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十月初。

在去九方山的路上,張化霖教授給《歐若拉》起了個頭,野外小組的成員齊齊迎合,這會兒正唱道:“愛是一道光,如此美妙,指引我們……”

“嗡——”

春見褲兜裏的手機一振,來了一條信息,發送者司伽,內容隻有三個字:分手吧。

後麵跟了一條:我們性格不合適。

性格不合適,在春見看來是最簡單有效、無可辯駁的分手理由,適用於所有終將破裂的關係。

春見預備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地勸勸他,好歹熬過年關應付完七大姑八大姨,開春之後,別說是分手,就算讓她分腳,她也分。

對話框剛打開,輸入法都沒來得及選擇,手機又“嗡”的一聲振了起來,這次幹脆來了電話,屏幕上閃著倆字:春生。

春見接起,語氣不重卻將不耐煩明明白白地亮出去,單字一個:“說。”

對方迫不及待地哭號:“姐,救我,我在咱家旁邊的那個‘來上網吧’被扣了,這次不要398,不要298,隻要……”

春見嫌聒噪,沒等他說完,便掛了電話。

《歐若拉》唱到尾聲,張教授做了個手勢,示意大家原地休息。

春見挨著劉玥坐下,在微信好友列表裏找到“來上網吧”的老板,留芳。

她發了段語音過去,問留芳,春生這次又欠了多少錢。

留芳懶得多說,甩了個“250塊”過來。

春見打開微信轉賬功能,給她發了251塊,並留言:多那一塊,幫幫忙,好歹把春生揍到至少一周下不來床,或者直接往死裏打也沒關係。

留芳回:一塊錢還讓我做這麽多事,你是覺得我傻啊,還是閑啊?還有,你爸昨天在我這裏賒了一百注雙色球,200塊,麻煩你一並給結了。

春見問:中獎了?

留芳回:嗬。

“嗬”的意思是你想多了。

春見了然,跟著回了個“嗬”,並告訴她:春來的事我不管,你想上家裏搬東西就搬東西,該報警抓人就報警抓人。

然後,她關掉手機,連繼續勸說司伽別忙著分手的興趣都沒了。

劉玥遞來零食包,春見水土不服已經兩天沒正經吃東西了,她選了一顆話梅,剛塞進嘴巴,胃裏一酸,接著翻江倒海地嘔了半天卻什麽都沒嘔出來。

張教授正在跟幾個男生講他年輕時獨自穿越無人區的光榮事跡,聽到那麽一個不和諧的聲音,憑直覺以為是有人在公然挑釁他的權威,下意識地向春見投去一個不太友善的目光,問:“怎麽,加入人類繁衍大軍了?”

春見一隻手捂著肚子,一隻手衝他擺了擺:“不可能,除非人類已經實現無性繁殖。”

張教授哀其不幸怒其不爭,腦回路也奇特:“你們這些女生啊,別整天嘴上說兔子不吃窩邊草,實際上路邊草又夠不著,嫁不出去怪母校,母校又不是月老。遇到差不多的,就別挑了。”

圍在張教授身邊的人頻頻點頭,非常讚同他的觀點。話頭到了這裏,春見收回目光,聯想到司伽的分手短信,已經過去了十分鍾,這個時間長度有點尷尬,她琢磨著是回呢還是不回呢?

倆人在一起兩年,一個學校,正經約會愣是不到五次,每一次的時間還不夠買杯奶茶,然後心平氣和地坐下一起喝完,甚至確定關係的時間內兩人連手都沒正經牽過。

也的確是委屈人家男生了。

能忍到現在才提分手,司伽絕對算得上是個暖男,所以不能繼續耽誤和禍害人家。

司伽要分手就分吧。

春見從來都不是個糾結的人,得了結論後,決定過年還是獨自去麵對自己的七大姑八大姨。

於是,她打開手機,在通訊簿裏找到司伽,盯著看了一眼,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