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撕下偽裝

踏出立政殿的四人顯然是誌得意滿的,不過四人地表現是不一樣地:神情淡然、一如往常的蔡權;腰杆筆直、氣宇軒昂地林堃;喜形於色甚至有些飄飄然地太子和葉榮軒。

蔡權咳嗽幾聲,用眼神提醒太子不要過於張揚,葉榮軒則瞟了瞟林堃,眼神中地張揚卻根本掩藏不住,林堃點頭含笑,他明白若不是葉榮軒出手,這案子還真沒這麽快破。

瘋瘋癲癲的鍾霖和無懼生死的陳康繼,誰也拿他倆沒辦法,雖然成博彬和胡子銘一心想要獨自承擔,可葉榮軒太了解自己的同僚了,他想了一計,將兩人押到大理寺獄前庭,將其家眷和奴仆悉數押入獄中,讓他們彼此能聽見呼聲卻見不到麵。接著葉榮軒便命人對這些家眷和奴仆用刑,隨著痛苦的呐喊和恐懼的哭喊從獄中傳出,源源不斷的刺激著兩人的神經,原本死不改口的胡子銘最先承受不住了,撲通跪倒在地上哀求放過家眷,眼看胡子銘崩潰,成博彬便也放棄了抵抗。

葉榮軒笑眯眯的將筆和紙交給了兩人,要求兩人按照自己說的招供,這一來,便將朝中二十一名大小官員悉數網羅其中。成博彬和胡子銘兩人毫發無傷,即便是梁帝派人來核查也絲毫找不出屈打成招的證據。林堃至始至終在一旁冷眼旁觀,不發一言,惟葉榮軒馬首是瞻。所以可說,林堃能破案並升官是全賴葉榮軒了。他看著葉榮軒驕傲不已的眼神,心中已然下定回府之後立刻派人重金相贈。

沸沸揚揚的京試會考舞弊案在主犯一一伏法、貢院重新放榜之後終於塵埃落定,江維楨依然是當仁不讓的狀元,木清遠成了榜眼,三甲之中也出現了北方仕子的名字,全榜之內南北方仕子是平分秋色,杜少吟依舊是榜上有名,上榜的仕子均將被委以官職。

舞弊大案之後,梁帝也是心情大好,除了日日與瓔嬪溫存之外,還時常傳召太子共敘父子倫情。

重新放皇榜的當日陵王便被解除禁足,關於舞弊大案的全部處理也了然於心,解除禁足之後陵王依舊是不出府門半步,可這些日子以來,張淮遠是日日勤勉,不曾落下一日登門造訪。

“陵王殿下”張淮遠輕聲叫道。

陵王揮揮手示意婢女退下,發現站在自己眼前的不僅僅是張淮遠,還有一位陌生人。

“這位是?”

那陌生人不等張淮遠介紹,就先行請安,“參見陵王殿下,我乃是下唐汗王手下六部之一的晏童。”

“原來是青怨部的部主啊,此次舞弊案你也有一份功勞啊。”陵王頓時來了興趣。

這個晏童赫然就是當日與江維楨一見如故的安裏音,隻是此時他已經不是寒酸仕子的打扮了,本來蠟黃的臉色如今也是頗為紅潤,笑著回複道:“能讓陵王殿下記住真真是在下的榮幸!但願在下所作所為沒有讓殿下失望。”

“你們汗王這次插手我大梁內政,用心恐怕不善吧?”

“殿下多慮了。汗王初繼大位,一心想要和鄰邊修睦關係,著實並未其他用心。”

“趁機搗亂,讓舞弊案越鬧越大,還說沒有用心?”

“這不正是殿下想要的麽?這種事交由我們來做,豈不是讓殿下的手更加幹淨?”

陵王從太師椅上站起來,踱步到晏童身邊,看著這個麵目頗似梁國人卻有著一雙碧綠瞳孔的下唐人。“你這是在威脅本王?”

“晏童不敢!”晏童立刻跪下,語氣虔誠道:“汗王雖然年輕,但是分得清輕重,威脅之事我等是萬萬做不出來的!梁帝年邁、太子懦弱、襄王陰鷙,至於豫王,我們更是有著血仇,汗王一直認為陵王殿下才是繼承大統的最合適人選!”晏童偷看陵王的臉色稍霽,便膽子大了些,“梁國的形勢汗王略知一二,殿下在朝中的勢力不及襄王和太子,而在軍中的支持度又不如豫王,汗王便希望能助殿下一臂之力。”

“你們汗王的用心本王心領了。既然張大人帶你來見本王,那麽久讓他帶你下去領尚吧。”說罷,陵王回到座位上,打算自顧自看書。

晏童起身謝恩,並不急於領賞而是靠近一步繼續說道:“殿下一腔雄心壯誌,汗王亦是如此,真男人就該手握生殺予奪的大權,站至巔峰、睥睨天下!方今天下大勢,北有西涼和東胡,西有南詔,汗王屬意想要和陵王殿下做一筆交易。”

“和本王談交易?”陵王看著這個腆著笑容的晏童,“你們汗王真是有眼光。”

“汗王希望殿下能即皇帝位!”晏童一改嬉皮笑臉的模樣,肅穆而莊嚴的說道。

刹那間,陵王感覺自己的胸口被一支看不見的羽箭射中,而且是正中靶心!這句話是他想了多少年而不敢說出口的,是他費盡心力想要得到卻始終得不到的,更是他終其一生想要追求的最高目標!在梁帝麵前裝溫順賢孝,在幾個兄弟之間裝手足情深,一切都是為了這個目標,他忍,他自認為果斷強過太子、理政比肩襄王、打戰不輸豫王,他擁有他們三人的綜合優點,他才是皇帝位最合適人選。

“你成功引起了我的興趣,晏部主!我大梁風華天寶,京城更是人文薈萃,不妨再多住些時日,本王讓張大人領部主到處看看如何?”

