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6 顏祿請人
一個月後,鼇猿麵容慘白地走過一座俗世鎮子。
鎮民驚慌地驅趕,用鋤頭,用鐮刀,用木棒,不餘其力地驅趕著如瘋子一般的鼇猿。
鼇猿沒有動手,隻開口討了一碗水。
喝了之後,返身繼續往前走去。
等鼇猿走遠,鎮民議論紛紛。
“那是個瘋子啊,背上的死人,都已經化蛆了,他還背著。”
“或許,是他很重要的人,又沒錢下葬。”
盡管遠了,鼇猿依舊聽得很清楚,聽著聽著,整個人紅了眼睛。
周長老死得太久,屍肉黏住了鼇猿背上的衣服,曾經痛苦的神態,演變成了眼口鼻皆張的模樣。
蠕動著屍蛆的手已然見骨,還攬著鼇猿的脖子。
很多很多年前,江南俗世某間孤兒院。
“劉德光,你爺爺來接你了!”
那時候的劉德光還不叫鼇猿,隻是一個十來歲的孩子。
周長老便第一次出現在他麵前,帶他入海,授他氣勁功夫,換句話說,沒有周長老,也就沒有了鼇猿。
從孤兒院走出來的劉德光,像一粒煙塵般,投入車囂人鬧的俗世世界,為了結婚,為了買房而拚命流汗。
“你如今是獸門長老了.....獸門交與你了。”這是周長老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獸門沒有門主,隻有大長老。
如今,鼇猿成了獸門唯一的大長老,象征傳承的蓑衣,被他一直掛在腰帶下。
徐安?貴人?
徐安!貴人!
白虯山,據周長老說,以前曾有一頭龍類巨獸落於此地,獸門人在此尋了千年,卻不見所蹤,但最後,白虯山卻成了獸門人的歸宿。
緩了一口氣,鼇猿忍著心酸,將攬著自己脖子的枯手掰開,“啪”的一聲,卻一下子掰斷,半截枯手被他一下抓在手上。
鼇猿頓了頓,將頭伏在地上哭吼起來。
......
這段時間的海上世界,獸門沉寂,各大世家也從鯀皇海宮的事情中,慢慢緩了過來,重歸於好。
至少,表麵上是這樣的。
“島主,天武擂要提前召開。”張賀來報,聲音裏充滿了疑惑。
天武擂,算是海上世界最高水準的擂台了,屆時五大古武世家,各方野勢力,甚至隱世的高手,都有可能出場。
當然,哪怕是身為帝島島主的徐安,或者馬家家主的馬躍天,也都可以出場,不過一般來說,上位者不會下台,隻讓最得力的供奉或者家族子弟上去。
徐安一瞬間猜出了馬躍天的意思,難得如今海上世界太平,提前召開天武擂,能讓海上世界的高手更加凝聚到一起。
算了算時間,離著萬年冰山表層化開,還有一個月餘,參加完天武擂,剛好可以帶著陳薇薇,和老徐一起趕赴極北之地。
莫名的,徐安又想起了獸門背後的黑手,莫非真的是明家人?如果,在天武擂上,明家人會不會因為獸門的事情,而對他下殺手?
畢竟,是徐安一手造就了獸門如今的慘狀。
兩個長老死了,剩下的周長老,中了兩記轟拳,最好的結果,估計也要半身癱瘓。
“陳肖來信了麽?”沉默了一會,徐安發問。
“上個月來了一封,這個月倒沒來,不然我去請吧。”張賀說道。
徐安搖了搖頭,“到時候,我帶著鍾南羽去吧,帝島這邊,你這段時間多留心一下。”
蘇武在俗世,鯨人陳肖在曆練,老徐要坐鎮帝島,徐安都不想打擾。
帶著諸葛笑固然能變通一些,但鑒於淮城峰會的事情,其他的人除了離島和大劍門外,估計都不想太過靠近徐安。
想來想去,隻有鍾南羽最合適,雖然莽撞了些,但氣勁功夫,雖然不低,但足以當初顏祿那個層麵。
白港位於東南海域,原本是俗世的港口,幾千年前顏家遷入此地之後,將俗世人趕走,長了這裏繁衍生息。
離著天武擂還有些日子,顏祿已經坐不住了。
坐不住的原因,是因為徐安。
顏家聯軍攻打帝島,慘白而回,淮城峰會之上,徐安化出三道殘影,再一次拂了顏家的麵子。
他有點擔心,徐安在天武擂上,會不會對他發難。
而他的那個大兄顏福,卻一直勸他隱忍,先不要與徐安為敵。
這算什麽,都欺到臉麵上了!
門被推開,一個供奉走入,在顏祿耳邊,悄悄說了幾句。
顏祿臉色轉喜,隨即有些擔心地往窗外看。
“我看過了,顏長老這兩日去了海上曆練,家主,天助我等啊!”供奉開口。
“人如何?”顏祿海上不放心,急忙又問了一句。
“無錯,是個高手,一掌斷水!不過,他要的東西......是斷水劍的贗本。”
斷水劍的贗本!相當於將顏家古武外泄了。
咬了咬牙,恍惚之中,顏祿仿佛又看到那個徐安,正陰惻惻地衝著他笑,然後伸直了手,一拳轟來......
“就這麽辦!走!”顏祿眼神決絕。
海上世界,除了五大古武世家,一些大點的野勢力,還有數不清的野武者,野武者其中,包括了一些隱世不出的高手。
百多年前,馬家曾有一個公子,仗勢殺人,滅掉了一個海島,沒想到,兩名年老體邁的野武者從遠處躍來,將實力不俗的馬家公子以及十幾個馬家供奉殺死。
還有幫助徐安的那個騎鯨老頭!
這證明了,這海上世界,肯定還有許多因為某種原因隱世的高手。
顏祿極為小心地躍出白港,在供奉的領路之下,來到了深海不遠處,一艘停航的海船上。
讓顏祿沒想到的是,眼前的兩人,哪裏有半點高手的模樣。
一個白發老嫗,拄著鐵拐步履闌珊。
一個紮著衝天辮的小女娃,幹瘦吧唧,像得了厭食症一般。
“高手?”顏祿咬著牙,轉頭瞪了供奉一眼。
他處心積慮地瞞著顏福,請來卻是這樣的人物!
供奉大急,“家主,我可是親眼所見,那個老嫗能一掌斷水的。”
顏祿皺著眉頭,正了正臉色,抬頭拱手,“未指教?”
老嫗沒有答話,淡淡掃了顏祿一眼,輕描淡寫地一掌劈出。
轟!
麵前的海,居然從中斷流,起碼有十餘秒的時間。
顏祿大驚,這等手段,哪怕是他再苦練十年,也不敢說打得出來。
“殺了徐安,贗本我親自送來,再加十船資源。”顏祿沉沉吐出一句。
老嫗沉默了一下,領著小女孩,慢慢踏下海,緩緩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