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暗夜的沉淪

“我救不了你啊!”

……

那聲音像是在山崖兩邊來回撞擊的回音,穿透了安輅的耳膜,讓她痛得爆發著尖叫了起來。

“啊——”她驚嚇著從**坐起,風從窗口吹來,被汗浸濕的背上突然一涼。

她重重地吸了幾口新鮮空氣,調整好呼吸後,拿過床頭的手機準備看一下時間。

窗外還是漆黑一片,手機上的時間是淩晨三點。

一條未讀的短信橫在屏幕上方。

她點開,是來自南方水鄉小城的號碼,內容很簡單:“明早把卡號給我。”

安輅鼻頭一堵,嗓子硬邦邦的,“噗”的一聲,眼淚奪眶而出。

而那漫漫長夜,再無睡意。

盡管外公給得不多,兩萬塊最多夠支撐兩三周,但安輅已經相當知足,剩下的再想辦法就是。

安轉在第二天安輅來給他續交住院費的時候知道陳杏秋攜款潛逃的消息,他腿腳不能動,但手還是靈活的。滿滿的怒意就從他手中發泄出去,他扭動著身體,將床頭裝著熱水的玻璃瓶子朝安輅身上砸去,安輅撇開,玻璃瓶砸到牆上“啪”的一聲碎了一地,裏麵的水四濺開來落在地板上。

“滾!”安轉指著門口,“你給老子滾,你是陳杏秋那個賤貨生的,我不想看到你!”

安輅不與他對話,一夜掙紮已經讓她很是疲累了,她蹲下將碎玻璃撿起來扔進垃圾桶。

“我讓你滾,你沒聽到?”見安輅不說話,安轉怒意更甚。

醫院裏的護士和醫生已經不敢再走進他的這間病房,而這間病房空出來的一個床位,為了患者的安全著想,也一直沒敢安排病人入住。

安輅將地麵清掃幹淨,直起腰將放在椅子上的書包背起來:“你鬧夠了嗎?”

安轉雙目赤紅,大口喘著粗氣,他已經沒有力氣了:“連你也笑話我,瞧不起我,別管我了,讓我死了算了。”

“我先去學校了,有事你給我打電話。”

她耐心盡失:要是真的能夠讓你死了算了,說不定對你我都是解脫,可是,能嗎?

“回來。”安轉將枕頭使勁朝門口一扔砸在安輅背上又彈跳到地上,“你走了誰伺候老子吃飯上廁所?”

安輅使勁咽了一口氣,回頭對他說:“我留下,誰給你找錢交住院費?”

這話不假,與安轉有關係的親朋好友,安輅都把電話打遍了,不借錢的理由千萬個,再不同也相似。什麽親疏遠近,什麽遠親近鄰,什麽血濃於水,什麽左鄰右舍,那些詞語若是用在作文裏說不定能打動改卷老師給個高分,而現實生活中,那些詞語,都沒有意義。

安輅走到樓下,在醫院的小花園裏看到了獨自坐在椅子上的班常南。他臉色比前兩天更蒼白,身形更消瘦了。出於同學情誼,她應該上去打個招呼,可眼下她並不想讓人知道自己家裏發生的事情,於是她準備從他身後別過去。

但,班常南看到她了。

“安輅?”這個時間點,她應該在學校才對,他問,“你怎麽會在這裏?”

“咳……”安輅緩解尷尬,“有個親戚住院,我爸媽忙讓我來看看。”

“這樣啊,”班常南咧嘴一笑,“你要回學校了嗎?”

安輅走過去:“嗯,就請了半天假。”

“真好,我也想回去。”

安輅有些不太會麵對這種局麵,就問:“美國那邊,有消息了嗎?去做完手術,很快你就能回來跟我們一起上課了。”

班常南點了點頭:“古同學打來電話說,就這幾天,讓我們準備好了就過去,我在等簽證。”

聽到那個名字,安輅心頭一顫:原來,他真的會關心人,會主動給人打電話。

“安輅?”看她出神了,班常南戳了戳她的胳膊,“你回學校,要是遇到了鄭未兮,你就跟她說,讓她不要自責,這件事和她沒有關係。”

安輅回神,用力地點了點頭。喜歡就應該是班常南這樣的吧,毫不掩飾絕不遲疑。

而古阦,古阦果然還是不喜歡自己。

安轉出院的第二天,劉老大再次找上門。

安輅剛放學,還沒進到院子,柴犬就迎了出來,然後死死地咬住她的褲子不讓她往前走。

她剛想蹲下安撫它,就聽到一陣玻璃破碎的聲音,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她起身就往家裏衝。

家屬樓裏的人差不多都搬走了,安輅住的這一個單元,隻有畢竟和她家還住在這裏,所以劉老大打起人來就更加肆無忌憚。

安輅推門的那一瞬間,上前的腳步就停了下來。屋內,安轉幾乎是半跪在劉老大麵前,看到安輅,他立馬指著她說:“我女兒,我女兒學習好,長得也還算漂亮,所以,你把她帶走,讓她給你做什麽都行……”

安輅渾身一顫,心像是被尖銳的東西生生戳了一下,不由自主地開始往後退。還沒完全退到樓梯口,隻聽劉老大“啪”地扇了安轉一巴掌:“老子生平最恨的就是你這種拋妻棄子的人,你這種畜生根本不配活著,反正你也欠老子的錢肯定是還不了了,今天不如就讓你痛痛快快地回老家!”

