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 夜探

我在旁邊緊張的看著我爸,這時候才發現他身上不知道是麽時候多出了一些細細密密的黑色紋絡,像是紋身又像是一些觸手似的爬滿了他的胸口。

我看我爸拿著那根雞毛在自己身上畫下了一大片像是符咒一樣的東西,接著雙手重重的在胸前拍合,啪的一聲我就看到懸浮在空中的七個火苗一下子化作一道道流光掠向我爸。

我還沒來得及驚呼出聲,那幾道火光就“嗤嗤”幾聲悶響落在了我爸裸.露的上身上,然後就這麽消失不見了。

我爸猛地吐出一口發黑的淤血,身上那些可怖的黑色紋絡瞬間縮了回去,但卻並沒有消失,而是在胸口的位置縮成了一團。

我爸深深的呼出一口氣,臉色這才恢複了些許,披上衣服說自己沒事兒。

兩位老人在一旁看得大氣也不敢出,見我爸開口說話了這才顫顫巍巍的上前:“兩位先生,你們是來作法驅邪的法師吧?”

我爸搖頭笑了笑,又拉著我往外走,問我見到沐憐的屍體沒有。

我點頭說見到了,而且她脖子上戴著一件東西,一會兒一定要拿出來看看。

這話剛一說出口我就後悔了,之前我在家裏被我爸鎖進了房間,外麵就有一樣東西讓我產生了同樣的感覺。

而我爸之所以要把我鎖進房間,多半就是不想讓我接觸到那個東西,而我現在又說沐憐身上也有一樣東西,那我爸還會讓我看到它嗎?

果然,我爸一聽到我這話就停住了腳步,捂著胸口咳嗽了兩聲:“不行,我身上的咒印沒辦法除幹淨,現在雖然暫時壓製住了,但我現在的情況,不適宜再去冒險。”

我一聽頓時急了,說再耽誤一會兒沐憐的屍體可能就被轉移了。

我爸卻搖搖頭說不會,臨走前我往坑裏灑了血,我的血至陽,鎮陰鈴又是至陰至煞之物,在血氣散去之前那個惡鬼和靈嬰不會靠近沐憐的屍體的。

說到這裏我愣了愣,問我爸不是說今晚十二點之前必須找到沐憐的屍體嗎?沐憐的陰魂哪去了,怎麽又沒動靜了?

我爸卻很不耐煩的擺擺手:“今天是陰曆十五,月圓之夜,沐憐還能撐一會兒。”

“之前我強行驅除了她靈魂裏的戾氣,讓她不會再變成厲鬼了,但代價是她會很虛弱,尤其是頭七這天。”

“我本來擔心不及時超度她會熬不過今晚,不過既然是月圓之夜,應該就沒問題了。”

我一聽心裏忽然有種不好的感覺,看著我爸的眼睛問他沐憐到底怎麽了?按理說他受傷了沐憐多少會有些動靜才對。

我爸一聽頓時瞪著眼睛罵了起來,說我怎麽這麽白眼狼,自己老子都成這樣了,還一心關心別人,白養我那麽大了。

我心頭徹底沉了下來,一言不發的盯著我爸看。

我爸被我盯急了,罵罵咧咧的說了半天,這才歎了口氣說他剛剛中了惡鬼的燭陰咒,關鍵時刻是沐憐出來幫他擋了一下,後來他也不知道沐憐去哪了。

我爸說完又罵了我幾句白眼狼之類的話,然後拉著我轉身又回到了屋裏,問兩位老人能不能讓我們在這兒住一晚。

兩位老人欣然同意,屋子不多,但還是給我們騰出了一間能睡覺的地兒。

我不情不願的跟著我爸住了下來,屋裏有兩張炕,我和我爸各睡一張。

我爸一頭倒下不一會兒就傳來了呼嚕聲,我卻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著。

那樣能對我產生呼喚感的東西到底是什麽?為什麽我爸不讓我知道?

