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讓她這麽避之不及?

徐倦忙碌了一整晚,回到家時已經是深夜一點。

他眼底有一圈淺淺的烏青,一副奔波疲憊的樣子。而迎接他的卻是亮著燈的、彌漫著酒味的屋子和呈鹹魚狀癱倒在沙發上的陸翩芸。

他目光一掃,就看到了陽台上吹著冷風的兩個身影。

顏小彎聽到門口傳來轉動鑰匙的聲音,終於鬆了口氣,她眼睛清亮,回頭輕聲喊:“徐老師,您終於回來了。”

徐倦擱下公文包,快步走過來,扶住伏在顏小彎腿上睡著了的許桑婭。當他看到許桑婭臉頰微紅的睡顏時,一貫冷淡的他,眼中有憐惜一閃而過。

“怎麽喝成這個樣子?”他問。

顏小彎一邊捶著已經麻掉的大腿,一邊答:“桑婭說您不愛喝酒,讓我們替您通通都給幹掉,她們兩個就不小心喝多了。”

顏小彎不會喝酒,喝了兩杯就暈暈乎乎的,走路都走不穩了。她說什麽也不肯再喝,這才躲過了一輪又一輪的灌酒,所以她雖然迷糊了好一陣,但比她們更快清醒過來。

之前,顏小彎佯裝喝醉,躲過了許桑婭的質問。如今清醒後,仔細一推敲,她不由得又生出幾分疑慮。

許桑婭是什麽時候知道自己認識覃洲木的?

難道最近許桑婭翹課的頻率越來越高,就是因為覃洲木的出現嗎?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讓許桑婭這麽避之不及?

站在一旁的徐倦看著醉醺醺的許桑婭,眉頭一蹙,倏地明白過來,這姑娘在和他賭氣。

她是故意的,明知道名酒收藏是自己為數不多的愛好,還將自己藏了好多年的酒翻出來喝掉,分明是在埋怨自己不肯讓她送飯。思及此,徐倦頗有幾分無奈。

怎麽這麽大了,還犯小孩子脾氣?

他彎腰,手臂用力,將許桑婭打橫抱起。

驟然接觸到陌生的懷抱,許桑婭下意識地掙紮,她雖腦袋昏沉一片,眼睛也睜不開,但從小到大養成的警惕性猶在。

徐倦絲毫沒有不耐煩,他靠近她耳畔,嘴唇一抿,低低吐出兩個字:“是我。”

話音剛落,許桑婭就安靜下來,全身的力道一卸。

許桑婭下意識的信任,讓徐倦的表情柔和了幾分。

他繞過地上七零八落的空酒瓶,眼光掃過餐廳桌子上幾乎沒怎麽動的菜時,唇線輕輕向上揚起。

他停住腳步,偏頭對顏小彎叮囑:“時間不早了,今晚你們暫時在這兒休息吧,我打地鋪。”

顏小彎想著現在的時間段的確不好打車,自己帶著徹底醉倒的陸翩芸很不方便,便也不推辭:“好的,麻煩了,徐老師。”

徐倦微一頷首。

“那徐老師,我們今晚睡哪裏?”顏小彎一邊費力地扶起沙發上的陸翩芸一邊問。

徐倦一頓,思考了幾秒,這才朝顏小彎示意了下許桑婭這幾天睡的客房的位置,然後徑自抱著許桑婭進了自己的房間。

許桑婭的睡姿很不老實,她剛一觸到床就翻了個身,用被子將自己整個裹住,眼睛掀開一條縫,迷迷糊糊地喊:“徐倦?”

徐倦麵色不改,蓋被子的動作卻輕柔了幾分:“嗯,我在。”

許桑婭眉頭一鬆。

徐倦低聲說:“下次別再喝了。”

許桑婭沒說話,雙眼合上,顯然已經沉沉睡去,根本沒聽到他說了什麽。

徐倦嘴角微挑,繼而補充道:“會醉。”

等徐倦從房裏出來時,顏小彎也已經將陸翩芸扶到了客房的**,此刻正在打掃屋子。東倒西歪的空酒瓶被她整整齊齊地擺成一排,像等待檢閱的士兵。

“你去休息吧,這裏我來收拾就好。”徐倦道。

顏小彎停下手中的動作,躊躇了一陣,驀然發問:“徐老師,您對桑婭到底是什麽樣的感情?”

看徐倦臉上有一閃而過的驚訝,她又補充:“我們一直都知道桑婭喜歡您,想必您比我們要更加清楚這一點,您到底對她……”顏小彎有些說不下去了。

徐倦臉上的表情恢複了平靜,走過來和顏小彎一起收拾。

“她是我的學生。”徐倦說,“當年的事情你們應該也知道,她孤苦無依,隻不過是下意識依賴我罷了。”

想到這裏,徐倦無奈地笑了笑。

“這個毛病是該改掉了。”徐倦輕歎一聲。

兩人沉默下來,顏小彎心裏五味雜陳,不知道該替桑婭難過還是鬆口氣。如果桑婭和徐老師住在一起的事被傳出去,恐怕會造成不可預估的糟糕影響吧。

隔了好久,徐倦才轉開話題:“對了,老師看到你和最近學院裏很火、名氣很大的那位先生在一起。”

“徐老師……”顏小彎睜大眼睛,想解釋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徐倦微微一笑:“老師看過他的新聞,他風評不是很好,你和他不要走得太近了。”

原來是關心自己,顏小彎鬆了口氣。

“好的……”

“還有。”

“什麽?”

