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襄陽
第二十六章 襄陽
立即有人打了火把湊過來,張獻忠打開書信一看,卻見楊嗣昌在上麵說:“獻賊行軍,常飄忽不定,襄陽府乃大軍輜重之所寄,當萬萬謹慎,切不可掉以輕心。”雲雲。
張獻忠說道:“這楊嗣昌還真有幾分本事,可惜這信使太慢了一點,定國看你的了。”
張定國此刻已經換了一身明軍的衣服說道:“孩兒這就去了。”
襄陽城南門因為在文昌祠附近,被稱作文昌門。
深夜時分忽然傳來馬蹄之聲,有二十騎來到城門之下,大聲叫嚷說道:“開城門,快開城門。我們是楊督師的信使,耽擱了楊督師的大事,你們能擔待得起嗎?”
城樓上幾個氣死風燈高高的懸掛,一個人露頭說道:“吵什麽吵,大半夜,急什麽急,不知道城門從不半夜開啟嗎,要麽從哪裏來,回哪裏去,要麽就在城外等天亮,這都後半夜了,也等不了幾個時辰了。”
“好,我們等天亮,不過天亮之後,我定然斬你狗頭。”張定國一聲暴喝,將上官的威風耍的十足。
城樓之上的那個嚇得一顫,說道:“好好,我去叫人,我去叫人。”
好一陣子,下麵的人都以為已經暴露的時候,一個官員打著燈籠從城頭上探出頭來,問道:“爾等何人。”
張定國也換了一個語氣說道:“稟報大人,下的乃楊督師座下百戶,特奉楊督師之命,送來公函一封,還請大人開門讓我等入城休息。”
“且將公函呈上來。”
張定國微微一猶豫,卻見一個籃子從城頭墜了下來,他一咬牙,將公函雙手放在籃子之中,這籃子搖搖晃晃的被提溜上去了。
上麵那一位大人,立即拿出公函撕開一看,不由笑道:“楊督師太過小心,獻賊還在當陽,難不成能飛過來嗎?”一邊笑,一邊打著哈欠,準備回去補覺。
張定國大聲喊道:“大人,我們----”
“對,也讓他們進來歇馬吧,可憐來回奔波了。”這位大人說道。
沉重的包鐵城門緩緩的被打開了。
張定國用眼神示意左右,所有人都提高了精神,閉住了呼吸,一隻手按在腰刀之上,就在城門半開的時候,張定國大喝一聲,說道:“殺。”雙腳一磕馬腹,整個馬兒飛馳而起。
“傖啷”一聲,長刀出鞘,在空中劃出一個半圓,從開城門的那個兵丁的脖子上劃過,頓時這個人仆倒在地,鮮血長流,張定國第一個闖進襄陽城之中了。
“咻。”的一聲,一枚花炮衝天而起,在天空之中猛然爆炸開來,醒目非常。
“殺。”喊殺之聲頓時響起,卻不是張定國這裏,而是城中,張定國的安排好的暗手,一時間全部爆發出來。就在文昌門左近。
張定國衝在城門附近,帶著二十名騎兵,往複廝殺,凡是有站立起來的官軍,紛紛砍倒,牢牢把控著城門,不讓城門有失。
地麵微微顫動,無數騎兵從南邊而來。張獻忠與羅汝才來的好快。千餘騎兵闖入襄陽城之中,襄陽城大事已定,再也無法翻盤了。
“孩兒見過父親。”張定國見張獻忠過來了,立即向張獻忠行禮道。。
張獻忠拍拍張定國的肩膀說道:“做的好,立即分兵控製襄陽府的大小衙門,羅兄,與我一並去襄王府如何啊?”
