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幹脆
原本熱鬧的大堂,隨著這一聲轟然巨響,變得悄悄靜靜。
在座的許多人仍是一臉懵,大堂之內的變化,實在太過突然,
隻在電光火石之間,那寄托著蘇家上下所有人希冀的聚靈卷軸,便轟然爆開。
“這到底是怎麽了!好端端地,怎麽會這樣!”蘇秦鷹望著那台上繚繞的黑煙,麵色鐵青。
坐在他身旁的乃是一名穿著紫袍的老者,胸前佩戴著銘文師特有的靈符,他低沉開口說道,“隻有一個可能,韓長老的法陣仍然沒有圓滿,使得那法陣中蘊含的真力不穩,隨著吸收的靈氣越來越多,終於無法平衡,方才爆裂開來。”
言語之中,帶著深深苦澀。
法陣之道,實在太過神秘,即使堂內的許多武者已經達到凝元之境,仍然對這方麵的知識知之甚少,聽得這紫袍老人的解釋,這才終於明白。原本欣喜雀躍的麵龐,都是不可避免染上濃重的失望之色。
任何人都沒想到,這聚靈卷軸竟這如此冷酷無情地將他們從雲端打下凡塵。
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紫袍老者看到蘇秦鷹的逐漸暗淡的眼眸,出言勸道,"韓長老雖然這次失敗了,然而這法陣既然能夠構成並且運轉,已經很接近真正圓滿,相信假日時日,一定可以成功。畢竟韓長老自接觸那靈逸塔拓本,也不過十餘日而已。"
“假以時日,然而我蘇家,最缺的就是時日。再拖上兩天,恐怕那花家已經打過來了。”蘇秦鷹心中想道,隻是對於族中珍貴的銘文師,他也無法太過苛責,畢竟,他們這些日子,為了這聚靈法陣,幾乎都徹夜不眠,耗費心神,以至於形容都是枯槁了許多。
台下的紛紛議論似乎並沒有影響到台上的那位老者,隻看見韓長老臉色蒼白,呆呆地怔在原地,雖然他已經做好充足的心理準備,然而一切都是順心如意,以至於他都開始覺得十拿九穩。
可就在這個時候,那靈氣卷軸的爆炸,卻狠狠地仿佛一盆冷水般從頭到腳將他澆醒。
“韓長老。。。”不知何時,大執事蘇鼎已經上了法台,他輕輕拍了拍韓長老的肩膀,仿佛有千言萬語相勸,隻是看到韓長老那失魂落魄的雙眼,那言語似乎堵在喉嚨,實在無法發出任何音節。
看到此時此刻的韓長老,與之前意氣風發的他,仿佛完全變了兩人。
“一次小小的失敗,韓長老何必如此在意。”台下不知是誰勸慰道。
立刻有人應和,許多善意且溫暖的話語從台下傳遞而去,韓長老的手法,驚豔了在場的所有看客,即使最後的結果差強人意,也絲毫不損他們對於強者的敬意。
隻是韓長老似乎置若罔聞,整個人似乎都變得呆呆傻傻,過了許久,他終於回過神來,這才沉痛道,“對於靈逸塔的聚靈法陣拓本,我已經日夜參悟十餘日,終於有所得,又在那閉關之中,反複推演,不停推翻再重來,再推翻再重來,直到今天,終於改無可改,可以說,之前的聚靈法陣,已經是我所能達到的完美,沒想到仍然是失敗告終。我韓某人,委實黔驢技窮了。”
韓長老的聲音並不洪亮,卻在每個人的心頭之上,投了一個重磅炸彈。
一直風輕雲淡臉色永遠帶著淡淡笑意的大管事王天音,在此刻終於變色。
蘇訴天勉強笑道,“韓長老不要說笑,你是堂堂殷綠五星的銘文大師,這聚靈法陣最是尋常普通,豈有搞不定的道理。”
“抱歉,恕韓某魯鈍。”韓長老苦笑道。
蘇晨心神動搖之間,那係統【正在對照中】的讀條始終進展緩慢,這時看到台上韓長老朝四周作揖歉然道,“有勞各位長老和大人過來助陣,我韓某人讓你們失望了。”
說著,竟從懷裏掏出一張靈紋布卷,雙手遞向蘇訴天,“這靈逸塔拓本,我拿著也沒有任何用處,自當歸還。”
蘇訴天失語道,“韓長老莫非又要去閉關。”
堂內再次喧鬧了起來,大都沒有想到韓長老竟然如此決絕,不願再進行任何嚐試。
對聚靈法陣的改良,竟比他們想象之中,難了如此之多,就連閉關多年的韓長老,竟然連麵子都不要了,出關當日直接退避當了一個逃兵!
