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如此的學霸

日出較早的夏季,還沒等天亮,校園裏就聚集了大量等待晨跑的學生。

安輅住在桐梓社區,所以要穿過桐花胡同從西門進學校。西門到正門之間有一條長長的文化走廊,走廊上張貼著各個時期的優秀校友。

進了校園就不能再騎車,安輅將自行車鎖在西門保安亭旁邊的車棚就一路小跑地往操場趕。

高一新生因為要軍訓,暫時還沒有進入到北齊這獨特傳統的軍事化晨跑模式當中。高三學業緊張,晨跑的地點放在離教學樓近的校園廣場裏,隻有上不上下不下的高二年級必須要在操場。

遠遠望過去,各個班級已經集合得差不多了。按照年級順序排隊,安輅很容易就找到了二班。

唐果在人群中衝她揮舞著手臂,指了指自己身後的空地,表示已經給她搶好了位置。

安輅欣喜地跑過去,還沒插進隊伍當中,就被年級主任王炸一把抓住:“怎麽又遲到?”

安輅看了看手表,撇撇嘴,明明還差一分鍾。

“看什麽看?”王炸似乎看出了她在想什麽,“其他同學早都來了,你瞅瞅,”指了指一班,“人家一班的蘇舟已經來這裏背了半個小時的英語單詞,你跑個早操還要踩點。”

安輅抬眼順著王炸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那個傳說中的蘇舟,嗯,裝模作樣!

“去給你們班領跑!”王炸見安輅不回話,甩了這麽一句,轉身又去批評其他班級。

體育委員尚康康立馬從第一排撤下來,笑嘻嘻地對安輅說:“交給你了啊。”

領跑,顧名思義,就是要站在班級最前麵,不僅要扯著嗓子喊口號,還要負責大家跑步的節奏、速度、秩序,既不能跟前麵的班級追尾,又不能讓後麵的班級撞自己班,看似簡單,其實是個技術活。

唐果同情地看了一眼安輅。

安輅有苦喊不出,以前跑步都是插科打諢,蒙混過關的,讓她去領跑,那不是鬧笑話嘛!

但王炸的威武隻能屈,她隻好硬著頭皮上。

她站在一班班尾和二班班頭等待著口號一聲令下。悠揚激昂的晨跑BGM從廣播裏傳出,所有人都將手中書本扔到一邊雙手握拳放到腰間,隻等領跑人喊出“起步跑,一二一”。

安輅抿了抿嘴,“起”字剛嘴巴裏溜出,一道高大的身影“嗖”的一聲從她眼前晃過,輕車熟路地插進一班最後一排,她的正前方。

等她定睛,一班已經開始跑了,因為她耽誤了大家的時間,從三班開始後麵的哀號抱怨聲一片接著一片。

“哎呀,跑跑跑。”安輅不講究章法,領著二班的人隨心所欲地跑了起來,沒有慷慨的口號,沒有整齊的步伐,二班在眾多班級中亂得自成一派。氣得王炸在跑道外圈揮動著手,隔著空氣對安輅進行思想教育。

安輅被她的指揮弄得有些神誌不清,左右不分,甚至已經開始同手同腳,越著急越亂,到了最後幹脆放棄,隻顧低著頭往前衝,根本不知道二班同學叫她慢一點的意思是什麽。

哨聲突然吹響,中斷了所有人向前的步伐,二班因為速度過快,來不及刹車,一個個直愣愣地撲到前麵,和一班成功追尾。安輅一個趔趄向前,來不及收起的雙臂毫不遲疑地抱住了正前方同學的腰,等她想要收回的時候,後麵同學一個推波助瀾,她整個身體都貼在了前方同學的背上。

