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還親了一口
金夕發現太史令太過陰險狡詐,不敢再多問,以免被他懷疑,便微聲答道:“卑職定當遵守太史大人之命,一旦發現八象圖立即銷毀!”
胡非公見金夕不再發問,滿意地點點頭,仰起脖子又緩緩沉下,似是自言自語,又像說給金夕聽,“大夏五百,大商五百,周盛五百,如今到我大秦,如何能鼎盛千秋?”
有你等惡人,不可能!
金夕心中斷言。
不過瞧著胡非公憂傷神態,再想起子典與劉輦的胡作非為,倒是生出一絲同情,“大人如此擔憂天下,著實令卑職欽佩,”他忽然想起小時候對報寧兒說的話,“古人有雲,得天下不在寶物,而在民心,隻要民心所向,大秦一定昌盛不衰……”
“民心?”胡非公輕嗤一聲,忽又低頭沉思片刻,衝著金夕微微頜首,“也許你說的不錯,民心安,則天象安,難道天象不能左右民心嗎?不,本令絕不相信!”
他似乎越說越興奮,一掌拍在自己的大腿上,迷起眼睛憤憤道出:
“龍者一現啟方尊,八脈翕張候龍身,道是何處禦自曉,天之王帝起凡塵,我胡非公絕不相信!三十年,這凡塵之語一直驚擾我心,不破不快……”
這一席話道出,金夕魂衝九霄!
奉常寺,打死也不能再離開,這是禦龍術的首要,非禦龍族弟子不可能知道,而且這胡非公不但口出禦龍術,還要鬼使神差破除藏龍,麵對龍者信誓旦旦,不除不快!
他幾乎是蹣跚離開太史府,仰立奉常殿大場,茫然瞧著漫天繁星,似要看穿天際,抵達二重真界的豐龍山,麵對神龍告知一聲:
你身藏此處,可有知曉凡界已經動了邪念?
太史令胡非公,絕非一般官胄,定然隱藏著巨大秘密,是他與太祝一起將天下兵器雲集豐龍山,在那裏鑄就銅鼎,掩蓋著逆天之舉;是他與太祝一起密謀殘害豐邑,意欲殺戮三百劉人;如今,他又道出禦龍之語,針對禦龍一族,天大的禍患!
殺!
他幾欲取出鑿赤神劍,可是一想到身後還有劉輦,還有無數子典之類的人,雙手顫抖著擰在一起。
“程傑,”金夕回到寢堂發出喝令,“你即刻返回真界吧,我短時間內無法回去,也好通知大家一聲……”經過豐邑變故,他意識到凡界之內九死一生。
“笑話,”程傑哈哈大笑,“你我同來,豈能不同歸,再說我的仇還沒報呢,不殺了太祝誓不罷休!”
金夕情不自禁笑出聲,沒想到程傑跟隨幾十年倒是學會了記仇。
“隻是這裏太過陰險。”
“你都不怕,我怕什麽,”程傑做出詭秘的表情,“我聽一個宮女說,男人如果同死那是萬年才能修得的造化呢……嗚!”他剛說完,立即用手堵上大嘴。
宮女?金夕瞪大眼睛逼視過去。
“嗯……不是,”程傑滿臉漲紅,慌亂地擺手,“那日手下被殺,神情恍惚,一個宮女長得很像寧甜甜,不過我們真的什麽也沒做!”
金夕從程傑的神態中發現不妥,他的視線也堅定地戳在程傑眼睛上。
“隻是……隻是摸了摸……”程傑退步。
金夕也做過這種事情,情不自禁悄悄吞下一口唾沫,剛要將眼睛離開程傑,總覺得還差點什麽,再次挑了過去。
程傑被嚇一跳,他在金夕麵前從不扯謊,見金夕不是意猶未盡就是生死相逼,低頭耷腦補充:“還親了一口,摸摸……摸摸前胸,然後聊幾句就跑了!”
他見金夕的眼睛緩緩向下移動,猛地夾緊雙腿,異常肯定地說道:“絕沒有的事!我……我不能做對不起甜甜姑娘的事情!”程傑百般無奈,委屈至極,見金夕絲毫沒有放棄的意思,情急之下說道,“我與那宮女真的沒做過那種事情,不相信的話你瞧瞧。”說罷就要褪去下裳,似是忽然想起這東西看不出所以然,隻好悻悻拉起衣帶。
金夕徹底相信這小子的話,撇撇嘴放棄追問,心中不自覺映出冰婉兒天仙一般的身態。
程傑堅決放棄回歸真界,令金夕如坐針氈,奉常寺就像一座魔窟,深遠而詭秘,看不見一絲曙光,身處穀底,就像天上一顆微星,幾乎找不到準確位置。
下手,還是得從最為狡猾的胡非公開始!
他絕非禦龍與弑龍二族,一定是護龍氏的傳人,深諳護龍訣,對於藏龍穴位了如指掌,可是他百思不得解,無論是誰也不能準確選中真龍十六穴,也絕不可能觸動二重真界的豐龍山,太史令胡非公能做什麽?
金夕再一次想起十二銅人!
太史令一定知曉其中的絕密,而要獲得他的信任,必須要有八象圖。
金夕一連幾天睡不好覺,始終琢磨如何接近太史令,多次想起冰婉兒,若是她在一定有辦法。終有一日。因為想起程傑與宮女之事,將目標對準了宮女。
皇妃的宮女每月都有兩日假憩,金夕偷偷盯視一番,終於留意到皇妃劉夫人的一名侍女,看上去心靈手巧,眉宇之中呈現著正氣。
尾隨!
