才得動作，小手在他心口的位置反複徘徊，最終像是確認了什麽東西，停留在心髒跳動最有力之處，指尖輕點。
方臨體內好容易安靜下來的血脈突然又有了逆動的趨勢，他想躲開卻半點動彈不得，隻能由著美人去了。
沁人心脾的清涼感以不可抗拒之勢衝入他的體內，與此同時，心髒不斷抽痛讓方臨發出痛苦的悶哼。
清涼舒暢與尖銳疼痛交纏在一起，持續了好一陣，方臨總算有了一點意識，迷糊間感覺有人倒在自己懷裏，身子軟綿綿的帶著點香氣，等他伸手去攬的時候，卻又落了空。
方臨意識清醒了些，支起腦袋四處看了看。
月光如練，他懷裏哪裏還有美人的蹤影？
再一低頭，隻餘下左胸上一個從未見過的標誌在胸口發著微弱的光。
一陣清風拂過，方臨感知到熟悉的靈力，連忙從地上爬起來。
片刻之間，一道白影從天際落下，將他緊緊包圍，僅僅一瞬，方臨回過神來人已經到了飛雲宗的密閣。
“師尊。”
方臨雖有一身傲骨誰也不放在眼裏，卻對逍遙子尊敬有加，見了人不顧身上諸多疼痛，直直朝上座的逍遙子跪下行禮。
逍遙子本是出身道家，年少時也算是有一番奇遇，潛心修煉，得以接手飛雲宗，成了這一方仙士瞻仰之雄才。他做道士打扮，雖年方三百有餘，卻是鶴發童顏，精神抖擻，周身靈力充沛。
見方臨行禮，他輕拂廣袖，用靈力將人扶了起來，又賜了座。
方臨坐下，牽動到傷口，呼吸亂了。
逍遙子淡淡看了他一眼，徐徐開口:“如何？”
“徒兒受了傷筋脈爆逆，體內有股無法控製的力量，雖有師尊您出手相助，隻怕也還是需要靜養一陣。”
方臨沒想過要隱瞞，按著前世的記憶，逍遙子是除了王室外唯一知曉他身世的人，況且為人君子端方，他信得過逍遙子。
逍遙子掃了他一眼:“雲池性寒，與你血脈相衝相諧，倒也不失為養傷的好去處，你可願去？”
“這……怕是不妥。”
“通行令，這一月內，可保你隨時出入雲池。”逍遙子一揮手，白光閃過。
方臨手心多了個符纂，那便是開啟雲池的鑰匙，他立即起身衝逍遙子行禮:“多謝師尊厚愛。”
要知道雲池可是飛雲宗頂級修煉之地，就連師尊這一輩的長老們，也不是隨時都能進去，方臨彼時隻是宗內名不見經傳的愣頭青，卻能進入雲池修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