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公布名單
王局長並未表明同意還是不同意，他反問道:“老雷，你具體怎麽想的。”
“我們通過媒體公布被害人的共有特征，尤其著重點明我剛才說的那四個條件，這樣就無形中在民眾心裏指出凶手選擇被害人的條件是什麽，隻有按照這些條件去選擇目標的人才有可能是凶手！從而迫使凶手按照這個方向去選擇！”
王局長聽完雷愛國的話後點了根煙深吸一口會議室裏安靜的隻剩下呼吸聲，王局長眉毛仿佛重的無法上抬，把兩隻眼睛壓的眯了起來，神情斟酌，雷愛國的辦法有些劍走偏鋒，無異於是將案子的細節公之於眾，但目前為止也別無他法。
等煙抽到三分之一後，王局長在眾人的注視下朝雷愛國揮了揮手，雙瞳中仿佛伸出一隻沉重的手搭在後者肩上。
“唉，先按你說的做吧，老雷希望你是對的！”
……
次日早晨6：35分，Y市電視台，早間新聞演播廳。
一名女新聞播報員在直播對著攝像機播報新聞。“昨天晚上21點12分，在網絡上有一篇關於Y市近日的三起刑事案件的帖子瘋狂評論轉發，截止到今日六點，轉發量已經達到了五千多萬，評論數更是高達六千多萬，這篇帖子的主要內容是發帖人自稱是三起刑事案件的凶手，在帖文中聲稱讓網友在評論留言選擇下一位被害人，並且公然挑釁我市警方，詳細情形請看報道。”
女播報員說著，微微點了一下下巴示意導播插入視頻。
……
“一篇帖子一夜之間在全國都引起軒然大波，這個叫寂惦玫瑰的女人好可怕啊，話說警察怎麽這麽沒用啊，都三四天了還沒抓住殺人犯，還讓她在網上這麽大肆發帖挑釁。”
“炒作！肯定又是哪個想出名的想瘋啦，借變態凶殺案想紅的。”
“哥們兒，我還評論過呢，我留得是我老板的名字，誰讓他平時克扣我們工資，還總吃我們女員工的豆腐，說著就來氣，我同事小珍我追了三個月連手都沒拉過，上個禮拜我居然看見她和我們老板從xxx酒店出來！”
“媽的，也不知道是哪個缺德的王八羔子，在評論留言竟然留下我的名字！這個女殺手可千萬不要選中我啊，我也隻不過是趁著老婆出差，手機搖了搖有過幾次一夜情。”
早餐店裏，食客們吃著自己麵前的食物，但眼睛卻無一例外盯著店內東南角掛著的電視，專心觀看早間新聞播報關於昨天晚上帖子的網絡事件，但心裏卻各懷鬼胎，時不時還有人或是擔驚受怕低語喃喃或是交頭接耳的交談著。
臨靠在店門的葉瑀目光在說話的食客和電視上來回徘徊，看得出來這篇帖子對於Y市市民造成了極大的影響。
葉瑀無奈的苦笑著搖搖頭，埋頭繼續吃飯。
從他早起從教師公寓到校外早餐店這一段十分鍾的路，視線內所有經過的人十有八九都是翻著手機關注此事。
有人眼神擔憂魂不守舍，有人則咧嘴大笑笑罵評論留言者和發帖人都是傻逼，沒事閑出精神病了，更有甚者表情充滿著報仇雪恨的快意，雙手十指在屏幕上快速打字，打完後，一臉期待中彩票的神采看著手機屏幕不斷刷新。
忽然電視裏女播報員的傳出讓葉瑀頗感驚訝的一段話：“鑒於此次網絡事件引起的廣大熱議反響，下麵我們有請Y市刑偵局的重案組組長來詳細說明一下。”
電視裏聲音未落，就有人指著坐在女播報員身邊，身穿警服的麵部打了馬賽克的男性。
“哎哎哎，快看，這警察都被引出來了，刑偵局重案組組長親自發言，看來這發帖人還真有可能就是凶手。”
“為啥還打馬賽克啊，怕破不了案子被人看見臉丟人麽？”一個男子嗤之以鼻的指著電視。
“這你就不懂了吧”男子對麵的一個人擺出一副深諳其中緣由的嘴臉說道：“這種偵查凶案的警察上電視是要打馬賽克的，要不然暴露長相以後容易被犯罪嫌疑人認出來。”