安輅緊貼著的那個脊背,結實又牢靠還一動不動,從布料裏散發出了清淡的木香,像是盛春雨後的鬆林,吹來了清新又溫柔的風。

她一下子紅了臉,放在少年腰間的手不知所措地揪緊了那裏的布料,前方同學先是一愣,而後依舊靜靜地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年級主任王炸就大家的晨跑情況,重點批評了二班,以及那個不合格的領跑人。之後一聲令下,所有人四散開去,少年徑直離開,安輅手中留下了一把空氣。

“發什麽愣啊,趕緊走。”解散之後,唐果衝上來一把抓住安輅扯著她往教室裏跑。

三班的鄧丞宴從後麵追上來,身上帶著一股剛跑完步的熱氣,由於靠得近,那股熱氣蹭到了安輅的鼻尖,她下意識地往後一退。

“給你。”鄧丞宴將手中的慕斯小蛋糕遞給安輅,“算是為昨天物理作業的事情跟你道歉。”

“不用你道歉。”安輅沒有接,“你以後不抄作業的時候離我遠點就行了。”

“話怎麽能這麽說,我倆可是桐梓社區二人組,身兼保衛一方土地和平與安寧的重任,密不可分,缺一不行的。”說著,他大大方方地想將胳膊搭在安輅的肩上。

安輅嫌棄地避開,白了他一眼:“第一,你已經不住桐梓社區很多年;第二,我們已經不是七八歲,情景喜劇也該是時候劇終了。那些保衛黃河保衛長江的任務就交給你的鋼鐵俠吧。”

“可是鋼鐵俠是美國的啊,保衛……”

“少年,”安輅伸出胳膊阻擋了他繼續前進的步伐,“麵對現實吧。”

唐果“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轉身的時候忍不住說:“我終於知道你為什麽不喜歡鄧丞宴了,”意猶未盡,“明明有著男神的外表,卻抵不過一顆中二的腦袋。”

安輅搖了搖頭,心想不知道鄧丞宴什麽時候才能長大。

文清清越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她不要給我啊!”

鄧丞宴略帶失落地回:“那你拿去吧。”

再一抬頭,太陽已經升得很高了,逸夫樓乳黃色的牆壁上映了斑駁的香樟樹影。

“Class is over!”下課鈴響。

“Goodbye teacher!”

“Goodbye class!”年級主任兼高二一二班的英語老師王炸合上英語書,掃視了一圈底下的同學,歎了一口氣還是開口,“安輅,來一趟辦公室。”

安輅剛從唐果那裏搶來一片麵包,還沒塞進嘴裏,就聽到了王炸的呼喚,身體頓時僵硬,將麵包又重新塞回了唐果手中。

“你上節課打瞌睡了?”唐果見王炸已經走出了教室,拉著安輅問。

安輅起身:“前半節課抽我上黑板聽寫了單詞,後半節課抽我讀了課文,你覺得我有時間打瞌睡?”

“不能是晨跑的事情吧?”

“晨跑的事情已經批評過了不是嗎?”安輅心裏也忐忑,不知道這年級主任怎麽老是揪住自己不撒手,這才開學第三天,下馬威也不是這麽個給法吧。可況自己遵紀守法,又是三好學生,根本就沒有理由讓她這樣做。

走出班級教室,迎麵就撞上了一班的胡一統,隻見他兩條眉毛一橫,雙手叉腰氣呼呼地進了一班教室。

這老師都咋了,個個跟吃了炸藥一樣。安輅聳了聳肩,小跑著下到三樓年級主任辦公室。

一條腿還沒邁進去,就聽到來自魔都的數學老師盧雨的聲音。

“你不知道,我真的是要被氣死了呀我跟你講。”

王炸耐心地安撫:“盧老師,你慢慢說。”

“就那個一班的古阦,簡直不要太囂張的呀。暑假作業一個字不給我寫,抄都懶得抄你曉得吧!這也就算了的呀,我們為人師表的,一生當中總會遇到幾個奇葩……”

奇葩?為人師表形容學生是奇葩,這樣好嗎?

