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這麽拚命，值得嗎？
“難道他老婆在城裏買了房，帶著孩子和老人搬走了？”
趙凡嘴上這麽說，心裏卻始終覺得有些不對勁，他想起那些村民欲言又止的神色，總覺得陳鵬飛家裏應該是出了什麽事的。
他抬頭朝著四處打量了一下，注意到房子後麵玉米地裏有人影晃動，快步就走了過去。
在田間勞作的是一對農民夫婦，正在揮汗如雨的給一人多高的玉米施肥。看到趙凡過來，有些詫異的停下了手頭上的事，看向了他。
“這位大哥，我是陳鵬飛的朋友，請問他們家現在是搬走了嗎？”
“鵬飛那個死小子到底跑到哪裏去了？真是造孽啊！”
兩人一聽到陳鵬飛的名字，神色一變，不停的搖著頭，發出了幾聲長長的歎息。
西陵市處於丘陵地區，到處都是山，農村人口相對比較分散。像三岔河這種農村，整個村也就十幾戶人家，誰家有點什麽事，周圍的人大多都還是知道的。
趙凡問到的兩個人打開了話匣子，也就沒有停下，你一言我一語，很快就把陳鵬飛離開之後的事情說了出來。
事情並不複雜，簡而言之就是，陳鵬飛的老婆跑了。是把那生病的孩子丟在了醫院，然後自己一個人跑了。
陳鵬飛的父母去世的早，結婚了之後也就他和他老婆兩個人生活。後來孩子剛出生的時候就不太好，病怏怏的，長得也不壯實，像個小老鼠似得。
還沒出月子，就開始不停的病，三天兩頭的發燒，連偶爾哭鬧一下也是有氣無力的。
夫婦兩個咬牙送到市中心醫院檢查了一下之後，周圍的人就時常聽到兩口子在家裏抱頭痛哭的聲音。具體是什麽病，趙凡問的兩個人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隻知道沒過多久，陳鵬飛就離開了這裏，而她老婆也帶著孩子去市中心醫院常住了下來。
而直到兩個多月前，有一個特別漂亮的年輕女人到村裏打聽陳鵬飛的住處。村民詢問之下才知道，那時候陳鵬飛的老婆就已經失蹤了一個多月了。
“你不要命的守護的，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兒啊！”
趙凡再次駕車朝著市區狂奔，心裏一陣陣的煩悶。
陳鵬飛為了錢有多拚命，傭兵團所有人都知道。沒認知他之前的事情趙凡不知道，但是這個人和他認識之後，每個月接的任務絕對是整個傭兵團最多的。
在生死邊緣遊走的人，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會在哪一天死去，所以活著的時候，總會盡量的享受生活。胡吃海喝、找女人、去世界各地度假旅遊、尋找各種刺激。釋放壓力的同時，也恨不得花光了身上的每一分錢，生怕明天就死了，錢卻沒有花完。
可是陳鵬飛除了吃飯喝水等日常必須之外，幾乎從來不會在自己身上多花一分錢。
而他這麽做，隻是因為他的孩子還病著，需要大筆的醫療費，他的老婆還在家裏，等著他回來。
可是他不知道，他用性命換來的，會是這樣一個結果。他老婆拋下孩子跑了，已經三四個月了。而孩子到底是生是死，誰也不知道。
市中心醫院，是西陵市最好的醫院，陳鵬飛的老婆帶著他的女兒，在這裏治療了近兩年的時間。最後不告而別，把孩子丟在了醫院的病**。
陳雨萌，很好聽的名字，如果那個孩子還活著，現在應該有三歲半了吧！
趙凡心急如焚的衝進醫院，一邊詢問一邊狂奔，當護士站的護士麵色怪異的告訴他，陳雨萌還在醫院的時候，他心裏緊繃的那根弦才稍微鬆懈了幾分。
謝天謝地，至少還活著！
“你就是孩子的父親吧？你終於舍得來了啊！天底下怎麽會有你們這樣的父母？”
“幾個月的時間，連看都不來看孩子一眼，你知道那她有多可憐嗎？”
“咱們醫院這一整棟樓三十幾層，你去問問，哪一個人沒為這孩子掉過眼淚？陌生人都如此，你們當父母的反而能狠下心了？”
護士站的護士看到趙凡怔怔的神色，也就把他誤會成了孩子的父親。有了一個人開頭，很快就炸開了鍋，圍著這裏的人是越來越多，周圍幾乎全部都是指責他的聲音。
“感謝你們這段時間對孩子的照顧，孩子的父親去世了，我也是剛剛知道孩子在這裏。請大家放心，作為他父親的朋友，我絕對不會讓這個孩子沒人照顧的！”
趙凡能夠感受到周圍人群的善良，他團團的作揖，從語氣真摯的對他們表達著感謝。
“你不是孩子的父親？”
中年的女護士有些懷疑的在趙凡身上打量著，開口問道。
“這是我的身份證，你看一下，還請不要耽誤時間，馬上帶我去看看孩子的情況！”
趙凡也不想在繼續耽誤時間，直接就把身份證拿了出來，語氣誠懇的對麵前的護士說道。
一群人目光在身份證上掃了一眼，確定了趙凡真的不是孩子的父親，隨即也轉了話鋒。他們一再的強調孩子有多可憐，有多乖巧。趙凡知道，他們是擔心這個可憐的孩子再次被拋棄了。
