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9 願者上鉤
又灌了幾口海水,燕大鴻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眼神裏,有說不出的難過。
離開帝島,仿佛一切都不開心。
箍著他脖子的女娃,在近了岸邊之後,終於鬆開了手。
“我隻是一個野武者,你若要資源,拿去便是,大概有兩船半。”燕大鴻沉聲道。
一邊說著,燕大鴻一邊不動聲色地環視四周,估算著自己的位置,應該是一塊海麵的小荒島。
可沒躊躇一會,燕大鴻莫名地自嘲大笑。
然後呢?
然後等救兵?救兵是誰?帝島?徐安?
“我離開帝島了。”燕大鴻垂首,麵容慘白。
沙婆一臉古怪,看著麵前又喊又笑的人,若不是看在他有些價值的份上,早就殺了。
可惜,要毒殺徐安的時候,死了一個供奉,眼看著都要成功了,毒汁也蔓延到徐安手上了,哪裏知道,徐安居然一把火將毒瘴驅散。
若不是運氣好些,估計她也要死。
背叛救命恩人,沙婆沒有任何內疚,這濁世,有恩有怨,還又如何?不還又如何?
她有的是辦法,將這筆買賣做好。
前些日子,她同時接了兩個任務,一個是毒殺徐安,另一個是找到燕大鴻。
一計不成,陰差陽錯的,成了另一計。
海水未幹,當著燕大鴻的麵,沙婆像瘋子一般搓著臉,搓下無數的角質物,露出一張蒼老無比的皺臉。
燕大鴻低下頭,心頭震撼。
毒人的手段,他多少也是了解一些的。
遠處似乎傳來了腳步聲,沙婆皺了皺眉,往荒島上走去。
“十船資源啊!”沙婆眯著眼大笑。
十船資源,足夠她埋頭煉毒幾年時間了。
淳於狗率先踏海而來,由於功夫低微,趔趔趄趄的模樣,險些摔倒。
沙婆尖著聲音,“狗兒你慢些,我不急。”
淳於狗幹笑兩聲,垂下頭一臉猙獰。
他忽然,不想被人看不起了。
萬庚風在離島這麽長時間,自然也學會了離島的氣勁功夫,踏海這種小事,沒什麽難度。
沙婆收斂尖笑,知道是正主來了。
猶豫了一下,萬庚風伸出了手。
“我是毒人啊。”沙婆眯了眯眼睛。
“毒人本無毒,想用毒才有毒。”萬庚風淡淡道。
沙婆怔了怔,皺著眉頭打量萬庚風。
“我與西海毒翁有舊,你若是喜歡資源,以後幫我做事情,十船,百船,甚至古武都不會缺。”萬庚風笑道。
淳於狗轉了轉眼珠子,“沙婆子,這可是離島淳於雄的女婿!”
沙婆撇撇嘴,“女婿罷了,又不是離島島主,你敢複刻古武贗本?不怕淳於家的人打死你。”
萬庚風垂頭低低笑了一會,一旁的淳於狗也跟著笑了一會。
“很簡單,殺了淳於雄,我便是島主了。”
沙婆瞬間臉色發白,這等事情,不成功便成仁,算得上欺師滅祖了。
這離島女婿還真是敢說......
荒島下方的礁石裏,燕大鴻盡力恢複著氣勁,由於隔得太遠,加上海風又大,他隻聽得微弱的聲響,辨不清內容。
荒島上,沙婆還在考慮,計算著得失。
“你不必暴露,到時候隻要幫我做一件事情就成,我會讓淳於狗通知你。”萬庚風眯著眼。
沙婆咬了咬牙,“兩百、不三百船資源,離島古武贗本!”
“同意了。”萬庚風笑道。
淳於狗在一邊,也忍不住歡聲雀躍。
荒島之上碎石攪動,燕大鴻驚得縮到角落裏,估計沒錯的話,應該是打起來了。
正如他所想,沒過多久,那個惡毒的老嫗,滿臉是血,逃經到礁石下時,惡狠狠瞪了燕大鴻一眼。
“沙婆演得很好。”淳於狗大笑。
萬庚風扭頭瞪了一眼,抽出長劍,在肩膀斬了一劍,等血滲出來,隨即踏步而下,趔趄落到礁石旁。
“這位......你是燕大鴻島主!”萬庚風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
燕大鴻不是傻子,謹慎地退了退身子。
“你是何人?”
“燕島主,你忘了,我是離島的陳西風啊,你上次過來商討事情的時候,我便在我嶽父旁邊的!”
離島的人......離島和帝島向來是關係不錯的,莫非是被這陳西風救了。
抬起頭,燕大鴻還隱隱看見,麵前這個離島女婿,肩膀好像受了重傷,血止不住地流。
不對!毒人的手段,哪裏是刀劍劈砍的!
想到這裏,燕大鴻冷冷往前看去。
“你這個人,剛才我家姑爺為了救你,斬出一劍又怕誤傷,才急忙收手,哪裏想到被反噬!”淳於狗跳過來,一臉正氣地大喊。
“淳於狗!不可以對燕島主無禮!快去準備快船,我要親自送燕島主回帝島!”萬庚風“大怒”。
燕島主,這個名兒好久沒人喊了。
是啊,原本的帝島,便是姓燕的,不是姓徐的。
緩了一口氣,燕大鴻無比寂寥地開口,“我已經不是帝島的人了,勞煩陳姑爺幫我指一下路便成,我休息一陣便能踏海。”
“這......這怎麽回事啊,燕島主,你沒事情吧?”萬庚風急道。
“我家姑爺聽說是燕島主,不顧一切和毒人周旋,也許燕島主不知道,我家姑爺最敬重的人,便是燕島主了。他常常說,若是離島也有燕島主這樣的人物,肯定會更上一層樓!”淳於狗歎氣道。
“阿狗,你莫要叨擾燕島主,燕島主身子還要調息!”萬庚風怒道。
轉過臉,萬庚風麵對燕大鴻的時候,重新堆上了一副急切的神態,“燕島主,若是不嫌棄,可以先留在離島,當然,日後燕島主想回去帝島,西風會用快船親自護送!”
燕大鴻默然。
很久之前,燕大鴻便知道一句話,士為知己者死,燕辭北待他如千裏馬駒,給予他足夠大的權利,後麵換了徐安,雖然一開始也不錯,但為了野武者的問題,兩人意見不和,終於造成了如今的局麵。
直到現在,燕大鴻始終認為自己無錯,狗一樣的野武者,本就該流浪在外,何德何能可以棲息在帝島,安葬在帝島!
“若我跟你回了離島,你不怕得罪徐安麽?”沉默了下,燕大鴻抬頭相問。
說實話,他有點動心了,他甚至想到在離島做出一番事業後,到那時,徐安肯定會頓足捶胸懊悔無已。
“我陳西風為何要怕他!別人都說徐安運籌帷幄千裏之外,卻不知這是獨斷專行的後果,成功還好,若是失敗,肯定落得樹倒猢猻散的下場。如燕島主這樣的大賢,想必也曾錐心泣血地為帝島思量,可惜,還是打動不了占著權利的徐安。”萬庚風一臉“正義凜然”。
燕大鴻莫名地有點想哭,他並非是一個感性的人,隻是近來這段時間,沒有一個能理解他的人,哪怕是燕沉魚,也隻勸他莫要執念。
唯有眼前的離島女婿,一番話,說到了他的心坎裏。
其實燕大鴻並不知道,此刻萬庚風心裏頭隻有四個字——願者上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