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拔得頭籌

三日的春光飛逝而過,攻取撥雲寨的日子很快就到了,夜蒼城一如往常,如此地平靜絲毫沒有引起撥雲寨眼線地注意。

待時辰來到醜時,夜空中濃厚的烏雲遮擋了明月,使得本就暗淡地漠北大地陷入了短時間地黑暗。就在這時,夜蒼城地西門和北門同時打開,三支隊伍趁著夜色極其快速的奔向了不同的方向,未及便整體消失在了暮色之中。

撥雲寨聽名字就可以判斷出來,這是一個半臨時的山寨,占地不算大,駐軍也不算多。撥雲寨搭建在平地拔高幾丈的山丘之上,四周均設有瞭望台,寨子從外圍到內圍一共分為三層:最外層為騎兵、中間的為步兵,最中間的則是封都尉淳於耄的牙帳。可以說,撥雲寨雖小,可一應設施俱全。

自從在梁曆27年建立以來到如今已經堪堪兩年了,梁軍不是沒有動過拔除其的念頭,可是懾於北部軍和邕城駐軍,一直沒有行動,淳於耄愈發的膽大,可著勁兒將寨子越建越大。這時的撥雲寨還像往常一樣,大隊人馬均已休息,唯有巡邏兵在寨子四周觀察,淳於耄也在自己的大帳內呼呼大睡。突然一種地動山搖的感覺將淳於耄從夢中驚醒。

“出什麽事兒了!”淳於耄豁然睜開眼,摸了一把長滿胡須的臉,跳下床鋪大聲叫道“來人!”

很快一個小兵衝了進來,滿臉慌張稟告道:“都尉大人!有敵情!”

一聽到“敵情”二字,淳於耄打了個寒顫,殘餘的睡意立刻消失的一幹二淨。他快速披上了鎧甲衝出軍帳來到了寨子的大門處一看,頓時有些傻了。

隻見寨子正東麵伴隨著轟隆隆的聲響和騰起的煙塵而來的並沒有梁國軍隊,而是數百匹馬,馬群像是受到了驚嚇,不管不顧的朝著撥雲寨方向奔跑而來。

“究竟是怎麽回事?!”淳於耄並不算發達的腦子一下子轉不過彎兒來,隻能采取補救措施“來人!趕緊去讓那些馬調轉方向!”

“是!”一聲令下,那些剛從睡夢中驚醒的西涼兵匆忙準備著。不一會兒,幾十騎西涼騎兵紛紛從撥雲寨中衝出,想要去驅趕這些受驚的馬匹,因為事發突然,所有人並未攜帶兵器。

騎兵們一邊朝著這些野馬奔跑,一邊大聲地呼喊著揮舞著手中的套馬杆,西涼騎兵大多從牧民中選拔,牧民本來就是策馬奔騰、驅趕牛羊的好手,所以幾乎所有人都認為並不是啥難事。

淳於耄站在撥雲寨的崗哨上遠遠看著,心裏很是奇怪怎麽會突然來了一群受驚的野馬,這大晚上的馬匹一般不會這麽成群的奔跑,除非。。。。。。除非是有人故意為之!對,一定是有人故意為之!這會兒淳於耄終於意識到這可能是一個陷阱。

一種恐懼突然湧上了淳於耄的心頭,這一個激靈讓他徹底清醒了,難道是梁國軍隊?

“吹響警報!快點!”淳於耄瘋了似的對著哨兵大聲呼喊,哨兵雖然也是一臉茫然,可不能違抗軍令,很快西涼特有的牛角號聲就響徹了整個撥雲寨。

就在此時,第一批的西涼騎兵已經快要接近這些受驚的野馬了,沒等他們開展馴馬的絕技,突然一聲長長的口哨聲響起,跑在最前頭的兩匹馬嘶鳴一聲,前蹄高高地揚起,在原地停住了;接著又是一聲長長的口哨聲,帶頭的兩匹馬竟然掉頭向著來時的方向奔跑起來,這樣一來,後麵跟著的馬匹也都掉頭奔跑,一時間場麵很是混亂,沙塵漫天。

這是怎麽回事?不僅是這些騎兵,就連淳於耄也有些疑惑了。可現實並沒有讓淳於耄疑惑太久,在第三聲口哨聲後,西涼兵隻見在滿眼的灰塵之中衝出了十幾個騎兵,看鎧甲竟然是梁朝軍隊!

果然是這些梁人!淳於耄氣不打一處來,半夜折騰了這麽久原來是來偷襲,你們也太小看我淳於耄了,區區十幾人就敢來闖撥雲寨!

可是淳於耄萬萬沒想到的是,他估錯了對手的人數,並不是十幾人,而是上百人!

那些馬兒並不是受驚,而是由訓練有素的頭馬帶領著朝著撥雲寨而來,那三聲口哨就是宣韶寧發出的,故布迷局就是為了能在衝刺時爭取寶貴的時間,而現在正是衝殺的最好時機!

