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回 娼奴嫁禍 紳豪訊奸

周龍九性情最急,這時候早等得不耐煩了,直問耿永豐:“到底怎麽定規的?可是由令師親去找那毛夥嗎?”

正在猜疑,忽聽房門一開,從外麵趴進一個人來,耿永豐忙趕到門外探望,太極陳早走得沒影了。曉得太極陳暫時不欲露麵,忙翻身進來,把謝歪脖子扶起。

謝歪脖子被摔得暈頭轉向,哎喲了一聲,睜開一看,眼前是座很講究的客廳,客廳裏燈火輝煌耀目。謝四歪脖子糊塗得如入夢境,用手撫著歪脖子,翻著駭疑的眼光,看了看周龍九,又看了看耿永豐。這是一個五十多歲的人,身量高大,赤紅臉,劍眉長髯,兩眼很有威嚴。那一個是年輕的,約有二十七歲,精神壯旺,似曾相識。

謝歪脖子不曉得自己被什麽人弄到這裏來,但揣情度勢,這一定凶多吉少,嚇得他顫抖起來,半晌,哼道:“二位老爺,這是那裏呀?”

周龍九和顏悅色的說道:“老謝,你不用害怕,你可知誰把你帶到這裏來的麽?”

謝歪脖子道:“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教人誆出屋來,抓了我一把,我就暈過去了,我不知是教什麽人架到這裏來的。我沒有得罪過人,我也沒有為非作歹,你老放我回去吧!”

周龍九笑了笑,令耿永豐把他扶坐在凳子上,將桌上一盞茶給他喝了,遂問道:“老謝,你認識我麽?”

謝歪脖子又看了看周龍九,愣了片刻,說道:“我看你老很麵熟,我腦袋直發暈,一時想不起來。”

周龍九道:“我姓周,城鄉一帶全管我叫周九,你大概有個耳聞吧?”

謝歪脖子一聽,渾身哆嗦,在凳子上更坐不住了,往地上一溜,就勢跪下來,說道:“原來你老是九爺。小人沒見過九爺,九爺的大名,小的早知道……九爺,小人幹著下三濫的事,就夠現眼的了,小人再不敢在九爺眼皮底下惹事。九爺,小人可真不知怎麽得罪了你老。你老就要辦我,也得教我明白明白。”

耿永豐一旁聽著不禁微笑,謝歪脖子這麽害怕,想見周龍九名不虛傳了。這時周龍九向謝歪脖子道:“老謝,你起來,不用害怕。我把你請來,絕無惡意。起來,請坐。我也沒有別的話,我不過是向你打聽一點□事,怕你不肯來,又怕你當著外人,說著不方便,所以才把你請到這邊來,你隻要好好的說,把實底都告訴我,咱們就是好朋友,我還要酬謝你哩。”

謝歪脖子眼珠一閃,一塊石頭落地了,可是還有一點惴惴,忙說道:“九爺,你老可別這麽說,小人不敢當。你老有什麽話,隻管問我,我什麽都說。我瞞別人,還瞞九爺你老麽?你老大概是要打聽……”

周龍九把身子一探,眼睛一張道:“你猜我要打聽什麽?”

謝歪脖子倒抽了一口涼氣,道:“小人可猜不著,你老明白吩咐出來吧。”

周龍九兩眼看定了老謝,忽然滿臉泛起了一層怒氣,一字一頓的說:“老謝,我要問你,不是別事。你可曉得本城那個小蔡三嗎?”

