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路向北
死了人的屋子自然是不能住了,貴小姐被安排到了另一件屋裏,古大自是寸步不離的守著。
此刻,屋門被人敲了兩下。貴小姐下意識打了個激靈,“誰?”古大冷聲道。
“戍北城守將,馬安生。”
古大開門將馬安生讓了進來,古大上下打量了他幾眼,心中便對馬安生有了個定義,此人深不可測!
馬安生怕冷,此次出暖烘烘的營帳便多穿了幾件衣服,看上去稍顯臃腫。馬安生打量了一番花容失色的貴小姐,轉身對古大說道:“閣下今夜好好休息,有鄙人守夜,想必出不了什麽亂子,明日我再派本營參軍與一隊人馬護送二位一程。”
古大擺手道:“不必了,勞煩將軍從軍營牽兩匹快馬,我與小姐現在就上路。”
馬安生輕“咦”了一聲道:“閣下好像還有一位同伴沒趕回來。”
“怕是凶多吉少。”古大波瀾不驚的說道。
馬安生眉毛輕挑道:“既然閣下有安排,那鄙人也就不多說什麽了。”
屋子裏安靜極了,隻有盆裏火炭發出不和時宜的嗶啵之聲。看馬安生沒有要走的意思,古大心下明白,看來這戍北城守將來此,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馬安生略有些尷尬的笑道:“不瞞閣下說,閣下的同伴確實死了,是被鄙人手下的教頭殺的。”
“為何。”
冰冷的話語裏有傻子都能聽出來的殺意。
“因為他發現了這個。”
馬安生將那塊狼形令牌放到了桌子上。
“栽贓陷害,這不是我們宋人最喜歡做的事情嗎?”
“是不是栽贓陷害,鄙人不知,但鄙人作為戍北城守將,是絕不會讓敵國探子走出去的。”
古大冷笑一聲,伸手向懷中摸去。刹那間,他的臉色變了又變,他那塊密衛的令牌竟變了形狀。
“馬將軍手下果然都是人才,好參軍,好教頭!”古大猛然朝馬安生麵扔去了一物件。
屋外的韓清淤正指派著什麽,隻聽得轟然一聲巨響,隻見馬安生與古大已然纏鬥在了半空之中。
眨眼間,天上二人已經互拆了數十招。
那古大放腰間利刃不用,而是使了一件格外奇特的兵器,那是隻有一個隻有拳頭大小的流星錘。馬安生則使了一柄寒光閃閃的鋼刀。
“看個屁啊!還不進屋護住貴人!”韓清淤吼到。
馬古二人比鬥正酣,古大卻隱隱覺出一絲不對勁,他能感到馬安生的功力比自己高了不少,但卻在比拚中落了下風。古大眼光何其老辣,他知曉,這馬安生原不善用刀,這才處處掣肘。
“左肩有傷!”古大呢喃一句,手中流星錘當真化作了九天流星朝馬安生左肩擊了過去!馬安生不與他硬拚,他身影一閃,便如飄飄灑灑般的雪花一般向下墜去。但這一錘扔將馬安生左肩上的衣服撕去了大塊,一道駭人的傷口映入古大眼簾之中。
登時,一道熱血直朝他天靈湧了上來,這刀傷他再熟悉不過,除了飛鷹的驚身遊龍刀,絕無其他!
“好!好!好!”
古大連喝三個好字,其攻勢越是猛烈,錘錘都攻向馬安生的左肩。
龍虎鬥,驚起千堆飛來雪!
這古大著實難纏,他越怒,他的招法就越穩,不在刀劍舔血多年,實難有此等成就。
馬安生眉頭凝成了一團,他連連倒退,招式也越加淩亂。
隻聽得一聲清鳴,馬安生手中的鋼刀被流星錘打飛了出去。
古大冷哼一聲,手中的流星錘夾雜著風雷之力朝馬安生左肩殺了過去!
忽然,馬安生舒展了眉頭,他的嘴角泛起了淡淡的笑意。
古大心中駭然,他當下明白,自己這一招不是馬安生的死招,而是自己的死招。
“啪!”
馬安生的左臂驟然抬起,磅礴之力湧現,死死的抓住了那流星錘的鐵鏈!他的右手變掌為爪,狠狠的朝古大胸口掏去。
剛才古大這一招本就是一往無前的絕殺,絲毫沒留防守的餘地,麵對馬安生這一爪,他已無處可逃。這馬安生當真是可怕至極的人物,這一招掩耳盜鈴用的實在漂亮。
古大驀然感歎,自己腥風血雨一聲,到最後竟要死在這黑虎掏心之下。但轉念一想,死在此等人物手下,也算的上是悲壯。
董平是被吵醒的,昨個也不知喝了多少,他倒頭便睡在了酒館裏。此刻酒館裏坐滿了人,他們三五紮堆的聚在一起,有的竊竊私語,有的大聲吵鬧。
見董平醒了,小二趕忙將一條用熱水燙過的毛巾遞了過來:“喜事啊喜事,兩個狼夏的奸細被馬將軍給斬了!”
