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強算

周叔嘶啞的聲音從聽筒裏穿了出來:“閉上眼睛什麽也別看,拿你自己的血往印堂上抹一下!”

我一聽也顧不得多想,剛剛割破的手指血還沒幹,慌忙拿起來往額頭印堂處一抹。

就在我的手指落在額頭上的瞬間,耳邊所有的動靜都消失了,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似的。

而我再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竟然站在了家門口,再往前一步就要出屋門了!

門外樓道裏的路燈不停閃爍,光線忽明忽暗,那隻黑狗的屍體就躺在我腳邊,頭卻詭異的扭了過來,張著大嘴朝上,要是我再往前一步,腳就要踩進它嘴裏!

怎麽回事兒?我不是在屋裏嗎?怎麽會到門口來了?

而且看這架勢,我差點就出了門了?

這時候周叔嘶啞的聲音又從手機聽筒裏傳了出來:“你剛剛要是再往前走一步,就沒命了。”

聽到這句話我頓時後背發涼,這惡鬼就這麽厲害,竟然能讓我產生幻覺,險些自己走出去送死!?

這時候我再回頭一看,屋裏哪有被風吹得滿是狼藉的景象,一切恢複如初,像是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似的。

而我手裏還提著那串帶血的鎮陰鈴,這時候正微微晃動,發出輕微的響聲。

我問周叔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周叔卻歎了口氣,說我太不知輕重了,不該自主主張就拿鎮陰鈴收了那隻女鬼。

我心裏一緊,他怎麽知道我收了那隻女鬼?就算他在附近盯著我,也不能知道的那麽清楚吧?

周叔並沒有意識到我心裏的疑慮,接著說道:“那隻女鬼本來還對你沒生出惡念,這樣一來,她就不可能和你善了了。”

“而且外麵還有一隻惡鬼和一個靈嬰,你收了女鬼,隻會激怒他們,更加不可能善擺甘休。”

我頓時有些心煩意亂,這個周叔身份不明,而且還一直在暗中盯著我。

表明看似乎是想幫我,但我總覺得他也是居心叵測。

可是這時候我又聯係不上我爸,連個能相信的人都沒有,每次似乎都隻能不得已的選擇相信這個神秘的周叔。

“你也不要著急,現在先把你家祖傳的算盤拿出來,滴上自己的血,能保你短期內不會有事。”

聽著周叔嘶啞的聲音我心裏一沉,又是算盤,為什麽每次說來說去他都要提到那把算盤?

“周叔,那隻算盤屬陰,我的血極陽,滴上去會怎麽樣?你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總要提到我家的算盤?”

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本來我還能拖著穩住他,就算他真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至少眼下目的達成之前他不會對我怎麽樣。

但我這句話一出來就等於是跟他把話挑明了,他要是真的想幫我還好,要是有什麽其他目的,那豈不是要直接翻臉對付我?

我喊出那句話後就沉默了下來,心裏糾結萬分,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而周叔那邊也沉默了下來,久久沒有再說話,半晌後才歎了口氣:“我是一個和你有因果的人,專門來救你的。”

事到如今我也豁出去了,冷笑一聲問他打算怎麽救我,就這麽在暗處監視著我的一舉一動?

電話那頭又陷入了沉默之中,我也不再藏著掖著了,直接問他到底有什麽目的,為什麽總打我家這把祖傳算盤的主意。

電話那頭還是沒有動靜,沉默了半晌後默默的掛斷了電話。

他這是什麽意思?算是默認了他心懷不軌?

然而我卻一下子急了,他能時刻知道我的一舉一動,那要對付我豈不是易如反掌?

一時間我在屋裏也覺得不踏實了,總覺得像那裏有一雙眼睛在冷冷的盯著我似的,我的所有動作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我急匆匆的關上門,又把自己鎖進了書房裏,那串收了女鬼的鎮陰鈴也放在了桌邊,再次掏出手機給我爸打電話。

然而結果還是一樣的,我爸還是聯係不上。

我坐在書桌前細細回想整件事情,越想心裏越不踏實。

我爸當時出門是為了找人給我解決這個麻煩,卻突然失聯了,而現如今事情發展到了這個地步,我爸還是遲遲聯係不上。

那天我爸給我回了一個電話,卻話才說到一半忽然掛了,是發生了什麽變故?

