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人有心，菜有魂
帶著滿腔的憤恨，周沐風回頭望著龜公說道：“千雪姑娘現在何處？”
“仍在二樓，周少爺上去便可，那裏有人接待您。千雪姑娘脾氣不好，不許尋常人上二樓，小的就不去了。”龜公笑著說道。
周沐風點了點頭，心裏也不覺得意外，能做花魁的哪個沒有自己的脾氣，尤其是花千雪這種研究廚藝的女子，有這樣的脾氣更是正常不過了。
因為來過一次，周沐風輕車路熟地來到了花千雪的閨房，門口花千雪的貼身丫鬟已經迎了上來，萬福道：“周公子，請公子隨我來。”
周沐風點頭問道：“你家小姐現在做什麽？”
“小姐得知公子要來，眼下正為公子準備酒菜。”丫鬟輕輕一笑，在珠簾前停下了腳步，萬福道，“公子在裏麵稍等片刻，小姐馬上就來。”
“好！”周沐風隨口應了聲，但沒有走進去，而是隨意找了個凳子坐下。
上次他看的清楚，花千雪是從裏麵出來的。從剛剛連貼身丫鬟都不能進去來看，這裏麵一定是花千雪私人空間，秘密一定不少。他們隻見過一次麵，周沐風並不認為花千雪就這樣放心自己。他可不想進去後看到不該看的，給自己惹上麻煩。
等了良久，腳步聲從珠簾內出來，花千雪手裏提著食盒走了出來，望見周沐風後展顏一笑，說道：“公子，原來你在這兒，害得雪兒在裏麵找了一通，還以為你等的煩了，自個走了。”
“雪兒說笑了，你沒來我怎麽敢走，再說了要是走了這飯錢就要我們兄弟自己付了。”周沐風賽然笑道。
花千雪氣結，翻了個白眼道：“公子是故意氣我吧！怎麽跟那些人一樣，開口銀子閉口錢的，多庸俗呢！”
“哈哈，當年佛祖講經，還收三鬥三升米。人家聖人都免不了，更何況我這個俗人，沒錢那更是一刻都活不下去。”周沐風笑著說道。
“你這人一張嘴能把人氣死，愛錢也能扯到佛祖身上，也不怕佛祖怪罪。”花千雪氣悶道。
“有什麽怕的，本來就有這事情，要不然寺廟裏哪來的那麽多錢。”周沐風撇撇嘴，哼道，“我估摸著，咱們京城的大慈恩寺裏麵，每年收入都在幾十萬兩了。哎……想想就心疼！”
“公子心疼什麽？”花千雪奇道。
“怎麽就不心疼，你說這麽多錢給我多好啊！”周沐風歎了口氣道。
媽的，怎麽就沒想到啊！要是把這些錢收上來，那個強盜皇帝至於眼紅我的茶葉嗎！那都是少爺我的銀子啊，就這麽白白的扔在黃河岸上，心疼死我了。得想法子給那個強盜說說這事情，給他弄到了銀子，讓他別打我茶葉的主意。但不能跟爺爺說，不然我的錢就要不回來了，這事情得好好琢磨琢磨。
“你真是壞透了，連和尚的銀子都想要。”花千雪忍不住說道。
“嘿嘿……有錢幹嘛不要！明天就威脅一下方丈，讓他分我點銀子，你去不去？”
花千雪翻了個白眼，道：“公子自己去吧，雪兒可不想得罪了菩薩。”
“不去就算了，大不了一個人多承擔一些。”周沐風聳聳肩道。
花千雪被這沒頭沒腦的話弄得有些莫名其妙，有些疑惑道：“公子，你要承擔什麽？雪兒可以幫你。”
“我想明天去騙了和尚的錢，可能要得罪佛祖，所以想多找幾個人一起去，分擔一下罪孽和愧疚。既然雪兒你願意，那就太好了。”周沐風嘿嘿笑道。
花千雪笑容一僵，氣道：“公子自己去吧，這事兒雪兒幫不了你！”
“哈哈……逗你玩的，早知道你不去。對了，聽說你做飯了，趕緊拿出來，都餓了。”周沐風一陣大笑，看著美人生氣的樣子感覺還不錯，這樣的日子真叫人愜意。
“哼！現在才想到吃啊，這麽愛錢，你怎麽不去吃銀子呢！”花千雪哼了一聲，伸手從食盒裏端出三道菜。
周沐風一瞧，立即笑道：“清蒸鯽魚、栗子杏鮑菇燒雞，咦……還有椒鹽蘑菇，那我可得嚐一嚐！”
花千雪抿唇輕笑道：“前些日子聽說公子受了傷，雪兒特意為公子做的好好補補。不過這菜可不能白吃，公子得說出雪兒菜中的不足。”
這丫頭的消息還挺靈通的，也不知道怎麽知道的！周沐風嗬嗬一笑，說道：“這沒問題，我這人最喜歡吃東西了。”
花千雪輕輕一笑，伸手給他倒滿了茶，說道：“公子傷病初愈，不宜飲酒，喝些茶吧！”
“算了，這個茶我是真喝不來，還是用我的吧。”周沐風笑著從懷裏取出一大包茶葉，遞給花千雪道，“這茶葉取出一小點，用開水泡一小會，等茶葉全部舒展開就可以喝了。”