“自然是聽從殿下的安排。”

“好,張大人,好生照顧晏部主。”

“下官遵命!”

“殿下,方才您許諾的獎賞可別忘了。”

“忘不了,忘不了!”

冷月齋

“今日能和本屆京試會考的上榜仕子同席而坐真真是我的榮幸啊!”蘇淺笑吟吟地舉著酒壺給大夥兒斟酒。

“照你這麽說,他們三人能來我冷月齋,那也是我的榮幸了!”戚婉彤打趣道。

“我們先敬他們三人一杯吧!”宣韶寧舉起手中的酒杯,在座的紛紛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江維楨笑道:“此次也多虧了皇恩浩**,太子、蔡相和葉大人、林大人還了我們仕子一個公道,還要感激宣賢弟,在最困難時候助我一臂之力,如今還介紹在座的青年才俊給我認識。”

“這麽說來,你們更要幹一杯了!”趙可心適時地給他倆繼續斟酒。

木清遠夾了一塊糕點放進自己的碗裏,說道:“朝廷的任命也沒有下來,這段時間算是難得的休閑日子了,江兄可有安排?”

被這麽一問,江維楨臉露疑惑的神色“清遠倒是提醒了我,自從那日仕子撕皇榜之後我就再未曾見過安兄弟了,也不知他究竟如何了。”

“是那個安裏音?”

“是啊,宣賢弟也是見過的。前日,我去了安兄弟原本借宿的客棧,卻聽說安兄弟已於幾日前離開了,不知他是否遇到了什麽變故,以至於都來不及通知我一聲。”江維楨將安裏音當做了知交,因而很是關心。

“想來應該是有他自己的苦衷吧,也許日後有緣還能再見的。”蘇淺安慰道。

可是宣韶寧卻覺得這個安裏音怪怪的,還有那個三次見麵的下唐打扮的人,很是蹊蹺,總覺得這裏麵有問題,可是就是無法在一堆零星的線索中找出頭緒。

“舞弊案牽連了不少官員,如今正是朝廷用人之時,正是你們一展生平抱負的時候了。當初夫子的教誨,你們可不能忘了啊!”

戚婉彤說的沒錯,襄王就正在琢磨如何彌補自己的損失,此次舞弊案牽連甚廣,襄王雖然未受波及,可苦心經營的的人脈網損失近半。

襄王提筆在經過篩選的上榜仕子名單中圈出四個名字,並在旁標注。

“好一手蒼勁有力的克金體!”

“夫人就會誇獎本王”,襄王笑著看著襄王妃提起自己的裙裾,踏上了亭子的石階,旖旎一笑讓身邊的美景盡皆失色。襄王妃乃是前朝宰相之女,聰慧過人、知書達理,由梁帝指婚給襄王,襄王對她相敬如賓、嗬護備至。

“妾身說的是實話,王爺選得四人都頗有才名。”

“什麽都瞞不過夫人的眼睛!”襄王溫柔的牽過王妃的手,“舞弊案我損失不少,也該培植新人了,我正在考慮呢。”

“成博彬和胡子銘自作主張曲意逢迎,可妾身卻萬萬想不到他們竟會誣陷其他那些官員,王爺,您告訴妾身一句實話,這些官員可是冤枉的?”

“這些年來,我做什麽事會瞞著夫人麽?這次太子顯然是借查案之名打擊我在朝中的勢力。”

“太子定然是做不出如此大手筆的,他背後一定有人。”

“這點自然,查案是大理寺和刑部會審,葉榮軒算是將自己的身份徹底曝光了。”

“他是太子黨!林堃恐怕也是。”

“他倆我倒不是很放在眼裏。”

“王爺關心的是蔡權?”

“蔡權此人隱藏的很深,一直不聲色,不選邊站隊。”

“依妾身看,舞弊案太子算是徹底撕下臉了,與王爺和陵王是公開對決了,蔡權隻怕是藏不了多久了。”

“夫人說的極是!夫人來看,這個木清遠乃是大理寺少卿木晉之子,木晉此人隻會做事不懂做人,他的兒子倒是一枚不錯的棋子。”

“這個江維楨妾身有所了解,他出身寒門,入京之時倒是受了豫王的恩惠,他本人性格剛烈,想來不適合王爺的。”

“夫人此言差矣,越是剛烈之人,腦子越是榆木般,恪守儒家道義,對於這種人,根本用不著金銀,隻要禮賢下士,擺出為國為民的姿態便可收複。”

“那麽這個杜少吟和沈千汲,妾身知道杜少吟同樣也是青山書院的弟子,至於沈千汲。。。。。。。。”

“沈千汲是金科中為數不多的北方仕子之一,據悉,此人相貌俊朗、善於言辭、名利心重。”

“僅僅這兩點就足夠說明他可用了。”

“哈哈,夫人的眼界真是非一般女子可比啊!”襄王環抱著襄王妃緩緩走出了亭子,任由石桌上的宣紙被風吹落到了湖中,那四個名字漸漸被湖水浸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