民居間的小巷,兩側聳立高高的圍牆,一位綠衣女子嫋嫋步行,正值黃昏時分,夕陽斜灑,早已將路人喚回家中品嚐晚餐。
金夕突然出現,急促奔向前方的女子。
“誰?!”侍女突然覺察到身後有人,猛地轉過身來,發現身後站立著一位冷峻男子,慌忙向四周瞧去,泛黃的陽光中唯有這一個男子。
“你要做什麽?”
侍女白皙的臉上綻露迷惑,連忙抖手護住綠袍,胸前鎖季處的細骨微微突起,眼睛閃爍著惶恐,靜寂之下似乎聽見女子狂亂的心跳。
“借你用一下。”金夕沒想到侍女會嚇成如此模樣,反倒有些驚慌失措。
“什麽?!”侍女連忙後退,顫聲威嚇金夕,“你若再近前一步我便喊人,你可知我是皇妃劉夫人的侍人,膽敢對我不軌,定會抄滅你九族……”
“嘿嘿,在……在大秦天下,我一族都沒有。”
金夕慘淡發聲,父親被唐伶和黑明辛加害,生母早逝,唯有娘親一人還身處二重仙界,想到這裏忽然振奮起來,那麽多人貪生怕死,大多都是因為擔心連坐家人,現在除了程傑,不用顧及過多。
侍女聽聞金夕如是說,又見他臉上放出興奮光澤,連忙轉身逃跑。
撲!
一不小心撞在別人胸前,“救命!”仕女終於發現有人出現連聲呼喚,可是一抬頭頓時傻眼,眼前站立的仍是金夕!
金夕見侍女被嚇壞,趕忙解釋:“姑娘,別害怕,我絕無惡意,隻想要你幫個忙做點事情,你若是不答應我才會有惡意!”說著,金夕取出奉常寺校尉令牌。
奉常寺的人在鹹陽找一間小居非常容易,哪怕是索要一棟庭院,拱手奉送的人也是大有人在,距離皇宮不遠處,金夕將侍女悄悄帶至早已準備停當的別居內。
“你叫什麽名字?”金夕試圖緩和一下緊張氣氛。
“你身為奉常寺校尉,本在劉輦的麾下,他是劉夫人的哥哥,你就不怕我回去向皇妃告發取了你的性命嗎?”侍女不答反問。
一提劉輦,金夕氣不打一處來,正是他下令殺死手下的二十九個弟兄,怒焰叢生之下抬起右手拿向侍女的脖頸,忽然覺得這樣有悖請來人家姑娘的初衷,掌變方向,啪一聲擊打著身旁木桌上。
嘩啦!
一座小桌應聲碎裂。
“我叫薄兒!”侍女急忙應聲。
“年歲?”
“十九……”
“侍奉劉夫人所長時間?”
“已近三載。”
“有無婚配……算了。”金夕忽然覺得問得太多,薄兒是否婚嫁與他毫無關係,問得太多才有歹意,隻要借用一下巧手就好。
“沒有!”薄兒一直緊緊盯著金夕,仍是乖乖答道。
“嗬嗬,你倒本分……”金夕被薄兒的執著逗笑,又覺得這種場合還是少搭訕為妙,立即沉下臉,指指一旁的的亂物。
一座木台,上麵擺放著幾張獸皮,銀針黑絲,刀具玄墨,木尺炭筆等等一應俱全,金夕在這裏鼓搗了數個晚上,也沒有做出一張像樣的八象圖。
他已經下定主意,做出一張假八象圖唬弄太史令胡非公。
不過,金夕不知道胡非公對八象圖了解多少,萬一查處是假冒之物,一切計劃都會化作煙雲,弄不好還會搭上性命。
“這是什麽?”薄兒見金夕絲毫沒有歹意試探發問。
金夕取出真正的八象圖,謹慎地平鋪在台麵上,指指圖案說道:“你仿照這個圖做一個一模一樣的獸皮,裏麵的圖形也要分毫不差。”
“就做這個嗎?”薄兒有些不可思議地看向金夕。
“正是!”
薄兒輕抖木台上的雜物,掉落兩張刻畫到一半的獸皮,上麵的絲線歪歪曲曲,顯然偏離了直線,另一張被劃透了底皮透出裂縫。
薄兒撲哧一聲笑出,分明是這男子久攻不下,方才攔截她代為縫製,“這物件在織坊一兩銀子就可模製初來,為何半路架持……”她忽然發現金夕臉色有變,忙住嘴不說,怕是惹惱這神秘男子,野居小屋,弄不好會出現變故。
一陣啞寂。
薄兒輕鋪獸皮,捏過細刀,提起木尺細心測量八象圖的尺寸,一絲一毫將多出的邊緣切割下來,不一會兒兩張獸皮大小形狀便如出一轍;隨後仔細丈量尺寸對正位置,布好木尺微微用力割出一道劍身,取過絲線一針一針縫織下去,裂口處塗抹炭墨,不久一柄長劍浮現在獸皮上。
“歇息一刻吧。”金夕見薄兒過度緊張,額頭上滲出一層汗珠。
薄兒微微搖頭,輕聲細語道:“無為而為,若是停下來,恐怕很難再入這般狀態,接下來的八個圖像更為難雕,不如一氣嗬成好些……”
晚夜來臨,房間內隻有悉悉索索縫製聲音,薄兒不停地甩動雙手化解酸麻。
仲夏使得小室變成暖居,兩個陌生男女交談甚少難免出現尷尬,金夕每每想靠近木台觀摩一番,薄兒均是下意識後退一步,他隻好遠遠坐下木幾上等候佳音。
“你叫什麽?”薄兒似乎意識到這種氣氛很是不安,“可曾婚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