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不死不休
善惡對錯，無需去證明，隨著時間的流逝最終都會大白於天下，每個人心中也都有分辯善惡對錯的一套自己的方法。世上，也沒有絕對做不到的事，得看你的決心有多堅定，願不願意為此付出更多，包括生命。成功，本就不是一件說到做到的事情。
沸騰的練武場幾乎將台上原本驚心動魄的激戰淹沒，所有人都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然後逐漸轉變為厭惡，憎恨，謾罵，一張張嫌棄的臉龐，一雙雙不敢置信的眼神，好像所有人此刻都把自己的仇恨放在了雲水山莊莊主裘萬的身上，似乎已經忘記了就在剛才，他們也曾經同樣憎恨過那個早已經傷痕累累的少年，隱藏在那一張張虛偽的麵容下的，到底有幾個人是真心又有誰會知道。這，就是如今的江湖。
人群之所以沸騰，是因為他們看到了裘萬的金黃色長袍下，還穿著一件衣服，一件藍色的勁裝，完全與外麵套的那件金黃色長袍自相矛盾。而這件藍衣，江湖中無人不知，因為那是紅羽中人標誌性的統一服裝。
現在，人們終於相信，台上那個少年說的是真的，裘萬真的是紅羽的人，沒想到自己心中一直敬仰和敬畏的竟然是紅羽爪牙，沒有人能夠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這也是群情激憤的另一個原因。
就在裘萬的長袍被無心撕下的瞬間，裘萬的肩頭也被無心突然變換軌跡的血刀擊中，要不是他及時後退，同時用自己的刀挑開了無心的刀，他的整條臂膀估計都難保。然後就看到自己穿在裏麵的衣服顯露了出來，緊接著就聽到了台下人群的憤怒，他整個人都呆了。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了，來的也太突然，他沒想到無心的最後一招竟然是拚盡全力讓自己現行，而且倉促之下竟然中了一刀。無盡的怨恨和憤怒充斥著裘萬的內心，他看著再次倒地不起的無心，拔腿衝了過去，準備讓這個半路殺出來的人永遠站不起來。
可是已經晚了，鐵雄和南宮楚等人已經衝了過去，紛紛去攔截。而且這時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站在了無心的前麵，擋住了裘萬的視線，正冷冷的看著裘萬。這個人，就是一直潛伏在暗中觀察動向的天山孤鷹獨孤蘭青。
裘萬認識獨孤蘭青，雖然沒有交過手，但是聽過他的名，畢竟一個被紅羽追殺了幾十年還沒死的人，沒辦法不讓人記住。看到獨孤蘭青的瞬間，裘萬停住了腳步，他不確定能不能闖過獨孤蘭青的攔截，然後殺了無心。
他沒有絕對的把握，何況現在對他來說，最重要的不是殺人，而是逃命，因為現場所有的人都已經站在了自己的敵對麵，不管是真心的還是假裝的，總之是不可能有人幫自己了，他現在是孤軍奮戰。所以，他狠狠的瞪了地上的無心一眼，然後轉身狂奔而去，早已沒有來時的瀟灑自如。
看到裘萬逃走，獨孤蘭青看了一眼無心，示意了鐵雄等人一下，然後迅速追了出去。既然已經確定裘萬就是紅羽七大殺手之一金刀客，那就不能讓他活著離開。
鐵雄等人急忙趕過去扶起了無心，查看了一下傷勢，發現無心除了拿刀的那隻手的虎口完全破裂之外並沒有外傷，但是受了極重的內傷，嘴裏還在不停的吐著鮮血，意識已經變得模糊。
“你說對了，這次武林大會果然是個陰謀。”這時候，一直坐在一旁看著一切發生的慕容堂堂主慕容千鶴踉蹌著走了過來，看了一眼身受重傷的無心，然後對著鐵雄說道。
鐵雄抬頭看了一眼慕容千鶴，緩緩的說道：“如果你們早點相信，也許就不會發生現在這樣的情況了，我朋友也不至於重傷至此。”說話的態度稍顯僵硬，好像有點責備之意。
“你說的沒錯，是我們太謹慎了，導致差點釀成大禍。”慕容千鶴也是一臉悔意的說道，如果他和青木早一點相信鐵雄的話，也許就能及時避免今天這場惡戰，可是光憑鐵雄毫無證據的推斷，他們又怎麽能夠下此決斷，畢竟雲水山莊是江湖大派，而裘萬更是江湖中人口中的大俠，正義的代表，可是現在說什麽已經晚了。
慕容千鶴想了一下，又開口說道：“不過青木道長臨走之前叮囑過我，讓我密切注意雲水山莊的動向，為了以防萬一，盡力奪得武林盟主之位，可惜我不是裘萬的對手，要不然也不會使這位小兄弟以命相搏。”說完看了看臉色蒼白的無心，一臉自責。
