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封地或是囚牢
眾人大驚,嚇得紛紛往後退,耿爺倒是鎮定,他大聲說:“別慌,那隻是兩尊守門神像。”
聽說隻是神像,一幫人懸著的心登時落回到肚子裏,紛紛打著手電仔細去看,發現,兩尊神像分布在門洞內的兩側,不僅高大威猛,雕琢得也很精細。
左邊的那尊身披戰甲神情威嚴,手中執有戰戟;右邊的這尊雖也披著戰袍,但神情隨和了許多,手中也沒任何兵器,隻是探出一掌,輕撫一旁的猛虎雕像。
耿爺解釋,此乃神荼和鬱壘,是鎮鬼辟邪的門神。
李成博聽了心裏一動,說:“師父,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兩位門神是負責攔阻邪祟進入大雕像的。也就是說,大雕像內部要比外頭安全很多。”
“那倒不一定。地宮存在了上千年,保不準一些規則已經改變。就拿那些大蝙蝠來說,它們正是從雕像的五官中出來的。說明,即便門神有攔阻異類的功能,也已失效。”
周文認為,無論安全與否,就眼下的情形來看,進入大雕像是他們唯一的選擇。他想問問周福生,是不是現在就進去,卻發現對方正看向安莫言,臉上是落寞的表情。
“前輩,您……沒事吧?”他改口問。
“啊?”周福生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沒什麽,隻是想起件事。”
“哦,什麽事?”
“是這樣的。”周福生說,“我想起當年的一些事。”
事實上,周福生並不是想起什麽事來,而在擔心走進雕像會不會有應付不了的危險,如果有,他和安莫言就可能再沒父女相認的機會了。所以,剛才他是在考慮是否現在就將實情告訴安莫言。但是,在周文問話後,他決定不這麽做,因為,眼下不是父女相認的好時機。
他想,明白人都知道,臨陣認親不是什麽好事,是類似交代遺言的做法,真要是這樣做了,恐怕會導致人心渙散,這樣一來,對尋找出口反而不利。是以,他改變了主意。
他說:“當年,我和三爺、耿爺進過地宮,盡管急匆匆的,但有了一些發現。剛才,咱們不是在分析別的出口嘛,地宮是依據八卦來設計的應該沒錯,但有個關鍵咱們可能忽略了。”
“哦?是什麽?”周文問。
“咱們隻想到用八卦方位去分析入口的位置,這樣的分析是平麵的,而地宮的構造卻是立體的,上下結構也應該考慮在內。”
“我明白了。”倪三爺立刻明白了周福生這句話的意思,“你的意思……出口在咱們頭頂?”
周福生點了點頭:“我也僅僅是猜測。這尊雕像體積這麽大,如果單單用來鎮墓辟邪或作為圖騰,顯得大材小用。我覺得,雕像內部可能是一條甬道。”
“嗯,有道理。”耿爺讚同他的說法,說,“幾十年裏,咱們進過的墓葬不計其數,規模大的也摸過幾座,但跟眼下這座墓比起來就顯得小巫見大巫了。如果單單是皇家貴族的陵寢,也用不了這麽大空間。就拿河北清東陵來說吧,慈禧太後墓的地宮才多大?一個權傾天下的婦人,她的地宮也就這麽點;所以,我認為,這裏應該不是墓葬,而是用來屯兵或派別的用場的所在。”
“肯定是用來禁錮那些蛾族人的。”土專家插口道。
“哦,有依據嗎?”周文問。
李成博說:“還用什麽依據呀。被金甲俑射殺的蛾族人還在石樓跟前躺著呢。另外,鎮江燕子山古墓裏發現的長翅膀的甲胄,你還記得嗎?”
“當然記得,這才過去幾天,哪能這麽快就忘了。”
“那就好。燕子山古墓裏的甲胄跟蛾族人一模一樣,隻是尺寸大了點。我猜,那樣的甲胄可能是給死了的蛾族人穿的,當棺材來用。我分析,古人一定是將蛾族人當成了妖怪,給禁錮起來了。所以,不管是燕子山古墓,還是現在這個地宮,都是為了禁錮妖邪建造的。”
“嗯,有點道理。”周福生點了點頭,說,“不過,還忽略了一個問題。”
“哦?什麽問題?”李成博問。
“你隻考慮到地宮是用來禁錮妖邪的囚牢,但你想過沒有?為了防止妖邪跑出去,這種地方通常是永久封閉的,活人不可能進得來;那麽,外頭漢代義塚裏的暗門就顯得不合理了。除非……”周福生說到這裏,神情凝重,頓了頓後接著道,“除非,那不是義塚,而是真正的墓葬。”
他分析,地宮在漢代以前就已經存在,外頭的墓葬是到了漢代才建造。建造過程中,建墓者無意間發現了地宮,同時,也了解到了地宮的用途。為了防止異類逃出去,建墓者決定停止建造那座墓,而在地宮裏布置了大量能射箭的金甲俑人,還砌了一道牆,將在地宮與墓葬隔開。至於牆上的暗門,周福生認為,可能是當時的人類為了監視異類而建造的。”
等他說完話,眾人的心都懸空了,都在想,萬一他的分析是對的,這地方真是用來禁錮妖邪的,並且,除了與漢墓相連的暗門之外再沒安排其他出入口,那麽,他們想要回到外頭去的難度就大了去了。
李成博的臉色有點難看,對周福生說:“暗門那邊的通道已經堵死,如果這裏真設計成鐵桶一般,那咱們要出去的話,不就得走您進來的那條通道了?但您說那裏不好走……”
“是不好走。不過,不一定要走那條道。”
李成博聽得雲山霧罩的:“前輩,我沒聽明白,既然不存在別的出入口,義塚的通道又被堵死,不走您來時的那條道,還能走哪兒?”