可是什麽樣的變故能讓他多說一句話都來不及就掛斷了電話?而且以我爸的性子肯定也放心不下我,就算手機丟了也早就該想辦法跟我了聯係了。

可他也遲遲沒打電話回來,難道真的是出什麽事了?

我惹上了麻煩,我爸出門後就失聯了,緊接著這個假冒的孫叔,還有這個神秘的周叔,都接二連三的冒了出來,這些都隻是巧合?

這個假孫叔來了以後就說是要幫我,倒也確實幫我擋住了惡鬼,可是他的目的是什麽?

他遲遲沒有對我下手,是想要從我這裏得到什麽?我又有什麽能值得惦記的?

還有那個周叔,他先拿那封信紙吸引了我的注意力,讓我先入為主的認為他是我爸的結拜兄弟,留下一個號碼讓我主動聯係他。

那他的目的是什麽?

我越想越頭大如鬥,總感覺所有事情之間似乎存在著某種關聯,卻又怎麽也想不通。

我必須盡快找到我爸!

所有的這些事情,或許找到了我爸就能知道答案,既然眼下的孫叔和周叔可能都是假冒的,那他們冒出我爸的結拜兄弟一定是有原因的,隻要找到我爸,或許所有的問題就都能找到答案!

而且我爸遲遲聯係不上,也確實讓人擔心的緊。

想到這裏我再次翻出我們家那把祖傳的算盤,按照我爸以前教過我的方法開始推算,想算出我爸去了哪裏。

我把我爸的生辰八字折算成言天算術裏對應的數字,開始撥弄算珠,所有數字對號入座後,算盤上呈現的數字是一。

我們吳家的言天算術,是用算盤以數字來推算人對應的命理,以算人為主。

而以生辰八字為基數算出第一輪,是為天算,因為人生辰命理是由天定,人力不可違。

而第二輪,則是要以所算之人的倫理關係、所涉因果、還有先天命數和變數等為基數來推算,是綜合了一個人的全部命理命數,是為合算。

最後用合算減去天算,再以所得數字為基數進行最後一輪推算,剩下的也就是人算。

我們言天算術,向來隻取人算。我從家傳手劄上看到過一句話,天定命理,而事在人為,世事可信人而不可信天。

雖說家傳的算術我學的不精,但基礎的這套還是會的。

在對照這手劄上所記載的東西,很快就做完了前兩輪的推算,然而合算所得到的數字,居然也是一!

兩個數字相減,得到的數字居然是零!

算盤上的零位和十位是一樣的,可是我們吳家算術的要點就是陽間命數占一到九,而第十位,是給陰間死人的……

難道我爸他……真的出事了!?

我不甘心,硬著頭皮繼續在這個基數上來推算,剛撥下第一顆算珠屋裏各處的鎮陰鈴就劇烈的晃動起來,無風自動,發出清冷的聲音。

我不管不顧,接著撥下了第二顆算珠,肩頭上一下子就多了一股沉重的壓力,像是什麽東西壓在了我的肩頭,越來越沉,仿佛要把我壓死一般。

我額頭上滲出了汗珠,大顆大顆的低落下來落在了算盤上,我硬著頭皮撥下了第三顆算珠,忽然間我波動算珠的右手拇指傳來一陣鑽心劇痛,算盤上也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像是什麽東西在算盤上重重的敲了一下。

我吃疼之下猛地抽回了手,發現我的右手拇指指又裂開了一道血痕,而且這次比上次更嚴重,這條血痕一直延續到了拇指根部,鮮血橫流。

我怔怔的看著算盤,為什麽我推算我爸,會和上次推算那個婦人的情形一模一樣?難道我爸他也遭遇了不測?

我看著拇指上的血痕,恐怕若不是用的這把祖傳算盤,算珠早已經落了一地了吧?

可是我爸他……..怎麽會?

不可能!生要見人死要見屍,不能就這麽不明不白的算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咬著牙齒正準備去撥弄第四顆算盤,桌上的手機卻忽然響了起來,把我嚇了一跳。

我一扭頭,之間屏幕上顯示的備注是兩個字:周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