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轟動
一掛天梯,自山腳綿延至雲層深處。
遠處,霧氣朦朧,遮掩青山綠樹,上承於天,下接於地,縹緲中似有仙樂傳來,恍如仙境。
“一個台階一百斤,我能走多遠?”
龍武此刻身負萬斤重量,卻無絲毫佝僂之態,反而身姿挺拔,如同一座高山。他目光閃爍,似容納一方星辰,直視遠方,體內戰血幾乎沸騰。
比之方才戰張舜天,還要鬥誌昂揚。
“噔!”
他不再理會張舜天,躍足而上,來到第十二階天梯上,周圍柔光四起,將他圍襯在中央。
接著,他連續踩踏天路,身法奇特,速度極快,一身衣衫獵獵作響。若是此刻有人在場,定然會吃驚到極點。
“這條路似乎有些古怪。”
連續登上五十階天梯之後,龍武停下身來。身上負重已經增加到了一萬五千斤,就算是他也開始感覺吃力起來。好在,體內九道元紋綻放金光,流露出一種霸道的力量,支撐著他不曾彎腰,隻是有些疲憊罷了。
而就在他停下的時候,眉心一動,心生感應,有那麽一瞬間,覺得身旁有神秘道紋一閃而過,仔細感知卻毫無蹤跡可尋。
“難道是錯覺?”
若他能恢複到四品符印師的境界,此地任何東西將無所遁形。可惜,憑他現在的神魂力量,即便發現了什麽東西,也沒有辦法去印證。何況,這隻是一種虛無縹緲的感覺。
接下來的路,開始變得困難起來。一階一階逐層向上,似乎代表了一種無上存在的威嚴,越靠近,壓力越大。
“一萬九千斤……”
一個時辰後,龍武抹了抹額頭的汗,抬頭仰望深山,仍舊不見盡頭,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就算藏書閣裏也沒有記載這條天路到底有多遠,有多少台階。看起來十分神秘,但這條路卻對所有人開放,隻要實力足夠,誰都可以來此。
龍武知道,這條路,絕對有人走到了盡頭。之前見過的那個禿頭少年,想必就已經踏遍了每一個台階。
他身體已經開始顫抖,雙腿像墜了兩座山峰,沉重極了,每邁動一步,都要付出極大地代價。
但,他仍然往前邁了一步。
第九十一階!
“這就是我的極限了麽……”
龍武休息了一刻鍾,盯著更高處的台階,小聲咕噥了一句,心中卻十分不情願。
誰都想一步登天,誰都想擁有傲人的資本,何況龍武曾經是一名仙主級別的人物。
“我曾一步邁出,山河倒退,曾上天入地,如入無人之境,哪裏受過這般困阻?”
他盤坐下來,體內各種異相浮現,元紋閃爍照耀紫府,火焰經文流淌四肢百骸,五典神藏自如流轉,吸納天地精氣,眉心金色霧氣朦朧,背後一道虛影若隱若現。
這片天地忽然安靜了下來,流雲靜止,光芒定格,時間、空間仿佛被掏空,無風,無物,無界。
龍武感覺身上有力量回轉,可以再跨一階。
但他卻再次蹙眉。
“既然天梯煉體,依靠純粹的肉身力量效果才會更好。”
龍武想著,雙手一震,散去體內所有力量,僅剩九道元紋支撐。而即便是九道元紋本身,也被龍武故意抹去了那些神秘力量,隻剩下原始力量流淌。
“嘶——”
接近兩萬斤的重量,海水一般湧來,上下左右、四麵八方,每個方向都有浩瀚的力量擠壓著龍武的身體,渾身骨骼劈啪作響,幾乎讓他窒息。
“還真是霸道!”
龍武舔了舔有些幹裂的嘴唇,蒼白的臉上充斥著一抹難以掩飾的虛弱,但漆黑的眸子卻很亮。
下一刻,他慢慢閉上了眼睛,仔細感知周圍世界。停止的世界再次開始運轉,微風拂動,霧氣流淌,白雲從東到西。遠處,似有聲音傳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龍武眉毛忽然一挑,緊閉的眼睛裏出現一片浩瀚的世界。
從腳下台階到遠處山峰,甚至綿延幾十裏開外,奇鬆怪石,密林飛瀑,大到山川河流,小到走獸浮蟲,全部映入眼簾,十分清晰。
他像是一個主宰,可高立雲端俯瞰世界,又可一念生遊離天地,遍及各個角落。
“天人合一……”
龍武此刻進入了一種十分玄妙的狀態,仿佛與這片天地融為一體,心隨意動,可瞬間包攬山河。
與此同時,他體內九道元紋忽然變得熾盛,如同九輪曜日當空,綻放不朽光輝。紫金色的光芒照耀紫府,照開一片朦朧混沌,恍惚中似有天地要重新開辟。
如此,一個時辰以後,龍武睜開了眼睛。
身上將近兩萬斤的壓力還在,卻已經無法影響到他,此刻他像是化身這片天地,包容萬物。
霍然,龍武站起身來,負手而立,目視遠方,俊逸清秀的臉上無喜無憂。
一步跨出,山河倒退,瞬間來到第九十九層台階上。
九為極數,九十九又是另一個充滿特殊性的數字。站到這個位置上,他已經超越了無數的人,包括無數的前人。
第一百階就在眼前,要不要上去呢?