安輅敲了敲門,王炸示意她進去。

盧雨還在喋喋不休地說:“可是你都不知道呀,他在我的課堂上公然睡覺,我提醒過無數次,他充耳不聞,完全無視我。你不知道,我都要被氣死了呀。”

“盧老師,這個古阦的情況比較特殊……”

王炸的撫慰一點作用都不起,盧雨聽到這句話後更生氣了:“我知道他成績好,可是成績好也不能這樣的呀,這人生在世呀,不是隻有成績好就行了的,我告訴你,他那樣做簡直就是蔑視我的教育,不要太過分的。”

“我已經讓胡老師去教育他了,盧老師你消消氣,”王炸佯裝看了一眼課表,“喲,下節課二班還有你的課啊。”

“呀,可不是嘛,我都被氣糊塗了的呀。”

“那你先回去準備上課吧,古阦就交給我和胡老師。”

“好的呀。他們正處在青春期,教育很關鍵的,一不留神就會走偏,很嚴重的我告訴你。”

“是是是……”

盧雨離開後,王炸長長地鬆了口氣,趕緊抱著水杯喝了一口水,放下的時候黑色的瓷杯上留下了五個粉筆灰的指印子。

“安輅你怎麽回事?”

這個開場白,可真是一點都不婉轉,安輅卻聽得雲裏霧裏。

“你家的情況我多少也了解過,學校不是不講人情的地方,可是你的所作所為,已經觸及法律法規了,是很嚴重的你知道嗎?”王炸邊說邊抬起瓷杯在桌子上狠狠地敲了兩下,杯中水濺出來,打濕了她帶著粗繭的右手中指的第二個關節。

“我……不是很知道。”安輅不想頂嘴,可她是真的不知道王炸在說什麽。

“不知道?”王炸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有人向我舉報,你敲詐勒索同學錢財……”

“有沒有搞錯……”安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雖然昨天已經預料過這種情況了,但話從王炸口中說出,還是讓她震驚不已,急於解釋,“我沒有……”

“冤枉你了?上學期,你們班王明明的腿瘸了兩周,誰弄的?還有三班廖青青頭發上的固體蠟,四班趙愛校服上的墨水,二班周琦課桌裏的青蛙……你做的那些破事還少?一樁樁一件件,我都給你記著,但你也不能變本加厲……”

“簡直是反了你了!”胡一統門也不敲,直接拽著古阦就進到王炸的辦公室打斷了王炸教訓安輅的話,“我是管不了了,王主任,你看著辦吧。”

古阦雙手垂在身體兩側,雖然眼睛被頭簾兒遮住,但表情依舊是“我沒錯,就算有錯也不是我的錯”。

安輅看到古阦就氣不打一處來,昨天當眾挑釁了自己的物理作業這件事就不追究了,畢竟他給出的確實是正確答案,可是,告密這種小人行為,他怎麽有臉做得出來!

真當自己是正義的化身嗎?就算是那樣,好歹也搞清楚狀況再說啊!

“古阦,你這樣真的要不得,把家長叫來,我們談談……”王炸耐心地說。

安輅幸災樂禍,小聲嘀咕了一句“活該”。

“你剛說什麽?”王炸眉頭一皺,眉心的粉底便浮了起來。

安輅一怵,悔不該,但現在正是當麵對質,澄清自己的好時機,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過的,於是指著古阦說:“老師,這個人實在是太惡劣了,您怎麽懲罰他我都支持……”

“你們半斤八兩,誰給你的自信讓你說出這些話的?”

“我跟他可不一樣,那錢根本就不是我勒索的,是……”

“是什麽?”

想到吳錦生,安輅有些猶豫:“反正不是古阦跟您說的那樣,我並不是在敲詐勒索同學的錢。”

“那是人家欠你的?”

“算不上是欠我的,但也不是他的,”她扭頭瞥了一眼古阦,“絕對不是古阦描述的那樣。他不了解事情真相汙蔑我,但老師您這麽英明一定不會被他蒙騙的。”

站在一邊一直沒說話的古阦這時開口:“同學,說話不用講究證據嗎?”

