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拔營

第十六章 拔營

早晨,張軒起的很早。他不用其他人叫他都起來了。

人都說,一夜之中最冷的時候,不是在午夜,而是在淩晨時分。之前張軒不過是聽別人說而已,此刻卻是自己真切體驗了,在淩晨時分,他隻覺得一股寒意從地麵上往身上蔓延,冰冷刺骨。特別是雙腳,好像有一根根的尖刺在紮一樣。

他有一點懷念黃陵城之中那間破舊的小土坯房了。

幾乎是在瑟瑟發抖之中,張軒終於等到太陽升起。雖然陽光有幾分清冷,但還是渲染出一股暖意。

“嗚嗚。”的牛角號吹了起來。

“拔營了。”羅戴恩的聲音大聲在營地之中盤旋。

小丫猛地跳起來,說道:“哎吆,要拔營了。公子快起來。”

張軒連忙起聲,卻見小丫牽來大黑小灰,三下五除二的將帳篷收起來,折疊起來的帳篷,就好像是一把大傘一樣,放在小灰的背上。小丫還將一捆稻草放在小灰背上。忙忙碌碌的,張軒準備幫忙,小丫立即說道:“公子,這些粗活,哪裏能讓公子出手,小丫自己來就好了。”

張軒想起了曹大,卻不知道曹大昨天一夜情況怎麽樣,一想起昨夜的寒意,他心中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說道:“我去看看曹大。”

張軒一時間還弄不清楚,這老營的布局是怎麽來的。不過,他記得昨日的道路,他所在的位置,距離曹大的帳篷並不是多遠。

張軒來到曹大這邊,還沒有進帳篷,就聽見曹氏哽咽的說道:“相公你醒了。”

“婉兒,委屈你了。”一個虛弱的聲音說道:“我曹某人父母大仇未報,決計不能死於這裏。”

張軒咳嗽兩聲,說道:“曹大哥嗎?小弟張軒來訪。”

曹大聲音微微一頓,說道:“進來吧。”

張軒掀開帳篷,進去之後,卻見曹大的氣色好了一點。張軒又給張軒檢查一下傷口,曹大的傷口雖然多,但如同羅玉龍一樣大傷口,卻是很少的。又摸摸曹大的額頭,發現已經不燙了。鬆了一口氣,說道:“ 曹大哥,吉人自有天相,如果沒有其他變化,曹大哥休息幾日就好了。”

“曹氏,曹氏。”一個聲音在外麵叫道,張軒聽得有些耳熟,正是羅戴恩的聲音。

曹大說道:“羅主事,有事進來說吧。”

羅戴恩一挑門簾進來,進來一看,裏麵幾乎滿了,張軒立即退了出來,羅戴恩才算走了進去。

張軒在外麵聽著,羅戴恩說道:“曹大,你傷勢好一點了吧。”

曹大說道:“老天爺保佑,張神醫妙手,我算是挺過去了。”

羅戴恩說道:“有些事情,我不好說,但也不能不說,大當家已經下令拔營了。所以---,”

“羅主事,是來遣散我夫妻二人嗎?”曹大的聲音有些發冷。

“曹大,我也不想,但是你負傷在身,根本無法行軍,大軍不能停下來等你一個人啊,這裏有三百兩銀子,留給你,找個地方藏一段時間吧,等傷勢好了,再來投奔大當家的也不遲啊。”羅戴恩的聲音有一點幹澀。

“官軍就在後麵,我夫婦兩人生地不熟的,往哪裏逃,往哪裏藏啊?”曹大還沒有說話,曹氏就大聲說道,聲音之中帶著哭腔,說道:“你是逼我們夫妻去死啊。”

羅戴恩說道:“我也沒有辦法啊?”