謝歪脖子渾身一震,不禁一縮脖頸,果然是這件事發作了,站在客廳裏,畢恭畢敬的聽著。隻見周龍九向耿永豐瞥了一眼,隨即說道:“這小蔡三膽敢欺負到我頭上來了。我也沒有別的,隻不過打算管教管教他,教他認識認識我周老九,還不是容易受人訛詐的人。我訪聞上月你們那裏,出了一點小事,這件事我就聽說跟小蔡三有關。可是這小子真有種,他居然逍遙法外,差點沒把姓方的填了餡。哈哈,我聽說他的軍師就是李崇德,哼,算他會出主意,可是瞞不了我周老九!如今這小子得意洋洋的,要在懷慶府挺腰板,充好漢。莫說我還跟他有仇,就沒有仇,我也容他不得。謝大哥……”

謝歪脖子毛骨悚然的說:“咦,小人不敢當。”

周龍九哈哈笑道:“謝大哥,這件事我就拜托給你了。沒有別的,我隻煩你把上月那檔子事,原原本本告訴我,此外沒有你的事,可是你若不說呢,或者是說來不符呢,謝大哥,我可要對不起你了。好朋友,你就請講吧。”

周龍九的凜威,把龜奴謝歪脖子懾住了。謝歪脖子心想:“這真是想不到事,這玩藝竟惹得這位爺出頭!這位爺出頭,竟會找到我頭上來……可是這麽著也好,有周九爺在裏頭,我還怕什麽?他們爭風行凶,陰謀嫁禍,我早晚想跟那臭娘們是一場事。這一來好……說!說!我就全給他們抖露出來!”

謝歪脖子心神略定,把利害禍福反覆籌劃明白,他決計要說了,把腰一彎叫了聲:“九爺!”

周龍九吸著水煙袋,瞑目等著,用紙媒子一指道:“不用麻煩,你就有什麽,說什麽。”

在周龍九對麵坐著太極陳的三弟子耿永豐,伸紙拈筆,做出錄口供的架式。

謝歪脖子又從頭想了一遍,惴惴的說道:“九爺,要提這檔命案,事實是我親自眼見的。不過九爺您聖明不過,俗語說,寧打賊情盜案,不打人命牽連。這裏頭關連著好幾條人命,要不是九爺您問,我真不敢提一字。可是我把這件事告訴了九爺您,往後的事,九爺您行好,可得給我托著點。不是小人我怕事,這事一挑明了,他們知道是我□的底,準有拿刀子找我的。”

周龍九把胸口一拍道:“老謝,有天大的事,九爺一個人接著,決不能把你埋在裏頭。你放心,趁早說吧。”

謝歪脖子道:“說,小人一定一字不漏,說給九爺聽,若說方家屯這回命案,可真應了那句俗話了:‘賭博出竊盜,奸情出人命。’一點也不假。澄沙包這個娘兒們,她也不是本地人,是跟著她男人逃難來的。他們本是成幫的難民,流落到這裏,沒法子過活,就偷著賣。她男人外號臭矮瓜,也就睜一個眼,閉一個眼,就來靠著她吃了。這些事情,想必你也有點耳聞。澄沙包這娘兒們可壞透了,她又愛錢,又愛俏,有時候翻臉不認人。她姘靠了好幾個野男人,都是說□就□。這一回事她把小蔡三擠兌急了,才惹得他刀傷三命。偏偏澄沙包挨了好幾刀也沒死;他的男人臭矮瓜奪刀喊救,可就叫小蔡三一刀致命,給豁開了膛。她的養女冒冒失失一喊,也叫小蔡三給剁了!她的侄兒想要跑,也被他趕上砍死……”

謝歪脖子滔滔的說,那邊耿永豐持筆錄寫。寫到此處,不由問道:“小蔡三究竟為什麽行凶呢?”