那種感覺很玄妙,像是從靈魂深處傳來的,心底裏就覺得有一樣東西在呼喚我,能和我的靈魂產生共鳴。

我以自己的命理為基數,開始在心裏默默的推算沐憐的事情,畢竟我跟她已經產生了交集,命理中就可以找出一些痕跡。

然而推算之下我卻怔住了,她的命理居然和我有共同的因果糾葛!

在拆解命理為數字來計算的時候,我發現對於因果中的這個“因”,換算成數字後我和她有很多“因”數是重合的!

我的算術學的遠不如我爸的精細,本來要算這些玄妙的東西就很吃力了,現在沒用算盤光靠心算的話我也就隻能算到這一步了,更多的東西都沒法往下推算。

但我心裏卻沒由來的生出一種感覺,沐憐和我之間,存在著某種必然的聯係!

而我爸他是知道這些事情的,隻是一直在瞞我而已!

究竟是什麽?

我忽然有一種感覺,隻要看到沐憐的屍體,看到她脖子上所戴的那條掛墜,我就能明白真相!

想到這裏,我心底忽然生出了一種衝動,不管我爸出於什麽目的要瞞著我這些事兒,我都必須要把它弄清楚!

人活著圖個明白,尤其是我們算命的,算人命數泄露天機,怎麽能連自己的命理都糊糊塗塗得過且過?

我輕輕起身朝我爸那邊看了一眼,屋裏太黑看不到他的臉,但起起伏伏的鼾聲證明他睡得很沉。

我躡手躡腳的起身,本來睡的時候就沒脫衣服,這會兒倒是方便,很快就悄悄摸出了房間。

我的手機在我爸那兒,我也沒代表,隻能大概估摸著這會兒應該已經過了淩晨十二點了。

沐憐爹娘應該早已睡了,院裏靜悄悄的,皎白的月光灑在地上像是鋪了一層白霜,我這才注意到,今天的月亮真的很大很圓。

整個阿達坡村都是一片死一樣的沉寂,沒有一點動靜,也沒有一點兒燈光。

我輕手輕腳的出了院門,辨認了一下方向就順著今天走過的那條荊棘叢生的小路往那座荒宅的方向走。

寂靜的山路上隻有我一個人的腳步聲和呼吸聲,周圍的灌木叢在月光下顯得有些慘然,遠處到處都是黑乎乎的輪廓,像是一些張牙舞爪的怪物,我心裏不禁有些發毛。

很快我終於到了那座荒宅前,這時候我忽然覺得整個宅子似乎和白天來的時候不太一樣來了,然而具體是哪裏不一樣,我又說不太上來。

我不知道那個惡鬼和靈嬰走了沒有,我爸說他們暫時不能靠近沐憐的屍體,那他們會不會就在旁邊守著?

想到這裏我下意識的縮了縮腦袋,輕手輕腳的往宅子裏走。

整個宅子和白天一樣,一進來就能聞到一股彌漫在空氣中的黴濕味兒和灰塵的味道,腳下是濕滑的青苔,我不得不小心翼翼的慢慢走,以免腳下打滑弄出動靜。

宅子裏是死一般的沉浸,這會兒還起了些薄霧,飄縹緲渺彌漫在院子裏,越發增添了幾分陰森的味道。

我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幾分,走了幾分鍾才從院門走到了廂房,卻好像是走了幾個世紀似的,生怕哪個角落裏忽然竄出一道黑影。

同時我後背陣陣的發涼,總感覺好像有人在某處黑暗中盯著我看。

兩排廂房中間就是廊道,老舊的木地板不論我再怎麽小心每一腳踩下去還是會發出輕微的“吱呀”聲,讓我心弦愈發緊繃,總擔心這些動靜會引來不好的東西。

為了盡可能的減輕動靜,我幾乎是慢慢提腿,又輕輕放下,以一種近乎挪動的方式在往前走。

院裏有冷風拂過,雜草輕輕晃動發出沙沙聲,我緊繃著身子一步步終於挪到了第二重院子,然而才剛朝院角那個坑的方向看了一眼我就整個人都僵住了。

透過朦朧的薄霧和膝蓋高的雜草,可以看到一道黑影正在坑裏動作這,隻有小半截身子露出地麵。

有人在刨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