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 帝島的人情

“喂,小子!你可知道我是誰!”燕辭北從海麵上站起來,聲音滄桑無比。

“一個野老頭。”徐安拍了拍濕漉漉的身子,沒好氣地回道。

燕辭北吹胡子瞪眼,“你家小媳婦還在我島上呢!你敢埋汰我!”

陳薇薇?陳薇薇如今在帝島,難道說,這淘氣的野老頭,是帝島的人?看模樣好像身份還不低。

燕辭北很滿意徐安的驚訝,撚了撚下巴的胡子,“聽好了,我叫燕辭北,是帝島島主。”

“燕大鴻才是島主。”徐安頂了一句,其實他知道,燕大鴻不過山中無老虎,猴子成王罷了,真正的帝島島主,聽說已經閉關了。

莫非這老頭真是帝島島主,又碰巧剛好出了關?

“鼇猿跟我說,我還不信,你這小子,真是個不讓人省心的東西。”燕辭北笑道。

“鼇猿讓你來的?”徐安皺了皺眉頭,他原先以為,鼇猿讓他呆在這裏,必然是保守秘密的,看來,隻有自身真的強大,靠著自己,才能無所畏懼。

燕辭北似乎看出了徐安的意思,繼續說道,“放心吧,你以為人家不知道你躲這裏呢,斬蛟會那老怪物,不過是在和鼇猿打太極拳罷了。”

“什麽意思?”

“獅子和老虎,還沒開打,你這種阿貓阿狗又上不得台麵,大概的意思是,秋後算賬吧。”

徐安眯了眯眼,“你的意思,我的生死是掌握在別人手中的?”

燕辭北點頭,“鼇猿大器藏拙,這一次,要表露無疑了。”

“什麽時候開打?”徐安仰著頭。

“誰知道呢,或許又不打,鼇猿想通了,就把你交出去了。”

徐安不動聲色地捏了捏拳頭,這燕辭北說的,其實不是沒有道理,畢竟人家是結義許久的兄弟。

不過不對啊,當初鼇猿可是親眼目睹,自己的義弟義妹被他殺死的。

“你來找我做什麽?”

“見見你。”

徐安冷笑,“見過了,老爺子你走好。”

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總喜歡一副我能定你生死的模樣。

燕辭北出奇地沒有動怒,背著手走了兩步,“我實在好奇得很,你一個沒有底牌的俗世人,如何能一次次扭轉乾坤,燕大鴻和我說的時候,我起初以為鼇猿一直在幫你,但後來我知道,他也剛認識你不久。”

徐安笑了笑,“我也不知,我隻是想活下去罷了。”

“這個理由不錯。”

燕辭北歎了口氣,繼續說道,“我突然很不希望,你以後與帝島為敵。”

徐安怔了怔,自從和燕大鴻達成交易以後,他似乎都沒有考慮過這種問題,十色殺罰使,他確切殺了三個,但人家也沒遷怒於他,而且由於嚴魚的緣故,和那些殺罰使的關係,似乎也不錯。

遙記得,在巨鯨肚子裏,老徐言語之間,是站在帝島對立麵的,甚至,希望徐安能出手剿殺帝島人。

“你的小媳婦,天生寒體有點麻煩。”燕辭北咧開嘴。

聞言,徐安抬頭,臉色一驚。

“不過,我自有法子。”燕辭北笑了笑,伸手遙指,“這樣一來,你就欠我兩個人情了。”

“兩個?”

“自然,一個保護的人情,一個救人的人情。”

徐安苦笑,點點頭。

“你很有意思,日後若是沒死,來帝島找我。當然,獅子和老虎打架之前,你不要過來,我可不想引火燒身。”燕辭北撣了撣長袍,緩緩踏步。

夕陽沉島海的那一方,拖著燕辭北的影子,越來越長。

“做人還是做狗,有得選咯,做人難,做狗容易。做狗不開心,做人一世快活。”燕辭北的聲音漸弱。

長途跋涉這麽久,這野老頭,隻為看他一眼,估計是為了那兩個人情吧。

大丈夫能屈能伸。徐安垂著頭,默念了一句。

小瓶城裏,夕陽斜斜鋪過,映照著小街小巷,鍍上了一層紅光。

“徐安,那個大叔呢?”任小玲狐疑問道。

徐安聳聳肩,“他覺得不好玩,就自己乘船回去了。”

