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節 冒死一勸
禺山關,段琅再次走進那條不起眼的胡同。偵辯司密衙內,李建山看到突然光臨的段琅,不用問也知道他為何而來。今日府衙外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李建山當然得到了消息。不過作為偵辯司來說,他們隻是陛下的耳目,卻從來不參與政事。如果不是槐大人下令全力配合天師殿,李建山絕不會讓段琅進入他們的密衙。
“段統領,小小的禺山關暗流湧動,不知天師大人能否壓得住陣勢?”李建山問道。
“李千戶,在下為官不久,好多事弄不明白。我倒想問問,這欽差難道隻是針對府衙官員的嗎?為何營中那些將軍,好像對欽差並不是很尊敬?”
李建山苦笑了一下,“提刀賣命的瞧不起筆杆子,這是自古流傳下來的習性。說句大不敬的話,雖說陛下治理江山需要文臣,守護江山需要武將。但實際上,曆代君王都會對武將高看一眼。文臣在朝堂上一句不敬,可能丟官罷職,甚至抄家滅門。但是武將在朝堂上破口大罵,誰不準還會得到一聲耿直的稱讚。段統領,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段琅搖了搖頭,心說這就是皇上吃飽了撐的。但這句話,他可不能當著李建山的麵說出口。
李建山歎息道,“因為在陛下心裏,更顧忌那些文臣。武將手裏的刀可以殺人,文臣手中的筆,卻更能誅心。曆朝曆代武將造反,沒有文臣的參與他們隻是匹夫之勇。文臣如果動了造反的心機,卻可以不動聲色的顛覆朝政。所以說,長此以往養成了武將張揚跋扈的性格。特別是在邊遠地區,他們更看不起文臣。”
“那要這麽說,如果欽差大人和胡威臨殿前打起官司,陛下也是偏向北部大營了?”
“不不,上官天師與一般文臣不同。”
“文臣?他可不是什麽文臣。”段琅笑道。
“對對,他是天師,一位特殊的文臣。”
段琅心說這家夥就是個流氓騙子,與文字根本就不搭邊。
李建山接著說道,“北部大營胡威臨這麽做,恐怕是要踢到鐵板上了。假如是其他文臣欽差,看在胡威臨身後勢力上也不敢公然頂撞。上官欽差則不然,他不懼怕胡威臨身後的勢力,更有陛下為他撐腰。所以說,段統盡管放手一搏,不必有什麽顧慮。”
“李千戶,你就這麽肯定,陛下會站在天師殿這一邊?對方可是北部大營的付帥,不是小小的總兵。”段琅問道。
李建山微微一笑,“你隻要記住一件事,偵辯司隻為陛下效力。”
段琅一怔,接著點了點頭,看來偵辯司果然是得到了昱寧帝的指令,否則不會這麽盡心幫助張如明。既然這樣,那還真不必顧忌什麽。
段琅把張如明的奏表拿了出來,明確的告知李建山,他們現在必須得到陛下的聖旨和金匹令箭才能行事。否則的話,胡威臨不但會壞了議和大事,甚至會引起戰亂。
李建山看完奏表不敢怠慢,他也明白正常的奏表程序肯定來不及,隻能動用偵辯司的鷂鷹傳書。李建山很清楚這些邊關將帥的行事作風,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更何況胡威臨本身就是來援助抗敵的,即便是現在下令攻擊蒙都大營,事後昱寧帝也無法追究其責任。畢竟禺山關求援在先,北部大營有見機行事的權利。
一隻鷂鷹急速飛往大夏京都,而此時的京都,朝臣大員們也在議論著禺山關。賀連加的急報被兵部侍郎馮準在朝堂之上奏明昱寧帝,這麽大的事情頓時讓朝堂像炸了窩一樣。
大夏安逸了這麽多年,沒有人喜歡戰爭這個字眼。特別是朝中的文員大臣,主導朝政這麽多年,他們最不希望戰亂改變朝堂上的格局。
眾臣子在朝堂之上慌亂不堪,仿佛戰事已經兵臨城下似的。兵部等幾位大臣更是心急如焚,但朝臣們卻發現,昱寧帝卻顯得頗為冷靜。不但沒有同意兵部侍郎馮準調用西部大營兵力的提議,甚至連於禁上奏向天下頒布戰爭檄文也被壓了下來。
當晚,整個京都城各個府邸的大員們,都在不安的揣摩著聖意。他們不明白昱寧帝為何按兵不動,擺出一副靜觀其變的姿態。豈不知,禺山關所發生的任何事情,昱寧帝比馮準了解的還要詳細。如果禺山關真的控製不住,昱寧帝相信偵辯司會以最快的速度把消息傳遞過來。
相對於昱寧帝的沉穩,兵部侍郎馮準卻有些坐不住了。相國府內,馮準著急的問道。
“相國大人,事情好像有點不對啊,陛下什麽也不讓臣做,莫非~出現了紕漏?”
