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回

火炙金蓮萬妃奇妒

水沉玉女憲宗傷懷

卻說王真聽了彭紉蓀的口供,把驚堂一拍道:“你這話不打謊嗎?”紉蓀顫巍巍地道:“小子不敢扯謊。”王真便案上取下一麵銀牌,叫小內監持著,把西苑的太監一齊召來,不多一會兒,堂前階下黑壓壓地站滿了太監。王真命紉蓀仔細認來,可是星官在裏麵,紉蓀立起身去一個個地看了一遍,回說沒有。王真說道:“你可認清楚了嗎?”紉蓀說都已認清了。王真皺著眉頭道:“隻有韓娘娘那裏四個內侍了。”於是一揮,令眾太監退去。眾人聞命,一哄出外,鳥飛獸走般散去。

王真又著小內監仍持了銀牌把韓娘娘宮中的四個內侍召來。不一刻,四個內侍隨著小內監到來,走上階台,紉蓀便指著內中的一人說道:“這個正是領著小子遊玩的星官。”王真看時,卻是內侍莫齡。當下指著莫齡喝道:“你可認識彭紉蓀嗎?誰叫你假充星官,導引他私遊宮禁的?”莫齡驚得麵容失色,諒想是瞞不過的,隻得把受韓娘娘囑咐的話老實訴說了。

王真聽了口供,不覺吃了一驚,隨即親自下座,帶了紉蓀,令莫齡引路往那天宮裏去查勘。由莫齡導著進了西苑,直到一座洞府麵前,王真舉頭瞧去,原來是紫光閣下的假山洞,是英宗皇帝的時候,辟著這幾個洞兒,在暑天乘涼的。這時莫齡先進洞去,王真隨後,兩個小內監押著紉蓀跟著,轉彎抹角到了正中,隻見洞頂懸著無數的蚌殼燈,當中一盞最大,光輝耀目,就是宮女們騙紉蓀當作星月看的,這一來可都拆穿了。洞後洗浴的石池,也不是天河水,隻不過把從前瓊妃洗浴的溫泉引些進來罷了。還有月蟾、月香,侍月,望月四個仙女,見了王真,慌得她們連連叩頭,也不敢自稱是仙女了。紉蓀目睹了這番情形,才知道自己在皇宮,並未到什麽天上,那仙夫人想必是宮中的嬪妃了。隻有那天賺他的老兒到底是什麽人其時還沒有明瞭。

王真四麵瞧了一轉,冷笑了一聲道:“倒虧他們想出來,真是好做作。”說著又到隔壁的石洞裏,也一般的設備,一樣有四個宮人伴著個麵黃肌瘦的少年在那裏。又到第三個石洞裏,卻隻有宮女,不見少年男子。據宮女說,那少年新自昨夜病死,拋在禦河裏了。王真聽罷,深深地歎了口氣道:“一念之欲,不知枉殺了多少的青年性命了!”當下由王真將這件事的始末奏知憲宗。憲宗聽了大怒,便欲召韓妃詰問,王真忙阻攔道:“韓妃雖然可誅,然事若張揚出來,攸關宮闈穢跡,也涉及先帝聖譽,望陛下審慎而行。”憲宗想了想,覺得王真的話有理,便提朱筆來,書了“按律懲處”四個字給王真看了,並說道:“一切由你去辦理吧!”王真聽了,磕一個頭下來,回到總管署裏。第一個先命小內監把三個石洞府封閉起來,又令將洞內的十二名宮女暫時幽囚了,侍月、望月等四人當 然也在裏麵。又把紉蓀和那帶病的少年吳朗西及內侍莫齡等,一並械係在獄中。

