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一回
雙探穹頂 毒火煆文蛛
同入岩窩 飛光誅惡蠱
綠袍老祖滿以為辛辰子縱然一身本領,連被自己擺布得體無完膚,元神又被玄牝珠禁製,每次下手,始終沒見他有力抵抗。這次信了妖婦讒言,說不願意見辛辰子怒目辱罵,要將他手足反釘,麵向妖牌。因是自己親自動手,事前又給辛辰子受了新的毒刑,收拾得周身骨斷筋裂,暈死過去,還能有何反抗?一時疏忽,未令手下妖人持幡行法相助。沒想到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蜂蠆有毒,積仇太深。辛辰子眼睛一睜,未容下手去抓,已從牌上一陣飄風般飛將起來,一口將他左手寸關尺咬得緊緊,縱有滿身妖法,也不及使用(若非辛辰子元神被禁,受傷太過,百傷之軀,能力大減,勢必齊腕咬斷。情知辛辰子拚著粉身碎骨而來,咬的又正是要緊關穴,稍差一點,定然不會鬆口。將他弄死,原是易事,又覺便宜了他。隻得一麵忍痛,忙運一口罡氣,將穴道封閉,使毒氣不致上襲。右爪伸處,一把卡緊辛辰子上下顎關節處,猛地怪嘯一聲,連辛辰子上下顎,自鼻以下全都撕裂下來,整個頭顱隻剩三分之一。一條長舌搭在喉間,還在不住伸縮。這兩片上下顎連著一口撩牙,還緊咬著左手寸關尺,並未鬆落。綠袍老祖此時怒恨到了極處,暫時也不顧別的,先伸手將辛辰子抓起,緊按在妖牌上麵,袍袖一展,五根毒釘飛出手去,按穴道部位,將辛辰子背朝外,麵朝裏釘好。這才回轉身來,見左手還掛著兩片顎骨,撩牙深入骨裏,用手拔下。怒目視著唐石,晃悠悠走了過去。
這時妖婦早慌不迭地跑近前來慰問,朝綠袍老祖說了幾句,不住流波送媚。這幾句話,居然似便宜了唐石,沒受縮骨牽筋之苦。綠袍老祖聽了妖婦之言,便停了手,咧開大嘴怪笑。伸出鳥爪將妖婦攔腰抱起,先在粉臉嫩股上揉了兩下,慢騰騰回轉座位,嘴皮動了幾動。
旁立六個妖人忙揮妖幡,放起妖霧,將唐石籠罩。然後上前如法炮製,將唐石釘好,收了妖法,推到綠袍老祖麵前。綠袍老祖同妖婦商量了幾句,分派了三個妖人將辛辰子推走,仍往風穴,留下唐石。五色煙光過去,地下嘯聲傳出,三個妖人已放起煙雲,到了琉璃穹頂外麵,洞門開處,一陣陰風卷了出去。餘下三個妖人也扶了適才那受傷的妖人,待要走出穹頂。
綠袍老祖忽又將手一揮,大嘴動了幾動。那受傷妖人連忙跪拜一番,才隨三個妖人,仍如適才一般走出穹頂,受傷妖人自駕陰風出洞。這三個妖人正要折轉,倏地一同揚著頭,往笑和尚等四人潛伏的方向用鼻嗅了幾嗅,麵上都帶著驚訝神氣。笑和尚一見,知是聞出生人氣息,不禁著慌,忙拉了金蟬、石生等一下,暗示留神。四人正在警備,且喜三個妖人隻朝四人藏處看了一下,各又互相看了一眼,便即若無其事地繞向穹頂後麵而去。
笑和尚等先因穹頂裏麵妖人的一切舉動雖然都看在眼裏,但除有時聽見地下透出怪嘯外,別的都聽不見聲息,知道聲息被穹頂隔住,不易透過,略微放心。待了半日,隻目睹了許多窮凶極惡的慘狀,始終未察出文蛛蹤跡。進來雖然容易,出去實無把握。除了石生初出茅廬,又有穿山透石之能,雖然有些觸目驚心,還不怎樣。餘人連金蟬素來膽大,都在心寒。
尤其笑和尚責任最重,又帶了三個年幼識淺的同門好友同蹈危機,更是萬分焦急。無奈這寢宮內外,四麵如一,洞壁上巢穴雖多,除了穹頂後麵有一處七八丈長、四五丈寬的洞壁,從上到下,通體瑩白渾成,並無洞穴。雖有一塊長圓形的白玉嵌在石上隱現妖光外,別無異狀。未嚐不猜那裏是個暗穴,一則密邇妖人,不敢妄動;二則也不知怎樣破去那石上妖法封鎖。在極危絕險中,隻好焦急忍耐,靜候時機。這時又見形跡已被這三個妖人覺察,暗忖:“門下小妖的嗅覺尚且如此靈警,萬一老妖走出穹頂,豈能再隱蔽?”未免吃了一驚。隻不知道三個妖人既然發覺敵人,何以並不下手?莫非故作不知,另有暗算?個個提心吊膽,各把防身逃遁的法寶又準備了一下,一同用眼覷定那三個妖人的動作。
