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節 伏擊

武巴圖氣的都快嘔血了,甚至都想大哭一場。從小到大他就沒這麽憋屈過,積攢了一肚子火氣本想發泄一番,結果人家連個機會都不給。

輸贏就在這一瞬間,規矩就是規矩,不管武巴圖怎麽咆哮,張如明依然像個勝利者一般回到了座位上。雖說大夏一方先輸了一場,但有心人知道勝利的天平傾向了大夏的一方。特別是澹台明月,眼神中甚至溢出激動的淚花。

李建山第二個出場,麵對高大強壯的對手,李建山試探的過了幾招。對手一身橫煉功夫,這種擊打根本就是在撓癢癢。就在對手不屑的眼神之中,李建山突然變招,偵辯司陰毒的手段立馬在他身上顯現出來。踢襠砍脖插眼睛,幾下子就把摩羅國侍衛打翻在地。

李建山示威的看了段琅一眼,那意思看你的了。段琅嘴角彎起一道弧度,目光卻看向了澹台明月。雙方的賭約雖然不能說一言九鼎,但在澹台宏石的見證之下,最起碼可以讓武巴圖空手而歸。

武巴圖整個人仿佛呆滯了一般,他的眼裏隻有對麵的死光頭,至於賭約之事他早已不放在心上。武巴圖此次前來北明,原本就不是為了明月公主的美色,身為太子的武巴圖身邊不缺絕色女子。摩羅國雖然強勢,但也受製於西越和北明的雙線夾擊。此次太子前來求婚,也是想暫時安撫住北明,摩羅國好騰出兵力痛擊西越。至於能不能娶到澹台明月,對武巴圖來說根本就無所謂。他的目的,是要讓北明覺得摩羅國在向它示好。

段琅站在場內,麵對身高體闊的摩羅國侍衛,他倒是有一種當年麵對大熊的感覺。這場戰鬥沒有什麽懸念,對方不是摩羅國大內高手,麵對在山林裏廝殺了十幾年的段琅,他連偷襲的機會都沒有。更何況經過了周廣記的特訓,段琅每日勤加練習不敢有任何懈怠。因為段琅知道生死之間哪怕多出一絲的力道,比對方快出一指尖的速度,就有可能從地獄門口爬回來。

三場比試過後,沒有歡呼沒有掌聲,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發呆的武巴圖。

澹台宏石心中雖然歡喜,但麵上還是露出些許的尷尬,說道,“三局已過,武巴圖殿下,你們輸了。”

武巴圖微微一怔,好像從呆滯中驚醒過來。經過了剛才的撕喊和咒罵,武巴圖也平靜了不少。但是平靜的眼神之中,充滿了惡毒的殺氣。

“澹台國主,願賭服輸,雖然沒能如願娶到明月公主,但我摩羅國聯姻的心意已到。本太子不日就要離開貴國,為了顯示我摩羅國的誠意,本太子可以承諾削減邊界駐軍,隻留兩萬兵馬維持,你看如何。”

澹台宏石微微一愣,眼神頓時閃爍出亮光,澹台宏石站起身嗬嗬笑道,“如此甚好,本皇也會下令,留守同樣兵力維護邊界安定。剛才的不快就讓他過去吧,來來來,今日本皇與諸位痛飲幾杯。”

武巴圖冷笑一聲,“痛飲就不必,本太子身體有恙,告辭了。”

武巴圖麵色陰冷,看了一眼兩名頗為狼狽的侍衛,轉身向外走去。走了幾步武巴圖腳步一停,目光看向了張如明。

“大夏的使節,咱們之間,這才剛剛開始。”武巴圖從牙縫裏冒出一句。

張如明撇了撇嘴,“滾吧,別在這裏丟人現眼了。”

“好好好,你給我等著。”

武巴圖牙咬的嘎嘎直響,邁步向外走去。澹台宏石沒有阻攔,也沒再說什麽。他知道武巴圖跟這位大夏使節,算是結下了死仇。就算他這位國主想說和,恐怕也做不到。

一場鬧劇落下了帷幕,如果說是平民之間的爭鬥到無所謂,但關聯的人員身份特殊,一個不好就會讓三個國度成為敵對,甚至因此引起戰火。北明的大員們暗暗鬆了口氣,不管怎麽說,這場鬧劇最大的收獲者就是北明。特別是武巴圖最後的幾句話,讓所有懸著的心都放了回去。這些大員們,真擔心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大夏招惹了摩羅國,吃虧的肯定是他們北明。

