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離別禮物

男人右手擺弄著手裏的Zippo 打火機,大拇指轉動打火輪,小指般長的黃色火焰瞬間映入眼簾,輕輕搖曳,他左手快速的掃過火苗的上方,快速運動而產生的氣流,把火苗又熄滅了,他再次撥動打火輪,那黃色的火焰的光影再一次出現在他的眼睛裏。

他就這樣一遍又一遍的點燃,然後熄滅,再點燃,再熄滅,他似乎很樂忠於這麽簡單切乏味的遊戲,絲毫不在乎眼前這個人喋喋不休的一堆廢話,是的在他的世界裏,隻要是不想聽的,那都是廢話。

終於那個人意識到他根本沒有在聽自己說了什麽,又似乎是這一番長篇大論使自己口幹舌燥,那個人坐了下來,不斷吞咽著口水,潤潤喉嚨。

男人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將打火機隨意丟在了椅子上,慢悠悠的走到雙開門冰箱,打開,取出了一瓶礦泉水,然後遞給那個人。

“我不走。”他冷冷的說著,坐回到椅子,不過這次手裏把玩的不再是打火機,而是礦泉水瓶蓋拋起,再接住。

“砰”那個人將喝了一半的礦泉水用力砸在紅木桌上,濺出的礦泉水有幾滴落在了男人白色的西褲上綻放出毫無美感的不規則形狀,他瞥了一眼全是水漬的桌麵沉默不語。

緊接著他看見那個人指著自己,麵目扭曲的怒視自己:“你已經違背了計劃!我們來這裏是為了培養那些心有仇恨的人,指引並幫助他們來複仇!這樣才能讓更多的人來崇敬你,信仰你!可是你看看你做了什麽!卻創造仇恨,然後你挑選了你自己的棋子,你這樣多生枝節!別以為你做的那些事情天衣無縫!”

男人一把接住拋高的瓶蓋,卻沒有再拋起,他臉上始終保持著不冷不淡的微笑,他眼睛盯著那個人的眼睛,聲音富有磁性輕而緩,但話語裏夾雜著不屑:“你的身份希望你能擺正,別仗著你姐姐在組織裏的地位,你就可以肆無忌憚,要知道我也是核心元老之一,我在國外尋覓獵物的時候,你還隻是個孩子。”

他上身傾向那個人,眼睛散發出詭異而又戲謔的目光,他視線遊走在那個人的身上,最後定格在那個人的雙眼,陰冷的說道:“你的靈魂是不是被什麽改變了。”

那個人躲避著他的目光,就好像被窺探到了什麽。

“哈哈哈。”他似乎對對方的反應很高興,重新坐回原來的姿勢他又說道:“少說沒用的,你隻要配合我就行了,我累了,你可以走了。”

他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那個人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隨即站起身,走向門口。

剛走到門口,就聽到他從背後傳來聲音。

“這段時間裏不要來找我,我在想一個別出心裁的遊戲,不希望被打擾,當然了除非有什麽發現。”

他話音剛落,就聽見那個人奪門而出,然後重重的把門關上的聲音。

“嗬嗬。”他望著早已無人的門口,冷冷笑著:“果然被這塵世間最無用的情感所綁架了麽?”

……

葉瑀身穿黑色的長袖衫,端著一杯自己做的熱可可,坐在窗前看著外麵的黃葉紛飛,今天他放假難得稍有閑情的欣賞校園裏的秋景。

距離蘇清建的毒殺案已經過去兩個多月了,蘇清建被判了無期徒刑,這也是考慮到他身患殘疾,以及福利院裏的殘疾人和孩子還有周圍的居民集體聯名求情的結果,至於紅陽福利院,已經更名為北山福利院了,由北山縣政府管理,資金問題,葉瑀在回Y市的頭一天,就找林氏集團大小姐林天琳,厚著臉皮請求她能不能讓他父親捐助,並且利用他父親的在商界的地位,來號召一些慈善家對福利院資助,林天琳很爽快的就答應了,果然沒出三天,林天琳的父親林振華親自邀請葉瑀為特邀嘉賓參加他的慈善宴會,這一場宴會下來,為福利院整整籌集到五百萬的善款!這些錢足夠福利院應付好幾年的運作。