說時遲,那時快,三個妖人已到了那長圓白玉石壁下麵,各自將身倒立懸轉,口中念念有詞。沒有多時,便聽石壁裏麵發出一種尖銳淒厲似喚人名的怪聲,由遠而近。四人中隻笑和尚聽這音聲最熟,不由又驚又喜,側身向金蟬咬了一下耳朵,說聲:“來了!”三人一聽,越發精神緊張,躍躍欲試。一會,怪聲越來越近,三個妖人也似慌了手腳,旋轉不停,倏地將身起立,往壁上一指,隨即分別飛身避開,擺動妖幡,放出煙霧護住全身。轉眼之間,壁上又是吱吱兩聲怪響,石壁先似軟布一般晃了兩晃,倏地射出一股黃色的煙霧。白玉長圓石壁忽然不見,現出一個圓圓的大洞,遠遠望見兩串綠火星從煙霧之中飛舞而出。一會全身畢現,正是笑和尚在天蠶嶺所遇的妖物文蛛。眾人雖未見過,也都聽說過形狀,果然生得醜惡,令人恐怖。這妖物近日自經綠袍老祖喂了丹藥,行法祭煉,雖然它數千年內丹已經失去,卻依然不減出土時的威風。才一現身,見有生人在前,便吱吱叫了兩聲,張牙舞爪,飛撲過去,渾身毒煙妖霧籠罩,五色繽紛。再加上前爪上兩串綠火,如流星一般上下飛騰,越顯奇異駭人。那三個妖人原是奉了綠袍老祖之命,特意用解法去了壁洞封鎖,將妖物引出,給它些人肉吃。誰知行法時節,綠袍老祖禁不起妖婦引逗,行**起來。正在得趣之間,哪管別人死活。反見他們逃避狼狽,情形有趣。妖婦更是笑得花搖柳顫,周身擺動不已。那座穹頂,內外相隔,有極厲害妖法封鎖,勝似鐵壁銅牆,天羅地網。那三個妖人既知妖物厲害,又不敢動手傷它,除了用妖幡護身,借遁光飛逃外,隻盼綠袍老祖早些完畢,開放門戶。否則稍有疏虞,便受傷害。一個個俱都恨得敢怒而不敢行於顏色,一味拚命飛逃。妖物如何肯舍,也是一味緊緊追趕不已。幸而那座穹頂孤峙中央,四外俱是極寬的空間,三個妖人又非弱者,一時不易追上。當下三個妖人在前,妖物文蛛在後,緊圍著這座琉璃穹頂繞轉追逐開來。隻見煙雲翻滾,火星上下飛騰,映在那透明的穹頂上麵相映生輝,幻成異彩,真是美觀異景,莫與倫比。
笑和尚幾番想乘妖物近前時節下手除去,一則出路毫無把握,二則又有這三個同門至好在一路。適才親見綠袍老祖處治異己的慘狀,倘有閃失,如何對人?不比自己獨來,可以拚著百死行事。妖人密邇,稍有舉動,必被覺察,一個也幸免不了。師父柬上原說隻可暗中下手,方保無事,明做自是危險萬分。思來想去,一陣為難。反倒暗止眾人不可妄動,決意看個究竟,將一切出路和妖人妖物動靜觀察明白以後,再暗中前去將妖物刺死。莊易、金蟬,一個少年老成,一個雖然膽大,也經過幾次教訓,俱惟笑和尚馬首是瞻。惟獨石生幾次躍躍欲試,都被笑和尚、金蟬二人拉住,心中好生氣悶。這時三個妖人已被妖物越追越近,兩串綠火快與妖幡上煙霧接觸。三個妖人知道毒重,雖有妖幡護身,也恐難以抵敵。正在危急之間,忽聽地下起了一陣怪聲,三個妖人如獲大赦一般,慌忙飛身到了穹頂前麵,往旁一閃,一陣煙光過處,便入了穹頂。妖物也跟蹤追入,才一照麵,便向綠袍老祖飛撲過去。眼看撲近,忽從綠袍老祖頭上飛起一團綠光,正罩向妖物頂上,竟似有甚吸力,將妖物吸在空中,隻顧張牙舞爪,吱吱亂叫,卻不能進退一步。妖婦湊趣,早一手提起座旁半截婦人殘軀,往妖物麵前扔了過去。快要扔到綠光籠罩底下,好似被什麽東西一擋,跌落下來。妖物急欲得人而噬,眼看著不能到嘴,越顯猴急,不住亂舞亂叫。
綠袍老祖獰笑了一下,大嘴微動了動,用手朝綠光一指,綠光倏地迸散開來,化成千百點碗大綠火星,包圍著妖物上下左右,不住流轉,隻中間有丈許地方,較為空稀。妖婦仍將那半截女屍拾起,再次朝妖物扔去,這次才沒了阻攔。妖物本已等得不甚耐煩,一見食物到來,長爪一伸,抓個正著,似蜘蛛攫食一般,鉗到尖嘴口邊,闊腮張動,露出一排森若刀劍的利齒,一陣啃嚼,連肉帶骨,吞吃了個淨盡。吃完以後,又亂飛亂叫起來。妖婦早又把地上幾具婦人屍首和一些殘肢剩體,接二連三扔上去,照樣被妖物嚼吃。直到地下隻剩一攤攤的血跡,才行住手。那妖物吃了這許多人肉,好似猶未盡興,仍望著綠袍老祖和妖婦張牙舞爪,亂飛亂叫。妖婦又不住向綠袍老祖撒嬌送媚,意思是看著妖物吃人有趣,還要代妖物要些吃的。綠袍老祖忽然麵色大變,大嘴一張,怪嘯聲音又從地底透出。不多一會,先前六個妖人又從洞口現身,待要下入穹頂,一眼看到穹頂裏麵綠袍老祖神氣,各自狂吼了一聲,比電閃還疾,穿出洞去。氣得綠袍老祖發狠頓足,嘯聲越厲,兩隻鳥爪不住亂伸亂舞。六個妖人想已避去,始終不見再行進來。