張軒忽然明白,為什麽羅戴恩昨日不救曹大,不是真的因為曹大已經沒有救了,而是救了也沒有用,官軍雖然大敗,但是並不是說他們不會追來,即便是官軍不追來,當地的士紳地主,也會恢複縣城的。曹大留下來,不是本地人很容易被發現的。

曹大的傷勢硬逼著曹大行軍,半路上也是必死無疑。

如果曹大死了,曹氏還能跟著隊伍走,如果曹大不死,曹氏定然是要陪著曹大一起死的。

張軒一時間,不知道什麽是對,什麽是錯了。

在未來人們的選擇,都是怎麽活,而在這個時代的選擇,更多卻是怎麽死。

“羅主事,我知道了。”曹大的聲音有幾分低沉說道。“這銀子我就不要了,隻是南陽縣令程文英,乃是生死大仇,我曹家舉族性命都死在程文英手中,此仇不可不報。我曹某死於此,不足掛齒,但請大兵過南陽時,殺程文英,為我報此大仇,曹某,即便是在九泉之下,也感恩戴德。”

“此仇還是你自己報吧。”張軒挑開門簾硬擠了進去,說道:“羅主事,是不是隻要曹大哥能跟上行軍,就不會讓曹大哥留下來?”

羅戴恩說道:“正是,我又不是無心肝之人,哪裏願意故意逼人去死啊?”

“好。”張軒說道:“曹大哥,你應該有馬吧。”

曹大說道:“我倒是有一匹戰馬。”

“你不是想讓曹大騎在馬上吧。”羅戴恩說道:“根本不行,這樣一來,曹大半路上就堅持不住了。”

“不。”張軒說道:“我也有一匹馬。可以兩馬並韁而行,兩馬之間掛一軟床,曹大哥在上麵休息便是了。”

羅戴恩說道:“如此行不行啊?”

張軒說道:“試試,不就成了嗎?”

很快,張軒就讓小丫牽來大黑,然後曹氏牽來曹大的戰馬,讓曹氏先用麻繩編出一個網格來,綁著兩馬身上,然後再將自己的帳篷給拆了,鋪在網上,兩頭縫好,就成了一道軟床。

曹大幾個戰友將曹大抬到上麵,隻要架好雙馬,就能走了。

羅戴恩一看這樣,立即將準備拿出來的三百兩銀子,塞進革囊之中,三百兩銀子將革囊頂得鼓鼓的。督促道:“曹氏,你快準備好,等一會就要拔營了,大家可不等你啊。”

羅戴恩的語氣很不好聽,但是曹氏卻如奉綸音,有幾分喜極而泣,說道:“妾身知道了。妾身知道了。”

羅戴恩心中暗道:“聽聞少將軍的傷勢也沒有好,不能下地行走。大當家的本來想用馬車的,但是馬車顛簸,哪裏有這個方便啊。而且路上有了一個萬一,也能脫險。”

羅戴恩一想到這裏,也不去管張軒的事情了,立即屁顛屁顛的跑去找羅汝才了。

“不錯。”羅汝才圍著兩匹馬中間軟床,說道。

這個軟床,比起曹大的軟床,卻是好太多了,中間是用不知道什麽猛獸皮毛墊著,陣腳嚴密之極,一個人躺進去,就好像是陷入毛發之中,根本就看不見有一個人。

對於羅汝才來說,他最看中的是,不是別的,是能快速行動,隻要有兩個禦馬的好手,即便遭到了官軍的突襲,也能跑得了。

“這是你想出來的嗎?”羅玉嬌帶著幾分懷疑的神色看著羅戴恩。。

羅戴恩說道:“當然---不是。”

如果不是羅玉嬌在這裏,羅戴恩就準備說是了。

因為羅汝才與羅玉龍等人很少去老營之中,在他們看來,他們的根本就是在數千騎兵之中,連步卒,也是臨時征集的,隻要給飯吃,不管到了什麽地方都有源源不斷的步卒。

但是羅玉嬌卻常常出入老營,很多事情是瞞不過的。

“是新來的張神醫所獻的辦法。”

“是他。”羅玉嬌心中一動,說道:“爹爹,有這辦法,就能將傷員也帶走了。正好,上一次大戰,也俘獲了不少戰馬,不如組建傷兵營吧。”

羅玉嬌對張軒的事情很上心,已經給羅汝才說過一次了。

羅汝才上一次否決了一次,此刻羅汝才卻猶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