葉瑀這下子算是徹底放下心中的一塊大石頭,福利院如果關閉,那賴以生存的殘疾人可就又要顛沛流離。

鄭康全的犯罪團夥警方已經在兩個月裏根據汪宋城和譚鐵興兩個人轉做汙點證人的協助下,連根拔起全數抓獲,這也是國內這幾年最大的一起犯罪組織,都是國內外非富則貴的人,連同青山縣度假村另外幾位幕後老板,共計五十多人!這還不算一些散客,這些人均被判刑五年至四十年有期徒刑不等。

但這些都不是讓葉瑀最為頭疼的事,讓葉瑀一直擔心的是這兩個月裏Y市及Y市周邊地區都沒有再發生過重大案件,毒魘就好像忽然憑空消失一般,老百姓的心中的恐懼也早就隨著日曆上的數字一頁頁翻篇而消失殆盡。

他們平時酒桌茶會的談資,也從誰誰誰被殺,替換成某某某女星的不雅視頻,或者哪個地方的貪汙官員落馬。

這個世界最不缺的就是話題的更新,那怕曾經多麽凶殘多麽血雨腥風,令人談之色變,也會被時間抹滅,這樣也好,噩夢隻需少數人才會永記於心。

但他真的會就此消聲滅跡麽?葉瑀倒是對此很糾結,毒魘的離開,就說明生活又可以歸於平靜,沒有人會殺人,也沒有人被殺,哪怕殺人者是為了那所謂的心魔而殘害他人;就算那些死者都是罪無可恕,千刀萬剮也不能抵償他所犯下的罪孽,可真的要毒魘才能懲戒麽?

毒魘他隻是在遊戲麽,王實願、林天俊、老管家、白溪語、還有葉瑀的好兄弟蘇清建,難道這些都隻是他的棋子麽?

葉瑀越想越心亂,他喝了一口熱可可,感受口腔裏那溫熱綿長的黑巧克力味道,有些苦色卻香醇的滋味。

他望向東麵的一麵牆,那上麵掛著一把吉他,那是蘇清建臨別時贈與自己的,見琴如見人,可惜自己不會彈,倒是埋沒了這把琴,從此以後隻能安安靜靜的成為這間屋子裏唯一的裝飾品了。

……

“葉哥,我要不過來,你今天準備幹嘛。”丁廣碩翻弄著眼前的電火鍋裏半生不熟的肉片,嘴上問著一旁的葉瑀。

“宅家裏看看書和電影,你今天怎麽來我這裏了。”葉瑀調試著碗裏的蘸料斜眼瞥了一眼丁廣碩淡淡地笑道:“你好不容易放假,不去找你家艾小暖,卻來找我。”

“切,別說的我好像重色輕友似得。”丁廣碩撇撇嘴反駁道:“我就不能放假跟自己狐朋狗友聚一起喝酒吃肉啊。”

葉瑀伸手一拍丁廣碩的肩膀笑罵道:“滾犢子,你才狐朋狗友呢,你以為我不知道,艾小暖朋友圈都發了照片,她今天做采訪忙得很。”

“你知道你還問我,明知故問你個老狐狸。”丁廣碩甩給葉瑀一個大大的白眼。

“你倆眉來眼去好幾個月了,要不是上上個禮拜我出主意讓你在艾小暖生日的時候表白,你現在還是個單身狗呢。”葉瑀笑容更盛,眉頭一挑朝著丁廣碩。

丁廣碩有些害羞的笑了笑,但眼中卻充滿了幸福感:“葉哥還是你厲害,能想出讓我在她生日派對表白求愛,更重要的是你幫我買的那份生日禮物好漂亮,我當時一打開盒子,小暖那些女性朋友看見那塊女士手表都驚呆了連連稱讚,小暖也笑的跟朵花似得,老開心了,對了,我還沒給你錢呢。”