“奇怪，怎麽雷組長會出現在新聞廣播電視台？”葉瑀蹙眉心有不安的抬頭望向電視，雖然打了馬賽克，但共事那麽久，電視裏的警察的身形麵部輪廓還一眼就能看出來是雷愛國本人。
“主持人，廣大市民們你們好，我是Y市刑偵局重案組組長雷愛國，也是此次網上盛傳的刨腹男屍案的案件偵辦專案組組長，鑒於此案所造成的惡劣影響，我代表警方向大家公布一下這件案子的詳細情況，以減少不必要的猜測。首先我們來說凶手。”
雷愛國說著手裏舉起一摞稿件，半讀半說。
“這個凶手根據我們的分析，是一名女性，年紀在二十五歲到三十歲之間，年輕貌美，對男性，尤其是四十歲以上，事業有成，已婚有妻兒，或離異，曾經有過家庭的男人很是仇恨，前三位被害人的共有特征都是本市社會地位屬於中上層，四十多歲，有一位已婚，另外兩位離異，並且有很嚴重的作風問題，凶手很可能是根據某聊天軟件認識的三位被害人……”
雷愛國長篇大論介紹完案情詳細情況後，正麵直視鏡頭，“最後請廣大市民不要過度恐慌，因為凶手所選擇的目標是有一定局限性的，且殺人手法是相同的，她不會殺死不符合的目標。”
一個瘦瘦的男子指著電視裏的雷愛國不屑道：“真是的，你說不殺就不殺啊！”
身旁的一個胖子插話道：“也不能這麽說啊，我看那篇帖子說的是臭男人，說不定凶手就是衝著好色有錢的男人去的。”
“我靠，我頭一次為自己是單身的窮屌絲感到這麽幸福。”一個青年一臉咧嘴笑著，就好像逃過一劫。
一個看起來是青年朋友的人吧唧嘴落井下石道：“就是，反正殺不到咱們這些人頭上，我聽說死的那三位都是要麽有錢，要麽有勢，還他媽是個色鬼，活該被殺死，咱這種貨色，入不了那個變態女殺手的眼。”
有位中年女性憤憤說道：“那些男的死有餘辜，有老婆孩子還沾花惹草！”
那言辭中含沙射影說的是自己的男人。
不少女性同胞都十分讚同的點點頭，但男性同胞卻紛紛白眼回贈。
一時間早餐店成了食客們的討論會，嘰嘰喳喳好不熱鬧。
葉瑀不願久留吃完飯付完錢就推著輪椅出了早餐店。
出了店，葉瑀回頭透過玻璃門望了望店裏一個個興奮激昂百家爭鳴的情景，不由得感覺心裏湧起一種傷感。
店裏那些人所說的並非都不入耳，被害人生前是在情感道德甚至於法律上有過犯錯行為，如果曝光很容易遭人鄙夷唾棄，可不論死者生前為人如何，都不能夠成為凶手殺人的理由，凶手正是利用了人的主觀判斷。
貪財好色，這四個字凡是聽到的人，大多數會在下意識想到自己所見所聞過的一位或多位男性。
這是由於男性在社會上更容易收斂錢財，並且男性對於兩性關係比女性要尋求得多，這方麵控製力也比女性要小。
所以男性在得知三位被害人的社會地位、私生活混亂後，要麽是擔驚受怕自己成為下一個刨腹男屍，要麽是僥幸嫉妒。
而女性則會對被害人的妻兒報以同情心理，有一部分還會有同病相憐的感覺，更重要的是會敬重連環案的女殺手，甚至於視之為偶像。
一件重大刑事案件，所造成的危害，不隻是死了多少人，更重要的是很容易引起市民的各種各樣的心理無法預計的效應。
雷愛國此次的舉動倒是讓葉瑀感到震驚，他沒想到雷愛國會用一種凶犯定義的方式來反客為主，女殺手不是發帖想讓網友來決定下一位死者麽？那我就告訴網友凶手是怎麽選擇死者！
你以往都是殺的道德敗壞的中年男人，如果你殺的不是這種人，那你就不能百分百證明你是寂惦玫瑰。
這不外乎是給女殺手的形象更加具體化，但同樣更容易讓市民對這個女殺手產生崇拜心理，但就目前情形來看，這也是沒辦法中的辦法了。
葉瑀望著天由衷低歎：“雷組，下下策啊。”
……
“老師，警察為什麽會公布被害人的詳細情況。”
