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孽債
“豆腐腦,天黑了,你趕緊進去休息吧,你妻子哪裏有人照顧,你就不用擔心了,多注意身體呀!”我起身準備進屋的時候,真切的對他說了一句。
但是,他卻一點反應也沒有,而且臉上的表情也不像是在擔心他的妻子。
如果他真的擔心妻子的話,他現在完全可以騎著車子到醫院去守護著妻子。
然而他並沒有那麽做。
“你想啥呢?”我又問了一句。
可是還沒等他有反應,媽媽就把我扯回去了。
“你怎麽那麽喜歡管閑事呢?叫你不要過去管吧,你還隔著街關心他。有空你多關心一下爸爸媽媽不行啊?”
媽媽一邊給我盛飯,一邊嘮叨著說道。
爸爸則板著臉隻顧喝自己的酒,眼睛裏若有所思的在思考著什麽問題。
“老魏呀,我剛才跟你說的話,你到底覺得怎麽樣啊?這麽多年沒出去過了,就趁這個機會出去走走唄?”媽媽把飯遞給我的同時,又轉過頭問爸爸。
“去哪裏走走啊?這冰天雪地的。”我插話道。
然而爸爸卻依然沒有出聲。
“不是現在,我剛才跟你爸爸說,想過完春節之後,我們一家三口找個地方去旅遊,出去輕鬆輕鬆。也好去一下你身上的晦氣,你最近實在是太倒黴了。”
“原來是這樣,那也不錯啊。我也正好想出去走走呢。”我高興的附和著說。
“但是你爸爸還沒表態呢。老魏,你到底在想什麽呀?我們說話你聽見了沒有啊?”媽媽不耐煩的推了爸爸一下。
爸爸這才回過神來說:“啊,噢,可以呀!你們都想去那就去唄,不過要等天氣暖和一點再去,就五一前後吧。”
媽媽鄒著眉頭說:“五一呀?那還有半年呢!就不能提前一點?”
爸爸喝完一杯酒後說:“我看你也是糊塗了。過完年後到五一之前,正好是農忙時節,那時候農民為了保持體力,會經常買肉吃的,這可是賺錢的大好時節呀。這種時候怎麽可以去玩呢?”
“哦,對對對,我到把這個給忘記了。是該好好賺點錢了,大彪要是真要結婚的話,這房子還得好好的裝修一下。要是經濟寬裕的話,就幹脆重新蓋新房子得了!你說怎麽樣?”說著,媽媽就把一大塊豬腳夾到爸爸碗裏。
爸爸搖著頭說:“蓋房子到沒必要,我琢磨著還是給大彪在市區買一套房子吧。到時候再到市區的菜市場去租一個攤位,照樣可以賣肉過日子,那不是更好?”
“嗯,那我們家大彪可就是正兒八經的城裏人了,好!我讚成!”媽媽興奮的說道。
“我不讚成!”
我的一句話把興奮的爸爸媽媽一下子搞懵了,他們不解的問:“為什麽呀?”
“城裏的生意哪有那麽好做的呀?又是攤位租金,又是雜七雜八的費用,一個月下來賺不了幾個錢,人還累死!我們在家裏多好啊,輕鬆自在的,什麽都不用愁,何必要到城裏去受罪呢?”
爸爸嚴肅看著我說:“這說得也有道理哈,我聽幾個城裏賣肉的夥計說過,城裏的菜市場還有人收保護費呢,就像黑社會一樣,可厲害了。”
“就是嘛!你們就別瞎想了,我哪兒都不去,就在我們這老街上過一輩子,多自在呀!”說完我就拿過爸爸喝酒的杯子,一口氣把杯子裏的半杯酒全喝下去了。
爸爸罵了一聲“臭小子”,又給自己滿上了一杯白酒。
我吃了口菜之後,轉而又問爸爸:“你剛才在想什麽呢,想得那麽入迷。”
爸爸歎口氣說:“還不是豆腐腦家的事情。你說這老老實實的兩口子,沒招誰沒惹誰的,怎麽就會遇上這種事情了呢?”
媽媽憋了憋嘴巴說:“豆腐腦是老實,不過你不記得他那個老不死的爸爸有多壞嗎?有句話叫父債子還。我看,這也就是他爸爸造下的孽債,如今報應到豆腐腦頭上了。你們都別管啊,這種事情可是惹不得的。”
媽媽說的這話,雖然有些不中聽,但是她說的確是事實。
在《陰司律法》中,確實有這麽一條規定:倘若父輩造下的餘孽過重,自己無法全部償還的,則由其子代為受罪。
“你的意思是說,這豆腐腦的爸爸也像對門的王十八一樣,是個過街老鼠?”我疑惑的問媽媽道。
媽媽饒了饒頭發,回憶道:“告訴你吧,其實啊,以前的王十八是個挺老實、挺能幹的男人呢!記得那時候我們家還在種田,那王十八還經常幫我們家幹農活呢!”