笑和尚見這些妖人才一現身,又行退出,正猜不透這一群惡徒是什麽用意。那綠袍老祖見手下妖人竟敢不聽指揮,玄牝珠要照顧妖物,運用元神去追他們,又防妖婦被文蛛傷害,萬分暴怒。猛一眼看見身旁妖牌上麵釘著的唐石,立刻麵容一變,顫巍巍搖著兩條長臂,慢騰騰搖擺過去。那唐石先前早已觸目驚魂,心寒膽裂,這時一見這般情狀,自知不免慘禍,益發嚇得體顫身搖,一身殘皮敗肢,在令牌上不住掙紮顫動。綠袍老祖因取媚妖婦,急切間尋不出妖物的食物,門下妖人又揣知他的用意不善,望影逃避。恰巧唐石未曾放入寒泉,正用得著。慘毒行徑原是他的家常便飯,哪有絲毫惻隱之心。妖婦更是居心令他師徒自殘,好減卻他的羽翼,反倒在旁慫恿快些下手。唐石連絲毫都沒敢抵抗,被綠袍老祖收了牌上妖釘,伸鳥爪一把抓起,先回到位上,摟抱妖婦坐定。然後將綠光收回,罩住自己和妖婦,將唐石扔出手去。那妖物文蛛雖享受了許多殘屍敗體,因受法術禁製,方嫌不甚稱心,一旦恢複了自由,立刻活躍起來,先朝綠袍老祖飛去,飛近綠光,不敢上前,正在氣憤不過,爪舞吻張,大噴毒氣。一眼看見唐石從綠袍老祖手上飛起,如何肯舍,連忙回身就追。人到臨死時節,無不存那萬一的希冀。唐石明知惡師拿他殘軀去喂妖物,穹頂封鎖緊嚴,逃走不出,還是不甘束手去供妖物咀嚼。把心一橫,竟和妖物一麵逃避,一在抵抗起來。逃了一會,暗忖:“老鬼如此惡毒,起初不敢和他抗拒,原想他稍動哀憐,早日將自己兵解,可少受許多非刑。誰知臨死,還要將自己葬身妖物口內。穹頂封閉嚴密,逃也無用,反正免不了這場慘禍,何不拚死將妖物除去,也好滅卻老鬼一些威勢。”想到這裏,不由略遲了一些,妖物已疾如飄風,趕將過來。身還未到,一口毒霧早如萬縷彩絲一般,噴將出來。唐石元神受禁,本能已失,僅剩一些旁門小術,如何是妖物敵手。未容動手施為,猛覺雙目昏花,一陣頭暈,才知妖物真個厲害。想要轉身已來不及,被妖物兩隻長爪大鉗包圍上來,夾個正著。唐石在昏迷中望見妖物兩隻怪眼凶光四射,身子業已被擒,自知必死,麵容頓時慘變。當時也不暇思索,忙將舌尖咬碎,含了一口鮮血,運用多年苦功煉就的一點殘餘之氣,直朝妖物的頭上噴去。這種血箭,原是邪教中人臨危拚命,準備與敵人同歸於盡的厲害邪法。非遇仇敵當前,萬分危迫,自己沒了活路,連元神都要消滅時,從不輕易使用。
綠袍老祖以為唐石已成甕中之鱉,又有自己在旁監察,妖物文蛛何等厲害,何況唐石又失了元神,豈是它的對手。一時疏忽,萬沒料到唐石還敢施展這最後一招辣手。眼看妖物長爪大鉗將唐石夾向口邊,忽然紅光一閃,一片血雨似電射一般,從唐石口裏發出。知道不妙,忙將手一指,頭上綠光飛駛過去。妖物二目已被唐石血箭打中,想是負痛,兩爪往懷裏緊緊一抱,接著又是一扯,唐石竟被妖物扯成兩片,心肝五髒撒了一地。妖物一隻爪上鉗著半片屍身,夾向口邊,闊腮動處,頃刻之間嚼吃了個淨盡。再看妖物,仍在亂叫亂舞,兩隻怪眼凶光黯淡,知道受了重傷。綠袍老祖恨到極處,將手朝綠光指了一指,便見綠光中出現一個小人,相貌身材和唐石一般無二,隻神態非常疲倦。落地以後,似要覓路逃走。逃不幾步,綠袍老祖將口一張,一團笆鬥大的火噴將出去,將那小人圍住,燒將起來,先時還見小人左衝右突,手足亂動。那綠火並不停住,小人逃到哪裏,也追燒到哪裏。未後小人影子越燒越淡,頃刻之間,火光純碧,小人卻不知去向,隻剩文蛛像鑽紙窗的凍蠅一般,繞著穹頂亂撲亂撞。