“證據?”安輅飆火,“這話恐怕是該我對你說才對吧,你憑什麽說我敲詐勒索同學?你有證據嗎,你就瞎說?”

“我沒說過。”

安輅激動地問:“你沒說過?那天就你一個人看到了,不是你說的還能有誰?”

“你的語言已經把你毫無邏輯的思維展露無遺,我沒有必要將就你的思考方式跟你爭論。”古阦收回目光。

安輅怒了,告密就算了,居然還諷刺她的邏輯。她上前一步逼他對視自己:“毫無邏輯?我看是你做賊心虛吧!”

古阦伸出右手,做出了講道理的架勢:“首先……”

“夠了!”王炸將瓷杯拿起又放下,杯中水抖出了更多,“你倆眼中還放不放得下我們這些老師了?真覺得自己的好成績都是靠自己,沒有老師也完全可以?”

安輅連忙解釋:“不是的……”

“你們兩個……一個年級第一,不寫作業、上課睡覺、藐視課堂;一個年級第二,上學遲到、惹是生非、敲詐勒索……”王炸用手支著自己的腦袋仿佛隻有這樣才能控製住裏麵正在往外冒的洪荒之力,“這次就是你們的底線,要是再被任何人以任何方式舉報任何事情到我這裏,你們的處分絕對會上檔案。不要以為自己成績好,就可以為所欲為,不信的話,大可以給我試試看!”

看他們不再吵鬧,王炸才接著說:“安輅,把錢還給人家,念你是初犯,寫一篇千字檢討,保證不再犯,學校這邊我先壓著。”

“錢昨晚我就還了。”但寫檢討,憑什麽?“但是,不該是我寫檢討……”

“難道要我寫嗎?”王炸提高音量,嚇得安輅腿一軟。

識時務者為俊傑啊!安輅腦袋一轉,王炸現在這麽生氣,不是講道理的好時機,於是乖乖閉嘴。

王炸見安輅低了頭有認錯的態度後才將目光轉向古阦:“來說說看,暑假作業一個字都沒有動,為什麽?”

古阦回:“沒時間。”

王炸忍:“時間用來做什麽了?”

他平靜闡述:“更有意義的事情。”

“好。”王炸腦門上的青筋已經快要爆出來了,“在數學課堂上睡覺,給我一個解釋。”

“因為昨晚,沒睡好。”

“噗……”安輅實在沒憋住,笑聲雖小,但它卻觸及了王炸的最後一根耐心神經。

“啪”的一聲,王炸將手中的瓷杯摔到地上,腎上腺素瞬間飆升,安輅仿佛已經看到紅色警示燈亮起的樣子。

“去——”王炸哆嗦地指著科技樓,不想再跟他們廢話,“三個化學實驗室,我要一塵不染,下午公開實驗課上,要是被我看到任何地方有一點不幹淨的,你倆就給我掃一年!”

安輅心裏“咯噔”一聲,感覺自己這是被古阦活活給拖累了啊!明明隻要寫一篇檢討就好,現在卻要冒著有可能會掃一年化學實驗室的風險去打掃化學實驗室,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招誰惹誰了!

這真是個沒天理的世道!

化學實驗室。

開學前,學校承辦了一屆京都市青少年化學實驗興趣大賽,用完了的實驗室就等著這幫無處安放躁動青春的學生歸來清掃。

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實驗室裏,雖然實驗所用的儀器和藥品都已經在比賽完後由專業老師清理收拾起來了,可是那些實驗垃圾卻高高地堆在試驗台上,水槽裏也一片狼藉。

他們需要先清理試驗台和水槽,然後掃地拖地擦玻璃。

而這些事情,原本是要交給這周負責全校公眾衛生的班級,現在可好,要犧牲掉下麵兩節課來打掃化學實驗室不說,萬一下午上公開課的時候王炸心情還沒好,她可能就要犧牲掉更多時間來跟眼前這個榆木疙瘩一起做為期一年的苦力了。

古阦是無所謂,他本來上課就不怎麽聽講,可是人家還能考第一。安輅不平,自己可是一節課都不能落下的,否則就要花更多的時間跟進。

所以,這是為什麽,為什麽會淪落到跟這個古怪的家夥一起來受懲罰?