董平隻顧著擦臉,也不知他聽沒聽見。
“去,換條幹的來。”董平將毛巾扔在桌子上說道。當小二把幹毛巾拿來時,董平早已離去,隻在桌上留下了飯錢。
下了一夜的雪終歸是停了,董平走在街上,他臉上還蒸騰著熱氣。忽而刮過一陣涼風,董平臉上殘留的濕熱頓時凝成了一層薄弱蟬翼的冰霜,他打了個激靈,伸手一抹臉上的冰霜,刺骨的寒意另他頓時清醒了起來。
“該走嘍。”董平呢喃著朝城外行去。
一輛馬車停在軍營外,幾個腳夫打扮的人正守在馬車後麵。董平打老遠就看清楚這幾個腳夫是軍營裏的士兵喬裝打扮的。他來一到車前,一位麵容忠厚的少年便扯住了他的衣服急到:“董參軍你去哪兒了,昨個來的那一行人中竟有兩個狼夏的奸細!”
這少年也不知大名是什麽,隻知道他叫虎子。董平平時也格外照顧這個少年,他笑著摸了摸虎子的頭道:“這有什麽可急的,那兩個奸細不是已經死了嗎?”
虎子一拍腦瓜道:“我不是急這個,是將軍,將軍他受傷了!”
董平有些驚訝,但隨即微笑道:“這個也不用急,將軍死不了。”他轉頭看向馬車道,又看看虎子他們笑道:“你們打扮成這樣,難不成要卸甲歸田了?”
虎子看了眼馬車,壓低聲音說道:“這裏麵裝的是那個貴小姐,估計是嚇傻了,上了馬車就不敢下來了,哭著鬧著要走呢!”說罷,虎子又拍了拍腦門道:“急的我都把正事給忘了,將軍特指你護送這貴小姐入遼,現在正在大營裏等著你呢。”
董平笑著敲了虎子一個腦瓜崩,若有所思的朝馬安生的營帳走去。
“再見了明月,再見了,戍北城。”
董平如是想到。
足足過了半個時辰,董平才從馬安生的營帳出來,而他的背後卻多了一個黑色的長木匣子。
走之前老王頭給董平扯了半本藏了多年春宮圖,董平笑著手下,順便讓老王頭把虎子拉了回去。董平道:“半大的孩子湊什麽熱鬧。”
車輪滾滾,一路向北。
南方有山,北方有山,唯獨鏈接南北的這片大地確實一望無際的平原曠野。天地間茫茫一片,身前是一條線,身後也是一條線。這樣的平原趕路是方便了些,但景色實在是單調。
董平百無聊賴將簾子撩起來,隻見裏麵的貴小姐正縮成一團躲在車角。一臉的慌亂,哪兒還有那日初見的驚豔。
靜靜的看了半天,董平突然嗤笑了一聲:“你手上的鐲子與那丫鬟手上戴的是一對,相必你倆關係不錯。連她你都能下手,看來蛇蠍美人這句話倒是說的蠻有道理。”
“你胡說些什麽!”
“這車上就你我二人,還裝些什麽。”董平淡淡道。
那貴小姐將指著董平的手指收了回來,她,眨眼間,這貴小姐便換了副麵孔。她正襟危坐,調笑的看著董平,哪裏還有剛才慌張的模樣。
“將兩位清白的侍衛誣陷成狼夏奸細殺害,你和哪位將軍的毒辣倒是更厲害些。”
二人相視一笑,那貴小姐道:“你這人不光心思毒辣,而且無禮。這車都行了三十裏地,你連奴家的名字尚沒問過。”
那小姐說罷,董平便如隻靈活的白貓鑽進車裏,將身子撲到了她的身上。
“說我無禮,那我就再無禮些。”
那小姐不慌不忙的說道:“奴家手上拿的這根簪子可是浸過奇毒,心動境的修士挨一下也要七孔流血而死,董參軍可要試試?”
董平向下瞟了一眼,隻見那小姐的蔥白玉手正握著一根碧綠的發簪指著自己的胸口。
“蛇蠍美人的毒牙利刺在這兒藏著呢。”說罷,董平緩緩將身子側了出去。這女人片刻間便換了三副麵孔,當真可怕。
殺那兩名侍衛算的上是不得已而為之,此次入遼,董平自有自己的打算計劃,那時這兩名侍衛怕是會處處掣自己肘。更甚者,自己會有性命之憂。而誣陷二人為奸細,也是為了掩他人眼目,畢竟這戍北城各方勢力耳目眾多,如若不想個周全的辦法,怕是麻煩不斷。
“這蛇蠍小姐怕是早就猜透了我的心思。”董平呢喃道,至於她為什麽會幫自己,董平暫時也琢磨不透。
蛇蠍小姐四個字怕是被那貴小姐聽了去,隻聽得車內冷冷的撇來三個字:“段雲樓。”
董平笑笑,不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