綠袍老祖忽又怪嘯兩聲,從穹頂後麵壁洞中又飛出一個妖物,輕車熟路般飛到穹頂前麵,煙光閃處,飛入穹頂。笑和尚一見那妖物生得大小形狀與文蛛一般無二,隻爪上綠火星與圍身煙霧不如遠甚,不由大吃一驚。暗忖:“這妖物聽說世上隻有一個,哪裏去尋出這一對來?”正在尋思,那妖物已飛到綠袍老祖麵前,闊腮亂動。綠袍老祖獰笑了一下,將手一指,妖物身上妖霧忽然散盡,落下一個紅衣蠻僧。金蟬慧眼,先見妖物出來時,仿佛抱著一個紅人。及至煙光散盡,去了妖法,才看出這後來妖物並不是真的,他原與綠袍老祖一黨,為何又將他幻化文蛛?好生不解。那紅衣蠻僧雅各達,現出全身之後,走近綠袍老祖座前,似在商量一件事情。妖婦卻橫躺在綠袍老祖長腕之上,蹺起一隻粉腿,又去向雅各達撩撥。雅各達哪能禁受這種**,好似按捺不住,又礙著綠袍老祖,有些不敢,臉上神氣甚是難看。
綠袍老祖想有覺察,倏地將妖婦一甩,推向旁邊,搖晃著一雙鳥爪般長臂,顫巍巍走下位來。慢說雅各達,連妖婦都覺做過了火,有些害怕,臉帶恐怖之容,分別倒退開去。壁上旁觀四人,都以為又有什麽慘況發生,還待往下看去,將妖物來去下落觀察仔細,以便下手。卻沒料到雅各達雖忿恨綠袍老祖,卻沒有他門下厲害,還是一樣敵愾同仇。適才從藏妖物的洞內飛出時,已覺察出有生人在穹頂外麵潛伏。一則壁上洞穴甚多,二則笑和尚等又隱去了身形,沒有被他看破。他見察不出形跡,來人既敢入虎穴,必非弱者,徑去告訴那綠袍老祖。
綠袍老祖用他幻化文蛛,另有用意,這且不提。喚他出來,原因是好些門人同時叛逃。雖然現在不比以前,各人都下有禁製,不怕他們逃走多遠,都可用妖法尋蹤追去,加以殺害。無奈惡蠱和一些法寶尚未煉成,至少還得三五人相助,惟恐那看養金蠶的幾個門人也受逃人引誘。要是現在就一齊殺害,自身白眉針餘毒未盡,行法之時,無人代他照料。想命雅各達先監視岩洞中幾個妖黨,自己再用妖法將逃走的人挨次抓回,殘酷處死。一聽雅各達說洞中有奸細,不禁暴怒,倒嚇了雅各達和妖婦一大跳。
那壁洞口潛伏的笑和尚、金蟬、石生、莊易等四人,見綠袍老祖走下位來,並未處治妖婦和雅各達,隻將手朝妖物一指,一團妖光護定文蛛。煙光一閃,到了穹頂外麵,怪聲吱吱,比箭還疾。轉眼飛回原來壁洞。石生再也不能忍耐,手一起,正要將法寶飛出。幸得金蟬眼明手快,一眼看到穹頂裏麵有了變化,覺出石生手動,連忙拉住,沒有發出,直催還不施展隱身法寶快逃。石生也回頭看出異樣,四人互拉了一下,原打算仍隱身形,用法寶由壁上從來時入口飛出。誰知對麵煙光,已如一片鐵牆飛至,隻覺奇腥刺鼻,頭腦暈眩。笑和尚低聲喊得一聲:“不好!”幸得石生機警,一見前麵受阻不能飛越,忙即悄喊:“哥哥們休慌,快拉在一起,由我開路,往後試試。”說時遲,那時快,石生已一手持定兩界牌,默念真言,將牌一晃,帶了笑和尚等三人,竟從穴後石壁穿將出去。三人隻覺眼前一黑,忙用劍光護身,轉眼已透石上升,飛入青旻。驚魂乍定,各道了一聲慚愧。低頭下視,足底百蠻主峰已是妖霧彌漫,霞蔚雲蒸,彩豔無儔。因走時迅速,又未飛出劍光,顯露身形,但盼不被妖人覺察,再來就省事了。妖法厲害,虛實已得大概,且等回去看完最後柬帖,再作計較。當下四人仍隱身形,徑往來路上飛去。
原來四人正看妖物回穴時,笑和尚、金蟬二人也未始不想乘機一試。猛然看見綠袍老祖又朝空指了幾指,穹頂上麵忽然開了一個大洞,仰首向四外嗅了一嗅,發出一聲淒厲的怪笑,大手爪一搓一揚,先飛出一團煙霧,彌漫全洞。接著將手一招,綠光飛回,元神幻化出一隻鳥爪般的大手,陡長數十丈,竟朝笑和尚等潛伏的壁洞飛抓過來。幸得他擒敵心急,下手錯了一著,以為有妖霧封鎖全洞,不愁敵人飛遁。不料石生有穿山透石之能,又有兩界牌護身,逃得異常迅速,一個也沒有遭毒手。四人遁後,綠袍老祖仍以為奸細隱身洞中,不曾逃走,及至待了一會,既未見敵人中毒現身,又未見敵人有何舉動。原是嗅著生人氣息所在下手,不曾看清敵人形跡,笑和尚等一去,漸漸聞不見生人氣息。雖疑敵人業已事前逃走,門戶封鎖又是好好的。出洞一看,也未見絲毫蹤影。當時因急於要處治異己,自恃妖法高強,元神奧妙,穹頂封閉嚴密;極樂真人李靜虛聞已成道,不問世事,別的正邪各教中人,俱不能傷害自己,縱有奸細混入,遲早被擒,不足為慮。一時大意,也沒往笑和尚等藏身之所觀察,隻用妖法暗將各處埋伏,以等敵人自投羅網。布置就緒,同了蠻僧雅各達,徑往那藏養文蛛的壁洞之內飛去。不提。