“你們放心吧，我一定會想辦法治好孩子的病，照顧好他的！”
趙凡再次團團作揖，根據護士的指引，朝著走廊深處的病房走去。
“劉主任，你就再通融一下吧！等我這個月發了工資，一定幫她把費用交了。這孩子有多可憐，你也是知道的。一旦停止輸血，她可就真活不下去了！”
一個有些熟悉的輕柔女聲從前麵傳來，趙凡抬眼就看到病房門口圍著幾個人，正伸著脖子朝病房裏麵張望。
“小莊啊，你心善，我們大家都知道！可是這麽下去真不是辦法，你知道你自己在這孩子身上花了多少錢了嗎？你還年輕，將來還有自己的生活，為了一個素不相識孩子不顧一切，值得嗎？”
“不是我狠心，隻是做我們這一行的，可憐的見的多了。她得的是什麽病你也知道，這個病就是個無底洞，連她父母都被嚇跑了。醫院裏哪個人沒給她捐款的？能怎麽樣呢？終究隻是早晚的事情而已！”
“現在的問題不是我通不通融，而是血庫那邊沒有費用就調不出血來。我隻是個傳話的，你就不要為難我了！”
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帶著為難和無奈，從病房裏傳出來的時候，趙凡已經到了病房的門口。
扒開堵在門口的幾個人之後，一進病房，就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倩影。
她黑亮的頭發依然是利落的挽在腦後，身上穿著的，依然是淡藍色的蕾絲邊的打底衫外套短袖白大褂。隻是今天的她猶如凝脂般白皙的臉頰上，掛著兩行淚水。
眼眶發紅的一雙美眸在趙凡進來的時候，下意識的朝著這邊看了一眼，看到他居然出現在這裏，也是微微一怔。
“趙凡？”
“莊心怡？”
這個年輕的女醫生，就是趙凡回來的時候在機場路上見過的那個女醫生莊心怡，沒想到隻間隔了一天的時間，就再次見到了她。
“小莊，我先走了，事情我已經通知你了啊！”
剛剛和莊心怡說話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醫生，見到趙凡進來吸引了莊心怡的注意力，逃命似的快步跑出了病房。
“莊醫生，沒想到這麽快就又見麵了。你知不知道有個叫陳雨萌的孩子在哪張病床？”
突然見到了個熟人，的確有些意外。不過趙凡這個時候沒有心思去想別的，他急著想看看孩子的情況。一邊挨個兒查著病床床頭卡上的名字，一邊有些焦急的問道。
“你是來找萌萌的？”
莊心怡聽到趙凡的話，眼睛一亮，一步就到了趙凡的身前，拉著他就往最裏麵的一個床位走了過去。
這是醫院最普通的病房，應該也是最便宜的。不到三十個平米的病房裏，足足擺著八張病床。那個瘦瘦小小的孩子，就在靠近廁所門口做角落的那張病**。
趙凡看到了床頭卡上的名字，這個孩子正是他要找的陳鵬飛的女兒，陳雨萌。
孩子很瘦，很小，看起來根本不像三歲多的孩子，反而像是連周歲都沒有滿一樣。
她很安靜的躺在哪裏，臉上和放在被單外麵的小小手臂皮膚上，都是一片蠟黃的顏色。走近之後的趙凡能夠聽到她的呼吸，比起正常的孩子，顯得格外的微弱。
莊心怡的手上有汗，白皙的小手抓住了趙凡的胳膊之後就沒有鬆開，很用力的拉著他，仿佛是怕他跑了一樣。趙凡隻能用一隻手搭著孩子的脈搏，嘴裏輕聲的問道：“這個孩子得的到底是什麽病？”
“貧血不再生症！”
他的話問出口之後，觸碰這孩子胳膊的手就感覺到了孩子顯得格外僵硬的肌肉，忍不住口中輕呼了一聲。
“再生障礙性貧血！”
而這個時候，莊心怡也幾乎和他同時開口，回答了他的問題。
名稱不一樣，說的是同一種病。
“你不是萌萌的家人？你是醫生？”
莊心怡這時候也反應了過來，有些失望的看向趙凡，語氣失落。
“我是她爸爸的朋友，可以算是她的家人，同時我也是一名醫生！”趙凡笑了笑，輕輕的點了點頭，目光最後落在了莊心怡依然抓著他手臂的白皙小手上。
“啊！”
莊心怡這時候才想起自己拉著人家的胳膊已經好幾分鍾了，白皙的臉頰瞬間就紅到了耳後。觸電一樣的趕緊放開了手，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了一旁。
“剛剛那個人是不是來催費的？這孩子現在欠了醫院多少錢了？”
趙凡雙手解放了出來，也開始再次仔細的檢查著孩子的身體狀況，對著身後的莊心怡問道。
“孩子的媽媽離開的時候，在醫院賬戶上還留了一點錢，但是隻維持了一個多月的時間就用完了。從四月份就開始欠費了，後來醫院的同事發動了幾次捐款，一些公益組織也資助了不少。”
“可是她這個病要長期治療，需要的費用太大了。我好想幫她，可是我真的是沒有辦法了……”
莊心怡憐愛的伸手撫摸著孩子發黃的頭發，眼眶一紅，眼淚又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