武巴圖一走,禦花園內的氣氛頓時熱鬧起來。澹台宏石心中也落下了一塊大石,明月是他最心愛的女兒,澹台宏石本身就不想答應下嫁。隻是這個難題牽扯麵太廣,為了整個北明大局,澹台宏石不得不答應下來。卻沒想到,這位大夏使節看似瘋瘋癲癲的做派,居然為北明解決了很棘手的難題。

澹台宏石心情大好,站起身舉起手中酒杯,目光溫和的掃視了一眼眾人,最終落到了張如明身上。

“上官使節,這杯酒本皇敬你。如果沒有上官使節的正義堅持,我北明與大夏也不會有今日之和平。今晚的賭局,看似是你與武巴圖之間的私怨,實則是為我北明解決了很大的難題。來,幹了這杯酒,北明的大門永遠為你們敞開。”

張如明段琅等人紛紛站起身,張如明回敬道,“澹台國主不必客氣,禺山關的和平也是國主與我家陛下心懷仁慈,實乃是萬民之幸。在下不敢貪功,如若說真有功勞,那也是明月公主與我兄弟段琅出力最大。要不是他們倆,這戰火早就燃起來了。這第一杯酒,還是敬兩位有功之人吧。”

澹台宏石微微一愣,目光看向段琅,沒想到這個侍衛長,居然跟上官玄悟兄弟相稱。剛才張如明與武巴圖的一番舌戰,已經顯示出他在大夏的特殊地位,看樣子,這個小小的團隊,每個人都不簡單啊。

澹台宏石爽朗的笑道,“好,那本皇就應了上官使節的提議,這杯酒,就為我的小明月和段統領,大家幹了此杯。”

澹台明月眉目流連,看著段琅威武的雄姿,微微舉杯示意了一下,豪爽的一飲而盡。去掉了心頭陰霾,澹台明月臉上也浮現出難得的笑容。

宴席延續的很晚,澹台宏石高興之餘喝的酩酊大醉,被攙扶回後宮。北明大員們也跟張如明等人推杯換盞,拚著酒量。李建山都有些招架不住了,但卻發現不知什麽時候,段琅失去了蹤影。

禦花園深處的涼亭內,段琅與澹台明月肩並肩站在一起,目光看向微風吹動的花海。澹台明月帶著一絲酒意,麵如桃紅還帶著少許的羞澀。

段琅四下看了看,輕聲說道,“明月,這裏可是禦花園,你把我帶到這裏就不怕被人看見?”

澹台明月嫣然一笑,“就因為是禦花園,所以我才不怕。段哥哥,謝謝你解了我的心結。不然,明月真不知道今後會是什麽樣子。”

段琅笑道,“破人家婚姻可是要遭報應的,再說了,萬一以後嫁不出去,可別埋怨我。”

“就算做個老姑娘,我也不想違心的去嫁給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北明兒女騎馬射獵向來敢愛敢恨,但是到了我身上,卻是身不由己。有時候,明月真想放棄這個公主身份,去部落中做一個英姿颯爽的女騎士。我可以為部落拋頭顱灑熱血,也可以為了心愛的人放棄一切浪跡天涯。”澹台明月幽怨的看向遠方。

段琅也感慨的說道,“你說的不錯,廟堂之上並非安逸之地。當年我在山林中,首先想到的就是怎麽活下來。我老爹說過,隻有活著,你才能繼續心中的想法。為了能更好的活著,從小我就被逼著麵對各種野獸。走出大山之後,我也羨慕過那些豪門大戶的安逸生活。但真正身入其中,卻發現那裏隻不過是另外一座森林。廟堂之上的猛獸更加危險,他們吃人的方式比山林更殘酷。”

澹台明月抬頭看著段琅帶著野性的魅力麵孔,忽然問道,“段哥哥,你想沒想過今後如何?是繼續仕途為官,還是隱居山林過著逍遙快活的生活。”

段琅微微一怔,臉上顯出一絲無奈,他的路還很漫長,段氏一門血海深仇必須要去索償。哪怕他不記得親生父母和祖父長得什麽模樣,既然流淌著段氏血脈,他就有義務抗下這份責任。否則,父母在天之靈也不會答應。

“明月,我沒有想過這些,也不敢去奢望那種安逸的生活。有些事七叔知道,我必須要去完成一些事情。不管結局如何,這是我得宿命。或許有一天我不在了,希望你還能記得有我這麽一個朋友。”

“段哥哥,不許你這麽說,蒼生天會保佑你平安無事的。”澹台明月認真的說道。

段琅微微一笑,“生死有命,我也不例外,隻是,我希望那一天來臨的時候,我心中無悔。”

“你不會的,明月會天天為你祈福,祝段哥哥長生不老。”

“傻丫頭,這天下哪有不~。”