王真又令將侍候韓妃的親信宮人傳來,問韓妃怎樣地去引誘那些少年進宮。初時宮人不肯實說,經王真威嚇著,那宮人才直供出來,說都是白雲觀的道士弄的玄虛。王真見說,便不動聲色地把白雲觀道士一齊逮捕了,用刑拷問起來。老道士紫靚,承認改扮了異人去迷惑美貌的青年。至迷人的法兒,有迷信神仙的,就假充了仙人去蠱惑他;有好詩詞的,便拿文章去投其所好,然後漸漸講到丹汞之術,引人入彀。也有嗜琴棋書畫的,老道士去搜羅專這一門的人材,借端和那少年締交,待至十分莫逆時,再誘他進宮。大凡青年男子,大半好聲色的多,老道士揣透了一班少年人的心理,把**去**他們,十個中竟有八九人上當。結果,被老道士把蒙藥將他迷倒了,暗暗地送進宮中。

王真錄了老道士的供詞,往白雲觀裏去一搜,搜出無數的蒙藥和麻醉劑等。又有一本小冊子,上麵記著被惑少年的人數及年月,前後統計送進宮中的,連彭紉蓀、吳朗西等共是八十八人。王真看了大怒,即令將老道士紫靚等一十四人盡械係刑部正法。一麵又來奏聞憲宗,憲宗也十分忿怒,下諭貶韓妃入景寒宮,十二個宮女悉處絞罪,內侍莫齡腰斬。惟彭紉蓀和吳朗西兩人身受迷藥,不由自主,罪惡非出本心,似在可赦之例。王真頓首奏道:“彭紉蓀與吳朗西情有可原,皇上聖慈,自不欲妄殺,然恐一經釋放出去,難保不把這事泄漏,事關宮闈曖昧,及朝廷威信,那可如何是好?”憲宗拍案道:“非卿提醒,朕幾忘了。”於是把彭紉蓀和吳朗西兩人也處了絞罪。並說兩人雖受人迷惑,但身為秀才(吳朗西也是秀才)妄交匪人,顯見平時的不安分,所以皇上格外賜恩,令其全屍。王真領了諭旨,自然去一一辦理。隻可憐彭紉蓀、吳朗西兩人,享了一個多月的黑暗富貴,便在三尺白綾下畢命。那吳朗西還是個單丁,這一來並斷了吳氏的香煙了。憲宗殺了紉蓀和朗西並十二個宮人,以為滅口了。誰知天下的事,要人不知,除非莫為。不上幾時,京中早已傳遍,把韓妃引誘少年男子進宮的事,大家當作了一件新聞談講。

原來英宗在日拿韓妃異常的寵幸,自英宗賓天,韓妃晉了太妃的尊號,在憲宗本來瞧不起她,隻封了瑞妃、妃、慧妃等,不願加封韓妃,經廷臣抗議算勉強封贈。那韓妃終是個妓女出身,獨處在深宮裏怎耐得住性情,更過不了寂寞淒涼的歲月,由是假進香為名,和白雲觀的道士紫靚商量好了,替她把少年男子引誘進宮,任意縱欲,一般少年都被她纏得骨瘦如柴,到了一病奄奄時,便著心腹內侍將病人拖出去拋在荒地上,有的擲在禦溝裏,多半是死無疑了。也有給那家族在荒草地上或禦溝中尋獲的,忙抬回去醫治,十個中有不得一個活的。家中問他到什麽地方去弄成這個樣兒,卻是死也不肯吐露,因怕說出來事關奸汙宮眷,罪要滅族的。以是都下起了一種謠言,謂有夜鮫兒攝取青年子弟,害得失去兒子夫婿之家,大家疑人疑鬼。自韓落霞(韓妃名兒)這件案子敗露,京裏少年子弟也沒了失去了,夜鮫兒的謠傳也自然而然地息滅。隻韓妃的那樁事兒,巷議街談,增資添料,講的人故甚其辭,分外說得離奇怪誕,把韓妃竟說得來去禦風和妖怪一般,並那白雲觀的道士也說得他和神仙一樣了。還說老道士紫靚受刑的時候,頭顱落地,頸中有白氣上騰,化作一個小紫靚,哈哈大笑三聲,駕雲向西而去。這種神話且按下不提。

