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 棄卒

趙泗水立在碼頭上,正冷冷地盯著陳薇薇,眼神惡毒無比。

忽然,他發現自己後背一痛,瞬間飛了起來,他試著在半空撲騰了幾下,奈何重力使然,整個人像墜落的飛行物一般,“咚”地一聲,磕在陳薇薇麵前的碎石上,磕得滿嘴是血。

趙泗水暴怒,吐了幾口血,轉身看去。

發現碼頭上,原本屬於他的位置,不知何時,站了一個身影。

很熟悉的身影,曾經如夢魘一樣,繞在他的心口。

“怎麽可能......”趙泗水臉色死白。

陳薇薇抬頭,看著那個身影,滿臉淚水滑落,不管別人怎麽說,怎麽勸,她一直都相信,他沒有那麽容易死的,日子才剛剛好起來,他怎麽舍得拋下自己!

徐長青聽到前方的吵鬧,惱怒地撥開人群看去,發現一個傲然的身影挺立在海堤上,整個人都不好了。

和趙泗水的表情同出一轍,徐長青臉色死白一片,他使勁揉了揉眼睛,期望自己生了幻覺或者認錯人了,可惜,那個人影就這麽立在他眼前,不卑不亢。

“徐安......”徐長青嘴裏吐出一句,聲音顫抖。

一旁的徐震霄更誇張,像見了鬼一樣,不斷大喊大叫。

茫茫大海之上,一個明明被鯨魚吞掉的人,為何還活著!這是一件很詭異的事情。

“怎麽可能!”萬庚風的神色,最為激動,萬家花費了大量的人力財力,才將徐安拖入死境,可人家根本沒死,人家還活著,換句話說,萬家所做的一切努力,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即便是儒雅修身,萬庚風也忍不住狀若瘋狂,罵了一句粗話,“狗日的犢子!”

餘誌帶著小弟子阿田,立在另一邊的海堤,看到徐安重新出現,皺了皺眉頭。

自然,他也很想補刀,將徐安殺死,可惜帝島上有規矩,若是徐安活了下來,不宜再動手,成為帝島的客人。

三島碼頭上,諸多小世家,親眼見到徐安沒死,一時間都忍不住身子顫栗,老火車橋的那一幕,可是有不少人記得呢。

於是乎,很多人縮著頭,開始慢慢往後退去。

“誰也別怕!”萬庚風吼道,“有我萬家在,他不敢動你們!”

萬庚風的話剛落,徐安冷笑一聲,掠過身子,將站在萬庚風身旁的一個小世家主,揪到半空,隨後往海灘方向擲去。

落地受傷的模樣,和趙泗水同出一轍。

登時,那些小世家再也忍不住,玩命地拔了腿就跑。

“今天誰若跑了,來日徐安登門拜訪!”

徐安此言一出,那些小世家頓時怔住,跑也不是,留也不是,心裏後悔無比,跟著趙泗水淌這道渾水。

“徐安!怎麽可能!”萬庚風咬牙切齒。

“萬先生,托您的福,我還活著。”

