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五行之金,半多之夕

九界十五年,西北之域,空戎派總舵內。

一幢低矮的木房內擠著黑壓壓的學客,大多不足二十歲的年紀,盡管汗臭味道此起彼伏,可是眾人紛紛不覺,依舊流露著興奮和激動的樣子。

唯獨有一個少年,爬在木桌上睡著了。

身旁的一個小女孩幾次推動他,可是這個少年狠勁地推開女孩的手,繼續沉睡。

男孩十五歲,就是金夕。

女孩叫姬慕菲,看上去體態很是勻稱,紅潤的臉龐,齊刷刷的烏發飄在腦後,此刻眼睛中有些擔憂,不斷警惕地觀察著台上授課的武塾先生。

嗖!

武塾先生終於發現偷懶的金夕,揚起右臂擲出手中的小木塊!

“哎呀!”姬慕菲發現不妙,卻不敢用手接,隻好擺過頭替金夕擋住木塊。

啪一聲,她的額頭中招,隨即泛起了紅紫顏色。

“既然來報名,卻在這裏睡覺,成何體統?!”武塾先生表現出不被尊重的憤怒。

金夕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驚醒,立即站起來,中等個頭,一副清秀模樣,眉頭中露出委屈和不解,隻是頭發有些蓬亂,許是瞌睡時候鼓搗的,突然發現姬慕菲的額頭腫脹起來,明白了眼前狀況,對她沉聲喝問道:

“你為什麽不躲?”

姬慕菲張大嘴笑了,潔白的牙齒卻始終合在一起,顯出傻乎乎的樣子:“武師在講課,不挨打怎麽能行?”

“笨蛋!”金夕瞪一眼姬慕菲。

武塾徑直走了過來,顯然對金夕的態度異常不滿,高聲訓斥道:“小小年紀,如此不尊師重道,入了空戎也成不了氣候!”

屋內頓時出現各種聲音,有的附和,有的譏笑,有的歎息。

“先生,你講的這些我八歲時候在村子裏就學了……”

武塾捋了捋胡須,撇著嘴上下打量一下金夕,邊敲著桌沿邊問道:“那我問你,修行到底有幾境?”

金夕毫不思索張口就來:“修真者,築基、融通、胎結、金丹、元嬰、分神、大乘、渡劫,終極而成元……”

“你知道,我們可不知道,憑什麽影響別人?!”一聲洪亮的喝叫,旁邊一個小夥子猛地躥了起來,大聲衝著金夕叫嚷。

這座木房處於空戎派總堂內,院落裏還有十幾座同樣的房屋,裏麵也是擠滿了人,這些人都是來參加空戎派一年一度選拔的,先是進行授課,經過武塾認可之後才能參加最終的複選。

空戎派,地處西北疆土,是夏帝不降時期發展壯大起來的修行門派,廣域之內西北武士趨之若鶩,百年之後的今天,已至桀帝時期,空戎達到了前所有未有的輝煌。

金夕歪過頭一瞧,那人二十左右年紀,高高的個頭,眼睛瞪得溜圓。

“關你爹娘事?!”金夕的聲音比他還高,見那男子身體震了一下,稍稍有些畏懼,又加上一句,“一看就是個懦夫!”

也許那小子最痛恨人家稱呼這兩個字,一下子跳出木椅,衝著金夕直撲過來!

眾人一片驚呼!

隻看個頭就比金夕高出半頭,身上的肌肉也很是發達,恐怕金夕會受到應有的教訓。

啪!

撲通!

高個子沒有金夕機靈,金夕猛一側身便閃開拳頭,趁勢製住高個子的右臂用力一拉,大個子竟然把持不住分寸,兩個趔趄摔倒在地!

學子們又是一陣驚呼,沒想到這個搗亂的少年竟有這麽大氣力。

金夕來自昆侖山山下的一所小村莊,名喚金村。

據村裏老人講這裏的人是天帝少昊之後,自少昊金天氏升天,東夷族逐漸沒落,一群後裔西遷至昆侖一帶,千百年後這裏僅剩下一個村子。據說,金天氏一族氣脈非常,各個都是修行的底子,湧現出無數的神才之輩,可不知為何,後來逐漸被人淡忘,就連進入空戎派當個弟子都成為奢望。

空戎派,就像一道魔咒,它的興起似乎結束了金天氏的發達。

而金夕,是今年在村裏選拔出的力氣最大、跑得最快的少年,作為全村人的代表,前來參加選拔,盼望著給金村增光添彩,一旦成為空戎派弟子,可謂是全村人的榮耀。

“你?!”高個子明顯有些心虛,可是眾目睽睽之下很是尷尬,一軲轆爬起來再度衝向金夕。

武塾一見兩人又要打架極為不滿,雙臂一伸,抓住了二人的衣領,像提起兩隻小雉雞一樣扔向木門處。

撲撲兩聲!

金夕與高個子摔在地上!