謝歪脖子道:“總不過是一半吃醋,一半窮急罷了。事情是這樣,小蔡三和澄沙包姘靠了差不多一年多;她這女人是抓住了一個就死啃,啃得沒油水了,一腳就踢開,一向是很不零賣的。這一年多,她把小蔡三迷得頭暈眼花,弄得傾家敗產,臨了幾場腥賭,把個小蔡三活剝了皮。末後小蔡三輸得急了,跟他本家大伯吵了一架,偷了家裏的地契文書,又賭,又輸了。小蔡三再沒有撈本的力量了,就找澄沙包要那兩副首飾,又要找澄沙包的男人借二百串錢,許下重利。澄沙包的男人臭矮瓜倒答應了,澄沙包卻翻白眼。首飾固然不肯,就是她男人放帳給小蔡三,她也給打破水,說是小蔡三輸斷筋了,借出去,包準不回來。

“這就夠激火的了,澄沙包又來個緊三點。她本來常背著姘頭,偷偷摸摸,找點零食;這一回看透小蔡三下了架了,她就明目張膽的把小竇留宿了。小竇這小子本來年輕,長得又俊,可是他家裏大人管得很嚴,沒有多餘錢報效她,她也沒有給他動真個的。偏偏出事的兩月裏頭,這小竇也不知那裏發了一筆邪財,一副金鐲子,五十兩銀子,還有幾件女人皮襖,都一包提了下來,把澄沙包包下了,並且說:再不許她招小蔡三進門才行。

“澄沙包、臭矮瓜兩口子正因為小蔡三輸得一身債,常來起膩發煩,罵□話,兩口子本就足夠的了。這時候,可抓了個邪碴,澄沙包翻臉大鬧,把小蔡三臭罵了一頓,一刀兩斷,從此不許窮種進門。小蔡三人雖然乏,可也擱不住硬擠,被罵得臉都黃了。他一惱,奔到澄沙包屋裏,大摔大砸,說是:‘姓蔡的為你這臭娘們弄得傾家敗產,老婆住了娘家,親娘一氣病死,把個有錢的大伯也鬧得不許我進門了,我沒有活路了。澄沙包咱倆一塊上吊吧。你那工夫,不是跟我說了好些割不斷,扯不開的交情嗎?大爺剛剛輸了點錢,臭娘們你就變了臉。咱們就陰世三間打夥計去吧!’

“他這一摔砸,按說是真急了,就該來軟的便對了。誰想臭矮瓜這活王八頭,打他,罵他,都不要緊,可就別動他的錢。一摔他這些東西,他可就火了!抄起門閂,就給了小蔡三一□子。兩個人招呼起來,臭矮瓜挨了揍喊人,澄沙包也嚷,李崇德他們都出來幫拳。三個人打一個,把小蔡三打了一頓好的。打完了,就趕去,再不許進門了命啦,殺人啦!’這一來把小蔡三叫回去了;澄沙包的養女剛往外跑,碰了個對頭,一刀抹在脖子上,‘咯’的死了。

這一鬧騰,我們全起來了,可是誰也不敢上前來。偏偏臭矮瓜喝了酒,睡得迷迷糊糊的,一聽見喊,他糊裏糊塗就跑出來了。他冒冒失失的光著膀子,往屋裏一鑽,剛邁進一條腿,就教小蔡三戳了一刀,整紮在胸口上,直豁了下來,差點大開膛,栽在門上了。澄沙包起初還喊,後來她男人被剁,這女人可就害了怕,衝著小蔡跪著叫饒命,叫祖宗叫爺。小蔡三這家夥真狠,一聲也不哼,順手就把她紮了一刀,這女人光著身子,把小蔡三抱住了,鬼耗著掙命奪刀,一隻手竟把刀奪住。教小蔡三□了一腳,一抽刀把她的手心也溪了,就臉搶地,栽躺下了。小蔡三連剁她好幾刀,都在女人脊梁上。這時候我們都害怕,不敢出。”

周龍九道:“那麽小蔡三是怎麽走的呢?”