女子看著網上瘋傳的新聞視頻，很是不解的望向坐在沙發上的白衣男人。
隻見男人嘴角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有意思，看來警察還不是那麽蠢。”
“警察這是想給你設定個標準原則，隻有在標準原則內殺死的人，才能證明你是寂惦玫瑰，反之，如果你殺死了不符合原本被害人共有特征作風的死者，那你要麽就是冒牌貨，要麽你就是濫殺無辜的毫無人性的變態女魔頭。”男人臉上依舊掛著淡淡的笑容，目光飄向女子：“你明白了麽？”
“原來如此！我要是隨便選了個不符合的人殺了，那我就很容易受到網友的質疑，甚至輿論的槍口會全部指向我！”
男人從沙發上緩緩起身，打了個響指眼中泛著邪魅的色彩：“既然警方都送給我們一份標準答案了，那我們也要反饋給他們一些東西才好！”
下午14:35分，重案組辦公室。
雷愛國、葉瑀、老吳和丁廣碩四人，或站或坐圍在一台打開的電腦旁，此時電腦屏幕上，是一份名單，在今日下午14點的時候，那個叫做寂惦玫瑰的發帖人，又發表了一篇圖文貼。
標題是《刨腹男屍，會是這200個人裏的誰？》
標題下方就是一段文字，大致內容是發帖人通過翻看評論，以及統計調查後，選出了200個死者候選人，她會在今天倒計時，三天內從名單裏選擇出下一個獵物。
文字下方就是一張用電腦製作的二百人的名單。名單裏的人名全是用醒目的紅色字體顏色。
老吳雙手環抱，砸了砸最道：“看來這是要來真的啊。”
“原本隻是大海撈針，現在給出了明確的目標後，要是這些名單裏的人其中一個三天內被殺，那才是對咱們狠狠的打了一個耳光。”雷愛國眉心擰成一個川字，眉毛壓得很低，看得出他此刻更加心煩。
丁廣碩指著電腦上帖子下方的轉發和評論數：“這次的帖子關注度比上次還高，短短半個小時，轉發量就有一百多萬，評論留言有就像是炸了鍋似得足有三百多萬條。”
評論裏的熱門留言充分體現出在網絡時代，躲在無人知曉的網絡麵具下有很多人說了平時不敢說的話，字裏行間是多麽暴露人性裏最為陰暗肮髒的那麵。
以下是摘抄的幾個網友評論：
一個名叫狗無玩貓的網友評論：臥槽！這名單裏居然有我們公司的錢XX啊，這個腦滿腸肥的死胖子仗著自己是財務總監總是欺負我們這些底層員工，哈哈哈沒想到寂惦玫瑰還真選到他了，用我範叔的經典台詞‘是這位天使大姐替我出的一口氣啊’。
網友薛定諤的猴：好可惜哦，200個人都沒有抽中我那個家暴老婆的表姐夫（三個大哭表情）。
網友亮刀李雲虎：紅紅火火恍恍惚，我昨天試試看留下的人名，沒想到居然進了名單，還是top50（笑哭了的表情）……
“看熱鬧不嫌事兒大！”老吳麵露憤然：“敢情要死的人不是他們。”
“這個凶手鬧得這麽大，看樣子信心十足。”葉瑀神色有些擔憂，但轉而寬慰重案組的諸位：“兩百人最起碼有準確的數值和名字，比咱們瞎猜要好多了，說不定我們還可以借此機會抓到她。”
雷愛國收斂起情緒，他又回到了麵無表情的樣子，目光看向老吳和丁廣碩，吩咐道“老吳，廣碩，打電話給各個城區的派出所，讓他們幫忙查戶籍找到名單上的人！”
下令後，雷愛國視線轉移到帖子的發帖人‘寂惦玫瑰’，半眯著眼斬釘截鐵道：“我就要看看這個玫瑰的刺到底有多紮手！”
……
市郊區某廢舊工廠，此時在空曠的廠房裏回**著一個人的怒吼聲。
“你這樣做太冒險了，很容易暴露身份！”
“怕什麽，發文的又不是我，我隻是做一個提線人，真正曝光的隻是我木偶。”之前在高檔小區出現的男子此時語氣平緩帶著戲謔輕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