丁廣碩說罷就準備掏兜拿手機:“我給你網上轉賬吧,你告訴我多少錢。”

葉瑀伸手擺了擺,滿不在乎道:“免了,等你結婚我就不包紅包了,那塊手表就當是給你們的結婚禮物了。”。

“那可不行,親兄弟明算賬,更何況我不能讓你花費這麽多。”丁廣碩表情義正言辭道。

葉瑀見丁廣碩如此執著便也不強求:“這樣吧,給一半,另一半就當是結婚紅包。,你要不答應那你結婚我可不做伴郎。”

丁廣碩見葉瑀話也至此,他點了點頭:“好吧,葉哥謝謝你。”

轉完帳後,丁廣碩看了看手機上的轉賬額度有些不太相信:“兩千?葉哥一塊鑲鑽的香檳色玫瑰手表,還是表底刻有我和小暖名字縮寫的私人定製隻要兩千塊?”

“那有啥的,你忘了林天琳是我朋友了,她富家女可認識不少手表製作商,我通過她聯係到瑞士的一家專門個性定製的手表廠商,買的這塊玫瑰花圖案的手表,人家給了個友情價。”葉瑀聳了聳肩語氣輕鬆。

丁廣碩暗暗鬆了口氣,他隻能心中確信葉瑀所說非虛,麵色略微沉重道:“那就好,我可不能讓你搭那麽多錢,畢竟你還要給樂樂姐看病。”

葉瑀笑著打了丁廣碩肩膀一拳:“臭小子,你要是早點結婚,不止我開心,我想樂兒如果知道一定也會很高興。”

“結婚啊,這個太快了吧。”丁廣碩臉色微紅,也不知是吃火鍋辣的,還是被葉瑀的話刺激害臊了。

“也是,剛認識不到一年,交往也不到一個月。”葉瑀努努嘴夾起一塊肉說道。

丁廣碩可不想一直探討結婚,他轉移話題說“不過小暖很喜歡那塊表,她天天都戴著。”

葉瑀頭一上仰很得意的朝丁廣碩一撇嘴:“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誰挑的禮物。”

丁廣碩跟著附和豎起大拇指連連讚言:“對對對,葉哥厲害,葉哥情聖,你就是愛情大師。”

“行行行,你的表情出賣了你,說的太假,不走心。”葉瑀衝著丁廣碩白了一眼,很鄙夷道。

“廢話,我是警察又不是演員。”

葉瑀表情恢複正常他神情有些惆悵問丁廣碩:“對了,你這次出差不是說去看蘇清建麽,他……怎麽樣了。”

“清建哥過的很好,監獄裏看他身有殘疾,就給他安排跟幾個老實的犯人一起住,他會唱歌,就被分到文藝隊,伴奏主唱他都玩得轉,還自編自唱呢,他還問起你怎麽樣呢,我說你一切都挺好的,隻不過警校教課忙抽不開身。”

葉瑀聞言,臉上的惆悵也退了七分,他勉強笑著說道:“那就好,最起碼他的本事沒有埋沒。”

“葉哥……”丁廣碩見葉瑀這般模樣於心不忍他開解道:“清建哥跟我說過,他其實早就料到會坐牢的,你抓了他,他心無怨念,所以……你也不必這麽耿耿於懷。”

“恩,知道,我隻是有些……不說了吃肉,再涮可就老了。”葉瑀欲言又止他指著鍋中強顏歡笑的說著。

……

“快一年了。”

男人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日曆,他依舊是語氣輕緩的說著。

男人從鬆軟的沙發裏鑽了出來,他手中搖晃著酒杯,血紅色的酒液在晶瑩剔透的高腳杯中**漾。

男人站在落地窗前,俯瞰著高樓下已被枯葉覆蓋的街巷和匆忙來去的人群。

他嘴角微微上揚抿了一口紅酒,被酒液渲染的嘴唇微微張合:

“是時候準備離別的禮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