蘇諾聽得這話,更是大驚失色,倘若這韓長老如此幹脆的溜了去閉關,他又如何破開那後山來拜師學習法陣之道,當下便欲出聲挽留,隻聽見清脆的一聲喝罵,那堂內極為靠後的位置,蘇虹站了起來,她冷笑道,“今天被大伯特意拉來,還以為韓長老定然是個頂天立地的好漢,原來也隻是一個欺世盜名之輩!我蘇家養你多年,竟是養出了這樣一個懦夫,碰到那困難挫折,隻要揮一揮衣袖作一作揖,就可以退到那後山繼續安心地鑽研那銘文之道了!”
她罵的極為難聽,絲毫沒給韓長老留下麵子,但卻理直氣壯,一字一句,都鏗鏘有力,擲地有聲。使許多準備訓斥他的長輩,竟然無法發聲。
蘇晨看到前方那倩影,不由得心神激**了起來,素知蘇虹表姐天不怕地不怕,沒想到罵起韓長老來,竟也如此凶悍。
蘇虹此舉如同銀瓶乍破水漿迸一般,整個大堂,頃刻之間,竟然雅雀無聲。
執事堂的各位執事,罕見地保持了沉默,眼神微眯著,竟作壁上觀看起了好戲。實則韓長老此舉,實在太過幹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即使是他是殷綠五星的銘文大師,更兼地位崇高,也無法避免地讓這些關心家族利益的老油子心中產生了小疙瘩。
他們心裏更是明鏡一樣,知曉家主素來仁厚,定然不會出言阻攔,那韓長老,還真的可以瀟瀟灑灑地繼續那閉關大業。
至於坐在輪椅上的王天音,原本有些嚴肅的麵龐此刻竟帶了絲笑意,“好潑辣直接的娃娃,難道武魂也可影響一個人的言行麽。”
事實上,如果蘇虹沒有發聲,那麽應該說出這番話的,就得是他這個管天管地,管鹽管米的大管事了,那時冒犯起來,說不定日後會有些麻煩。
所有人的視線又再次投向了台上那位老人,隻看到他麵不改色,佁然不動,既不羞愧也不發怒,隻是靜靜站著,蘇虹又道,“你還真有唾麵自幹的功夫?”
“夠了!”大堂的右方一側,紫袍老者從蘇秦鷹身旁站起,隻見他神色激動道,“你知道什麽!韓長老他在後山之中,為了這聚靈法陣,已經十天十夜沒有合眼睡過,家主你可將那靈逸塔拓本打開,看看是否有著一灘血跡!法陣之道,不存在一步登天,不存在一日飛升!最是消耗精神氣力,世人所說,銘文銘文,陽壽不深,還真以為是說笑麽!你這女娃真要看到韓長老死在那靈紋卷軸之上才罷休麽!”
“天羅!”韓長老狠狠瞪了那人一眼,本以為天羅會因此畏縮,卻不想這一向敬重他的師弟此時竟絲毫不退,天羅說道,”物不平則鳴,我若不說,師兄!這蘇家上下又有何人知道你的付出!恕師弟實在無法接受!”
這一番話有如連珠炮彈一般,轟炸而來,天羅長老為人耿直,絕不會說些假話,眾人聽了,都麵有慚色,蘇虹那番言語,其實本是他們的心聲。
“多說無益,說到底,終究還是我韓某無能罷了。”韓長老苦笑搖頭,剛要說話,卻猛地咳嗽起來,顧不得許多,直接以手捂住,蘇訴天看去,那指縫之間,赫然有著斑斑血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