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噩耗
安泰醫院大廳，兩個年輕人相視而站。
其中一個，身著白大褂，臉上架著金絲邊眼鏡，居高臨下，如獅子王中，那頭立於崖邊咆哮的年輕雄獅。
而另一個，頹廢且狼狽，像是隻奔波在西北荒原上的離群幼狼。
狼這種東西，脫離了群體隻有兩種下場，要麽死，要麽自成群體。
“建盞。”
將不知何時變長的發絲撩起，周誠一字一頓道：“南宋建窯銀兔毫茶盞，珍品。”
掃了一眼周誠手上的建盞，孫彬又緩緩將頭轉了回去。
“建盞雖然少見，但我不感興趣。”
身為孫家人，放在民間幾乎要搶破頭的建盞，對孫彬而言，還真算不上是什麽好寶貝，這也是為什麽被周誠贏走建盞後，周瑞態度並不過激。
也是這些年瓷器熱，建盞這才身價倍增，放幾十年前，建盞在鸞鳳街上十塊大洋一隻，真正能讓孫彬周瑞這些大少們眼熱的建盞，隻有東瀛國家博物館的那幾隻，亦或者是同等檔次的。
“雪落紅絲磑，香動銀毫甌。”
周誠嘴角上揚，扯起一絲堪稱猙獰的笑容：“若是有陸遊《村舍雜書》中詩句的銀兔毫建盞呢？”
“不可能！”
孫彬先是一怔，而後矢口否認。
建盞麵世到現在為止，從沒有出現過杯盞有字的事例。
建盞的珍貴，本身便源自於釉變的不可控性，萬盞出兔毫，百萬出銀毫，這可不是玩笑話。
宋朝雖是建盞的巔峰期，但完美斑紋的成型率仍舊低的可怕，正是因為如此，每一隻流傳至今的極品建盞才會被收藏們熱愛。
而在百萬中取其一的銀兔毫中，再留下詩句，絕對不可能！
“沒什麽不可能的，老祖宗的智慧，三兩句話能解釋的通？”
若是沒有係統的幫助，周誠也想象不到居然會有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建盞史上第一隻有詩句的銀兔毫建盞，也有可能是全世界唯一一隻。
至於為什麽沒人發現這個問題，自然也很簡單。
誰會用幾十萬的一隻杯子喝茶？
世界上富胄無數，自然有人享受的起，可宋代建盞摔一隻少一隻，誰舍得？
看孫彬的表情，分明是不肯相信自己說的話，周誠直接大步來到醫院的免費取水處，開閘接水，半杯有餘。
周誠接水時，孫彬不自覺的來到跟前。
鬥笠型的建盞中，水波流轉，杯底上方半指有餘的位置，幾縷金色“兔毫”緩緩浮現，十個字，頭尾相接。
“雪落紅絲磑，香動銀毫甌！”
向來穩重的孫彬啞然出聲，聲音中帶著淡淡的驚恐：“不可能，這怎麽可能？”
“眼見為實。”
周誠晃動建盞，片刻後把水不客氣的倒掉，自來水，著實配不上這隻建盞。
“舉世唯一的詩句建盞，單憑這一點，能不能讓你孫大少動心？”
周誠稍稍咧嘴，牙齒森白，估計周瑞想破腦袋都猜不到，從他的手裏走了這麽大的寶。
輕輕摩挲著杯沿，周誠語氣淡然：“現在，是不是可以繼續談下去了？”
孫彬深深吸了口氣，神色逐漸恢複。
“你總能讓我感到意外。”
盯著周誠看了片刻，孫彬眼神略顯怪異：“上次的手把件，還有眼前這隻建盞。”
周誠咧了咧嘴，臉上卻見不到笑容。
五分鍾後，兩人出現在孫彬的辦公室，仍舊是不變的裝潢。
將建盞放在桌子上，然後往前推，做完這一切，周誠這才平淡道：“從現在開始，這隻杯子就是你的了！”
孫彬臉色刷的沉了下來：“什麽意思？”
“我想知道孫家的安排！”
周誠咬了咬牙，努力控製語氣不發生變化：“關於小倩的安排！”
“你這是逼我破壞規矩。”
低頭掃了一眼建盞，孫彬臉色略帶陰沉。
“對！”
周誠突然伸手抓住建盞，而後手臂停留在半空，隻要他一鬆手，這隻孤品建盞就會四分五裂，再也不會出現在世人眼中。
“或者可以換一個說法，我隻是想請你做個選擇。”
此時的周誠，像是賭紅了眼的賭徒，歇斯底裏不擇手段：“第一個選擇，我摔了這隻建盞，然後轉身離開，你當這件事情再也沒有發生過，第二個選擇，收下建盞，告訴我我想知道的一切！”
孫彬默然，帶字建盞，這可是舉世唯一的建盞，絕世孤品，摔了，就真的沒了。
良久的沉默，整個辦公室都陷入一種沉悶的氛圍中。
“僅此一次！”
周誠聽到這個字眼，一抹喜意不受控製的自心而發：“它是你的了。”
小心捧起被撂到桌子上的建盞，孫彬神色古怪的看向周誠：“如果我不答應，你真的會摔？”
“會！”
周誠的回答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盯著周誠片刻，孫彬罕見的微微一笑：“是我看走眼了。”
半個小時後，周誠神色陰沉的從孫彬辦公室出來，沿著走廊到了盡頭，最終還是控製不住，一拳砸到牆上。
現在的周誠，喉嚨裏塞滿了天底下最惡毒的髒話，可良好的修養卻讓他控製住了大罵出口的衝動。
“周瑞！”
“好一個周瑞！”
周誠後槽牙緊咬，心中仿佛藏著一座火山，噴薄不止，烈焰衝天。
孫彬提供的消息非常少，即便是用全世僅存的文字建盞，也隻從他口中掏出寥寥數句話。
第一句：“家裏已經注意到你了。”
孫彬口中的家能是哪一家？自然是傳承數百年，底蘊深厚，整個鄯西省都數得上號的龐大家族，魏南區孫家.
第二句：“周家替周瑞向孫家提親，對象是小倩！”
這是周誠無論如何都沒有料想到的事，身為天城區龍頭家族，周家實力同樣非同小可，再加上有收藏世家的名頭在前，對上孫家，倒也算是門當戶對。
可周瑞居然直接指名道姓要娶孫文倩，即便用腳後跟兒想，周誠也能猜出來原因。
第三句：“我大伯同意了。”
聽到這裏周誠整個人如遭雷擊，為了避免過於失態，急忙出了辦公室。
從頭到尾，周誠隻說了一句話：“我該怎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