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 平靜之下的小瓶城
斬蛟穀裏,那一間雅致的涼亭。
田不歸皺緊眉頭,聽著手下人的報告。
鼇猿抓起茶盞,淡淡飲了一口。
“二弟,老六死了。”田不歸臉色陰沉,“還是那個徐安!”
“老六該死。”鼇猿眯了眯眼睛。
田不歸聞聲,重重一拳,捶在石桌上,將石桌一角捶成沙子般的粉末。
“二弟,你這句話,顯得有點冷血了。”
“老六去南海,不僅殺了我的人,連著南海俗世的二十多個俗世人,也被他屠了,莫非不該死麽。當初,我們成立斬蛟會,為的也是護住俗世,不讓那些島人上岸。”
“那畢竟是我們的六弟!”田不歸站起來,聲音發沉。
“斬蛟會,旨在斬世間惡蛟。”鼇猿閉上了眼。
再細微的導火索,也能連得到火藥桶。
田不歸看著鼇猿,握緊拳頭。
鼇猿至始至終,都垂著頭,耳朵卻緊緊豎著。
“大哥,二哥,吃飯了。”白青小跑過來,忽覺得氣氛不對,急忙縮了縮脖子。
“二弟,吃飯。”田不歸沉沉說了一句,率先走出了涼亭。
鼇猿背著手,往那處被打斷的石桌看了看,目光清冷。
這老怪物,力道控製得越來越好了。
......
老黑從病**蘇醒,第一眼就看見了徐安。
“老黑兄弟,你如何了?”徐安一臉歉意。
老黑咳了兩聲,喜色未褪,忽然想到什麽,“快,十八號垃圾筒,我把拳譜藏在那裏了!”
徐安笑了笑,“我沿著你走過的路,已經找到了。老黑,你有心了。”
老黑鬆了口氣,揮了揮手,“你贈我一場富貴,這事情,是應該的,哎,不過下輩子恐怕要做個瘸子咯。”
受了野武者蘇平一拳,老黑的一條腿,已經無可挽救了。
徐安臉色難過,沉默地坐在病床前,幫老黑削著蘋果。
“老黑,我其實不叫高壽,我叫徐安,以後,你就是我徐安的兄弟,有生之年,我會盡力讓你做到家財萬貫。”
家財萬貫的意思,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小幾百萬,而是真正的富可敵國。
至少,也要像一個世家一般。
老黑驚了驚,隨即苦笑,“我早該知道,你小子不是一般人。哦,對了,那個姓祝的老人還讓我轉告你,氣如火,火連氣。”
“氣如火,火連氣?”徐安眉頭一皺。
燎手功的竹簡他大體看過,說實話,古武的內容,確實晦澀難懂。
不過,練起來還真是那麽回事,才練了不到兩天,徐安的雙拳,已經隱隱帶著熱量,雖然還沒有生出火焰。
“燎手功?”雙層小破樓裏,黃叔撓了撓亂糟糟的頭發,“我倒是在古籍上看過,練到極致之時,甚至能燎海。徐安,你這狗運氣真是不得了了。”
徐安沒說,這是老黑拚命給自己帶來的。
“水火不容,火如何能在海上燒?”
黃叔高深莫測地笑了笑,“你這是俗世的眼光,雖然有些規律自古有之,但最厲害的東西,往往是跳出框架的。”
言罷,黃叔從菜籃裏挑了一根毛豆,高高拋起來,就在徐安以為毛豆會掉落在地的時候,那根毛豆,猶如靜止了一般,定定懸在半空。
“能破了規律,你便是高手了。”隔了一會,黃叔彈了彈響指,毛豆掉了下來。
“黃叔,你這是深藏不露啊......”
黃叔搖頭,“這個世界上,因為我們的眼光太淺,所以很多東西沒能看透。徐安,我隻能告訴你,世界真的很大,超乎你想象的東西,還有很多很多。”
徐安點頭,從前,他不過是一個打黑拳的愣頭小子,斂了財以後,去到燕都以後,才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
但隨之而來的,更多的是仇殺。
氣如火,火連氣!
這幾天,徐安總會找一片無人的海岸,連著燎手功。
一道拳氣迸出,照著燎手功的圖式,試圖染上火,可試了幾天,除了熱度攀升之外,並沒有什麽火焰出現。
這會不會要像點火油一樣,用個打火機先點燃,再出拳......