任小玲打量了一番徐安,“人都來了,好端端地又回去,這不大可能啊,我說徐安,你是不是把那個老人推下海了,所以打假報告。”

無心的一句話,讓徐安嘴巴一抽。

一想到堂堂的帝島島主,差點被他推下海,就忍不住樂嗬。

“回家!對了,徐安你住哪裏?明天還要早起接團的。”任小玲喊了一聲。

“我住旅館,在找房子了。”

任小玲緊了緊眉頭,“那不行啊,這段時間都是早團,我哪裏有時間等你,不然,你住來我家!”

徐安怔了怔。

“別擺出那副受寵若驚的表情,嗤!我是租給你的,左右你也在找房子。”任小玲叉著腰說道。

想一想,好像是這麽回事,任小玲那破敗的雙層小樓,好像還有一個大叔租住在那裏的。

跟著任小玲走過那條魚鮮小街,周遭的販子似乎都認識任小玲,嬉笑著招徠生意。

“魚公主,我這還有活魚呢,你看,還會蹦的,你要是不買,我就宰了啊。”

“聖母啊,你今天放生在哪裏了,我明天趕去撈啊。”

任小玲臉色鐵青,父母過世之後,她獨自一人生活,幾乎將所有的錢,都給了那些小販,至於救的魚,雖然也多,但有什麽用,救了一撥,人家就捕撈上另一撥。

任小玲明白這個道理的,隻是看到和聽到那些魚的悲戚時,就會忍不住。

魚販子們不斷大笑,這個世界上,格格不入的東西,總是不討喜的。

任小玲沉默地往回走,徐安也不敢問,隻好在後麵跟著。

走到家門口,任小玲轉頭的時候,已經雙眼發紅。

“我曾經想過一件事情,等我哪一天離開小瓶城了,我就將海裏的魚都帶走。”任小玲一字一頓。

徐安嘴巴微動,一時不知怎麽寬慰,在海灘上,那些魚悍不畏死地撲向任小玲的畫麵,再次浮現。

破敗的雙層小樓,據任小玲說,是父母留給她的唯一財產。

“黃叔!”任小玲走進家門喊了一聲。

那個頭發亂糟糟的中年人,笑嗬嗬地從廚房裏走出來,提著兩根黃瓜和一小袋生玉米,遞到任小玲手上,忙活了好一陣,才看到任小玲身後的徐安。

黃叔抓了抓頭,看著徐安。

“又是你哦,你到底啷個啊?”

“黃叔,一樓不是還空一間房嗎,我準備租給他了。”任小玲急忙解釋。

黃叔悶悶地吐出一句,“我都塞滿東西了。”

任小玲急忙推了徐安一把,徐安會意,禮貌地開口,“黃叔,我幫你整理就行了。”

“小房東都講話了,我還能怎麽樣嘛?”黃叔古怪地吐出一句,往廚房裏走。

徐安有點無奈,若不是為了等巨鯨和老徐,他何曾想這樣。

任小玲提著素菜,叮囑了徐安幾句後,往樓梯上走。

徐安注意到,在樓梯轉角處,有一個小木閣,木閣裏,供著一對中年男女的黑白照片,想來,這應該是任小玲過世的父母了。

任小玲是鯨族人,她父母應該也是鯨族人吧?

等任小玲走上樓,黃叔忽然一言不發地從廚房裏走出來,模樣趔趔趄趄,似乎腳板打滑,身子往前傾斜,往徐安撞來。

徐安皺了皺眉頭,這黃叔明顯是故意的,莫非是在試探自己不成?

徐安伸手,將黃叔一把扶住。

一股巨大的力道,往徐安的手上壓下,如有三四百斤的力道。

氣勁?

徐安抬頭,驚愕地看著黃叔。

黃叔同樣抬頭,眯了眯眼盯住徐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