謝歪脖子咽唾沫,說道:“後來那女人已剁得死過去了,小蔡三拿著刀子又踢桌子,我和李崇德嚇得把屋門頂上,眼看著小蔡開門走了,我們才敢出來。澄沙包的養女一刀致命,當場就死了。臭矮瓜隻哼了哼,我們往**一搭他,他就斷了氣了,血流了一地。隻有澄沙包這女人頂她挨的刀多,光著個屁股,赤身露體的,後脊梁上七八刀,兩手上全有奪刀的割傷;肩膀上,屁股上,剁成爛桃子了。她是斜肩帶背先挨了一刀,就勢栽在裏屋了。大概小蔡三連殺三命,手頭勁軟了,澄沙包竟沒有死。隻是失血太多了,經我們救了她過來。

“小蔡三是跑了,還有廚子老羅也嚇跑了;院子裏隻剩下我跟李崇德。我們知道殺人命案太大了,我們都怕牽連;可是我們也不敢溜走,那倒無私有弊了。我和李崇德說:‘趁早報官。’誰知道李崇德在澄沙包屋裏嘀咕了半夜,回頭來告訴我:‘這凶手是方子壽方少爺。’

“我說:‘我明明看見是小蔡三嘛。’

“這個女人躺在**,哼哼著說:‘不,不是小蔡。是小方他砍我的,我還不知道麽?’

“這一來倒把我鬧糊塗了。我本來沒看見凶手的頭臉,隻是我明明聽見澄沙包挨刀時,沒口的央告:‘蔡大爺,蔡祖爺!’又說:‘你饒了我!我再不跟你變心。王八頭死了,我一準嫁你!’

“那凶手就說:‘臭婊子,你害苦我了,今天不宰了你,我不姓蔡!’

“那說話的腔調雖然岔了聲,可是我也聽得出來,明明是小蔡三,怎的會是方子壽呢?凶手臨走,把凶刀和血衣全脫下來,還在臉盆裏洗了手……”

周龍九立刻攔問道:“現在凶刀和血衣呢?”

謝歪脖子道:“血衣早教李崇德給燒了,刀也擱在爐火膛燒了,隻剩下鐵片了。”

周龍九道:“這麽說來,他們是定計嫁禍給方子壽了。他們究竟為什麽要害姓方的呢?”

謝歪脖子道:“這個,小人可就不知道了!”

周龍九把水煙袋往桌上一墩,厲聲道:“你怎會不知道?”

謝歪脖子嚇得一哆嗦,忙道:“小人實不知他們安的什麽心。可是九爺你最聖明,您老想,他們這無非是因為小蔡三個窮光蛋,拚命的人;他哥哥蔡二又是個耍胳臂的,不大好惹;方子壽可是家裏很有錢。小人雖不知他們到底是怎麽回事;可是聽他們話裏話外的意思,大概一來為報仇,方子壽就曾經帶人來,大打大砸過,李崇德就吃過虧,挨過方子壽的嘴巴;二來呢,方家是個富戶,崇德跟地保勾著,想借這場命案訛詐一下子,那知方子壽不吃,隻得弄假成真,李崇德這才慫恿澄沙包告狀。自從貪上這檔事,李崇德就跟澄沙包湊對上了。李崇德簡直成了她的軍師。這場官司,方子壽老太爺許了五百串錢,李崇德調唆澄沙包別答應,一口咬定要一千串。沒想到方子壽竟把一場□誤官司打出來。小人知道方少爺冤枉,曾跟這個臭女人鬧過好幾回。”

周龍九把握已得,便問道:“現在你可知道小蔡三住在那裏麽?還有小竇,出事後還常來麽?”

謝歪脖子說:“小蔡三的住處,小人倒不曉得,我想他還跑得遠麽?至於小竇出了凶殺案以後,早嚇得不敢來了。現在倒是連川外號叫臭魚的那小子,跟澄沙包勾搭上了,因此李崇德還很不願意呢。”

周龍九等謝歪脖子說完,把大拇指一挑道:“罷了!老謝,你算看得起九爺。不過我還想再托你一點露臉的事,不知你有膽子沒有?”