“衝!”

寒刀的將士們朝著撥雲寨迅猛地衝來,而最早的一批西涼騎兵完全沒有意識到如今的情形,意識到自己並未攜帶兵器,於是紛紛調轉馬頭往回奔跑,可是還是被寒刀的將士們追上,紛紛砍落馬下。

此時的淳於耄已經完全清醒了,可以說是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了,“準備防禦!抄起家夥,準備近身戰!”因為此時梁朝軍隊已經距離撥雲寨很近了,騎兵已然失去了優勢,隻能開展近身肉搏了。

借助地勢的優勢,一些西涼兵們手忙腳亂地開始推著狼牙柵欄,另一些慌張地拿起兵器準備應戰。

宣韶寧衝在隊伍的最前頭,一勒韁繩,策馬跳過了麵前的還沒完全放置到位的狼牙柵欄,一進入撥雲寨,宣韶寧就拔出砍刀正麵迎敵。如果說第一次殺人時心驚膽戰,如今帶著宋覓的仇和自己想要爭取的軍功,騎在馬上的他出手果斷了不少。然而手起刀落,當鮮血噴濺在臉上的那一刹那,心中的不忍還是在隱隱作痛。

宣韶寧製造的這一場混亂成功吸引了撥雲寨的絕大部分注意力,就在他帶著第四伍衝入軍營不久,一直隱身在暗夜之中的陸翔也率眾衝向了撥雲寨的西麵山坡。突如其來的腹背受敵,讓撥雲寨成了一個名符其實的戰場,兩軍短兵相接,拚殺地極是凶猛。

淳於耄意識到這次突襲梁人定是有備而來,自己軍隊人數不多且事發突然倉皇迎戰沒有勝算,若想保住撥雲寨隻有靠後方的北部軍來馳援了。

淳於耄一把抓住身邊的一個兵卒吼叫道:“立馬點燃烽燧求援!快!”兵卒得令離開後,淳於耄提起了那把碩大的半月形砍刀就殺了出去。淳於耄身材高大,一身的腱子肉,滿麵殺氣,也不愧是封都尉,一聲吼叫氣焰極盛,揮舞著砍刀一連砍翻四人,鮮血濺了一臉也渾然不在意。

“爾等梁人以為偷襲就能奪我撥雲寨?哈哈,先問問我淳於耄手上的刀!”一抹臉上的血跡,一通砍殺又是砍倒三人。

這一幕被宣韶寧看在了眼裏,心想著絕不能讓對方士氣回升,於是勒緊了馬韁,用力一夾馬腹朝著淳於耄就衝殺過去。淳於耄眼看著有人朝自己衝來,愣是不閃不避,雙手緊握大刀,就在宣韶寧衝到麵前之時,突然蹲下,橫著大刀就朝馬蹄砍去,隻聽馬兒痛苦的嘶鳴了一聲,血花飛濺,宣韶寧**的戰馬的四蹄竟然被齊齊地砍斷,馬兒應聲跌倒,連帶著也將宣韶寧摔了出去。

“不好!”邢崗看見了宣韶寧身處險境,就想上前幫忙,怎奈幾個西涼兵極是難纏,讓他脫不開身。

淳於耄一看敵人落地,一個縱身躍起,在空中就高舉大刀劈頭蓋臉朝著宣韶寧砍來,動作快速淩厲,誓要將宣韶寧一劈兩半。宣韶寧在倒地之時也是傷了自己的左手,還沒緩過勁兒來,就感到了殺氣朝自己來了,於是將手中的刀往地上深深地插入,一用力揚起了不殺沙土朝淳於耄灑去,自己順勢一滾,接著敵人閉眼的一瞬間躲開了那攻勢淩厲的一刀。

淳於耄被這突如其來的沙土眯了眼睛,而且勢在必得的一刀竟然沒有砍中,頓時火氣上湧,漲紅了臉,怒吼著“你這該死的梁人!”橫刀在手就開始胡亂地劈砍,雖然招式很亂,可是憑借著多年的沙場經驗,淳於耄這刀鋒竟然是鋒利無比,宣韶寧一時間隻能抵擋,根本沒有機會還擊。

刀與刀摩擦出了火花,宣韶寧隻能節節後退。不行!這樣下去絕對不行!宣韶寧已然退至一頂帳篷的旁邊,宣韶寧看了一眼帳篷,立刻閃身躲了進去。

總算完全睜開眼睛的淳於耄已經基本能看清了,嘴一撇“你這廝,打不過就躲,這招在我淳於耄這兒那是自尋死路!”說著大刀一橫,竟然將帳篷的門簾劈斷了,淳於耄衝了進去,卻見宣韶寧已然劈開帳篷的另一麵,作勢要逃。

“想逃?沒那麽容易!”發著火的淳於耄想也沒想就衝過去砍人,這正巧中了宣韶寧的陷阱,宣韶寧跳出帳篷之後,照著帳篷支柱就是幾刀,隻聽砰的一聲,整個帳篷倒塌了下來,正好將淳於耄罩在了裏麵。