“不,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被拋棄的人是我啊,我已經報警了,隻要找到陳杏秋那個賤人,欠您的錢我馬上還。”

“你在我這裏的信譽早就沒有了,我不會再相信你。”說著,劉老大給身後的人使了一個眼色,那人便將手中的斧頭在空中轉了兩圈,然後穩穩地抵在安轉的脖子上。安轉瞬間開始哭天喊地,歪著眼向安輅投去求助的目光。

安輅渾身一軟,後退的腳步開始遲疑,那張臉在她視線裏變得模糊。

已經夠了吧,不是已經不顧一切地四處借錢替他看病了嗎?已經救了他啊,往後的人生各不相幹該多好,眼前那個人是個無底洞,不管她再怎麽於心不忍,可麵對起來,都無能為力吧。

“小輅,別走。”

安轉大聲呼喊。安輅模糊的雙眼又變得清晰起來,可後退的腳步並沒有停止。

劉老大手下見狀,把斧頭又往安轉脖子上進去了一點,安轉痛得哭爹喊娘:“別,別,別,別這樣,求求你們放過我。”又望向已經下了兩級台階的安輅,“小輅,你不能這麽不孝啊,你不能把你爸我一個人扔下啊,這個世上你隻剩下你爸我了,你救救爸爸,求求你,救救爸爸!”

劉老大嘲笑:“你閨女才多大啊,自顧不暇的年紀她能救得了你?我看啊,你死了她倒輕鬆了。”

安轉兩眼爆紅,手伸向安輅:“不是的,孩子,不是那樣的,爸爸隻有你了啊……”

安輅後退的腳突然停住,腦袋像是被鐵錘擊中一般一陣眩暈,接著她就對視上了安轉那雙已經毫無人性可言的眼睛,心裏縱然已經是又疼又寒,但他說得沒錯,他隻有她了,就算他再怎麽可惡、可恨、可憎,說到底,這輩子父女一場,再不堪也不該就這麽結束。

“他欠的錢,我來還,你們放過他。”安輅重新回到門口。

劉老大覺得有意思:“沒想到,安轉這種人,還有像你這樣有情有義的孩子,老天對他可真不算薄。不過,沒用了,我今天不想要錢,就想出出氣。”

“氣出完了,然後呢?”安輅不敢看他的眼睛,那會讓她膽怯,“以為我不會報警嗎?還是說,打算把我一起解決掉?”

“喲,沒想到安家還是有硬氣的人嘛。”劉老大示意身後的人收起斧頭,“你爸欠我的錢,連本帶利是這個數,”伸出了五個手指頭,“既然你摻和進來了,江湖就有江湖的規矩,下個月的這個時候,不管多少,你帶點來。”挑釁地看著她,“如果你做到了,劉哥就相信你有還錢的能力,剩下的數,我們好說。”

“好。”安輅根本就沒有看他比畫的數字是多少,但她知道能讓他們緊追著不放的,必然不會是小數目。

劉老大一把鬆開安轉,一群人浩浩****地下樓離開。

待危機一解除,安轉酒癮犯了,他拖著一條不便利的腿湊近安輅,笑嘻嘻地問:“你哪裏弄來的錢?”

“我沒有錢。”

“別小氣,先給爸爸弄瓶酒來,我這一個多月沒沾酒味了,渾身難受得很。”

安輅推開他,厭惡地看了他一眼,一句話也沒說,出門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她在漸漸暗下去的夜空裏瘋狂地奔跑著,心肺被迎麵刮來的風灌滿,刺痛不已。但她依舊用牙齒緊緊咬著嘴唇,不讓自己發出一丁點聲響。很快,全身上下都被她的鬱氣充斥,燥熱發燙得厲害,汗從皮膚裏冒出來,貼身的衣服被浸濕。

眼前一晃而過的高樓大廈,耳邊來往穿梭的車輛,還有一些人的嬉笑怒罵,所有的一切都讓安輅止不住地問,為什麽,為什麽別人的生活看起來都那麽輕鬆明媚,而自己,自己的生活好像隻有漫漫長夜,永遠等不來黎明,即便是黎明到來了,也總是伴隨著狂風暴雨……

她急速穿梭在胡同裏,被這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壓得喘不過來氣。

突然,出現在眼前的人,一把拉住她,問:“你幹嗎?為下學期的運動會做準備?”