話說笑和尚、金蟬、石生、莊易四人飛回原住洞內,打開柬帖,互相觀看。不但上麵語氣較前兩次柬帖溫和許多,還指示了四人時間和下手之法。另外還附有四張隱身靈符。知道大功將要告成,不由又驚又喜。彼此商量了一陣,決定到時各人佩了苦行頭陀靈符,分作兩起,照柬帖所說行事。由莊易、金蟬去斬妖僧雅各達幻化用來誘敵的假文蛛,隨即虛張聲勢,用飛劍去除崖壁上的金蠶惡蠱,以便將綠袍老祖引出巢穴。笑和尚、石生事先從妖人口內得了開閉之法,再由適才穿出的石隙中入內,到了裏麵貼壁飛行,順路繞向那藏文蛛的白玉石壁上麵,破了封鎖。等文蛛自己飛出,它二目已被妖人血箭所傷,必然誤陷在綠袍老祖埋伏的妖火之中。等到二毒相遇,燃燒起來,飛走不脫,再用霹靂劍由它闊腮中刺入,直穿妖物髒腑。妖物靈氣一失,身子便被妖火所化。大功一成,急速退身遁走,飛到空中去與金蟬、莊易二人會合。因為時機迅速,稍縱即逝。尤其是除妖時節,穹頂內尚伏有那倪姓的妖婦,雖然封閉嚴密,不能走出,可是笑和尚、石生也是無法飛進。妖婦一見文蛛飛出,誤觸埋伏,必用妖法驚動綠袍老祖。此時下手稍遲,被綠袍老祖飛將回來,玄牝珠綠光一照,靈符便失了效用,不但妖物難斬,還有性命之憂。大敵當前,險難正多,除了石生,餘下三人俱都小心翼翼。幾番計議籌劃,惟恐閃失。直談到次日黎明,算計時辰快到,笑和尚同了石生,先往柬帖上所說的暗穀裏去探機密。二人走有半個時辰,金蟬、莊易也隨後動身而去。
且說笑和尚、石生二人隱形借遁飛往百蠻山主峰的南麵,照柬帖所指的暗穀之中落下一看,那穀形勢異常險惡,叢林密莽間,到處都是毒嵐惡瘴,穢氣鬱蒸,陰森森一片可怖的死氣。陽光射到穀裏,都變成了灰色。除了汙泥沮泇中,不時遇見毒蟲惡蠍,成圍大蟒,在那裏盤屈婉蜒,追逐跳躍外,靜****的,漫說人影,連個鳥獸之跡都無。笑和尚因為時光緊迫,急於尋找綠袍老祖的叛徒,也無心去除那些蟲蟒,拉了石生一同往穀的深處飛去。那穀是個螺旋形,危崖交覆,怪木參天,古藤蔽日,越往裏走越暗,眼看走到盡頭,了無跡兆。正在著急,忽聽一種怪聲自遠處傳來,側耳細聽,仿佛人語。循聲追去,徑從一處岩壁縫裏發出,外有藤蘿遮蔽。揭藤一看,現出一條寬有二尺的夾衙,壁苔繡合,草氣熏人。深入了半裏光景,耳聽水聲潺潺,麵前忽然開朗,碧樹挺生,野花競麗,水秀山幽,景物甚是清淑。
舉目凝望,隔溪對麵山崖腳下有一洞穴,那怪聲便從洞中發出,時發時止,隻是聲音尖厲,聽不清說些什麽。
笑和尚知那洞中必有妖異,仗著靈符隱身,不怕被人看破,便同石生往洞中飛去。裏麵一片暗紅,光焰閃閃。定睛一看,那洞深廣約有數丈。當中洞壁上釘著一個妖人,認出是綠袍老祖門下叛徒之一。麵前有四麵小幡,妖火熊熊,正在圍著那妖人身子焚燒。雖沒見燒傷哪裏,看神氣卻是異常苦痛,不住呼號,掙紮悲嘯。心想柬上所說,必是此人。還未及上前問訊,那妖人已經覺出有了生人進洞,忽然停了悲嘯,怪聲慘氣地說道:“來的生人,莫不是想除綠袍老鬼的麽?你的隱身法很好,老鬼法術厲害,你也無須現身。如能應允我一件事,我便助你一臂之力。”笑和尚見他覺出形跡,便喝道:“綠袍老祖凶惡狠毒,你們是他門下,一有不對,便受這種暴虐非刑,想必已知悔悟。如能改惡向善,向我等泄了機密,相助成功,我便救你脫難。”那人聞言,冷笑道:“我雖不知你們有何本領,要說除他,除了極樂真人還在人間管閑事,別人再也休想,救我脫難更是休提。要不是他如此厲害,我等或逃或叛,早已下手,不再受這種度日如年的痛苦,還等你來?我不過想和你們交換,少受些罪罷了。”笑和尚道:“既不能除他,助我何用?”