很快,徐安否決了這種想法,按著黃叔所說,若是普通的火焰,又如何能燎海的。
小瓶城裏,新來了一個人,留著八撇胡子,帶一副圓頂帽,鑲著金牙,拄著蛇頭拐杖,走起路來,有點像小老頭。
鼇猿的手下,不到一個月,死了兩個南海掌事。
所以,諸葛笑被提上來了,按理說,是不該輪到他的,鼇猿賬下那麽多高手,可偏偏的,唯有他諸葛笑最熟悉南海一帶。
走入小瓶城的時候,按著鼇猿的意思,諸葛笑很聰明的,先去和那個徐安打了招呼。
無人的碼頭上,徐安轉過身,看著麵前猥瑣的中年人。
“我叫諸葛笑,新來的南海掌事,當然,我是鼇猿二頭領的人。”
鼇猿的人,那......應該不算敵人吧。徐安想。
“此後,還希望徐安小友多多照拂,當然,徐安小友若有難處,我也自當盡力。”諸葛笑眯了眯眼睛。
聰明人往往都是很會說話,至少,會把弓弩皆張的氣氛,緩解許多。
鼇猿問過徐安,要不要跟著他。
照著做形式,鼇猿真的極有可能,叛出斬蛟會。
獅子和老虎打架,誰贏誰吃小兔子。
無疑,徐安就是那隻兔子。
諸葛笑沒有走,拄著蛇頭拐杖,依然立著。
“還有事情麽?”徐安皺了皺眉。
諸葛笑禮貌地拱了拱手,“我在看你練拳。”
徐安驚了驚,燎手功知道的人還不多,他不想過早暴露出去。
諸葛笑極聰明的再次發聲,“當然,隔得太遠了,我隻看到你出拳的動作,一氣嗬成,隱隱有崩山之威。”
“所以呢。”
諸葛笑拄著拐杖,往前走了幾步,“我這個人說起來,氣勁功夫算是墊底那一批,不過我有一個優點,我喜歡看書,很多很多的古籍,甚至殘篇,我都有涉獵。”
“《上經.拳篇》裏說過,許多人打拳,往往都是拳路太直,隻知一拳而轟,自然,有利也有弊,利者,蓄力滿貫,將傷害最大化。弊者,欠缺靈性,變通不足。”
徐安聞言,整個人怔了怔,這猥瑣的中年男子,說的好像挺有道理的。
“當然,我講的東西,也是看古籍而得,徐安小友還請自行斟酌。”諸葛笑佝僂著身,慢慢離開。
徐安沉默了一下,弓身出拳的時候,扭轉拳頭,轟出一道拳氣,這時,拳氣的末端,隱隱帶著一小撮跳動的火焰。
燎手功!
這,為何將拳路一變,就有效果了?
氣如火,火連氣?
氣勁和火焰該是交加的,莫非是直直打出去的氣勁太沉,壓住了迸發的火焰。
不對,直拳威力是最大的,這一招若不能帶動火焰,這燎手功也是愧了古武的名聲。
“大概是現在火焰太小,氣勁威力太大,直直打出去的時候,將火焰壓熄了。”徐安自嘲說了一句。
魚鮮街上,任小玲彎著腰,一條條挑著活魚。
附近的那些魚販子攤主,還是一樣嘲弄地樂嗬。
若有一天我真的生氣,不理你們了,真會把小瓶城的魚都帶走。
鯨族人,原本就是屬於海裏的,和島人不同,鯨族人和帝島那邊的人更像一些,隻是由於幾十年前得罪了一個古武世家,對方高手迭出,鯨族人被人誅了島,大多死傷殆盡,隻有寥寥一些,流浪到了岸上,艱難求存。
黃叔頂著亂糟糟的頭發,踩在魚鮮街市上,有意無意地走在任小玲左右,問著青辣椒的價格,問著胡蘿卜的價格。
陸地上的東西,怎麽說呢,就像放少了糖的豆漿一樣難以下咽。
他不喜歡陸地,不僅是吃穿,還有很多東西,比如空氣,哪怕近在海邊,在陸地上,依然沒有那種濕鹹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