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地下市場
周誠說完之後，電話那頭足足沉默了半分鍾。
“等下午的時候，你來店裏。”
說完這句話，馮都未這才掛了電話。
看著手機屏幕變得黑了下去，周誠昂首看向天空，烈日昭昭，雲清天朗，一切都顯得那麽美好。
同一片天空下，有萬萬種人生。
周誠捏著手機，指關節微微泛白，既然老天給了自己這麽一個能力，那麽自己為什麽要仍自居於現狀？
深呼吸數次，周誠的情緒這才緩緩回複平靜。
一上午下來，滴水未進，他著實有點餓，先找個地方填飽肚子再說。
安泰醫院頂樓的一間辦公室中，孫彬隨手拉上了窗簾。
吃完飯，周誠沒敢過多停留，直接坐公交車朝著鸞鳳街趕去。
半個多小時間，周誠趕到未道閣。
鋪子並沒有開門，在門口又等了二十來分鍾，馮都未才緩緩來遲。
見周誠正在門口，馮都未加快步伐走了過來。
從看到周誠，到開門，再到坐到太師椅上，整個過程中馮都未並沒有任何言語，直到周誠一句“老師”，馮都未這才冷哼了一聲。
“地下市場的事，你從什麽時候開始就知道了？”
“一年前，從那件沁血玉被送過來的時候。”
提及沁血玉，馮都未眉頭一跳，滿是皺紋的臉上顯得毫無溫度可言。
盯著周誠看了好一會兒，馮都未啪的一拍桌子：“那入場券的事情呢？”
“鋪子的鑰匙一直都在我手裏。”
頓了頓，周誠又補上一句：“有人告訴我入場券藏在哪兒，應該是那個人發來的。”
馮都未雙手倏然握起，明明是個老人，可雙手握拳卻“咯吱咯吱”不斷作響。
足足十多分鍾，整個場上的氣氛都處於無聲的僵持之中。
“算了。”
伴隨著重重的歎氣聲，馮都未一瞬間仿佛老了三四歲一般：“你本來就是個聰明的孩子，這些事情，其實早就該讓你知道的。”
抬了抬手，馮都未燒水煮茶：“坐吧。”
周誠應聲坐下，臉上多出幾分笑容。
“你在我身邊待的不算短了吧？”
“從開學第一天到現在，四年零三個月。”
“都四年多了啊？”
馮都未感慨了一句，而後抬起茶壺分別倒了兩杯茶：“鄯西和其他地方不太一樣，雖說曆史悠久，豪紳富商達官貴人遍地都是，可流傳下來的文玩古物卻沒多少。”
放下茶壺，馮都未抬頭看向周誠道：“那你知道，在這種大環境下，為什麽鄯西的文玩古物市場卻完全不弱於其他地方嗎？”
“因為地下市場？”
“對，它還有另一個名字，鬼市！”
斬釘截鐵的吐出四個字後，馮都未噙了口道：“京城魔都那種地方的鬼市，不過是掛了鬼市名頭的集坊而已，鸞鳳街地下市場那才是真正意義上的鬼市，森羅萬象無奇不有，小到牙雕手把件，大到青銅器元青花，隻要你想買，就絕對能找得到。”
周誠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也隻有在這樣的地方，他才能有機會撿漏賺到錢。
一番稱讚的話說完，馮都未突然歎了口氣：“可那種地方，根本就不是正常人應該去的地方！”
抬頭看著周誠，馮都未眉頭緊蹙，眼神中帶著些許無奈：“正是因為裏麵的物品雜亂且多，即便是我，都不敢保證能挑到真品。”
“而你，雖然很有天賦，又是收藏世家出身，可你終究還是太年輕了。”
周誠聞言起身，馮都未壓了壓手，示意沒必要那麽緊張。
“在一起這麽久，老師也沒什麽能送你的禮物，這牌子就當送給你當禮物吧。”
馮都未摸摸索索從身上掏出一塊牌子，隨著“啪”的清脆響聲，木牌正麵朝上擺在兩人中間。
不知是何材質的牌子，長方體的牌身通體呈黑紅色，四角留有弧度，邊緣位置有金色描線，自上而下看，頂端則是一頭麵目猙獰的獸首，憑空讓人生出幾分望而生畏的感覺，最後再以弧線收尾。
這種布局，又被稱之為龍吞口。
身為考古係專業的學生，周誠很清楚這獸頭的來曆，龍生九子中的九子之一，睚眥。
“老師，這牌子不是……”
“早些時候，我下去了一趟，還沒來得及放回去。”
把木牌往前推了推，馮都未昂首示意：“收下吧，從今往後，這牌子歸你了。”
摸著這塊牌子，周誠一時間心裏頗有些五味雜陳的感覺，而且更讓他疑惑的是，這一次，腦子裏並沒有響起冰冷的聲音。
是鑒定的次數用完了？
從早上到現在，他前後接觸過隋朝龍鳳紋重環玉佩，戰國青白玉夔龍紋爵杯，餘正德隨身攜帶的手串以及眼前這塊牌子四件老物件，而腦中響起聲音的隻有前兩次。
每天隻有兩次鑒定的機會？
出於好奇，周誠抬手碰了碰茶杯。
馮都未這一套茶具妥妥的建窯兔毫盞，正兒八經的古玩。
但，腦中仍舊沒有聲音響起。
到了這個時候，周誠隱約覺得自己抓住了一些規律。
注意到周誠奇怪的動作，馮都未皺眉道：“咋的，入場券都擺到眼前了，又不想要了？”
周誠回過神來，嘿嘿一笑：“要，當然要。”
衝著這語氣，周誠就知道馮都未肚子裏的火氣已經散去了七七八八：“謝謝老師。”
馮都未把茶杯一放，哼聲道：“不過我還是要事先提醒你，鬼市那地方水深的很，進去之後，務必低調行事。”
“明白。”
收起牌子，周誠一掃之前笑嘻嘻的表情，朝馮都未拱手，態度誠懇，馮都未故作的冷漠也緩緩淡去。
“千萬不要逞強，量力而行！”
聽著身後馮都未的囑咐，周誠重重點頭。
目送周誠遠去，馮都未深深的歎了口氣，一時間神遊天外，腦子裏思緒紛雜好似亂麻。
周誠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後，並沒有在鸞鳳街久待，前後不過一個小時時間，便又坐上了回安泰醫院的公交。
母親剛轉院，雖說安排了專門看護的醫生，可周誠還是有些不太放心，然而剛進病房，周誠一眼就看到了病床邊那個笑顏如花的女孩兒。
“你怎麽來這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