“滾出去!”武塾大聲吼道,聲音衝**屋頂,幾處落下塵土,他身邊的好多人捂住了耳朵。

金夕撇撇嘴,拍拍屁股,瞪了一眼大個子,悻悻走出課堂立在門外。

姬慕菲一見,也是跟著跑了出來。

她不是來報名的,隻是陪著金夕一起前來。她是村長的甥女,從小便在舅父家生活,與金夕是光著屁股一起長大,幾乎是金夕的影子。村長見金夕大有出息,便不顧金夕的百般推辭,令姬慕菲隨著他一起來到空戎派參選。

事實上,也算是救了姬慕菲的性命!

“你叫什麽名字?”姬慕菲有些不好意思地問大個子。

“蕭弘!”大個子沒好氣地答道,忽見金夕怒目看過來,又降低了半分聲音,“姑娘叫什麽?”

“姬慕菲,”姬慕菲又是咧嘴笑了,上下牙齒依舊絲毫不漏空隙,指指金夕接著說道,“這是我們同村的哥哥,叫金夕,是我們村第一武士,”她揚了揚臉龐,一副自豪神態,“命中有四成金,舅父言之金多,便取了半多之夕,嘻嘻……”

金夕狠狠瞪了一眼姬慕菲,她馬上住了嘴。

五行之金,半多之夕,正是金夕名字的由來。

蕭弘正聽得興致勃勃,被金夕打斷,拳頭一下子捏在一起,隨即便鬆開來,鼻子裏哼了一聲不再理睬二人。

金夕無意與蕭弘理論,放眼向遠處的練武場瞧去。

數名空戎弟子正在那裏操練,各個虎虎生威,儼然飛牆走壁一般,你來我往,偶然間便不見人影;偶有靜坐凝心者,待到眼睛睜開,一掌拍過去,身前的石塊陡然粉碎……

金夕吞下一口唾沫,眼神中充滿無限憧憬。

接下來的十幾天,金夕不敢在學堂內睡覺,無奈地聆聽著早已熟知的修行理論,昏昏欲睡之際,都是在姬慕菲敲打之下才振作起來。

不過,蕭弘卻刻意地接近金夕,金夕發現他沒有什麽惡意,便與之漸漸熟悉起來。

終於熬到正是會試這一天,金夕與姬慕菲早早候在比武台一側。

數十個比武台外圍慢了千餘人,都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誰都知道這是光宗耀祖的行當,哪個當選了,舉家都會受到所屬部族的厚遇。

“我叫夏玄,是你們這一組的執掌師,”一位四十多歲的空戎弟子高聲呼喝,立即令金夕這一邊的選生悄無聲息,一片片崇敬的目光探過去,“各位準弟子排好,一個個前來……”

夏玄煞有介事地宣布著,目光開始遊**在眾學子的身上。

一開始是口試,夏玄簡單地詢問一些修行常識,接著便抬手探視選生的脈氣,合格者留下等待競技,不達要求者立即驅離毫不客氣。

很快,便輪到了金夕。

身旁的姬慕菲大氣都不敢出,嘴唇不斷抖瑟著,兩眼直勾勾盯著夏玄,仿佛見到天帝一般。

“修行共有幾重,第一重是什麽人?”夏玄掃視了一眼金夕,懶洋洋地問道,似是對幼子的體魄有些不滿,微微搖了搖頭。

姬慕菲一下子咬緊了嘴唇,齒邊泛出白色。

金夕像是背課本一樣,生硬而痛快地答來:

“修真九重,第一層為築基,心懷若穀,**氣回腸,雙脈開化,任意通行……”

夏玄微微點頭,機械地拿起金夕的腕部,凝眉把持探查。

驀地,夏玄瞪大眼睛,恐懼與驚喜之色一閃而過,後頸處赫然滲出一層汗水,緊接著舔舔嘴唇,強壓興奮沉聲道:

“那邊候著,過一會兒參加比試……”

金夕一聽第一輪通過了,眼睛挑起憋住笑意,深深地向夏玄鞠了一躬,乖乖地跑到競技台一側等候比武。

姬慕菲幾乎是跳著隨在一邊,嘴咧得更大起來,甚至牙齒中間開啟微微縫隙。

緊接著,蕭弘也通過了探查。

“嘿嘿,你我就不用打了,我自然認輸……”蕭弘不好意思笑著,輕輕推了一把金夕,“要是我們都過了這一關,就成為空戎弟子,我是師兄,你是師弟,以後可要師弟多多照顧,”隨即,他又迷茫起來,“你根基這麽好,說不定會被分在總舵附近的分支,我可能被發配到更遠的地方……”說著,竟現出依依不舍的神色。

“比武開始──”

夏玄這一路已經初選結束,他瞧一眼餘下的八十左右人,凝重地瞥一眼金夕,手指向比武台。

“本組複選留下四十人,由我根據初查底基天分分配,勝者留下,由分舵主再擇優選拔二十人,成為空戎派預留弟子,一年後如果合格,正是成為空戎弟子……”

就像一道天諭,眾人緊張起來。

一炷香功夫,輪到了金夕,對手是個身材與他差不多的少年,不過更清瘦一些。

“你叫什麽?”夏玄眯著眼睛問道。

“五行之金,半多之夕!”姬慕菲一旁興高采烈搶著答道。

“你呢?”夏玄衝著金夕的對手問道。

“盛葉白!”

“好,金夕對盛葉白,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