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漢代青鬆立石瓦硯

江市仁德醫院,距離醫院門口二十多米的一處花壇旁。

剛從醫院出來的周誠一臉震驚的看著自己的雙手,在他的掌心,靜靜的躺著一塊整體呈黑灰色的瓦狀硯台。

腦子裏,聲音還在繼續。

“漢代瓦硯,俗稱瓦頭硯,材質為未央宮殿瓦,於晉初製硯,整體呈銀錠形,麵至背部厚一寸餘,質地堅實細膩,敲之聲音清脆,保存完好,品相屬中上品。”

一番清冷聲音過後,周誠腦中趨於平靜。

而周誠本人則愣愣的看著手中的瓦硯,神色愕然,他知道這塊青鬆立石瓦硯是出自漢代,但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這塊瓦硯的前身居然出自未央宮?

更讓周誠驚愕的是,十分鍾之前,這瓦硯還是一堆碎片。

整個過程中,他隻是心中默念了一句修複而已。

“成功了?”

周誠咽了口唾沫,神色久久未能恢複平靜:“這居然是真的?”

眼前的事實讓周誠不得不將自己二十多年來的世界觀全部重塑。

將瓦硯放下又重新拿起,那聲音仿佛如約而至:“漢代青鬆立石瓦硯,精粹已提取完畢。”

“精粹有什麽用?”

周誠自言自語,但並沒有得到任何回複。

周誠微微蹙眉,目光聚集在手中的瓦硯上,早些時候,在他確定提取精粹後,腦子裏緊接著就響起一道“是否消耗三十精粹複原漢代青鬆立石瓦硯”,隻不過當時他剛接到醫院的電話,根本沒在意這些。

直到醫院門口的那番事後,周誠這才打算試一試。

沒想到居然真的成功了。

一手握著瓦硯,一手握著手機,沉思片刻後,周誠直接按下了撥號鍵。

十多秒後,電話接通,話筒裏傳來一道帶著幾分滄桑感的笑聲。

“小誠,怎麽了?”

“馮老師,我想出手那盞硯台。”

當周誠說出這句話時,電話那頭足足沉默了半分鍾。

“你都考慮好了?”

即便對方沒有在麵前,周誠仍舊習慣性的點點頭:“我需要錢。”

電話那頭傳來一道重重的歎息聲:“那好吧,來我店裏一趟。”

掛斷電話後,周誠找了站台坐公交,將近一個小時後,這才來到江市赫赫有名的鸞鳳街。

由於已經不是一次來,周誠很是熟門熟路,很快,便來到一家名為未道閣的古董鋪子。

周誠進門時,店裏早就有人在等著他。

“坐。”

坐在茶桌後麵的老人招了招手,周誠順勢坐下,把恢複如初的漢代瓦硯放在桌麵上,然後輕輕推到桌中央,鬆手。

古董圈規矩,物不經二手。

意思是同一件古董,不能從這個人的手遞到另外一個人的手裏。

而教周誠這個規矩的人,正是坐在對麵的老人,江市大學考古係教授,江市古董圈裏數得上號的大人物,馮都未。

“你真想好了?”

馮都未看了眼瓦硯,並沒有急著拿起來把玩:“先不說這東西自身的價值,據我所知,這瓦硯應該是你父親留給你的吧。”

周誠搖頭一笑,隻說了四個字:“生活所迫。”

說罷,周誠抬手示意馮都未上手。

得了周誠應允,馮都未先是套上棉手套,又戴上老花鏡,這才小心翼翼的捧起瓦硯觀賞起來。

周誠也不著急,自顧自的起身端起茶壺,先是給馮都未倒了一杯,然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早在上大學的時候,周誠就沒少來這裏,寒暑假為了賺錢,也都會來這裏幫忙。

不客氣的說,如果沒有馮都未,他周誠,包括他母親趙凝蘭,都堅持不到今天。

所以有的時候,周誠甚至把這裏當成半個家。

良久之後,馮都未深深的籲了口氣:“好東西啊!”

即便以馮都未的眼光來看這盞硯台,也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典型的漢瓦製式,其上青鬆立石的刻圖也意義非凡,像這樣的物件,放到拍賣會上,絕對能賣出一個好價格。”

作為考古係專業的學生,關於古董鑒賞等方麵的是他們的副業,所以周誠很清楚這硯台的真正價格。

三年前,蘇富比拍賣行曾拍出一件三國時期製,沒有任何刻圖的漢瓦硯台,當時的拍價是十萬。

而三年後的今天,又是這樣一件刻著青鬆立石圖的瓦硯,其價值,遠超於十萬。

馮都未好文房四寶,整個江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我想把這塊瓦硯當在你這裏。”

“你不說我也會讓你這麽做的。”

聽到這話,馮都未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道:“不管怎麽說,這塊瓦硯都是你父親留給你的遺物,賣的話,實在不合乎常理。”

聞言,周誠端著茶杯起身,恭恭敬敬的朝馮都未敬茶:“謝謝老師能夠諒解。”

頓了頓,周誠仍舊躬身道:“而且,我相信,隻有在老師手中,這塊瓦硯才能得到最好的保存。”

馮都未聽的愣神,好半天後這才接過周誠手中的茶杯:“你這孩子。”

單手端著茶杯,馮都未把周誠強按了下去:“我本來的意思是,你有多少錢的缺口,隻管跟我張口就是,你老師我多的錢沒有,但幾十萬的棺材本,還是有的。”

“我欠老師的,已經夠多了。”

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看著不苟言笑的周誠,馮都未犯起了難。

好半晌後,馮都未不耐煩的擺了擺手:“行了行了,我答應了,但是你記住,等什麽時候有了錢,第一時間把它贖回去,我怕時間久了,我就不想還給你了。”

周誠頓時咧嘴,隻不過沒等他笑出聲,馮都未又刷的伸手製止道:“先說好,咱們是要立字據的,白紙黑字寫清楚,我可不想一世英名被這麽個玩意兒給毀了。”

周誠端起自己的茶杯跟馮都未碰了一下:“都聽老師的。”

雖說得了這麽一塊寶貝瓦硯,但馮都未看著笑容滿臉的周誠,卻無論如何都高興不起來。

跟周誠相處這麽久,他很清楚這塊瓦硯的來曆,也清楚這東西對周誠的意義。

能逼的周誠親手把這塊硯台送出去,可想而知他究竟遭遇了什麽。

“行了行了,別傻笑了。”

馮都未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去打印一份合同。”

“好嘞。”

周誠起身跑去儲物間,說起來,論熟悉這家店,他敢說第二,馮都未都不敢說第一。

不多時,周誠便拿著條子從裏間走了出來。

馮都未低頭看完上麵的內容,當即便笑罵道:“你小子,我雖然是半個生意人,可也不是什麽奸商,你倒好,存心給我抹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