於禁微微搖了搖頭,“不是紕漏,而是那個上官玄悟的一道奏折,讓咱們的陛下略感心安。”
“奏折?我怎麽不知道。”馮準一愣。
“今日內務府總管接到一份奏表,是直接呈送陛下的秘押奏折。不過這份奏折我過了過目,上官玄悟那小子,居然跟北明特使接觸上了。恐怕咱們的陛下,是在等待著議和呢。”
“什麽?議和,那小子豈不是壞了咱們的大計。”馮準擔心的說道。
於禁來回走了幾步,“與咱們的計劃是有些出入,不過改變不了大局。陛下之所以能穩坐龍椅之上,是因為畢竟戰事還沒發生。一旦有了戰事,咱們那位陛下肯定比誰都緊張。另外,這也是好事,戰事雖然晚來了一步,卻會讓天師殿徹底失去信任。我估算著也就在這一兩天,禺山關的紅色羽檄就會傳到京都了。”於禁自信的說道。
紅色羽檄代表著戰事已經爆發,兵部一旦收到邊關的紅色羽檄,就會按照最壞的結果來處理。
馮準沉思了一下,頓時明白了其中關鍵所在,“不錯,胡威臨應該到了禺山關。賀連加範立寧壓製不住上官小兒,胡威臨卻不會把他放在眼裏。”
到現在京都這邊還沒收到範立寧被斬殺的消息,馮準還以為範立寧懼怕欽差的威壓不敢動手呢。馮準雖然心急如焚,但此時他隻能等待禺山關的最新戰報。
禺山關,北部大營援軍的到來,不但沒有讓禺山關歸於平靜,反而讓守備賀連加更是坐立難安。他真怕那兩位一不高興就動起手來,到時候最倒黴的就是他這位守備。
次日一早,賀連加派出人手盯著大營和府衙,萬一有什麽狀況他好第一時間趕到現場。賀連加在城門營中默默祈禱著,祈禱兩位大人千萬別衝動。整整一個上午的時間過去,不管是胡威臨還是上官玄悟,兩方人馬都是一點動靜也沒有。雙方既沒有召集城中官員議事,也沒有做出任何不妥的舉措。這得之不易的片刻寧靜,反而讓賀連加有一種山雨欲來的感覺。
禺山關府衙,段琅從吃罷早飯就躲著張如明,但張如明卻跟個牛皮糖似的粘著不放。從昨晚到現在,張如明根本就沒問出什麽實質性的東西,他當然不會罷手。
“段琅兄弟,哥哥說的可都是肺腑之言。她是公主,怎麽可能選你當駙馬,這裏麵肯定有詐。你跟哥說實話,她到底許諾了你多少好東西?”
“許你個頭啊,你他媽還有點正事嗎,我都跟你說了多少遍,老子跟澹台明月什麽事都沒有。現在我要去鍛煉,你敢再跟著,信不信把你捆起來塞到床底下去。”段琅威脅的說道。
“唉~!良藥苦口啊~”
“閉嘴!”
“你先別走,那個七叔是怎麽回事。”
“滾~!”
段琅這才發現,遇到一個碎嘴子的男人,要比一個醋壇子女人可怕一萬倍。不是他不想解釋,而是有些事情段琅真不能說。他到不覺得張如明會去告密,而是擔心這家夥嘴上不嚴,會給自己引來殺身之禍。
當日下午申時三刻,賀連加正欣慰著能平安度過一天,就接到胡威臨前去大營議事的命令。胡威臨要突襲北明大營,這麽大的行動當然要通報給賀連加。畢竟他是禺山關的守備大人,需要他的後勤補給配合。
禺山關大營之內,得知胡威臨要出兵突襲的消息,賀連加驚的差點沒栽個跟頭。欽差那邊正在議和,大軍突襲不但徹底掐滅了議和的希望,更會引來北明王朝血腥的報複。到時候,禺山關戰火連天生靈塗炭,不知道有多少白骨埋葬於此。最讓賀連加擔心的是,手持尚方寶劍那位要是得知此事,還不得瘋了。
“胡付帥,欽差大人正在與北明議和,這時候冒然出擊恐怕不妥吧。末將覺得,此事最好還是跟欽差大人商議一下為好。”賀連加趕緊上前勸道。
“議和?哼!北明屯兵五萬已經暴露了狼子野心,何來議和之說。那個愚蠢的欽差也算有點用,最起碼他的議和爭取了時間也迷惑了敵軍。正好借此機會,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戰機稍縱即逝,此事不必再議,明日血洗蒙都大營。”胡威臨強硬的說道。
“胡帥萬萬不可,此事事關重大,末將覺得還是與欽差商榷一下為好。”賀連加硬著頭皮勸道。
胡威臨目露震怒,“賀連加,你還知道自己是員戰將嗎。此事本帥心意已決,誰敢違抗帥令~殺無赦!”
胡威臨目露凶,周圍的將領也是手放腰刀之上,不善的看著賀連加。看到這種情況,賀連加暗暗歎息一聲,把心一橫,慢慢的解下自己的腰刀。為了禺山關幾萬百姓,他今天要強硬一回,冒死一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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