她停了下來,汗從額頭開始經過眼皮順著臉頰流進脖子裏,抬眼一看,是吳錦生。

“沒,鍛煉身體。”

“哦,那你繼續,我不打擾你了。”吳錦生說完鬆開她,就往胡同另一端走去。

“吳錦生,”安輅像是突然想起什麽,問,“你能幫我介紹一份賺錢的工作嗎?”

吳錦生扭頭,詫異:“你缺錢?”

“看著不像嗎?”

吳錦生上下打量了她:“像。”

安輅平了下呼吸,朝他走去:“最好是晚上,放了學以後的。”

“你缺錢我可以想辦法先給你借點,”吳錦生提議,“等你將來畢業賺了錢再還,現在去打工不會對你的學習有影響嗎?”

“你們的錢,我是不會碰的。”在安輅心裏,劉老大和吳錦生,無非是高配與低配的區別,本質上還不都是一樣的,“我沒有別的意思,我想靠自己。”

吳錦生好像也明白了她的意思,輕笑一聲:“酒吧賣酒的工作,敢不敢幹?”

安輅眼裏閃過一絲猶豫,但很快消失,隻是問:“錢多嗎?”

“賣得多,錢就多。”

“行。”

戲水河是京都京西這一片的酒吧一條街,多數店子是清吧,安輅上班的那一家,是一個披著清吧外衣其實是慢搖吧且還有一層身份是高級會所的地方。

門口站著一個看不清臉但身形消瘦的門童,見到安輅和吳錦生,嘴巴裏說著程式化的“歡迎光臨”。

進門,撲麵而來的喧囂和煙塵讓安輅下意識地往後一退,吳錦生啞笑。

“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吳錦生提醒。

安輅咬了咬牙,問:“不會遇到學校的老師或者同學之類的吧?”

“難說。”吳錦生指了指二樓,“我對這裏也不熟悉,隻是認識老板,他在上麵,你去吧。”

安輅抬頭看了看坐在二樓卡座的男人,心裏犯嘀咕:“我要注意點什麽嗎?”

“記住我跟你說的,盡量不要表現得太學生氣,你缺錢是你的事,但他想要的是能給他帶來利益的人。”

安輅捏了捏自己的衣角,換掉了校服但臉上還是掩藏不住的稚嫩,心裏完全沒底。

安輅走過去剛想衝那男人打招呼,那人便衝她擺了擺手,表示先不要打擾他。安輅靜靜地在他身邊站了半個小時,他才將電話打完,然後轉頭瞅了一眼安輅。

“嗯,長得還行。”他指了指樓下吧台,“去找阿軍,他會帶你。”

就這樣?安輅心裏咆哮:就這樣你不會早點說,讓我幹站了半天是想給個下馬威?找存在感?

骨子裏自帶的傲氣讓安輅沒法逆來順受,但想著吳錦生的囑咐,她隻好微笑著點頭表示感謝。

安輅穿過舞池中央正在跟著音樂肆意扭動的人群,發現身上已經沾滿了各種混濁的味道,她扯著衣角使勁抖動著布料。

這動作落入阿軍的眼裏,他抿嘴一笑:“你就是安輅?”

安輅抬頭,這麵孔有點熟悉。

“學姐好。”阿軍伸手,“不記得我了?上學期軍訓,你上體育課撞了我的。”

畫麵如同PPT播放,在她腦袋裏迅速閃過,最後定格在那場極其令人羞恥的體育課,一百多人一起玩“鬆鼠和樹”的遊戲,而自己被古阦那個笨蛋害得上台丟人現眼。

古阦唱歌了,《The sound of silence》,沒想到他還會唱歌,唱得還挺好聽。她不自覺地咧開嘴笑了起來,就好像那個人就站在她麵前,毫無表情但非常溫柔地唱著這首歌。

“學姐?”

被阿軍一拍,安輅回過神:“哦,對,我想起來了。”她上下打量了一下他,“那個時候你還很黑吧。”

阿軍哈哈一笑:“軍訓曬的,”然後又問,“你也來這裏打工?”

“是啊,你來很久了?”

“嗯,高一開學的那個暑假就來了,現在混了個小領班。”

“真厲害。”安輅立馬確認,“在這裏會遇到老師或者同學嗎?”

“目前我還沒有遇到,老師和同學不會來這種地方的。”

安輅鬆了一口氣:“那我應該怎麽做?”