言還未了,妖人已搶著說道:“以前曾有一個小和尚和一個小孩來盜文蛛,想是受了高人指教,怕他將來如虎添翼,先期下手。他迷戀女色,自恃本領,沒人敢捋虎須。彼時又恰巧我大師兄辛辰子前來報仇,本可乘他不備,如願以償。不想來人不明地理與這裏機密,未盜成文蛛,差點送了性命,還害我們多受老鬼一番疑忌。雖說未等他下手禁製,見機逃走的也有好些,早晚仍是要遭他毒手。昨日他因討好**婦,將我等二次喚入寢宮,去喂文蛛。我等明知逃走不脫,不過當時進內既是必死,何如暫且避開。萬一事過境遷,他想起正在用人之際,不宜多殘同類,饒了我們,豈不又可苟延殘喘?誰知老鬼真個心毒,事後一個也未幸免。因為元神早被禁製,容易追尋,一個個俱被他用法術分別釘住身軀,用各種惡毒非刑,先擺布了個夠。未後再將我等生魂元神去煉一種厲害法術。現在他用陰火燒我,並非沒有破法。隻是此火一滅,他立刻現身追來,那時連你也逃不脫,要想救我,如何能成?我隻希望早死,隻盼有人能暗入他的寢宮後麵陰風前洞,將妖物文蛛除了。一是去掉他的羽翼,稍息心頭之忿;二則妖物一死,他那種狠毒妖法便煉不成,留下我等無用,必然早日處死,可以少受許多罪苦。那陰風洞有他法術封鎖,即使進去,不識途徑,誤走陰風洞後戶金峰崖,那裏有蠻僧雅各達幻化的假文蛛為餌,更埋伏有極厲害的妖法。一中埋伏,地水火風同時發動,必將來人化為灰粉。要進此洞,非會本門法術和我們用的六陽定風幡不可。昨日老鬼處治我們,色蒙了心,竟然沒有收去我們隨身的法寶。那文蛛藏身的空壁上麵有一石匣,內中有十來根三寸六分長的小針,每根針上釘著一小塊血肉。你從右至左,數到第六根針上,下麵釘著的便是我的元神。你隻要將針一拔去,我這裏雖然軀殼被陰火焚化,身遭慘死,元神卻得遁走轉劫,不致消滅。不過拔那根針,比除文蛛還難得多。此針一拔,老鬼就到,被他玄牝珠照住,休想脫身,最是危險。我將死之人,自知罪大惡極,該有惡報。不說明,連累了你,也救不了我,所以明說在先。如自問法力不行,就作罷論。你如敢去,你隻要答應我除了文蛛之後,代我將那根針拔去,不但傳你解法和那麵六陽定風幡,萬一僥幸,脫劫轉生,異日相遇,必報大德。我知你們正教中人不打誑語,如能應允,現在正是老鬼行法入定之際。你如到了他的寢宮,必見他端坐在那裏,似有知覺。其實老鬼多疑,仗著法術封鎖,並不愁有入侵害他的軀殼,元神並不在此。他一麵用陰火去煉化身上白眉針的餘毒,元神卻在金峰崖,監視那照料惡蠱的幾個殘餘同門。你進去無須害怕,也不可因見老鬼入定,就打算將他除去,那是自找苦吃。隻有一直貼著圓壁飛行,到了那白玉圓石下麵,用我傳的法術,將幡一指,那塊假玉石便即不見。入洞以後,不可照直路走,須往左一拐,有一極幽暗曲折的地穴,穴底便是文蛛潛伏之所,那時憑你自己能力行事好了。”
笑和尚聞言,心中大喜,忙即答應了那妖人的請求。隨又說道:“我不但以前來過,並且昨日也曾親眼目睹,明明見那文蛛等洞一開便自己飛出,怎說是深藏穴底,還要入內找尋呢?”那妖人一聽,不由麵色慘變,厲聲說道:“原來你深知虛實,隻是無法去開那壁洞而已。你如等他飛出,我的元神怎能飛遁?幸你自己說出,不然我又上當了。”笑和尚見妖人已在反悔,暗悔自己口快,不該沒有傳了解法,便露出柬上進行之法。事機一瞬,不敢放鬆,笑了笑答道:“你誤會意了。實對你說,我便是東海三仙之一苦行頭陀門下弟子笑和尚。
也知綠袍老祖厲害,奉命先除文蛛。你隻要傳我解法,比入內除它容易。我除了文蛛以後,定然入內將你元神救出。有德不報,過河拆橋,乘人於危,豈是修道之人所為?”那妖人聞言,想了想,歎口氣答道:“你說得是,按說原是等文蛛自己飛出更好。我總怕除了文蛛,宮內**婦將老鬼驚醒,你雖成功,我卻無望。不過傳你解法,到底多一絲希望。現在一切委之命定,孽由自作,悔已無及,負我不負,任憑於你。我名隨引,是老鬼門下第八弟子。除妖之後,如能冒險相救,異日必報大德。那幡經老鬼傳授,我自己多年心血祭煉,已拚一死,恐被老鬼搜去,藏在洞外枯樹腹內,有法術隱蔽,外人不能取用。待我傳你取幡與入洞之法,你急速前往便了。”