他十分認真地想了想。
因為他知道,憑借此刻的狀態,就算再躍出幾十個台階去也不會吃力,甚至他能躍到第二百層上去。可這種狀態不會永久存在,他總會退出來的,那時候等待他的,怕是無邊恐怖的壓力,能把他壓垮吧?
當然,他並不害怕,隻是不想斷了以後武道的路。
“原來,去掉元力,單憑軀體原始力量,竟然能返璞歸真,與天地融為一體。”
這是龍武最大的收獲,就算萬年前他成了一代仙主,也未曾領悟到這一點。
“但,能否更進一步呢?”
龍武想了半天,最後決定去第一百層台階上看看,然後便返身回去。他能感覺到,普通意義上的煉體境恐怕已經到極限了,若再想更上一層樓,已經不是堅持那麽簡單了。
他再邁一步,從容而淡定。
第一百層台階,處於一個峰回路轉的位置,百階之前是一掛筆直的天梯,通往雲深不知處。而踏上第一百階,便能眺望山峰另一邊的高處。
“嗯?這是什麽?”
龍武剛剛踏上第一百層石階,還未來的及看山上的情形,忽然感覺一陣柔光閃爍,腳下台階生輝,如玉一般的光澤想白紗一般柔軟升騰,將他包裹起來。
周圍霧氣忽然像是瘋了一般,繚亂狂卷,朝龍武身體聚攏而來。
一陣陣清涼舒爽的力量順著他的毛孔鑽入體內,讓龍武精神大震,體內被壓製的元力一瞬間仿佛要爆發開來。
“這……是要踏入寶輪境,開啟一道脈輪了嗎?”
龍武內視身體,那九道被鎖死的脈輪,開了一條!
他心頭一動,靈覺變得十分敏銳,捕捉到了此地天地的靈氣,居然如此充沛,近乎要液化一般。
“火焰經文,再現!”
他急忙盤膝坐下,一方麵動用能發揮出來的符印師的所有手段,一方麵調動十鬥神魔碑上的神秘傳承,牽引著空氣中彌漫著的元氣,一股腦灌入體內。
瞬間,龍武就被霧氣包裹,難以再見真容。他就像是被仙玉聚成的蠶繭包裹著一般,穩穩盤坐第一百階上,任憑靈霧席卷。
然而龍武並不知道,就在他潛心調動火焰經文想要衝開其他被鎖死的脈輪的時候,天魔十道入口處,那道沉寂了無數歲月的石門忽然青光大盛,一道詭異的圖案從上麵衝天而起,自天空顯化,經久不滅。
那個圖案輝煌熾盛,如同一顆星辰,即便在白晝也十分刺目。
很少有人能看出那圖案到底是什麽,但所有人都知道那個圖案出現,到底意味著什麽。
“能夠出現這種圖案,說明年紀不過十五歲,境界不過寶輪,一次性踏上了一百階……可是,百階天梯,至少有一萬多斤的壓力,怎麽可能?”有人一臉錯愕,即便他說出踏足百階的條件,還是不可置信。
“這……代表了強橫到了極點的天賦!”有人忍不住驚呼。
當然,也有人麵色陰沉,盯著空中圖案看個不停,冷笑一聲:“嗬,天賦能說明什麽?古來大有天賦如妖孽者,還不是一一夭折裏?”
“確實如此,能夠成長起來才是硬道理,若不然,就算此人能將天魔十道所有關卡闖一個遍又如何?英年早逝的例子太多了!”
神龍學院,但凡在院中的人,全部看到了虛空中那顆耀眼的星辰,並且全部震驚到了極點。
“這麽多年了,終於有人再次憑借煉體境,踏足百階天梯了麽……”
一些蟄伏在學院深處的老怪物們看到空中那顆星辰越來越亮,持續了一刻鍾居然還未曾有褪去的跡象,一向古井無波的眸子深處出現了絲絲波動。
而眾人所還不知道的是,一掛天梯的盡頭,不知道幾百階還是幾千階天梯末尾,一道石碑上,龍武的名字悄然浮現,位居十幾個名字之首。
“這誰家的熊孩子,怎麽這麽不招人待見,剛剛闖過第一道關就把本大爺的名字給擠下去了!”
一個豐神俊朗的禿頭少年站在石碑前,十分不忿地摸了摸光頭,義憤填膺。
若非龍武,他是五百年來天賦第一人。
“難道……是他?”禿頭少年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個青衫少年的身影來,但馬上搖了搖頭,“應該不會,長得沒本大爺帥,憑什麽能夠用兩個時辰就能踏足百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