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崩潰
手下點下播放以後，筆記本電腦的屏幕上首先出現了一條時間軸，背景就是酒店大堂的畫麵，一個戴口罩的高挑女子走進酒店大堂。然後隨著時間軸的快進，畫麵中的這個女子進了電梯，穿過走廊，按響了林漢房間的門鈴……開門以後，她進去的很快，所以顯然，林漢是認識她的。
等到這個女子再從林漢的房間出來，進入消防樓梯的時候，時間還不到五分鍾。
而周陽和吳玲他們進入酒店大堂的時間，和那個女子離開林漢房間的時間，相差無幾。
也可以說，這個女人是搶在他們之前，找到林漢的。
至於兩人在房間裏幹了什麽，沒人知道。
周陽眯著眼睛，沉默著，他沒問為什麽沒有房間裏的監控，因為警方沒在林漢的酒店房間裏放置監控，原有的，上次已經被吳玲清空了。
至於那個神秘女子，是不是有什麽內部消息……周陽已經不敢想了，因為知道這件事的人，本來就不多，都是他非常信任的少數人，連吳玲都是快到酒店的時候才知道的。
所以，如果有人提前給神秘女子通風報信，那一定是周陽最信任的人出了問題。
周陽用力搓了幾下臉，點了一支煙，任憑煙霧將他的表情變得神秘虛幻。
技術隊的兩人也知道周陽在頭疼什麽，但是，既然他們發現了問題，就不可能當做什麽都不知道……除非周陽或者更上麵的領導，直接發話叫停。
他們也的確希望這樣。
雖然林漢是禾城重案組，曆史上最“短命”的顧問，但這小夥子勇敢的表現，還是征服了全隊上下。尤其在醫院裏和張愛軍發生衝突那一幕，那可是為了保護陳瀟而跟張愛軍正麵硬杠，差點兒開槍的強勢對決——熱血男兒誰不服？
然而周陽就是周陽，在法律的問題上，他是六親不認的。
所以周陽下令要查，他們作為周陽最信任的部下，哪怕心裏不舒服，但還是會認認真真地查……換了隊裏的其他人，有可能就會打馬虎眼，糊弄了事。
“隊長，這事兒您要自己拿主意了，這女人出現的時間點，很蹊蹺，”一個手下說道：“我不是說咱們幾個人當中，有人通風報信，我是覺得，也許還有一種可能。”
“你說。”周陽說著，發給對方一支煙。
“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這個人知道一切，他知道林漢殺了葛誌彪、知道吳玲要給林漢名單、知道你懷疑林漢，甚至知道你肯定會去找他，所以他一知道葛誌彪的死訊，就立刻前往酒店找林漢，又或者有人通知那個女人，立刻去找林漢，”那個手下用很慢的語速，緩緩道來：“這個猜測是有可能的，但假設的前提就是，葛誌彪是林漢殺的。”
周陽默默地點了點頭，表示認可這個推理，他也認為是林漢殺了葛誌彪，這無關證據，而是一個刑警的直覺。
但如果是以林漢殺了葛誌彪為假設的前提，那後麵就有的瞧了，派人盯梢可不是隨便找兩個人就行了，盯梢是一個非常專業的事情，需要受過專業訓練、有應變能力的探員，還需要有強大的後勤支援，包括通訊器材和交通工具，也包括隨時動用各種公共資源，比如交通監控、手機監聽、近距離定向監聽等等。
總而言之，真要確定這個假設前提，那就需要花費巨大的資源。
內部成員絕對會有人反對，甚至有人出工不出力……開玩笑，就算隻有幾天，林漢也曾經是重案組的顧問，跟蹤調查自己人，這是很惡劣的事情，一旦曝光，人心就散了。
周陽無法下決心，這事兒太大了。
辦公室裏沉默了一會兒，周陽轉移了話題，問道：“你覺得這個女人和林漢見麵，是做什麽的？”
兩個手下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老成些的說道：“一切皆有可能。”
你還不如不說呢，周陽翻了翻白眼兒，擺手說道：“你們倆辛苦一下，再去酒店看看，看周圍有沒有什麽監控能拍到房間裏的……順便去一下天台看看。”
兩個手下頓時鬆了一口氣，抱著筆記本電腦走了。
周陽拉開窗簾，看著窗外，默默地抽著煙……他知道抽煙太多傷肺，但是他太煩了，隻能抽抽煙，發泄一下，否則他怕他會控製不住自己，立刻下令徹查林漢。
剛才三個人都很默契地沒有提及一點，那就是——那個女人是怎麽離開的？
因為是周陽親自帶隊的，所以他很清楚自己的布置，酒店前後門都有人守著，兩個手下沒提那個神秘女子，就說明沒人看到她，監控裏也沒有……但是人又不可能憑空消失了，所以隻有一種可能，上天台。
五星級連鎖酒店，而且還是高層建築，對外形的維護很重要，所以樓頂除了有各種管道、水箱，等等，還有專門的升降梯，用來維修、清潔玻璃幕牆。