“好。”羅汝才說道:“我老羅平生殺人不少,還沒有殺過朝廷的藩王,我倒要看看,龍子鳳孫,到底是不是與常人不一樣,身上到底是有龍鱗,還是有龍筋啊。”
張獻忠說道:“如果有龍鱗,我老張就扒龍鱗,有龍筋,我老張就抽龍筋。”
兩人說笑著向襄王府而去。
張軒來到襄陽府的時候,已經第二日白天了。
大隊人馬一夜奔馳三百多裏,雖然是馬隊,但也不是人人能做到的,老營的一些人,就明顯的掉隊了,而張軒羅玉鳳一行人就是掉隊的人。此刻才進入襄陽府之中。
“好壯觀的古城牆啊?”張軒說道。
張軒看過縣城並不多,無非是遠安與當陽兩個小縣城而已。而這兩個小縣城,遠遠不能與襄陽府相比。他現在還有一股錯覺,這號稱鐵打的襄陽,就這樣落到張獻忠的手裏麵了?
“襄陽府的城牆雖然不錯,但是與南北兩京,鳳陽府,開封府,洛陽府,西安府都遠遠不能比,本朝太祖修建天下城垣,這襄陽府不過是其一而已。”曹宗瑜說道。
張軒忽然歎息一聲,說道:“很快是前朝太祖了!”
一行人進了襄陽府,不過襄陽府之內大街小巷,很是蕭條,似乎來了一座死城之中。張獻忠的大名,簡直可使小兒止啼,百姓聽說,張獻忠來了,都不敢上街了。
張獻忠明顯的人手不夠,控製一座城池,不僅僅需要能打能殺的人手,也需要能處理庶務的人員。
張軒等一進城,就被羅戴恩叫過來了,說道:“掌盤子有令,命令我們去開倉放糧。”
張軒被羅戴恩帶到一座大糧倉之中,這裏是襄陽府常平倉,也是楊嗣昌囤積軍糧所在,隻見糧倉一個接著一個,張軒居然一眼看不到頭。
每一糧倉都是圓柱形,上麵還尖,張軒也不知道這東西該叫做什麽。
張軒學著羅戴恩拔出長劍刺入糧倉之中,劃開一個口子,隻見白花花的大米,順著切開大口子流了出來。
張軒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多糧食。
現代國家級糧倉,一定比這裏的糧食多得多,但是張軒從來沒有機會進入這些大糧倉之中,而自己家用的糧袋,不過25公斤麵袋,用完一個再換一個而已。
從來沒有注意過糧食。
開倉放糧,也很容易。
羅戴恩下令道:“打開大門,每一個人能拿多少,就讓他拿多少。”
隨即大街上也有士卒敲著銅鑼道:“八大王開倉放糧了。”
也不知道這個士卒之前是不是值更的,他喊的聲音,與夜晚打更人所喊:“天幹物燥,小心火燭。”有異曲同工之妙。
剛剛喊過,沒有百姓過來,但是總有饑民,忍不住冒頭,當一個饑民拿著破爛的口袋,扛了整整一袋回家之後,整個襄陽城都沸騰了。
無數百姓從四麵八方而來,一時間人潮湧動,張軒帶著人幾乎彈壓不下。
似乎,這些百姓一瞬間從沉默的-羔羊,變成饑餓的瘋狗。曹宗瑜當即立斷,不知道從什麽地方逃出一把火銃朝天開了一槍,說道:“全部給我排好隊,否則格殺勿論。”
這一聲厲喝,算是將這些人給鎮住了,他們才老老實實的排隊。
不過即便如此他們也激動非常,有一個老頭,見到大米之後,二話不說,伸手抓了一把就嘴裏麵塞,嘴中含糊的喊道:“我吃到大米了。我吃到了大米了。”
有一個瘦弱的如同幹柴的人,身上扛了三袋米,還不知足,還要繼續放,結果第四袋米放上去,他撲通一聲栽倒在地麵上,張軒去看的時候,已經沒氣。
有人見了這麽多大米,不去搶,而在哪裏抱頭大哭,原來他們妻子兒子,在昨天餓死了。
張軒在這個倉庫門口所看見的眾生相,比他前半生所見過的都多,不同的人不同的搶米形態,給張軒深深上了一課,張軒知道自從這一次開倉放糧之後,襄陽民心就已經向著張獻忠了。
大明的民心在崇禎十四年,幾乎喪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