陷入困境的淳於耄更是怒不可遏,一邊吼叫著一邊揮舞著大刀亂砍,妄想脫離困境。

“這次你沒機會了!”宣韶寧將砍刀緊握在手中,身體微微顫抖著,兩道眉毛蹙在一起,躊躇了一會兒,終於痛下決心撕心裂肺的一聲吼。咬牙切齒地衝到麵前對著那帳篷中的人影凶猛的砍下去,頓時帳篷破裂,鮮血噴湧而出!這一幕驚呆了正在打鬥中的兩軍人馬。

待奮力收刀之後,宣韶寧踉踉蹌蹌後退幾步,握著刀的手已經徹底的麻木了,他已然使出了全部的力氣。隨著覆蓋在淳於耄身上的帳篷裂開落地後,淳於耄依舊強悍的站在原地!宣韶寧那拚盡全力的一刀被淳於耄的刀給抵擋了,可淳於耄自己的橫擋刀也深深嵌入了自己的左邊肩膀之中,鮮血直流。

“小子,你的勁兒還不夠大!”淳於耄竟然還笑了出來,說罷,雙手使力將嵌入肩膀的刀緩緩抬了上來,刀身離開傷口的時候,鮮血更是汩汩而出。“等我西涼援軍一到,你們都得死!”

這個結果是出乎宣韶寧意料的,臉上的不可思議的神情還未退去,腦子卻清晰的分析了當前的形勢,於是故作鎮定的幹笑了兩聲,“別做夢了,你們的援軍是不會到了,你們的求援信號早已發出,若是真的有援軍,怎麽都這時候了依舊毫無動靜?”

這一句話著實提醒了淳於耄,求援信號已經發出,按照常理,此時北部軍應該已經到了,難不成。。。。。。。。不可能!淳於耄堅信這是對方的詭計。

抓住淳於耄一刹那的猶豫,宣韶寧跑至淳於耄側麵一個騰躍,又是一刀砍下,沒想到淳於耄身手依然矯健,再次出刀抵擋且力量更勝之前,直接將宣韶寧手中的砍刀震飛。強忍著虎口的疼痛,宣韶寧跳開一人之遠,回手抽出鈞烏劍,直直照著其背部刺去,淳於耄轉過上半身格擋,正巧將肩膀的傷口暴露在了宣韶寧麵前。宣韶寧抓住機會,原地起跳,抽出腳踝處的小刀再次瞄準傷口猛的紮入,刀身摩擦過骨頭的感覺順著手臂傳到宣韶寧的腦中。

劇烈的疼痛讓淳於耄暫時失去了防備,宣韶寧不再給敵人任何機會了,他迅速將鈞烏劍直直地插入了淳於耄的胸膛!淳於耄瞪大了牛鈴般的眼睛死死盯住眼前這個陌生的麵孔,根本不願意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幕。宣韶寧大喊一聲,雙腿猛蹬淳於耄的身體,借力回退,隨著他身體的後躍,順勢將鈞烏劍拔出了淳於耄的胸膛,頓時一道血柱噴向空中。

落地已然站不穩的宣韶寧握著刀的手抖得更厲害了,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全身已經出現脫力的表現,可是眼睛一直牢牢盯住對麵的對手;而此時的淳於耄單膝跪地,靠著圓形彎刀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一隻手捂住了血流不止的胸口,臉上青筋崩出,雙眼血紅。

“想要我的命,你得拿命來換!”淳於耄再次不要命的衝向了宣韶寧,還未近身就將手中的圓形彎刀掄的呼呼響,宣韶寧一再後退並不急於再次進攻而是努力防守。短短幾個回合之後,淳於耄就因為失血過多,體力漸漸不支了,宣韶寧把握機會趁機衝擊,用鈞烏劍在淳於耄的脖子上狠狠劃開了一道口子。淳於耄雙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卻止不住鮮血奔流,終於再也堅持不住,仰麵倒地,隨著身體的一陣陣抽搐,他倒下的地麵隨即被鮮血浸潤。

“你們主將已死!”曹鐵大聲喊著,宣韶寧這招“擒賊先擒王”很有效果,看到淳於耄死了,剩下的西涼兵一時間沒有了主心骨,亂了方寸,逃的逃,降的降。陸翔的軍隊將撥雲寨包圍的水泄不通,兩軍合圍僅僅用了一個時辰,撥雲寨就易主了,而此時天還沒有完全亮。

裴正豪、項昂的軍隊有效地阻止了接到求救信號的西涼北部軍;另一麵的袁堯、耿彥、戰霆也隻是對邕城圍而不攻,等到收到攻下撥雲寨的消息後立刻撤兵。

一個血腥之夜過後,玄甲軍在付出不到一百人的傷亡便成功地拔出了撥雲寨這顆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