“明天帶許桑婭一起回學院吧,她長期住在我這裏,不合適。”徐倦說。

次日。

徐倦本以為許桑婭會繼續死賴著,找各種理由不肯走,卻沒想到她聽了顏小彎的轉述後,神色平靜地收拾完東西,便跟著顏小彎和陸翩芸一起離開了。

她離開前還跟徐倦開玩笑說:“等我練好了廚藝,就來給你做好吃的!”

徐倦聞言隻是笑笑。

陸翩芸倒是好奇得很,一出門,就開玩笑般地追問許桑婭為什麽舍得離開了,為什麽不乘勝追擊。

許桑婭隻是沒好氣地翻個白眼:“早說了我們是純潔得不能再純潔的關係,你胡思亂想什麽呢……我們之間啊,不可能的。”

我們是不可能的。許桑婭默默在心裏對自己說。

這幾日,因為許桑婭在他家住的關係,徐倦推掉了好幾個私人聚會,就是怕其他老師看到許桑婭,惹人非議。

他是這樣一個潔身自好的人啊……所以,她也不想讓徐倦太為難。

她本想著親手給他做一頓飯,努力一把,讓他念念不忘,然後就在這幾日搬回寢室去住的。

誰知道還是錯失了良機。

至於乘勝追擊,她從來都沒有勝過,又談何乘勝?

三人到達學院走下出租車時,陸翩芸還在跟許桑婭聊八卦,而顏小彎是第一個看到覃洲木的人。

覃洲木的嘴角噙著一抹常見的笑容,正和一個陌生女子一同從校門口走出來。

陸翩芸是第二個看到覃洲木的,她興奮起來,連忙去拉許桑婭:“桑婭你快看,他就是那個被我誤認成鬼魂的先生。這幾天你不在,都沒見過他吧?”

許桑婭嗤一聲,打趣道:“這也能誤認為?你可真逗……”聲音戛然而止,她在轉頭看過去的那一瞬,整個人愣住了,心陡然一沉。縱使她已經打算拋開過往,不再和往事糾纏,但她顯然沒料到會這麽快和覃洲木正麵碰上。

她心底的怨恨和恐慌突然一下子爆發出來。

而顏小彎在那個瞬間,腦子裏也蹦出多個念頭,但當她拋開一切思緒,想要躲開時,已經來不及。

覃洲木已經看見她了。

“顏小彎。”

覃洲木走過來,卻沒看許桑婭一眼。他像根本不認識許桑婭一樣,隻是眉峰微挑,笑意不減地打量著顏小彎。

他見她身上穿的還是昨天的衣服,道:“昨晚一夜未歸?”聲音裏帶著似有若無的譏諷。

覃洲木話音剛落,他旁邊的馮助理就愣住了,開始驚訝地打量前麵這個表情嚴肅的女生。

覃總怎麽會知道她一夜未歸?!

馮助理是昨晚從銀星市抵達鶴安市的,一來,公司有一份重要的緊急文件需要覃洲木簽署;二來,公司對學院的捐獻也不是覃總一句話就能決定的,還有許多瑣碎的事情需要處理;三來,覃洲木好歹也是個老總,身邊一直沒有助理照顧也太說不過去了吧。

馮助理覺得自己責任重大,所以就過來了。

可她不明白,覃總為何昨晚一夜未眠,今天還要一大早地跟著她來學院視察呢?

那時,她有些感動,好心地勸道:“覃總您就好好休息吧,我一個人去學院就好啦,您真沒必要跟我一起去的……”

現在想想,她真想打自己的臉,原來覃總不是為了她,而是為了別的姑娘啊……她又自作多情了。

此時站在另一邊的兩人……

“你找我有事?”顏小彎問。她此刻並沒有關注覃洲木,她的整顆心都放在一旁的許桑婭身上,她有些擔憂性子衝動的許桑婭會做出什麽過激舉動。

可許桑婭卻一句話也沒有說,垂著眼無比平靜,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這微妙的氣氛隻有實實在在的局外人陸翩芸不知情。

陸翩芸不識趣地插進話頭:“覃先生你又來醫學院找小彎是嗎?我們昨晚……”她頓了頓,一臉促狹地笑著,“還是讓小彎自己跟你說吧,我們就不當電燈泡了。”

陸翩芸伸手想拉許桑婭一塊兒走,許桑婭卻立在原地沒有動彈,陸翩芸愣住了。

“桑……”

覃洲木也感覺到了異樣,若有所思地看著許桑婭。

幾人陷入了古怪的沉默之中。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馮助理,她雖不是特別機靈,但也瞧出了氣氛的古怪。她看看這個,瞧瞧那個,腦補出了十萬字的狗血三角戀劇情。

她主動上前拉住蒙了的陸翩芸:“你是這個學院的學生吧。我是覃先生的助理,初來乍到,還不是很熟悉,你可以帶我參觀一下學院嗎?還有,你們學院附近有什麽好吃的嗎,也可以給我介紹介紹……”

“哎?”陸翩芸十分驚訝。

待馮助理拉走陸翩芸後,覃洲木嘴角的笑意漸漸消散,眼中暗含審視:“你是?”

許桑婭臉色微微發白,太陽穴隱隱有青筋暴起,好像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控製住自己的情緒。

過往湧上心頭,她的眼眶一下子通紅,咄咄逼人道:“怎麽,不過五年不見,這麽快就忘了我嗎?”

覃洲木的表情越發古怪,他思忖了好一陣,確認自己並不認識她後,猜測道:“你是許桑婭?我聽嶼樹說起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