萬庚風在幾個供奉的護衛下,慢慢往後退。

餘誌沉默片刻,領著小弟子阿田,退到萬庚風身邊。

“餘爺,殺了他!萬家再出一成資源!”萬庚風已經撕下偽裝,大聲吼道。

萬家再出一成資源,估計已經頻臨破產了。

萬庚風哪裏還顧得了這些,他隻知道,叛將回旋,主家必然慘遭大禍。

餘誌眯了眯眼睛,抬頭看了徐安一眼,隨後一掌拍出。

徐安微微弓身,也一拳轟出。

海堤之下,原本平靜的海水,忽然如電影特效一般,無數水簾從海麵分割了出來,一時間碎石迸飛,水花四濺。

萬庚風和幾個供奉站得近了,幾個人被轟飛到海灘之上,狼狽地哭嚎著。

徐安臉色發白。

餘誌皺了皺眉頭。

“有點意思。”餘誌笑了笑,隨後忍不住,咳了兩聲。

徐安抹去嘴角的血跡,臉色淡然,心中卻無比激動,老徐教的養氣法門,讓他能瞬發氣勁,甚至隱隱之下,和餘誌對轟,對方也占不到便宜。

“我改日必然會登島拜訪。我可是聽說,帝島是不攙和俗事的,這是大忌。”徐安淡淡道。

帝島上,高手眾多,若是全到俗世中來爭搶資源,恐怕整個世界都要亂了。

徐安猜測,帝島必然有某種古訓,不讓這些人在俗世輾轉,所以連著島上的各種需求,也由三門世家供應。

“說話小心些,我今日隻是路過。”餘誌沉著臉開口。

徐安轉頭,看了一眼依舊悲憤的秦烈,以及幾個倒在地上的秦家供奉。

“我可是看見了,你家小弟子動手,打了秦家的人,可憐秦家為帝島盡心盡責,還受這種待遇。”

餘誌翹了翹嘴巴,盯著徐安,“你一個濁世的螻蟻,真要和我不死不休嗎?”

海灘之上,萬庚風梗著脖子,滿臉猙獰,“餘爺,殺了他,我萬家再加一成資源!”

“廢物!”餘誌大怒,“我堂堂帝島護法,豈會被你用錢財收買!”

這些話,暗地裏說還好,你這麽說出來,不是被人抓了把柄嗎,眼前的局勢已經翻篇了!而且,徐安好像已經不一樣,至少對拳的時候,餘誌沒覺得自己占了什麽便宜。

作為帝島那一邊的人,眼光自然會寬一些,這個世界上,氣運是很玄乎的東西,飛鳥有氣運,高空之上小小身體能撞墜飛機,爬蟲有氣運,因某種化學成分而個頭異變。

人,同樣有氣運,比如他餘誌,二十年前不過一個隻知捕魚的漁夫,船遇風暴,漂落到帝島。

徐安有氣運,他看得出來,氣運可大可小,很顯然,徐安是一次大氣運。

“你覺得你能打得過我?”餘誌冷笑。

“當初,很多人也以為我打不過葉白離。”

餘誌皺了皺眉頭,徐安的這句話,讓他有點擔心,他善於步步為營,比如上一次,他多次確定,徐安真的隻是一個濁世的螻蟻。

不安定的因素,往往是最可怕的。

生性多疑,不是一個好的性格。

餘誌隻覺得煩躁無比,眼前的這個徐安,好像真不好對付了。

海堤之上,海風急了起來,像冷颼颼的蛇,竄入人的衣服。

“阿田,你這樣可不好。”餘誌忽然轉身,冷冷說了一句。

小弟子阿田不明所以,一臉懵懂地看著自己的恩師。

餘誌揚手,一巴掌往阿田打過去。

阿田頓時滿臉是血地摔到一邊,嘴裏喃喃開口,“師父......我沒做錯什麽。”

你沒做錯,隻不過是你師父要棄卒子了。

“為師有沒有教過你,做人做事,要誠信規矩,你壞了帝島的規矩,我保不住你了。”餘誌眼色複雜。

阿田咬著牙,抹了一把臉上的血,即便是傻子,也該明白了,自己一向敬重的恩師,要拋棄自己了。

餘誌看了看徐安,又往遠處的秦烈看了看。

“教徒無方,還希望秦老不要生氣。”

言下之意,希望秦老不要到帝島告狀。

徐安冷笑,他猜得極準,若不是他及時趕到,這餘誌真會為了錢,將秦烈殺死。

眼下徐安來了,餘誌又恐於徐安的高調出手,心生疑惑,不敢貿貿然。

“餘爺講笑了。”秦烈冷冷回了一句。

餘誌拂了拂身上的古袍,“有事講事,我弟子犯了規矩,就該按規矩來辦,我就全權交給秦老處理了。”

聞言,小弟子阿田臉色黯淡,沒有抬頭看自己恩師一眼。

餘誌搖了搖頭,邁步踏到海麵上。

萬庚風還試圖挽留,被餘誌惡狠狠地虛晃一掌,再次震飛。

萬庚風心如死灰,在供奉的扶持下,爬起了身子,滿臉悲涼地和徐安四目相對。

有的人輸了,卻永遠不服輸,說的就是萬庚風這種人。

萬庚風仰著頭,頭發在海風中披散,揚手怒指著徐安,“你若逼急了我,我便跟你同歸於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