段琅的‘死’字還沒說出口,就被澹台明月的玉手一把按在了嘴上,“不許說出這個字。”

段琅一愣,伸手握住澹台明月嬌柔的手腕,聞著手上傳來的淡淡香氣,段琅忍不住輕輕一咬。

“啊~!”澹台明月身子一僵,趕緊抽回手臂。澹台明月心裏砰砰直跳,眼神也不敢再看段琅。

“段~段哥哥,時辰不早了,咱們趕緊過去吧。”澹台明月麵色羞暈,小心肝都要蹦了出來。

段琅也是尷尬的有些不知所措,在這方麵他可是個菜鳥,還以為自己嚇著明月了,嗯了兩聲,趕緊向外走去。

酒宴到了尾聲,張如明和李建山被眾人抬到了車上。兩個人吐了一路,嘴裏還喊著要跟人家拚酒。安頓好兩個酒暈子,段琅立即把所有人都召集過來。

段琅把事情通告了一遍,安排道,“旭升,你和誌亮辛苦一些,這兩日務必做好防衛。別看這裏是北明國都,安全上咱們隻能靠自己人了。武巴圖受了這麽大的羞辱,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統領放心,剛才我看到前院已經加派了兵衛,咱們的人全部撤到內院。他們摩羅國的人手也不多,那家夥真敢亂來,保證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好,等會把上官的臥房調整了一下。小心駛得萬年船,得罪人了咱們就得做好防備。”

段琅安排完畢,親自布置了幾處重要的哨位。把裏裏外外都勘察了一遍,這才放心的返回臥房。

摩羅國的驛館內,武巴圖不知道摔碎了多少個茶盞。今日的恥辱,比他頭上被砸幾個血包更嚴重。這不光是他自己的事情,更是掃了摩羅國整個皇室的顏麵。

武巴圖怒火未消,一名身穿長袍的男子走了進來。看到武巴圖,男子下跪見禮。

“紮爾汗參見太子殿下,不知殿下緊急召集,有何事吩咐?”

武巴圖站起身,“紮爾汗,起來吧。襲擊本太子的混蛋已經找到,讓你的人全部集結待命。”

“什麽?殿下已經找到凶手?人在哪裏,紮爾汗這就帶人緝拿,由殿下親手宰了他。”紮爾汗起身說道。

紮爾汗身為摩羅國四品帶刀護衛,也是這次秘密進入北明的侍衛統領。武巴圖去逐鹿苑,根本就沒跟他們打招呼。紮爾汗事後得知太子被襲,也是嚇出一身冷汗。

“紮爾汗,襲擊本太子的混蛋,根本就是大夏國的使節。今晚在禦花園,那王八蛋差點沒把本太子氣死。傳我命令,不管付出多大代價,一定要斬了那混蛋的人頭。”

紮爾汗心中一驚,“大夏的使臣?殿下,您確定?”

“扒了他的皮老子能認出他的骨頭,那混蛋不但偷襲了本太子,還差點壞了我摩羅國的大事。”武巴圖憤恨的把禦花園之事說了一遍。

紮爾汗一聽,心中也升起了怒火。這種羞辱不單單是個人之間的恩怨,已經牽扯到了兩國的顏麵。

“殿下,翔鹿城是北明國都,屬下隻有三十幾人,恐怕在這裏動手不合適。一旦驚動了北明巡狩兵衛,不但會打草驚蛇,很有可能會暴露我們。”紮爾汗冷靜的說道。

“我不管,他要是不死,你就提頭來見。”

紮爾汗一抱拳,“殿下放心,此等大辱必須血債償還。隻是,此地畢竟不是摩羅國,屬下覺得還是等他們離開翔鹿城再動手不遲。大夏使節如要返回,出了翔鹿城必走古屯道。那裏距離翔鹿城五十餘裏,而且道路兩旁都是丘陵,非常適合設伏。”

武巴圖一怔,思索了一下說道,“你說的不錯,老子差點被怒火衝昏了頭腦。大夏使節地位不同一般,北明肯定會重點保護。另外,那混蛋在大夏的地位看樣子也不低,殺了他,很可能會引起大夏的震怒。紮爾汗,把我的隨從都帶去,本殿下隻留下四名侍衛即可。明日本殿下先離開,你們這些人,必須擊殺了大夏的那群混蛋。”

“殿下不可,您的安危為重,屬下人等足夠拿下他們。況且,您的隨從都在明麵,減少隨從肯定會引起他們的懷疑。”

武巴圖想了想,微微點了點頭,“紮爾汗,你帶來的都是父皇的貼身侍從,不要辱沒了我摩羅國的尊嚴。要是放跑了大夏的人,你們就別活著回摩羅了。”