再說憲宗在百花洲臨幸了萬貞兒,過不上幾時就冊立她為貴妃。又把百花洲對麵的海天一覽改建為萬雲宮,令萬貴妃居住。光陰如駛,又過了一年,萬貴妃恃著寵幸,潛植勢力,漸漸權侵六宮,連皇後都不放在她眼裏了。吳皇後見萬貴妃專橫,心下已萬分難受了。有一天上,萬貴妃領著六宮往祀寢陵,吳皇後聞知倒還容忍。待至行禮時,萬貴妃爭先,將吳皇後擠在後麵。吳後大憤,當時也不行禮了,怒衝衝地回到宮中,便傳萬貴妃到鳳儀殿,把她訓斥一頓。哪知萬貴妃自恃皇上深寵,反而責吳後失禮。吳後越覺忿不可遏,令宮女褫去萬貴妃的上衣,請出家法來,把她痛笞了十下,打得萬貴妃珠淚盈盈,回轉萬雲宮裏賭氣睡在繡榻上,足足哭了一天。

憲宗閱罷政事回宮,見了萬貴妃的形狀,忙問什麽緣故,經萬貴妃帶哭帶訴地說了一遍。又說吳後祀陵不曾行禮便回,自己失禮不知,反訓責別人。憲宗聽了,氣往上衝。原來吳皇後與柏妃、王妃的冊立,都是錢太後的主意,憲宗於吳皇後本不甚合意。又吃萬貴妃撒嬌撒癡地攛掇一番,憲宗越覺憤怒,便親自趕到坤寧宮,和吳皇後大鬧了一場。竟去見錢太後,說要廢立吳皇後,將萬貴妃冊為中宮。錢皇後道:“你如定要廢去吳氏也輪不到萬氏冊立,還有王妃和柏妃比萬氏早立,自應兩人中擇一為後才是正當。萬氏年齡已經老大,冊立了她不怕廷臣們見笑嗎?”憲宗沉吟了半晌,知道情理上說不過去。隻得下諭廢了吳後,暫命王妃統率六宮,並不冊立正後。在憲宗的用意,要替萬貴妃湊機會,得著時機便立萬貴妃做中宮。這時萬貴妃雖不能如願,吳皇後卻廢去,總算給萬貴妃出了一口惡氣。

萬貴妃見皇帝為了她廢去皇後,從此威權愈大,名稱是貴妃,實行的是皇後製度。那王妃又甚懦弱,毫無統馭六宮的權力,一切都讓萬貴妃去做主。萬貴妃又生性奇妒,她在宮中專寵,不許憲宗再臨幸他妃,憲宗偶然和宮女談笑,被萬貴妃瞧見,立即把那宮女傳來,一頓的亂棒打死。憲宗也因愛生懼,漸漸地有些害怕萬貴妃起來。

六宮中有個瑜妃,本是憲宗自己冊立的,遠在萬貴妃之前。偏是萬貴妃看她不得,滿心要和她作對。講到瑜妃的容貌,在王、柏兩妃之上,唯妖冶不如萬貴妃罷了。萬貴妃生怕她奪寵,把瑜妃作眼中釘般的看待。又兼憲宗天天和萬貞兒廝混,不免有點厭倦了,就往瑜妃的宮中走走,萬貴妃知瑜妃年紀比自己要輕一半,論不定憲宗受她迷惑,以是心裏恨得癢癢地。正在沒好氣的當兒,憲宗在瑜妃處連幸了三夜,把萬貴妃氣得忍無可忍。第四天的清晨,乘憲宗出去臨朝,她便領著五六名宮侍,各執著鞭兒蜂擁到仁和宮中,將瑜妃遍身痛打了一頓。萬貴妃還親自動手,在瑜妃的小腹上狠狠地打了幾拳,適值瑜妃有娠,被她這樣一毆辱,就當夜墮胎,又生了一個多月的病症。萬貴妃聽知瑜妃墮胎,心中暗自慶幸。隻苦的自己年紀太大了,天癸斷絕,不能生育了,所以也不許別人生育。妃子中誰若有孕,萬貴妃恐生出太子來,皇帝要移寵到別人身上去,故此百般地設法,非把那妃子弄得墮了胎不罷手。又禁止憲宗去臨幸他妃和另立妃子。憲宗聞瑜妃受責墮胎,為了懼怕萬貴妃,不敢明說,隻有暗自垂淚歎息。