“有這事?我怎麽不記得?”我插話道。
爸爸卻笑著說:“你記得個屁呀,那時候你都沒出生呢!那都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我跟你媽媽才剛結婚呢。”
媽媽幸福的笑著說:“對呀,就是那個時候。但是啊,豆腐腦他爸爸從那時候起,就是個人見人恨的二流子。而且我聽說啊,他當初還跑到福建那邊去做過一些殘害父女的勾當呢!”
媽媽說的“殘害婦女的勾當”,其實就是強/奸作惡。隻不過當著我的麵,她不敢說得太直白而已。
爸爸卻攔住媽媽說:“誒,這個事沒有根據的,你可不能亂說呀。”
“怎麽沒根據?”
媽媽伸著脖子反駁道:“你不知道而已,據說前幾年在我們街上靠賣唱賺錢的那個小夥子,就是豆腐腦他爸爸,害了人家女人之後,才有的私生子。”
爸爸放下手裏的酒杯,把頭湊到媽媽跟前說:“有這事?當時我就覺得很奇怪呢,我們這條街上的行人又不多,而且街道又狹窄,他為什麽要到我們這裏來賣唱呢?原來竟是這個原因!這個該死的薛二,簡直就是死有餘辜!”
“原來豆腐腦的爸爸就是薛二呀,那我知道了。小時候媽媽哄我睡覺,我調皮不睡的時候,媽媽不是總對我說:再不睡覺的話,薛二就會來吃我的鼻子了,說的就是他吧?”
媽媽笑著說:“對呀,就是他。”
“那他是怎麽死的呢?”我奇怪的問道。
爸爸深深的歎口氣說:“怎麽死的?被槍斃了唄!當時還開了宣判大會,市裏的領導都來了好幾個。”
“這麽說來,那豆腐腦也挺可憐的。”我說著,就又回頭去看了看豆腐腦的家,他的家裏依然漆黑一片。
“誰說不是呢?後來她/媽媽含辛茹苦的把他拉扯大,還學了這麽個手藝,勉強可以維持生活。隻是,好人沒好報啊。那一年,她媽媽得了癌症,躺在**不到半個月就死了。那時候,豆腐腦和豆腐花好像剛剛才結婚呢!”
我說:“是的,這件事情我知道。而且那幾天我還經常過去幫助豆腐腦照顧他/媽媽呢!”
媽媽卻笑著說:“你呀,從小到大就是愛做好人,隔壁左右的隻要有事找你,你就高興得屁顛屁顛的,也不顧自己的安危。”
我傻笑著說:“助人為快樂之本嘛!難道你希望你兒子是個自私自利的家夥?”
媽媽笑著揚起筷子,做了一個要打我的姿勢,嘴裏還說:“你就知道跟我頂嘴!”但是她的筷子並沒有打下來,隻是在空中畫了一個完美的弧線,隨後又把筷子伸到菜碗裏,夾了一隻大蝦放到我碗裏。
我衝媽媽做了一個鬼臉,然後一口咬掉了大蝦的尾巴。
那蝦還沒吃完的時候,韓警官就和劉神棍到我家門口了。
“快來快來,趕緊進來喝幾杯,我再去炒幾個菜!”媽媽比我還熱情的把他們兩個迎進了家門。
“阿姨,不用客氣了,我們都吃過了,你們趕緊吃吧,不用管我們。”韓警官客氣的說道。
“媽媽,你就不用跟他們客氣了。你自己趕緊吃吧,我吃飽了,跟他們一起上去喝茶的。”還沒等韓警官他們坐下,我就站起身對媽媽說道。
媽媽說:“那,你把今天我買的瓜子花生拿上去吃,喝茶吃瓜子最好了。”
我“嗯”了一聲,就帶著韓警官他們上樓了。
“怎麽樣,豆腐腦家裏有什麽動靜嗎?”還沒進我的房門,韓警官就迫不及待的問道。
“沒什麽動靜,他一直坐在哪裏,就像個木頭一樣,不知在想什麽。”
我打開房門後,又轉到陽台上看了看豆腐腦的家。卻不料他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進去把屋裏的燈打開了。昏暗的燈光,讓他那個低矮的房子看上去更加詭異可怕。
“難道他就不想去看看他老婆嗎?還真是奇怪呢!”劉神棍詫異的看了一眼坐在黑暗中的豆腐腦,奇怪的說的道。
韓警官卻一點都不意外的說:“我早就想到這一點了,沒什麽好奇怪的。”
“噢?說來聽聽,到底是怎麽回事呀?”我坐在茶台前,燒上一壺水,同時饒有興致的問道。
“這還不簡單嗎,因為他根本就不擔心他老婆。而且估計還希望他老婆死呢!”韓警官說著,就點燃了一支香煙,狠狠的吸了一口。
“這不可能!”劉神棍大聲說道。
我也應和著劉神棍的話說:“對!他們夫妻兩的感情好得很呢!而且剛才你也看到了,豆腐腦很關心她老婆的安危。”
韓警官卻冷笑著說:“知人知麵不知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