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歐看見苔莉抱著霞兒開門迎他時,他覺得很不好意思的,禁不住雙頰發熱起來。但她還是和平時一樣的對他始終微笑著。她像忘卻了一切的過去。

“怎麽許久不見你來!”她又像在嘲笑他。“病了麽?”

“……”克歐隻苦笑了一陣。

克歐走進廳裏待要坐下去。

“我們到後麵院子裏去坐吧。上半天那邊涼快些。”

“蘭呢?”克歐把手中的草帽放在廳前的桌上,跟著她到後院裏來。

“她才出去,就回來的。她今天也沒有習裁縫去。她買線去了。”

院子裏隻有一張藤床和一張圓小藤桌。桌上泡好了一壺茶。苔蘭像泡好了這壺茶後才出去的。

苔莉看克歐在藤**坐下去了後,抱著霞兒也過來坐在藤床的一端。他們雖然沒有並坐著,但他們間的距離不滿兩尺了。

“這兩星期旅行去了麽?”苔莉才坐下來就這樣的問了一句。

“天天在學校裏睡覺。”

“你這個人真妙。一個人在學校裏不寂寞?”

“沒有回去的同學有四五十個,怎麽會寂寞!你呢?”

“我?不單我,阿蘭也這樣說,你不來時我們家裏很寂寞的。”

“表兄快回來了吧?”

“是的,公司裏去信催他回來,催了兩次了。他的假期早就滿了的。不知為什麽事遲遲不來。”

國淳是在 T 市的一家小銀行裏當司書。銀行的經理是他的父親的老友。他的父親遺下來的生意倒了後,這位父執就招呼國淳到他銀行裏去。

克歐接到由家裏寄來的信,約略知道了國淳遲遲不來的原因。他聽見國淳家裏因為苔莉的事起了小小的風波。但他不能直接把這些詳細對苔莉說。

“恐怕田穀的事還沒有清理吧。今年的收獲期比較遲些。”克歐隻能這樣的敷衍。

苔莉的今天的態度不像平日那樣的活潑,像心裏有什麽放不下的事情般的。

“你今天像很沉鬱的樣子。身體不好麽?”

“……”她隻搖一搖頭。

“媽,媽媽媽。”在她膝上的霞兒打了幾個嗬欠叫起媽媽來。她像想睡了。

苔莉解開衣衿露出一個**來喂霞兒。克歐不敢望她。低下頭去,彼此沉默了好一會。霞兒銜著母親的乳嘴睡下去了。

快近午了,四圍像死一般的沉寂。克歐隻聽見由遠處吹送過來的低微的蟬音。

苔莉抱了睡著了的霞兒進裏麵去了。過了一會她空著手走了

“外麵蚊蚋多了,讓她在裏麵**去睡好些。”她說著走過來坐在克歐的旁邊。他們間的距離更近了。

她雖坐下來了,但仍然低著頭沒有話說。二人間的沉默又繼續了好一會。

“歐叔父,你的表兄到底是怎麽樣的一個人?你該比我詳細些。你不要替他隱瞞,你要正直的告訴我才對得住我。”

克歐給她突然的問了這一句,一時答不出話來。他隻睜著眼睛呆望她。

“你不單是和他同鄉,並且是親戚,你當然很詳悉他的性質,你告訴我吧。我深信你是個很誠懇的人,一定不會瞞我的。”

克歐當苔莉是聽見了國淳的家庭的狀況,想騙她是騙不過了。但把國淳的鄉間的家庭狀況告知她時又覺得對國淳不起。並且國淳常常叮囑他不要把他的秘密向她泄漏的。

“他?他是個好人,再好沒有了的人。他一點怪脾氣也沒有,氣性也很好。這些你該比我詳細的,要我再告訴你什麽事呢?”

“是嗎!男人是袒護男人的。你拿我和你的表兄比較,你愛你的表兄當然是情理中的事,不過我……”苔莉說到這裏咽住了,她的眼睛裏滿貯著水晶珠,不一會,一顆一顆的掉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