俗語道私鹽愈捕得緊愈是要賣,萬貴妃把憲宗和罪囚似的監視著,哪裏曉得偷偷摸摸的事卻愈多。平常一個酒肉市儈,多賺了些臭銅錢,也要想娶三妻四妾及時行樂,何況是一個堂堂的皇帝,粉白黛綠當然要滿前了。憲宗在麵子上雖畏著萬貴妃,暗底下不能沒有別個寵幸。萬貴妃微有些覺著了,在宮中秘密查詢,又遍布了心腹宮女內侍,留神憲宗的行動。不到幾天,被萬貴妃偵察出來,知道萬安宮的宮侍慕珠,仁壽宮的宮女水雲、柳葉,長春宮的宮女楚江、永春宮的宮侍金瓶,晉福宮的宮女寶鳳,這一班宮人都經憲宗臨幸過,一齊納為侍妃。那柳葉和金瓶似有冊為妃子的消息。

萬貴妃打聽得明白,一縷酸氣幾乎連腦門也鑽穿了,便吩咐內侍去預備下一座空室。布置既畢,命宮侍把慕珠、柳葉、寶鳳、水雲、金瓶、楚江等六人一並召到了,萬貴妃高座堂皇地嬌聲罵道:“你們這班**婢子,敢瞞了俺家迷惑皇上嗎?今天俺如不給些厲害你們瞧,將來宮裏怕不讓了你們這幾個狐媚子!”萬貴妃說罷,命宮人們把金瓶等六人的羅襪褪去,卸下纏帶,露出瘦削蜷屈的玉足來。萬貴妃命在地上排起鐵鏈,又燒起兩座火爐子,等爐火燒著了,鉗出鮮紅的熾炭,鋪在鐵鏈的四麵。不會並鐵鏈也紅了,萬貴妃叱令宮人扶著慕珠等六人,赤足上了鐵鏈,強她們在鏈上一步步地走著。可憐纖弱的金蓮,碰在這通紅的鐵鏈上,嗤的一聲,皮膚都貼牢在鏈上,一陣陣的青煙望上直騰,臭氣四散觸鼻。慕珠等慘呼了一聲,齊齊地昏了過去。萬貴妃又命將冷醋潑在鏈上,把金瓶等薰醒轉來,笑指著她們說道:“你們還要狐媚皇帝嗎?”瓶等已痛徹心肺,哪裏還答應得出,隻不住地口裏哼著。萬貴妃冷笑了兩聲自回宮去。這裏,金瓶和慕珠、楚江、水雲、寶鳳、柳葉等纖足被炙得烏焦糜爛,鮮血模糊,不能步履了,隻坐在地上相對著痛哭。

憲宗聞報,忙趕來瞧看,見了這樣淒慘的情形,也覺心上不忍,不由地流下淚來。一麵令太監們扶持了六人,令太醫院去診治。後來隻一個水雲治不好,潰爛時毒氣攻入心髒,叫號斃命。餘下的慕珠、金瓶等五人終算治好了。然兩腳都成了殘疾,已不能和常人般地行走了。

萬妃似這樣奇妒,宮中誰不見她畏懼,可是過了幾時,六宮的寧妃又懷妊了。被萬貴妃暗令內侍,把寧妃的肚腹上用藤杆滾了一下,又弄得墮下胎來。偏是王妃爭氣,她懷著身孕恐萬貴妃算計她,很秘密地把白綾緊緊地捆著。柏妃也一般地效法,竟不曾吃萬貴妃瞧出破綻的。到了十月滿足,王妃生了一個女兒,柏妃卻產下一個太子來。憲宗聽了,自然很有興,廷臣也都來叩賀,憲宗命在太極、太和、寶和等殿上大開筵宴,賞賜內外臣工。正在興高采烈,誰知宮女慌慌張張地來說,太子忽然七孔流血死了。總計生下地來還不到三天,便往閻王殿上去了。憲宗這一氣,幾乎平空地跌到下來,隻好痛哭一場,用皇子禮瘞往金山,與夭殤的諸王同葬。

