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針鋒相對

趙寒灑然一笑,對小胖子的挑釁視若不見,起身走到門前,見趙聖陵目光在蘇蘇身上一掃,嘴唇蠕動,似要趁機發難的樣子,連忙拱手行禮,搶先開口。

“原來是七叔來了,怎麽不通傳一聲,侄兒我也好提前做準備,等在院門口。這下子,別人還以為我趙寒不識禮數,不敬長輩呢!”

“七叔,你可將侄兒我害慘了。”

“小寒,我們叔侄二人不必講那些客套。”

趙聖陵神情倏然一僵,原本到了嘴邊地斥責登時咽回了肚子裏,臉上勉強擠出幾分笑意,擺了擺手。

他心懷怒氣而來,幾乎是不告而入,在見到趙寒與蘇蘇在**嬉鬧時更是打算以這為借口,緊扣家風規矩來發難,不僅要為他兒子討回公道,更要借機將鳴鴻金令給奪過來,送給垂涎已久地趙傑。

畢竟,這是他們父子投靠四爺趙聖雄後辦的第一件事,不容有失。

可趙寒搶先開腔地一番話,卻如一記當頭喝棒,將他地氣勢給狠狠打壓下去。

這一番話,如果是平常人聽,隻當趙寒是在客套,然而聯係趙聖陵先前不告而入地做法,以及小胖子之前辱罵長輩的行為,卻是針針見血,字字誅心。

趙聖陵原本是前任父親的心腹,這兩日方才投靠四爺趙聖雄,隨即就被委以重任,即將出掌刑堂。他欣喜若狂之餘,心中不免有些惶然,無功卻身居高位,心裏極不踏實,是以才會讓自己的獨子來找趙寒索取鳴鴻金令獻給垂涎已久的趙傑。

隻是等趙羽回來,嘴巴都被打爛,樣子淒慘無比,令愛子心切的趙聖陵勃然大怒,加上他立功心切,才會不過一切的帶人直接衝來。

卻不料,他怒極之下犯了兩處錯誤,被趙寒逮了個正著。

這兩處疏漏,都是微不足道,如果是在往常或是發生在他人身上,以他趙聖陵如今的身份和權勢,那都不是事,構不成任何威脅。

但偏偏落在趙寒身上,因為他的身份,事情就變得可大可小。

他是前任家主的獨子,尤其是這位“前任”還未真正確定是生是死,仍然掛著家主名號的情況下,這兩件小事的操作空間就變大了。

若真撕破臉皮,趙寒向族老會提出申訴,甚至去跪宗祠,請家法,不僅會令趙聖陵吃不完兜著走,甚至會連累到即將繼承家主之位的趙聖雄。

到時候,迫於各方壓力,或者為了撇清幹係,四爺說不定會痛下殺手,如此一來,他趙聖陵屁股下還未坐上的位置估計就得換人,先前所有的努力也就通通打了水漂。

魚沒吃著,還惹了一身腥,他趙聖陵,可不能做這樣的蠢事。

說來話長,實則不過是短短一瞬間,幾個念頭在心頭一轉悠,趙聖陵便有了取舍,知道該怎麽做。

所以,即便此刻他胸口悶了口氣,腹中怒火狂燒,還是不得不擺出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哪怕笑容再僵硬,也得擠一擠。

至於先前打算借機發難的打算,早已被他拋在腦後,今天能把眼下的局勢應付遮掩過去就算功德圓滿咯。

趙寒臉上掛著謙和的笑容,有如春風拂麵,倍感親切,道:“七叔,禮不可廢呀,尤其是咱們趙氏,長幼之序,人倫道德,更是不可逾越。據說您即將出掌刑堂,將來處理族中事物一定要公正嚴明,不能徇私,要有道德。否則,族人們可是會戳你的脊梁骨喲。”

趙聖陵臉色變了變,凝重的點了點頭,雙眼輕輕的眯了起來,成了一條細縫,如刀劍般銳利的目光透過細縫落到趙寒身上,似欲將眼前這位親侄兒剖開看個明白。

這小崽子病了一場以後,竟是換了個人似的,鋒芒畢露,以前怎沒發覺他性子裏還有咄咄逼人的一麵。

趙寒溫和一笑,靜靜的站在門前,也不說話,竟是和趙聖陵隱隱有幾分針鋒相對的架勢。

四周頓時一靜,甚至連根細針落地時的聲響都能聽見。兩股氣機在半空中交纏碰撞,隻是各有所忌,未盡全力,鬥了個旗鼓相當,不分上下。

趙聖陵身後的幾名勁裝漢子和小胖子趙羽大氣也不敢出,驚疑不定的望著趙寒,隻覺他和印象中判若兩人。

片刻後,趙聖陵先行收回了氣機,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小寒,你雖然病了一場,卻是因禍得福,大有收獲呀,真是可喜可賀。”