阿軍指了指吧台上的人:“來這裏的都是為了找樂子,喝酒不一定是最重要的事。我們的作用就是把最貴的酒賣給他們,讓他們買單的同時,還要讓他們感到高興,也就是心甘情願地為你買單。”

“這麽複雜。”安輅掃了一眼,心裏還是沒底。

阿軍又是哈哈一笑:“和數學方程式比起來,這個啊,可簡單多了。”

安輅對他的話表示懷疑。

阿軍教了她簡單的搭訕推銷方法,然後隨手指了指門口坐著的一男一女讓她去試試手。

安輅瞅了瞅酒架上各種酒的價格,又看了看那兩個人,年紀不大,穿得也很低調,心裏大概有個印象後按照她的思維取了價格較低的酒過去。

安輅有些緊張,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倒是兩人中的男方一看安輅就知道她是新來,成心想逗她,於是問:“你這酒,是準備賣給我們的?”

安輅咬了咬下嘴唇,臉微微發燙,心跳加快,說話都開始不利索:“這個,這個酒是我們,我們這裏,”那句話怎麽說的來著,阿軍剛剛教過的,但她一慌張給忘了,於是說,“是我們這裏最適合你們,那個……”

那男人微微側目,停留在她手上那瓶產於今年的國產紅酒,臉上的不悅一閃而過:“你是說,這酒很適合我?”

“對,對,就那個……”

“你放下吧。”

安輅揪著的心“撲通”一聲落地,然後帶著勝利的微笑轉回調酒台找阿軍,一隻腳剛邁過去,後領就被人一把抓住,她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她怒氣十足地回頭,卻撞上了一個怒氣更旺的眼神。

老板齜牙咧嘴地說:“你莫不是個傻子吧?拿那種酒去給李少,還說很適合他?得罪了他這樣的客戶,十個你都賠不起知道嗎?”

“對不起。”安輅並不知道他口中的李少是誰,但聽著他的語氣,現在最好就是不問緣由地道歉。

老板鬆開安輅,看怪物一樣的眼神:“吳錦生那小子看著機靈,辦個事卻這麽糊塗,推薦的都是些什麽人啊?”

安輅以為自己要被開了,立馬說:“請您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真的不知道……”

“得得得,”老板十分不耐煩地說,“滾吧,今天晚上的工資照給你就是。”

“不是的。”安輅解釋,“請您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把您的損失補償回來。”

“你以為有那麽容易嗎?我是瞧著你還是學生不想為難你,沒讓你賠償就不錯了,還想讓我給你犯錯的機會?你知道李少是誰嗎?他喝一杯酒的價格最少都夠你一個月的吃喝了,你卻給我賣一瓶三百塊不到的紅酒給他,你磕磣他還是惡心我?你腦袋秀逗了?”

“我……”

安輅正欲開口,阿軍從人群中來,連忙解釋:“對不起老板,是我的疏忽,我沒有給她說清楚,請您罰我吧。”

“請您再給我一次機會。”這話說出有點艱難,安輅垂著頭牙咬得“咯吱”作響。

老板點上煙,眯著眼睛瞅了瞅安輅,鬆口:“給你一次機會也行,但,你得幹點別的。”

安輅驚喜地抬頭:“幹什麽都行。”

穿過一樓大廳哄鬧的人群,來到二樓的包間,老板指了指“流芳”門牌的屋子,拍了拍她的肩膀,說得曖昧:“李少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記性不好,你要是把他哄好了,往後,不會少了你的好處。”

對於“哄人”這個詞語,安輅的意識還停留在小時候跟安輪搶零食,搶不過之後安轉抱著她說去給她買更多的階段上。所以當李少眼光流連在她的臉上,昏暗不明的光線裏,李少身上混濁的氣息撲到她鼻尖的時候,她幾乎是奓毛一樣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想都沒想抬手就給了那人一巴掌。

響亮的耳光在躁動的空間裏像異時空跑進來的別扭存在,讓在場的所有人瞬間蒙了,就連李少都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而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安輅已經衝出了屋子,“咣當”一聲重重地將門關上,騰出了一層迷蒙的灰塵。

安輅逃命似的離開歡水河,闖進深沉的夜色當中,而那些人的嘴臉漸漸在她腦海裏變得模糊起來,她不會再轉身回去了。

不知道跑了多久,她才喘著粗氣停了下來,靠在路邊的指示牌下,望著四周被黑夜籠罩的夜空。一閃而過的車輛,行色匆匆的路人還有周圍亮著燈的樓層公寓,安輅在那一瞬間覺得天旋地轉,仿佛跌進了一個看不見的深淵,沒有入口也沒有出路。

呆板標準的“歡迎下次光臨”在安輅耳後響起,她扭身,24小時營業的7-Eleven門口貼著一張招聘啟事,她呼了一口氣,朝那裏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