笑和尚自是高興,學了解法,照所指地點取了妖幡,忙不迭地同了石生直往百蠻主峰飛去。雖然妖霧濃密,因為靈符在身,不畏毒侵,順順當當地尋著昨日出路,飛入寢宮。隻見綠袍老祖並不在內,隻有妖婦赤身橫陳石座之上。二人隱住身形,到了穹頂後麵的圓長玉壁之下,按照解法,將幡一指,也學昨日妖人所為,忙即縱過一旁。轉眼間煙霧起處,妖物嘯聲又由地底傳出,漸漸由遠而近,毒煙妖霧中帶起兩串綠火星,張牙舞爪飛將出來。才一出洞,似有覺察一般,竟往笑和尚、石生麵前飛來。笑和尚知道妖物異常靈警,必是聞出生人氣息。又知妖人寢宮到處都是埋伏,一觸即發,不敢大意,隻得沿著洞壁一麵飛避。那妖物也緊迫不舍,圍著洞壁繞逐起來。畢竟妖物身軀龐大,追來追去,繞到第二圈上,囡為相隔越近,笑和尚一著急,倏地往下一沉身,打算繞到妖物腳底,往後反逃過去。身子剛一轉側,忽見頭上一亮,有千百點暗赤火星飛起,滿洞彩氛同時蒸騰,不禁吃了一驚。恰巧身側壁間有一洞穴,連忙同了石生縱身入內,站定觀看。那千百點暗赤火星,已將妖物包圍成一團,四外彩氛也向妖物身旁聚攏,妖物飛到哪裏,火星彩氛也追到哪裏。彩煙之中,隻見紅綠火星滾滾飛揚,煞是好看。妖物且鬥且逃,逃來逃去,逃到穹頂上麵,不知又觸動了什麽妖法,轟的一聲,穹頂上麵起了一陣黃煙,妖物周身的千百點暗赤火星也都爆散開來,化成一片烈火,連同下麵黃煙,將妖物團團罩住,脫身不得。隻燒得妖物口中毒氣直噴,吱吱怪叫,爪上兩串綠火星似流星趕月般舞個不停。笑和尚見是時候了,忙運玄功,將手一指,霹靂劍化成一道紅光,直朝妖物口中飛去。隻聽“哇”地一聲慘叫,業已洞穿妖物髒腑,飛將回來。那妖物靈氣一失,整個身子便落在穹頂上麵,被妖火圍著,燃燒起來。笑和尚見大功已成,想起妖人隨引所托之事,不願負人,更不怠慢,拉了石生,徑往妖物出口的壁洞之中飛去。
穹頂中的妖婦正在假寐,忽然妖物飛出,因是司空見慣,又未見有敵人蹤影,以為綠袍老祖又弄玄虛,隻是旁觀,沒做理會。及見妖物觸動埋伏,飛到穹頂上麵,被妖火圍燒,方在驚異,猛見一道紅光,比電還疾,從側麵飛來,直穿妖物口內,隨又飛回不見。看出那道劍光是正教家數,才知不妙。忙用妖法告警時,妖物已經墜落穹頂,被妖火燒死。那綠袍老祖身上的白眉針雖然餘毒未盡,已無大害。今日正在寢宮行法,先聽後洞雅各達告警,趕到一看,雅各達業已身首異處,所有埋伏均未觸動,知道來了能人,不由又驚又怒。猜想敵人決難走遠,必是隱身在側。忙用妖法將出入口嚴密封鎖;一麵運用元神滿洞搜尋,如被玄牝珠光華照上,不愁他不現出身來。正在施為,猛覺一陣心血**,金峰崖前門下餘孽又在告警。急忙趕出去一看,一道烏光與一道帶有風雷之聲的紫光,正在飛躍。壁洞中三個看護文蛛的妖人,業已死去兩個,隻剩一個,展動妖幡護著自身,一麵狂喊報警,也不敢上前迎敵。崖壁間封鎖金蠶的彩霧,已被敵人破去少半,萬千金蠶滿空飛舞。這些尚未完成氣候的毒蟲,怎經得起玄門至寶,被那烏、紫兩道光華追殺得吱吱亂叫,金星墜落如雨。有些被劍光追散的金蠶,更是三五成群,往四外逃開去,眼看傷亡在即。越發痛借忿恨,怪嘯一聲,便往那兩道光華飛去。誰知來人忒也乖覺,綠光才現,便即破空而去,轉眼隱去形跡,一任玄牝珠能照形顯影,一時也難以追尋。又痛惜那些心血祭煉的金蠶惡蠱,隻得強忍怒氣,亂錯鋼牙。先顧不得去追敵人,運用玄功,先將那些逃散的金蠶一一追回。那些惡蠱又是生來野性,雖用心血喂煉,心息相通,到底還未煉到功候純熟,這次又未用法術先行禁閉,被敵人劍光驚走,收起來自然艱難,不覺便費了些時刻。估量敵人既是那以前來過的小孩,自己一到便即逃避,驚弓之烏,必然走遠。對著那些死去的惡蟲,忿怒了一陣,見看守的人死亡殆盡,又恐敵人去而複轉,想了想,還是遷地為良。剛用妖法將所有金蠶收聚一起,帶往昔日藏文蛛的中洞地穴之下。因在用人之際,隻對那一個未死的門人獰笑了兩聲,並未責罰,仍命他在穴中看守。恨到極處,到處都埋伏下水火風雷,嚴密防守。準備敵人不來則已,如來,不得手,自被妖法所困;縱使得手,也必同歸於盡。