“七叔過獎了,以前我過得渾渾噩噩,沒有理解阿爹的良苦用心,這次大病一場後,對這人情冷暖卻是有了深刻體會。”趙寒搖了搖頭,吸了口氣,看著趙聖陵的雙眼,認真道,“更何況,阿爹隻不過是失蹤幾天,說不定他在秘境之中有所收獲,正在哪裏閉關,過一段時間就會回來。”

趙聖陵聞言,臉色僵了僵,避開趙寒的目光,伸手將小胖子從他身後拽出,一把摜倒在地,伸腳踩著他的背脊,對趙寒道:“這小畜生先前出言不遜,辱罵長輩,雖被你教訓了一頓,但罰得太輕,按我們趙氏族法,當打十大板。這次我來,便是要請小寒你做個見證。”

說完,他頓了頓,見趙寒不搭話,眉頭不由蹙了蹙,衝身後的幾名勁裝漢子打了個手勢,就有兩人拿著板子上前,熟練的將小胖子的褲子扒下,露出雪白的屁股,然後將手中的木板淩空揮動,似在比劃著什麽,同時,拿眼睛不斷的瞟向趙寒。

足足過了半炷香,這兩名壯漢幾乎要把自己的眼珠子從眼角溜出來,見趙寒如老僧入定般一聲不吭,這才一臉無奈的回頭向趙聖陵投以詢問的眼神,得到對方點頭後,方才將木板高高舉起。

“等等!”

便在這時,趙寒陡然出言,上前一步,攔住那兩名勁裝漢子。

“哦,小寒,你有何話說?如果是替這小畜生求情,那就不要開口!”趙聖陵聞言臉色一振,眼中劃過一抹如釋重負,卻皺著眉頭,沉聲道,“這小畜生犯了族規,隻有嚴懲一番,才會記住今次教訓,免得他下次再犯錯。”

“七叔公正嚴明,鐵麵無私,侄兒我深感佩服!”趙寒眼中閃過一抹玩味,臉色一正,拱手道,“不過,羽弟他畢竟年紀小,身子骨比較弱,若是讓他們兩個成人來行刑,恐怕會把羽弟打壞的。”

“在場這麽多人裏麵,也就我最合適,畢竟今年我才十四歲,力氣不大,打起板子也不會太疼,所以,我想向七叔您討了這個差使,您覺得怎樣?”

此言一出,全場包括趙聖陵在內,都是一陣愣神,個個目瞪口呆,看著趙寒,一陣無語。

他們原以為趙寒這次開口是為了替小胖子求情,有些事大家心照不宣,譬如這次七爺拽著小胖子來打板子,實則隻是一出演給族人看的戲碼,替他這位即將出掌趙氏刑院的趙七爺造造勢,刷刷存在感,搏個鐵麵無私的好名聲。

大家都生活在一個大宅裏麵,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隻要是沒有徹底撕破臉皮,都會打個圓場,全個體麵。

趙聖陵先前看似迅速的將小胖子抓出摜倒,實際上都緩了幾分,就等著趙寒接戲,隻是見他無動於衷,才不得不硬著頭皮示意那兩名勁裝漢子上前行刑,直到這兩名勁裝漢子裝腔作勢一番,眼見拖延不下去,不得不動手時,趙寒才出言製止,接上了戲碼,讓所有人都不由鬆了口氣。

隻是沒想到,趙寒來了個神轉折,堪稱石破天驚,居然自薦行刑,而且理由充分,條理清晰,讓人反駁不得。

趙聖陵的臉色登時綠了,想要駁斥,卻發現自己無理可駁,更何況是自己硬拉著對方來做見證,是自己強逼對方來演戲,別人雖心懷叵測,但表麵上還是出於體貼愛護,自薦行刑,拎到哪說,都是被讚誇的行為,好一對兄親弟恭的典範。

可是,你趙寒是趙氏體魄第一人,一身蠻力達到三千六百多斤,三五個漢子使出吃奶的力氣都不夠你力氣大,你要來行刑,究竟是來打板子,還是來殺人的?

“不要,阿爹,不要讓他打我,他會打死我的!”小胖子嚇得臉都白了,掙紮著要從地上爬起來,這和事先說好的戲碼不對呀,被趙寒打板子,不死也得脫層皮。

“羽弟,你要懂事,七叔為了你,可是煞費苦心,我們做子女的,要理解父母親的不容易,要懂點事,明白嗎?”趙寒俯身一按,便將小胖子按在原地,不得動彈,然後低下頭,用僅有兩人可聽見的聲音道,“你說,我會不會失手把你打死?”

小胖子被嚇得差點屎尿齊出,尖叫道:“阿爹,救我,趙寒說要打死我,嗚嗚嗚,救命啊,要殺人啦!”

趙聖陵額上青筋直跳,麵色鐵青,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打,使勁打,狠狠打,這小畜生目無尊長,活該被打死。小寒,你隻管用勁,打死了,七叔我不會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