憲宗悲抑還沒有去懷,幸得王妃的女兒卻甚強健,憲宗有了這個小公主也算聊勝於無了。但過不上三個月,保姆抱著小公主在金水橋畔玩耍著,一個失手,撲通的一聲墮在橋下,內監宮人忙著去打撈起來,這位小公主已是兩眼朝天,迫隨那小太子往陰中作伴去了。憲宗聞知,又是一番的傷感,獨有那王妃哭得死去活來。憲宗常常歎息道:“朕的命中似這樣多舛,連個女的也招留不住嗎?”王妃聽了,轉去勸慰憲宗,不必過於悲哀。憲宗也覺沒法,唯付之一歎罷了。

是年的冬季裏,王妃又懷妊了,寧妃也說有孕,又有嘉貴人惠貴人也都有了六七月的身孕。到了第二年上,王妃居然生了太子,惠貴人和嘉貴人又先後生了皇子,寧妃生了女兒。憲宗見一年中添了三子一女,這喜歡是可想而知了。於是祭太廟,開慶筵,足足忙了半個多月,才得平靜下去。當時王妃生的皇子最早,將來預備立為東宮的,便賜名祐貞,惠貴妃生的賜名祐榮,嘉貴人生的賜名祐權,惠、嘉兩貴人因生了皇子都晉為妃子。寧妃生的女兒賜名金葉。

日月流光,太子祐貞已能夠呀呀地學語了。憲宗異常地愛他,時時把太子抱在手裏,臨朝的時候,又命太子坐在龍椅的旁邊;退朝下來,抱他同坐在輦上。那太子卻不時要啼哭,但一坐在輦上停住不哭了。憲宗笑道:“吾兒他日該坐鑾輦的。”便令木工,替太子定製了一輪小車,在禦園的草地上推來推去,引得太子嘻嘻地笑個不住。一天,那推車的太監用力太猛了,一時把持不住,直入金水橋下去,慌得宮女衛士趕忙救護,幸得太子不曾淹死的,然經這一嚇之後,漸漸生起病來,不上一個月就一命嗚呼了。王妃又哭得要尋死覓活,憲宗悲感萬分,令將當日推車的太監以及護衛的內監、宮女、衛士等一並斬首。豈知一波方平,一波又來,惠妃所生的皇子又患七孔流血的病症死了。憲宗又是悲傷又是狐疑。萬不料嘉妃所生的皇子祐權,經宮女替他沐浴時,又不知怎樣的會在浴盆裏淹死了。憲宗這裏,真是又急又氣又是傷感,三方麵交逼攏來,也釀成了一病,足有三個月不能起床。看看病勢稍輕了些,又報公主金葉忽然倒地死了,死的時候遍身發了青紫色,好似中了什麽毒一樣。憲宗聽得病又加增起來,他有氣沒力地叫識得傷痕的內監細細地把公主金葉一驗,回說是中的蠱毒。憲宗這時也病得昏昏沉沉,隻含糊答應了一聲就算過去。

直到明年的春末,憲宗病才慢慢地好起來。由坐而步,至自己能夠行走了。於是舊事重提,將服侍祐榮的宮人、內監並和祐權沐浴的宮女,及侍候金葉的內監宮人,一起傳到了麵前,由憲宗親自勘訊。哪裏曉得著實追問下去,都不承認侍候太子,是什麽樣兒的也不曾見過,轉弄得憲宗倒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起來了。待後仔細一詰問,才知道當日服侍太子的宮人內監都被萬貴妃遷出宮去,憲宗正病得頭昏顛倒,萬貴妃暗地裏偷天換月,他竟一點也沒有得知。這是溯本求源,把萬貴妃的奸惡行為完全顯露了出來。憲宗如夢方醒,雖然惱恨萬貴妃,隻是心裏畏懼她,不敢發作罷了。

其時襄王祁璿,忽然從河南遞進一本奏犢來,憲宗看了疏言,不禁紛紛地落淚。要知憲宗為甚傷感,再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