綠袍老祖剛布置好,又聽前洞妖婦用石竅傳音的妖法,在那裏呼救,猜是剛才逃走的小孩,又往前洞擾鬧。暗想:“後洞雖有地水火風,因防雅各達同時受傷,還有鬆懈之處,以致被敵人察明虛實,得利而去。寢宮埋伏森嚴,隻一挨近穹頂,任你天人也難脫身。此番若將這小業障擒住,必與辛、唐二人一般處治,方消胸中惡氣。”一麵打著如意算盤,身已飛回。一見文蛛業被陰火圍住,不由大吃一驚,連忙收去妖法,而文蛛已成灰燼。入內問起妖婦,聽說了經過,氣得暴跳如雷。一把將妖婦甩開,徑往後壁洞中飛去。原意以為今日敵人是受了高人傳授,深知虛實,乘其不備,覷便下手,必然得手逃去,決不敢和自己對麵,報仇隻有俟諸異日。想起文蛛穴內,尚禁製著幾個叛徒元神,目前用人之際,門下死亡殆盡,打算將石匣取了,挑放兩個備用,並無搜敵之意。不想剛剛飛到洞口,猛覺心中一動,知道又有人在內去救那些叛徒元神,已經破了自己的禁法。也是合該笑和尚、石生不該遭難。綠袍老祖如將那洞先用妖法封閉,再發動地水火風,一個也休想走脫。偏他報仇心切,隻想生擒敵人,不假思索便往洞內飛去。恰巧笑和尚、石生按照隨引所說,果然尋著了石匣,依言行事,將第六根妖針剛才拔起,下麵那團血肉便化成一溜火星,一閃不見。石生覺得好玩,隨手也拔起一根。笑和尚連忙攔阻,剛喊得一聲:“還不快走!”便見一團綠火劈麵飛來,知道不妙,仗著隱住身形,徑從斜刺裏飛避開去,打算讓過綠光,往外逃走。剛剛避開逃出穴外,那綠袍老祖立即追到,忽聞一股生人氣味從身旁飄過,知道敵人業已隱身遁走,心中大怒,狂嘯一聲,那團綠光倏地暴漲開來,比電還疾,頃刻照耀全洞。笑和尚、石生仍想從原來石隙遁走,焉能做到。綠光射處,首先將隱身靈符破去,現出身形。笑和尚知道不好,忙用霹靂劍護身時,綠光中一雙數十丈長的怪手,業已抓將過來。幸得石生機警,趁百忙中綠袍老祖一意生擒敵人,收了妖法,去了許多阻力,把兩界牌一晃,一道光華,竟然破壁飛去。二人方喜脫離虎口,後麵綠袍老祖業已催動煙光,電閃星馳般追來。笑和尚知難脫身,正要返身迎敵,忽然一道五彩金光,原來是金蟬同了莊易手持天遁鏡,劈麵飛到,放過笑和尚,直敵綠袍老祖。笑和尚、石生見大功告成,金蟬、莊易俱都得手無恙,不由精神大振。
四人會在一起,合力迎敵,百忙中彼此略說了兩句經過。金蟬、莊易索性將兩道靈符藏好,以免被妖法汙損。四人劍光,俱都不怕邪汙,由金蟬用天遁鏡阻住妖氛,各人指揮劍光應戰。
綠袍老祖見前麵敵人果有上次來的那兩個小孩在內,自己縱橫一世,卻在地溝裏翻船,吃了幾個小孩的大虧,益發怒上加怒。暗忖:“上次因想生擒,行法慢了一步,被你們走脫,今日饒你們不得。”知道劍光雖多,並不能傷自己。隻有天遁鏡厲害,毒霧煙光,不能上前。獰笑一聲,長臂揮處,煙霧越濃,倏地分成數團,分向四人擁去。綠袍老祖妖霧是隨消隨漲,不比尋常,寶鏡光芒一照便消,隻能阻住前進。金蟬天遁鏡隻照一麵還可,四麵揮照,便顯力薄,不能同時使它消散。飛出去的劍光,明明繞到敵人身上,綠光閃處,依然不能損傷分毫。四人見勢不佳,知道再若延遲下去,必然凶多吉少。一麵由金蟬用天遁鏡去抵抗前麵妖霧,一麵由各人將劍光收回護身,準備逃走。那綠袍老祖早乘四人慌亂分神之際,從煙光中用身外化身,將玄牝珠元神幻化成一隻數十丈長的大手,綠光熒熒伸將過來,映得天地皆青,眉發盡碧。笑和尚等四人正待逃走,忽見一隻怪手已從煙光中飛臨頭上。石生動手最早,連用子母降魔針,宛如石沉大海,降魔針投入綠光之中,杳無反應。笑和尚、金蟬又雙雙冒險將霹靂劍放出抵擋,劍光隻圍著綠光怪手,隨斷隨合。眼看來勢大疾,危機一發。
不知四人性命如何,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