錯在什麽地方啊,蒼天啊!

安輅恨恨地擦拭著試驗台:“為什麽我會跟你這種人認識?”

古阦聞聲抬眼淡淡看了她一下,繼而又垂眼繼續做自己的事情。

見他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安輅更心煩了,抱怨:“打報告之前,是不是先要把事情搞清楚?你根本就不知道那錢是怎麽回事……”

“我知道。”沉沉的聲音從前麵傳來。

安輅收住手中的動作,不可思議地問:“你知道還去告密?什麽心態?”

“不是我。”

“不是你,是鬼嗎?”安輅“啪”地將抹布丟到桌子上,“你不要狡辯了我告訴你,我早就看清你是個什麽樣的人了。”

古阦:“……”

“喂,我說,你就跟王炸服個軟怎麽了?本來就是你的錯,知錯認錯,是我們當學生該有的最基本的覺悟,你懂不懂啊?”安輅覺得最好在事態沒有變得更嚴重之前,用自己的智慧和博愛感化這位同學是目前最恰當的行為。

古阦依舊沉默。

“你要知道,原本我倆是不用來做這些的,都是你太不會見機行事了,別人火氣都已經冒上來了,你還要去澆油,你那不是自己找死嗎?”

古阦扭身,麵無表情地說:“火上澆油的人,是你。”

“你別不知好歹行不行。”安輅無語,“要不是你,我根本不會有一千字檢討的懲罰。再不濟,我寫一千字檢討就夠了,而打掃化學實驗室這個懲罰,我是連帶的,你怎麽這點自知都沒有?”

“首先,如果你能夠用最簡單的方式告訴王老師關於那筆錢的始末,那一千字的檢討確實不用你去寫;其次,如果你沒有在我跟王老師陳述事實的過程中強行插入莫名其妙的笑聲,後麵的這些懲罰就不會發生。所有的事情都是你一手挑起的,到底是誰沒有自知?”

“你……”

古阦轉身準備去收拾下一組試驗台。

安輅知道他那是詭辯,卻根本不知道該從什麽地方找到突破口去堵他,一口濁氣憋在胸口上不來。她將手中的抹布用力一捏,看也不看就著試驗台開始擦起來。

“你這種人,是要注孤生的!”她咬牙切齒地對古阦說。

古阦從前往後收拾試驗台,第一組收拾完後扭身開始收拾第二組的時候眼前飄出了一陣淡煙,緊接著就聽見安輅身旁的水槽裏發出了刺耳的聲響。

同時聽到響聲的人還有安輅自己,她迅速扭身,收進視線裏的是一塊麵積不算小的金屬鈉正在與水槽裏餘下的水進行著激烈的化學反應……

她瞪大了眼睛,根本來不及做出行為判斷就被人用力一拽,扭身一頭紮進了一個結實的懷抱,同時伴隨著巨大的爆炸聲,水槽裏忘記收拾起來的量杯被炸得四分五裂,跟隨著那場化學反應,玻璃碴飛濺而出。

她驚魂未定地揪著古阦胸前的衣服,布料摩擦散發出來的味道——是清淡的木香,像是盛春雨後的鬆林……

那一刻,熱血直衝天靈蓋,安輅的臉騰地紅到了脖根。

古阦扣在她腰間的手鬆開,她回過神才發現,他的手背上紮進了一片玻璃碴,有猩紅的**順著修長的骨節匯聚到指尖,輕微晃動,悄無聲息地落下,在大理石地磚上洇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