謝歪脖子道:“九爺,你老先生說什麽事吧?我的膽子太小,全看是衝什麽人,為什麽事。隻要是為九爺,我準賣一下子,為別人我可犯不上。”

周龍九道:“我想教你出頭告發。老謝,你可聽明白了,我卻不是借刀殺人,不過我想拿這件案子拾奪他們。我就是不能出頭;因為我是局外人,你是在場的。你可以說先前受他們威脅,不敢聲張,連門全不教你出;近來你把他們穩住了,你才出頭告發。衙門口的事全由我辦,你我是前後臉。老謝,你替九爺把這口氣出了,咱們什麽事心照不宣。往後你不必再幹這種下三濫的事了,反正九爺準教你有碗飯吃。你要不願意呢?我也不能勉強,我自然另想別法。”

謝四心裏一打轉,想到無論如何,這位周九爺萬萬得罪不得,慨然說道:“九爺你望安,我一定能給九爺充回光棍。咱們這次不把他們按到底,那算我老謝沒有人味了。九爺你隻要接著我,官司打到那去,我準不能含糊了。可是你老得把衙門裏安置好了,隻要我一告發,就得立刻把小蔡三撈來才行。他是正凶,若把他放走了,官司就不好打了。”

周龍九道:“他住在什麽地方?”

謝歪脖子道:“就是他窩藏的地方,我說不清。”

周龍九皺眉說道:“這還得細訪。”

這時坐在一旁的耿永豐接聲道:“九爺,這個我知道,小蔡三現時隱匿在魏家圍子,要想掏弄他不難。他是藏在他親戚範連升家裏。”

周龍九道:“那麽,老弟你就辛苦一趟,這就動身到魏家圍子,千萬把小蔡三絆住了。他要是一離開那裏,你不拘用什麽法子,總要把他扣住才好。等到我們在縣衙告了下來,就派人抓他去;把他抓著了,老弟你再回來。”

耿永豐應聲而起。周龍九又道:“老弟你聽我說,他要是沒有逃走的神氣,老弟你就不要跟他照麵,隻暗中掇著他,省得教他見了麵,胡亂攀扯人。”

於是耿永豐立刻動身,到魏家圍子去了。

周龍九把謝歪脖子留下,教給他一套控詞。挨到天明,周龍九暗遣謝歪脖子,到縣衙告發命案,先把謝歪脖子擱在班房,周龍九一逕到稿案師爺那裏,把案情說了一回,隨即稟告縣官。

縣官正因方家屯這場血案緝凶未得,縣案未結,心中著急,既有人指控真凶,立刻看了謝歪脖子的狀子標發簽票,撥派幹捕,立拘蔡廣慶(即小蔡三)到案,又拘毛夥李崇德,和在場的嫖客竇文升(即小竇)火速到案,不得徇情賣放。

這件事,刀傷三名,關係縣官的考成,辦起來真是雷厲風行。沒到晌午,全案人犯人證,一齊提到。

人犯已到,縣官立刻親自過堂開審。謝歪脖子把當日小蔡三砍死娼婦的本夫,和養女,侄兒,又砍傷娼婦的情形,說得曆曆如繪,又供出凶案發生時,李崇德和小竇均皆在場。

那小蔡三就想狡辯,但是搪不住謝歪脖子處處指證。又經縣官把李崇德、小竇隔開,各別套問,縣官察言觀色,又綜合過去的供錄文卷,曉得謝歪脖子並非挾嫌誣告。

縣官和顏悅色,單訊小蔡三,對他說道:“你年輕無知,一時迷於女色,致落得傾家敗產,又被趕逐毆辱。你負氣行凶,倒也情殊可憫。你老老實實的供出來,本縣念你受害情急,還可以從輕發落。不要落得受刑吃苦,再行招供,那可就晚了。”

小蔡三起初還倔強不認,但是禁不起縣官刑嚇軟誘,先把小竇的口供逼訊出來,再命堂吏念給小蔡三聽。又將搜出來的已經火銷的凶刀,拿來做證。小蔡三本非窮凶極惡之人,隻經了幾堂,便支吾不過,把實供吐露出來,痛哭流涕的直喊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