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7章 搞定難纏戶
“薩娜,我警告你,你千萬別衝動啊,他就一個愣頭小子,哪會撒謊啊!有本事你衝著我來。”穀悅心裏清楚,今天的薩娜先是被鯰魚王欺負了,現在又重提收公糧的話題,肯定是整個人都要崩潰了。
她心裏後悔不已,怎麽就相信了丁凡呢,早點找幾個身強力壯的男人來,也不會出現這種危局啊。
還有,薩娜既然單獨住在村外,說明其本人性格孤僻,不合群,沒準還是個隱藏的變太狂。
這種人什麽事都能做出來,這一點她越來越明白了。
“你別說話,我問他呢,讓他說!”薩娜冷言喝住,目光死一般的看著丁凡。
丁凡心裏有些發毛,腦子裏快速檢索著自己的做法,想來想去,感覺自己做法沒違法違紀,還幫他先收拾了流氓無賴,就算自己得罪了她,也不至於直接上來哢嚓幾刀,把自己給砍了吧。
當然,她要是真想砍了丁凡,也是不可能的事。
“對,我說的就是你李韻,如果說錯了,和我也沒關係,我就是看了些資料。”丁凡腦子裏再次過濾了下昨天晚上在庫房兼宿舍裏整理了大半夜看的轄區人員戶口底卡,雖然薩娜的底卡上寫的和蟑螂爬的似得,可基本是這個情況啊。
“行,這一點我信你,說吧,還知道我什麽。”丁凡和穀悅都在緊張的等著,等著一場無法判斷的意外發生,沒想到薩娜口氣竟然軟了幾分,雖然看起來還是那麽強硬,可人家提出了問題,這就好辦多了。
她身後的手動了動,好像是慢慢的放下了一個屈辱和仇恨,明晃晃的菜刀掉在了地上!
“呼……”丁凡知道她心裏牢固的防線已經崩潰了,抬頭看了看太陽,趁機呼了口氣。
當他目光重回薩娜臉上時,麵帶信任的微笑,生硬的開玩笑說:
“大姐啊,你看看,這菜刀磨的多快,我還以為你給我削香梨吃呢。”
當他向過去撿起來那把快刀時,薩娜狐疑的看著他,果斷的伸出手臂一橫,沒好氣的說:“說吧,你是民警,怎麽說我潑婦,還知道我的過去……”
無疑,她雖然放棄了用利刃捍衛自己的尊嚴,可對這些問題還是不依不饒。
但穀悅似乎誤判了她現在的舉動,小步湊到丁凡身後,像是個幫凶似得說:“丁五劃,她這個人……剛才和鯰魚王還……走,回去找領導去,我就不信了。”
她這番話一出口,薩娜滿眼怒火,氣咻咻的看著她,似乎想上去撕碎了她的嘴。
丁凡現在真恨不得回頭一腳把她踢飛了。
可他心裏同時也是無比的懊惱:“都說三個女人一台戲,沒想到兩個女人碰一起,一個比一個精神病。”
他聳了聳肩,輕鬆的活動了下身體,低頭看著地上爬來爬去的螞蟻,不用抬頭看,也知道這一老一小的女人正在目光對峙呢。
“你,給我閉嘴!從治安管理角度來看,本警早就進行了現場勘查,鯰魚王和薩娜身體隔著一尺多遠,而且現場腳印清晰,不雜亂,說明兩者之間並無肢體接觸,由此判斷薩娜是清白的,我說的是法律,你這是對女性的誣陷……”
丁凡慢慢的抬頭,鄙夷的目光看著穀悅。
他雙眼冷峻,目光直視,如果說目光也有力氣,那是正像一把利劍警告她馬上住嘴,否則自己就不客氣了。
這邊他連同事情麵都不顧了,使出了誰都感到意外的態度,而薩娜卻是字字句句聽在了心裏,心裏不由感慨起來,心底不斷的默念著:“我是清白的,清白的,還有,他說偉大的女性。”
信任是一點點換來的。
丁凡已經好幾次用誠意打動她了。
“好吧,民警同誌,你說說吧,你們調查出什麽了?我不就是沒交糧食嗎?”就在丁凡滿腦子思考要是穀悅翻臉了怎麽,總算聽著薩娜說話了。
而且說的口氣平和不少。
丁凡隻覺得手脖子裏汗津津的,後背上也是如此。
“大姐,能給口水喝嗎?我倆是來幹工作的,你看……”丁凡現在初步證實了薩娜的不少事,知道必須緩和對峙尷尬的氣氛了,表情放鬆的看著她,很是自然的吧嗒了幾下幹澀的嘴唇。
他提出的要求一點夠不過分,而且還是政府幹部第一次想喝她家的熱水,薩娜先是遲疑,然後又呆了呆,幾近木然的說:“你們坐會,我倒水去。”
再聽到屋裏傳來輕巧的動靜,丁凡坐在台階上,指了指對麵的凳子,讓穀悅坐下,又擦著自己額頭的汗說:“嚇死我了,你看,人家還是通情達理的吧?”
