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剜肉療傷

今夜不見星月,四野一片黑寂,唯有孤風長嘯,蟲鳴獸吼相和,更顯鎮子荒涼。

他們不想滅掉這火,因為這樣做,他們就失去了家中唯一的光源,一片黑暗著實讓人不安。

雪鷹和小小金剛則在火堆旁擠在一起睡著了,有時候這些靈獸的簡單也令人羨慕。

家裏一共三間房子,現在其中一間房子透出昏暗的燭光,其他人則在院子裏烤著火,很有默契的沉默著,因為他們不敢驚擾到房中人。

房中,燭光下,柳楊正在小心翼翼地處理燭羿的傷口,她就是主修的醫術,但是看到燭羿身上的傷時還是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一些傷口本來就不淺,又不及時處理,就用布條簡單的包紮了一下,現在傷口發炎得很嚴重,有些地方已經開始潰爛,真不知道這家夥今天是怎麽行動的。

她剪開了粘連在傷口上的那部分衣物,這樣子才能把他的衣服褪下,做更好的檢查和處理。

她從懷中摸出一個小瓷瓶,拔開塞子,將其中的**倒在粘連傷口的衣服上,每處一滴,然後那些衣服碎片就軟了下來,她揭起它們,放在桌子上準備好的盆中。

這下子,他是真的一絲不掛的趴在**了。

柳楊的眉頭又皺緊了幾分,道:“現在你的身體狀況十分的不容樂觀,必須得盡快剜除爛肉。”

由於出門太倉促,她就沒帶她的那些醫療用具與藥散,不然她大可不必如此。

她的修為也還沒夠,還沒到可以切斷燭羿的痛覺的境界,而這附近又沒有可以至麻的藥草藥物,也就是說,如果她要動手,燭羿就得忍受剜肉之痛,她很糾結,她不想這樣子做但是又必須得這樣子做。

燭羿盯著前方桌子上的蠟燭看了幾秒,很平靜地說道:“來吧。”

“嗯。”柳楊還是很擔心這個沉默寡言的男孩,不過她的手上已經開始了動作。

她持著一把蹭亮的無柄銀刀,在燭火上烤了幾下,就迅速地剜去燭羿背上的一塊爛肉,甩到盆子中,同時另一隻手迅速地將止血的藥散撒上去,不讓血流出來。

燭羿哼都沒哼一聲,即使額頭上冷汗涔涔。

柳楊不由得佩服起這個男孩來。拿起潔白的手巾擦了擦銀刀,烤了幾下,又去剜另一處,撒止血散……

如此重複了多次,燭羿傷口處的爛肉都被清理得差不多了,他的身上留下了四處小坑,背上有兩處,手臂上有一處,大腿上有一處。冷汗浸濕了身下的被單,他整個人都虛脫了,但是就是一聲不吭。

接著柳楊又掏出一個瓷瓶,打開,放出一天小小的像蠶一樣的蟲子。這是侍蠶,可以用來清理傷口,它將燭羿傷口上殘餘的爛肉吞食得幹幹淨淨,之後傷口就不再痛了,隻是有些癢,漸漸的,他的冷汗就止住了。

最後,柳楊收起侍蠶,把促進血肉再生的丹藥讓燭羿服下,才了事,做完這些她的臉上也是汗津津的。

“呼……呼……”燭羿喘了幾口氣,一動也不想動,就在傷口重生血肉的癢麻感中進入了夢鄉,他已經好幾天沒能睡個好覺了。

柳楊又看了他一下,替他擦了擦汗,為他蓋上被子,收拾了一下房間,拭去桌子上的血跡,才端著盆子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她也呼了一口氣,燭羿表麵上的傷是處理完了,但真正嚴重的是他體內的傷,經脈寸斷,且嚴重堵塞,就算能接上也不知道能不能疏通。

除此之外,還有許多暗傷,就算是師傅出手,想痊愈……也不可能,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傷得這麽嚴重的人。