“諾!屬下誓死擊殺大夏宵小,殿下盡可放心。”紮爾汗抱拳說道。

武巴圖長長的出了口氣,心態也漸漸平息下來。別看紮爾汗隻有三十幾人,他知道這都是父皇精心挑選的內衛高手。摩羅國不怕北明公然翻臉,卻擔心有人暗中下黑手。所以一旦出現意外,這些人完全可以保護武巴圖離開北明。武巴圖信任他們,更何況是暗中設伏。

一日之後,摩羅國太子武巴圖率先離開了翔鹿城。武巴圖的動向牽動著很多人,不管是段琅等人,還是北明國主,都在關注著武巴圖。特別是七叔韓風,受澹台明月的指使嚴密的盯著武巴圖。看到武巴圖按照行進路線離開翔鹿城,韓風隨即派出密探一路跟隨,防止他們半路出現變動。

武巴圖的離開,讓段琅緊張的心稍稍放鬆。他到不是害怕,隻是老被人惦記著,總擔心有疏忽的時候。

又過了兩日,大夏與北明的議和盟約定下了所有條文。盟約一式兩份,上官玄悟代表大夏加蓋了欽差印。不過,這份盟約必須返回京都,正式加蓋玉璽方能生效。欽差使節的作用,就是代表大夏認可了盟約中的條文。這一點,倒是不會再改變。

摩羅國太子澹台流蘇,帶著文武百官親自護送使節隊伍出了城門。看著浩浩****的送行隊伍,段琅有些失落。自從那晚禦花園一別,他就沒有再見過澹台明月。這幾日由於擔心張如明的安全,段琅寸步不離的跟隨,也沒空去七叔那邊問問情況。段琅本以為澹台明月會來給他們送行,但是他失望了,北明的送行隊伍中根本沒有澹台明月的身影。

“段兄弟,別看了,人家是公主,咱們該幫的也幫了,畢竟身份有別。”李建山看著心不在焉的段琅安慰道。

“李兄,我真有點想她。”段琅毫不掩飾的說道。

“唉~!我勸你還是忘了吧,就當是做了一場夢。”

段琅苦笑一下,“以前從未有過這種感覺,算了,不想了。”

段琅說完一打馬向前跑去,他忽然發現,自己內心裏多了一道抹不去的身影。特別是澹台明月沒來告別,讓段琅內心非常酸楚。

北明通往大夏的古屯道旁,紮爾汗騎在馬上站在一座沙丘之上。他們已經得到消息,大夏使節今日返回,摩羅國暗藏的力量都早早潛伏在這裏。

一道快馬向這邊奔來,紮爾汗身穿北明的戰袍,目光冰冷的看著。

戰馬來到紮爾汗身邊,馬上之人下馬報道,“啟稟大人,大夏的車馬距離此地不足十五裏。”

“他們有多少人?”

“目測隻有一輛車攆,十餘人護送。另外,大夏的隊伍後麵,有一個車馬商隊。”

“商隊?哪家的字號?”紮爾汗不放過任何一個可疑之處。

“掛的是西越國萬家字號。不過,這裏是通往大夏的要道,有商隊也很正常。”

“西越?哼!一並斬殺!歸隊吧,稍事等待。”

紮爾汗吩咐完,探子答應一聲,上馬向一座土丘後麵跑去。

土丘之後三十幾名大漢或坐或站,每個人的身上都散發著一種殺意。這些摩羅國精銳身經百戰,雙手沾染的鮮血讓他們變得冰冷無情。

大夏的車馬緩慢的行進,劉旭升等人都看出統領心情不好,隊伍中也沒人說話。倒是李建山跟張如明交頭接耳,兩個人一個車上一個馬下,時不時發出齷齪的笑聲。

段琅走在隊伍的最前方,看著廣闊的天地,段琅的心情漸漸平複。李建山說的對,人家是高貴的公主,或者他們之間隻能保持著一份思念。段琅知道自己還有好多事要做,隻能暫時的把這份思念珍藏起來。

車隊很快進入古屯道,看著兩旁連綿起伏的土丘,段琅忽然想到了大熊。離開鳳鸞山快一年了,不知道大熊現在可好。

突然間,段琅耳朵一動,目光看向了右側的一座土丘。段琅聽到了兵器抽離的聲音,甚至他還嗅到一絲陳年血腥的氣息。

“大家小心,有埋伏!”

段琅的話音剛落,嗖~一支利箭射向了伸出窗外觀山望景的張如明。

(明日中秋,祝大家中秋快樂,萬事吉祥。這兩日忙,發得比較晚,如情節上有什麽紕漏,還請大家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