“剛才我說的也僅僅是猜測,其實,我還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周福生解釋,“據史料記載,曆史上曾出現過很多妖邪。其實,所謂的妖邪並不完全是邪靈鬼怪,有的隻是罕見的人種,或變異了的動物。《封神榜》裏提到過很多這樣的異類;他們驍勇善戰,幫人類打贏過很多戰爭。或許,當時的君王為了表彰它們的功績,給它們封賜了專屬用地,並命令後人世代供養膜拜。我猜,這個地宮可能就是異類的群居地,巨型雕像就是供世人膜拜的圖騰,也是供人進出的通道。”
這番話說得有點長,但講得倒也通俗易懂。李成博旁的沒聽進去,通道兩字聽得最清楚。有通道就有逃出生天的可能。他興奮起來,催促道:“那還等什麽,出發,找出口去。”
“等等。”譚建國開了口,他說,“如果這裏真是異類的群居地,那麽,金甲俑人就極有可能是當時的君王賜給異類保護它們的;可是,事實上金甲俑人卻對它們痛下殺手。你們不覺得奇怪嗎?”
眾人剛被周福生一番解釋說得放下心來,現在,聽譚建國這麽一說,心又提了起來。
“是啊。”周文覺得譚建國的提醒值得關注,說,“金甲俑人顯然不是蛾族人的守護者。既然,它們是敵對的,那這地方就不可能是君王賜予異類的領地,而是用來禁錮它們的。”
“不一定。”周福生想了一下,說,“俑人與蛾族人作對是有得解釋的。金甲俑隻是傀儡,沒有自主意識,它們的行為受製於機關。我進地宮後,也琢磨過這些俑人,摸索出了控製金甲俑的辦法;盡管沒有完全參透,卻也了解了大概。隻要方法得當,就能操控它們。”
李成博回想起此前發現的那個神秘人影,心想,那個人想必是周福生了。當時,周福生也必定知道屍獴會來襲擊他們,從而設法引他們去石樓裏躲避,並操控金甲俑擊潰屍獴保護了大家。
想到這裏,他說:“也對。假如不是前輩操控那些俑人幹掉屍獴,說不定,我們早就變成屍獴肚子裏的穢物了。說起來,還得謝謝前輩的救命之恩呢。”
原本,土專家以為他隻是在複述已經發生過的事實,順帶感謝周福生救了他們。按理,周福生會客套幾句,說那是應該做的,不用謝。但讓土專家沒想到的是,周福生聽完,臉上竟露出茫然之色。
“你說什麽?我……救了你們?”周福生問。
“是啊。不是前輩引我們上樓的嘛。為了保護我們,您還利用俑人擊潰了屍獴。”李成博被周福生茫然的神情給弄糊塗了,不由想,難道,周福生對這一切不知情?若真是這樣,那事情就複雜了。既然不是周福生引他們進的石樓,那麽,說明另有其人。
倪三爺聽了兩人的對話,跟李成博產生了一致的想法,他對周福生說:“此前,我也以為救我們的是兄弟你。現在看來,另有其人。”
“那就奇怪了。”周福生眉頭緊鎖,“我進地宮也沒帶別人。會是誰呢?”
“管他是誰呢,能救咱們的一定是友非敵,總歸不會害咱們。現在,不是討論這事的時候,咱們哪,抓緊時間進雕像,說不定,救咱們的人也在裏頭。我想,此人對地宮的了解肯定比咱們強,保不準,找到他,就能找到出口。”耿爺說著,指了指巨大的雕像。
“嗯……也好。”周福生點了點頭,“這樣吧,我來打頭陣,大家盡量跟緊點不要走散。雕像裏有什麽我們不知道,保不住有厲害的機關或別的不好的東西。”
“前輩您就放心吧,我們都聽您的指揮,您說往東我們絕不往西。”李成博不失時機表現自己。他希望能給周福生留個好印象,更指望兼具考古專家和搬山客雙重身份的周福生往後能指點他一二。盡管耿爺將來會收他當徒弟,但有水平的師父不嫌多不是嘛。
果然,土專家成功引起了周福生的注意。周福生用讚賞的目光看著他,說:“好,年輕人的態度值得讚賞。”說著,話鋒一轉,“這樣吧,你和我打頭陣,其餘人跟緊點。走,出發。”
土專家一聽這話,腸子悔得跟大腸煲似的一截一截的,暗自埋怨起他那張愛嘚瑟的嘴來。心說,嘴呀嘴,你就不能不出聲嘛,不出聲也沒人把你當啞巴。現在好了,打頭陣。知道打頭陣要麵臨怎樣的危險嗎?打頭陣就是敢死隊,萬一雕像裏有歹毒的東西,走在頭裏的自己肯定要遭殃。
後悔歸後悔,但漂亮話已經說在前頭,不能不照著去做,要不然,別說是周福生,甚至耿爺也會對他產生反感;真要是那樣,拜師的計劃十有八九要流產。土專家可不想快要到手的師父飛了,心一橫,豁出去了,默不做聲跟在周福生的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