其實,丁凡根本不了解穀悅現在的心理,薩娜已經連續兩天和她鬧了,這次連刀都用了,女人的心相當脆弱。
而穀悅恰恰還是女人中有性格、不服輸的強勢女子,現在正滿腦子找她的疑點呢。
“你懂什麽?必須好好調查,她一個人住這地方,夏天能開船,冬天走著就過那邊去了,我懷疑……”穀悅看了幾眼兩三百米外的界江,像是發現了什麽重大線索似得,神神道道的說。
女人受了氣,總會找個宣泄的出口,就像現在的穀悅,恨不得馬上把薩娜繩之以法,直接判了才能高興。
“你,你什麽意思?懷疑我通敵,是敵特?”驀地,薩娜從門裏出來,一碗水潑了出來,本想是潑在穀悅山上,卻一下子潑在丁凡身上。
“行了,行了,你們有沒有完了,咳咳……”丁凡簡直是要氣炸了,猛的站起來,拍著肩上的水漬,痛苦的搖著頭。
一個大小夥子讓一個女人潑了一身水,這要是往常丁凡早就暴跳如雷的炸毛了,可他清楚現在是什麽處境。
這兩個女人較上勁了,就像正負極,一對上就放電,弄的劈裏啪啦的。
丁凡真是不願意再熬下去了,和兩個女人混在一起,都不如回去聞闞亮的臭腳丫子味了。
“你,給我站好了,說,你當年怎麽跋山涉水求學的?怎麽點燈熬油寫散文的?那年好像汪國真大叔剛寫了《地平線》,你站好了,真以為我不敢電棍出溜你啊。”丁凡真是急眼了,那懸起的手指,從穀悅臉上直接指向薩娜,還在薩娜臉上停了好幾秒鍾。
倆女人麵麵相覷的看著丁凡,像是看著外星人一樣的稀奇,其實若要細看,她們的目光是有輕微差別的,薩娜是遇到新奇事情爆**緒的怦然心動,而穀悅則是看到自己同事胡編亂造馬上要露餡還假裝鎮定的憤怒和無語。
這些丁凡都視而不見,轉身推著滔滔不絕的青龍江,清了清嗓子,伸出右手,鏗鏘有力的朗誦起來:
既然選擇了遠方
便隻顧風雨兼程
我不去想能否贏得愛情
既然鍾情於玫瑰
就勇敢地吐露真誠
我不去想身後會不會襲來寒風冷雨
既然目標是地平線
留給世界的隻能是背影
我不去想未來是平坦還是泥濘
隻要熱愛生命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一開始他聲音低沉,但也字正腔圓,慢慢的,隨著詩詞節奏的變幻,他時而感慨的捂著胸口,時而猛的揮筆,像一個職業詩人似得,在忘情的抒發胸臆。
穀悅前一秒還憋著一股子勁,現在竟然被丁凡這個二愣子的滑稽動作弄笑了。
“丁五劃,別吹了,你要是懂詩詞,還來這個破地方嗎?你看看宋老密,還有那個酒蒙子闞大隊,哈哈……”一時間,她慢慢的說著,直接把丁凡和所裏的那些人畫了個等號,根本就不相信這家夥肚子裏能有什麽墨水。
“我?信不信,我把你弄到山上,扔蛇窩裏,瘋丫頭……”丁凡狠實的瞪著她。
丁凡是個有仇不報,半夜不睡覺的人,穀悅這麽說他,那簡直是侮辱他的實力!
看他真是急眼了,穀悅似乎也感覺自己失言了,馬上撥動著手表,似乎在看看是不是中午了,該回去了。
此刻的院子裏,可能因為他們爭吵不斷,連柴火垛那邊的土狗都懶得叫喚了,趴在陰影處,不斷的吐著舌頭,好奇的看著這邊。
倒是院子外麵的樹下,王滿囤小聲叫累了,又不敢大聲求助,現在也是不是冒出幾句哼唧的聲音。
他至少現在明白了一件事:新來的小民警比所裏收拾人最狠的闞大隊手段厲害多了。
他這要是去劉波裏那裏告狀,人家直接說是鬧著玩的,沒打沒罵,鄉長也隻能掉了牙和血吞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穀悅手腕上的上海手表分針秒針滴滴答答的想著,似乎也在著急這個僵局怎麽解開。
關鍵是丁凡,感覺自己能使的辦法全部拿出來了,這個女人的情況到底是不是自己了解的!
在那個年代,沒有身份證,沒有電腦,很多信息都不準確,以至於有後來持續多年的糾錯。
“你們等等,那年是汪老師寫了那首詩,叫你既然選擇了遠方,就不顧風雨兼程……還有,民警同誌說的對,我那年大三,寫了個首散文詩,小學時一直是三好學生,開地區少先隊長大會,去派出所開的戶口證明,住店用。”
誰也沒想到薩娜口氣先是憂傷懷舊,接著目視遠方,仿佛碧藍的天空,自己曾經像一隻雛鷹搏擊翱翔過。
“這就對了嗎,五年前啊,李大義指導員當內勤時,嗬嗬,丁五劃,偉大!”丁凡知道自己查出來的東西得到驗證了,同時證明了薩娜就是全縣當時那個有名的女詩人,心裏一下子歪歪起來。
他擦了擦脖子的汗水和茶水,假裝嚴肅的說:“薩娜姐,你家的水這麽涼啊,是井水吧?給喝點行吧?你拿我當盲流子看待呢!”
盲流子是指闖關東到處打短工的人,人家丁凡忙乎了半天,還引出了難纏戶薩娜的一段佳話,喝點水這點要求不過分吧。
就在薩娜滿臉歉意的回去重新倒茶時,丁凡指著遠處窗口下的凳子,頤指氣使的說:“瘋丫頭,給我搬過來。”
“丁五劃,別得意,她的糧食交不交啊,不交咱不浪費時間。”穀悅往窩裏敵意滿滿的看了一眼,悄聲提醒他說。
丁凡鄙夷的斜了她一眼,心中暗道:“鼠目寸光啊,你就衝著那點公糧啊,沒聽說過君子不為五鬥米折腰嘛。”
雖然這麽想著,他衝著她狡黠的笑了笑,悄聲回答說:“難纏戶唉,到這份上,你都成績大大的了。”
丁凡說完,看著穀悅狐疑的看著自己,連忙輕輕咳嗽兩聲,故意仰頭說道:“薩娜大姐,咱該說說正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