花千雪大為驚奇，看著裏麵幹曲的茶葉，道：“這茶葉可是公子做的？”
“那當然了，這是我特製的西湖龍井茶，今天來了順便給你帶一些。知道你朋友多，所以就多給你一些，以後要喝就得買了。”周沐風嘿嘿笑道，本少爺今天可不白來，你這小妞人氣這麽旺，這麽說也得幫忙宣傳一下，過些日子茶葉店開張了就能直接賺銀子了。
“就知道你不會這麽好心！”花千雪白了周沐風一眼，微微哼道，“做生意都做到青樓來了，這大唐也就隻有你幹的出來。”
周沐風見花千雪收下了茶葉，笑著說道：“那就謝謝你了。”
花千雪抿唇一笑：“謝就不必了，給我指點一下廚藝上的事兒就成。說來也奇怪的緊，那日公子做菜千雪都看了，用料跟公子都一個樣，也不知為何總是做不出那種味道。”
周沐風放下筷子，笑著說道：“這些菜我都嚐過了，每一道都堪稱大師級的美食，從用料到調味都很有講究。但是你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什麽問題？”花千雪急忙問道。
“人心！”周沐風微笑道，“一道好菜，要的不是什麽高超的廚藝，也不是什麽讓人眼花繚亂的刀功，而是一顆認真的心。人有心，菜有魂。你用心去做菜，菜就有生命，就會有靈魂，誰吃都覺得好。你要是隻想做好菜，那做出來的就隻是好菜，缺少靈魂！”
“可是公子，我做菜時非常用心，甚至都不會讓別人在旁打擾！”花千雪疑惑的問道。
“雪兒你錯了，我說的認真不是不讓人打擾，而是你在動手之前，在你的腦海裏就已經把菜做完了。什麽時候加什麽料，煎炸燒炒蒸煮燉，不同的方式相應要用多大火，最佳時間是多少，你都該了然胸中。這就是人心！”
花千雪怔了怔，突然恍然大悟，一臉興奮的說道：“公子，雪兒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不管做什麽菜，一定要在心裏先知道該怎麽做，油鹽醬醋各加多少，什麽時候加入最合適，對不對？”
“不錯，就是這個意思。”周沐風笑了笑說道，“不過這隻是入門，要想做的更好，你就必須將它變成本能。甚至有時候你根本不用去想，隻需要看一眼食材，就已經知道了用它能做什麽菜，做出的菜是什麽樣的，讓人能吃出來天下第一美味的感覺。”
“公子，這樣也太難了吧，每個人口味不同，喜好也不同，怎麽能保證他一定會覺得好吃！”花千雪望著周沐風問道。
“嗬嗬，你說的不錯，再好吃的菜也會有人覺得不好吃，這就是難題。所以，你在做菜之前，一定要先清楚對方是什麽人，貧窮、富貴、還是一般人家。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配料，不同的菜要配不同的人。就比如富貴人家，你不能做大魚大肉，他們早吃膩了，所以一定要以素菜養生。貧窮人家就要往能吃出肉的感覺上做，一定會稱你為神廚。這也是我說的人心。”
花千雪聽後一臉敬佩道：“公子大才，雪兒佩服。好一個‘人有心，菜有魂’，跟公子說話，可比讀千萬本書要有用呢！”
“哈哈，你可別誇我，我這人不經誇。”周沐風哈哈一笑，說道，“我說的那些都是理論上的東西，誰都能聽明白，但真正要做起來就有些難了。”
花千雪苦笑道：“公子說錯了，不是有些難，是太難了。能將廚子做到這樣境界的人，必須心無旁念，一心去鑽研廚道。現在雪兒總算是明白公子以前為何那樣不堪，隻怕是為了提高廚藝而故意的吧！”
周沐風笑了笑，沒有接話。這小妞聯想真夠豐富的，我就跟你說了個做飯的事情，你也能聯想到紈絝的事情上去。
花千雪見周沐風不說話，微微哼了聲：“公子，你以後可不許騙人了，明明就聰明的緊，卻要裝出一副紈絝公子的模樣，真叫人惱恨。若是雪兒沒猜錯的話，剛剛公子說自己愛錢的事兒，也是騙人的吧！”
“不不不，這個真沒有騙你，我這人向來視金錢如糞土！”周沐風忙說道。
“噗嗤……公子說錯了吧，視金錢如糞土說的是不愛錢呢！”
周沐風嘿嘿一笑，眨了眨眼睛道：“我還沒說完！我視金錢如糞土，誓要將天下糞土都倒進我家化糞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