他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她輕輕地關上了房門,將盆子裏的東西處理掉,洗手,回到火堆旁坐好。

“怎麽樣?”鄒琛問道,不久前燭羿身上的傷口忽然開始發作,雖然他極力忍著,但還是逃不過柳楊的眼睛,一開始他不情願接受治療,不過後來還是妥協了。

“那個孩子……不知道在他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哎……”柳楊歎了口氣,沒有把燭羿的情況給說出來。

“他已經睡著了,睡得很安穩。”柳楊拿起一根細柴戳了戳正在燃燒的柴火,然後將它丟進了火堆中。

“差不多也該睡了。”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李老爺子站了起來,錘了錘自己的老腰,打了個長長的哈欠,走回了自己的房中。

李小竹也已經是睡意朦朧,也回房間睡覺了。

剩下的三人麵麵相覷。

李軒從房子外抱來柴火,一根一根的搭好,又抱來稻草,鋪在搭好的柴火上,厚厚的一層,之後又抱來一張大席子,鋪在上麵,最後抱來棉被,放在席子上。

“不嫌棄的話,你們睡這兒吧。”李軒對鄒琛和柳楊說道,他臨時鋪的“床”確實夠大,夠他們兩個人一起睡了,根本不用擠。

柳楊看了看鄒琛,臉上露出尷尬之色,問李軒道:“能不能再給我一床棉被?”

李軒盯著他們看,看得鄒琛和柳楊的臉都紅了起來。哎呀,不就是擠同一張床嗎?有什麽?李軒不能理解,但他還是把他的那床棉被也給了他們。

看著他們都睡著了之後,李軒才去火堆旁跟雪鷹還有小小金剛擠成一團一起睡,這兩個家夥確實挺暖的。

孤風吹過,睡夢中的鄒琛和柳楊都緊了緊被子,李軒將身子縮得更緊了,燭羿床前桌子上的燭火跳動了起來,幾次都快被吹滅,最後還是一直燃至破曉時分。

*

燭羿是自然醒的,此時已是日上三竿,陽光透過房間的縫隙投進來,有點刺眼。

他的心情好了點了,下意識地伸了個懶腰,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沒有之前傷口所帶來的那種折磨人的痛感了。

柳楊讓他服下的那枚丹藥藥效確實可以,他身上的那些被剜去爛肉的傷口現在新肉已經長了出來,就是留下了難看的疤痕,不過對他來說這不算什麽事。

他穿上了李軒不知何時為他備於桌子上的那套灰色衣服,活動了幾下身子,這種能隨心而動的感覺真是太好了。

不過很快他的心又沉了下去,經脈俱毀,以前的修為全廢了,拿什麽去報仇?

對啊,這樣子拿什麽去報仇?

不管怎麽樣,先去跟柳楊道個謝吧,燭羿收拾好床鋪,打開門,發現李軒正在收拾院子裏的“床”。

“啊,你這家夥醒了啊?是不是感覺好多了?”李軒忙著收拾,沒有抬頭。

“嗯。”燭羿點點頭,“對了,那兩個人呢?”

“哦,他們啊……”李軒的動作頓了頓,“不知道什麽時候走的,我醒來時他們就不見了,話說回來,你的確是該好好謝謝那位姐姐……”

燭羿默認。

“收拾完了我還得把你用過的被單拿去洗,還真是累啊……”李軒的臉苦了起來,不過他的擔心顯然是多餘的,柳楊沒讓血濺到被子上。

在心理作用的驅使下,李軒還是拿它去洗了。

……

在這裏住了幾日,燭羿有些習慣了平淡的日子,內心深處的仇恨卻在慢慢的發酵、膨脹,每每想到燭煜與辛老的遺容,他就會不自覺地握緊拳頭。

天真爛漫的李小竹跟雪鷹還有小小金剛玩得很好,雪鷹經常載著她和小小金剛出去玩,她笑得很開心。

可是,某天早上醒來,小小金剛消失了,雪鷹也不見了,小竹尋了整個鎮子也沒尋到,最後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