不過那個神秘女子，好好的電梯不走，非要從天台離開，說明還是有人通風報信……內鬼啊！
當時包括周陽在內，都不知道這個女人來過，所以也沒有提防，天台就沒有檢查，現在就很有必要去查一查了。
還有那個神秘女子按門鈴的那一下，沒有指紋報告，說明那女的要麽帶了薄膜手套，要麽手指上塗了膠水之類的，明顯是有備而來，能找到的線索肯定不會多。
但是，隻要能找到一條……
就在周陽沉思的時候，剛才離去的兩個手下突然又回來了。
“隊長，剛才酒店那邊的兄弟報告，說酒店對麵的樓頂上找到了一個監控，原本是用來監督他們樓頂施工的，剛好拍下了一些東西，我叫小劉直接跟你說。”技術官把手機遞給了周陽。
“小劉，我是周陽，你說。”周陽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了，他預感到，也許馬上就會發生一些了不得的東西。
果然，小劉在電話裏很激動地說道：“隊長，我在對麵酒店的監控室裏，有兩個情況我必須要立刻告訴你……第一個，林漢在陽台上的時候，把紙條給燒了。第二個，我看到樓頂天台的升降梯動了，有一個人在隔壁裙樓的樓頂下來，然後離開了。”
周陽頓時有點兒懵，林漢在陽台上把紙條燒了？那我在漢陽路丁字路口找到的那個紙條，是什麽？幸好有塗層，不然肯定被這小子給騙了……不過林漢這麽幹，應該是給誰看的吧？
不過天台升降梯這個，倒是和他的推測符合，證明的確有人從天台離開，剛好避開了他們上樓。
也就是說，有內鬼給那個神秘女子通風報信。
也就是說，剛才技術官的推測是正確的……而他推理的假設前提，就是林漢殺了葛誌彪。
周陽敲了敲額頭，吩咐道：“你們立刻把監控錄像送回來，一定要小心，注意安全……如果有威脅，我授權你們隨時可以開槍。”
技術官都被周陽的話給驚到了，隨時開槍，這個授權可不得了。
掛了電話，周陽再也沒有說話的興趣，揮手示意手下離開，然後關上門，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兩手捂著臉，好半天都不敢睜開眼。
有內鬼！
而且是周陽最信任的極少部分人之一，這個結論比林漢殺了葛誌彪，還讓周陽無法接受。
周陽知道，自己即將被調離了，他在重案組的時間，已經可以倒數了，也許在抓到趙貴仁一家滅門案凶手的時候，就是他離開的時候——上級領導還是給他麵子的，沒有讓他帶著汙點離開。
當然，也有可能是沒人有信心輕鬆破案，畢竟這是周陽都沒頭緒的案子，誰也不敢說自己比禾城第一神探還牛逼。
但是越是這樣，有內鬼這三個字，就越讓周陽崩潰。
或許，就是因為他要走了，連他最信任的人，都不拿他當回事兒了？
這等於說，周陽以前的信任，都喂了狗了啊。
驕傲如周陽，實在沒有辦法承受這樣的打擊，真心要崩潰啊。
……
同一時間，林漢打開了手機，準備給周陽打電話。
他不打算讓周陽知道自己有不記名手機號碼，怕帶來更多的麻煩，所以，必須要開自己的手機。
然而林漢忘了，他的手機之前並未設置靜音。
所以剛一開機，因他關機而沒打進來的電話，瞬間變成通知短信，飛進他的手機……再加上別人發來的未接短信，“滴滴滴”的聲音接連響成一串。
安靜的房間裏，突然響起一長串的短信聲……隔壁的殺手立刻別驚動了，他雖然一邊擦槍一邊看電視，但是電視是靜音的，他看的是字幕，為的就是不弄出任何動靜來。
結果本以為房間裏都沒人，隔壁卻突然響起了那麽密集的短信聲……這明顯是剛開機嘛。
那個殺手拍了同伴一下，朝隔壁努了努嘴，立刻開始組裝自己的手槍。
睡覺的那個殺手立刻從枕頭下麵摸出自己的手槍，狸貓一般下了床，湊到門邊，側耳傾聽門外的動靜，並沒有著急衝出去。
林漢額頭上的冷汗都下來了，他從透視左眼看的清清楚楚，人跑的肯定沒有子彈快，隻要他現在開門出去，還沒等他跑到大門口，就會被守在門後的殺手一槍打死。
大意了，真的大意了！
任何一個小細節都不能大意啊，因為一個不小心，付出的，或許就是生命的代價。
林漢不敢有絲毫的猶豫，攝手攝腳地起了床，輕輕地反鎖了房門，然後朝陽台走去……這個時候，隔壁的殺手已經推開了門，從隔壁房間出來，兩人一人一個房間，站在門口，準備破門而入。
沒時間耽擱了，再玩一次空中飛人吧……林漢心裏咒罵著，爬上了陽台，直接跳到空調上，然後看準目標，奮不顧身地再往下麵一層的空調上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