“青木道長？”鐵雄愣了一下，疑惑的問道，如果真的是這樣，自己可能錯怪他們二人了，鐵雄心想。
“沒錯，雖然我們沒有聽信你的一麵之詞，但是也留了一個心眼，青木道長在接到武當遇襲的消息時，第一時間找到了我，說武當遇襲也許和武林大會有關，讓我留下來，盡全力爭取武林盟主之位，要不然我早就跟他一同返回武當了。”慕容千鶴認真的說道。
他說的沒錯，他與青木都是屬於閑雲野鶴一樣的人，對於武林盟主原本就沒有什麽太多的在意，而且慕容千鶴也絕不是不顧朋友安危，隻顧自己利益的人。
明白了一切的鐵雄點了點頭，臉上稍有歉意，緩緩說道：“希望青木道長能夠及時化解武當之危。”
“放心吧，雖然我沒有前去，但是我已經給慕容堂總部傳了消息，讓他們火速支援武當，應該不會有事。”慕容千鶴勉強笑了笑說道。
“有勞慕容前輩費心了。”鐵雄點了點頭說道。
“無心！你在做什麽！”
慕容千鶴正要搭話，卻聽到旁邊有人突然大喊，是南宮楚。眾人不由得向無心看去，頓時瞪大了眼睛。
隻見無心此時竟然拚命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幾乎被他快要咬掉了一塊肉，鮮血早就混著嘴裏吐出來的血水流了出來。鐵雄連忙伸手去製止，可是無心卻突然鬆開了牙齒，說話了。
“裘萬呢？”無心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問裘萬去了哪裏，這是他最關心的問題，他之所以死命咬自己的嘴唇，也是希望通過疼痛來讓自己清醒一點。
鐵雄埋怨的瞪了無心一眼，急忙說道：“放心吧，他的身份已經暴露，獨孤蘭青已經去追了。”
“帶我去。”無心咬著牙說道，說完便開始掙紮著想要站起來。
“你現在受了重傷，得及時治療，要不然會出大事的。”鐵雄大聲說道，語氣略帶嗬斥苛責之意。
“帶我去！！”無心抬頭看著鐵雄，堅決的說道，眼神中似乎帶有一絲哀求之意。
鐵雄欲言又止，搖了搖頭，緩緩的扶起無心，向裘萬逃走的方向走去。在場的武林人士大多已經在剛才隨著獨孤蘭青追了出去，隻有少部分留在現場，圍在不遠處觀望，此刻看到無心等人也追了出去，跟在了他們的後麵。
裘萬沒有直接逃走，而是奔向了那晚被無心撞見的那個院落，好像有什麽重要的東西需要帶走，可是等他想要再走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因為獨孤蘭青已經追了上來，站在了院中，身後還跟著一群磨刀霍霍的江湖各派人士，隻不過看樣子隻是來湊個熱鬧，雖然叫囂著，但卻都站的很遠，沒打算加入這場不確定勝負的戰鬥。
而裘萬回來取的東西，現在正拿在他的手上，是刀，金刀，也是他身份的象征。紅羽殺手榜排行第三，黃刀裘萬，也稱金刀裘萬。
二人沒有說話，直接動了手。裘萬想要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而獨孤蘭青早就想報這二十多年被人到處追殺的仇恨，所以殺死對方，是他們此刻同樣的想法。
獨孤蘭青不愧為紅羽追殺名單上排名第一的人，他的實力果然不可小覷，相比於之前的慕容千鶴與無心，裘萬應付起來更加吃力，而且連續經曆倆場惡戰，裘萬的身體顯得有些疲憊，出招也沒有剛才那麽快準狠，所以二人你來我往的糾纏在了一起，一時間難分高下。
時間一點點過去，場中的二人還在苦苦糾纏，雖然裘萬換了自己手中的兵器，比剛才的刀法更加的摧枯拉朽，但是獨孤蘭青的麒麟拳也不是等閑功夫，長時間的糾纏已經讓二人身上各自都掛了彩，分別受了一些傷。
就在這時，倆個人又一次激烈的碰撞，然後瞬間分開。二人紛紛停下了攻擊，好像約好的一樣，彎腰開始喘息，不過看身上的傷勢，金刀客還是略勝獨孤千鶴一籌，看來紅羽殺手榜的排名不是徒有虛名。
這時，原本圍在周圍的人群被從中間分開，走出了一夥人，正是姍姍來遲的鐵雄等剩餘的江湖人士，當然還有走在最前麵的無心。看到場中氣喘籲籲地二人，眾人不禁愣了一下。
無心沒有停留，直接走向了場中，越過了幾乎已經身疲力盡的獨孤蘭青，向裘萬走了過去。鐵雄正要衝出去拉住無心，可是又突然停下了腳步，並伸手製止了南宮楚，微微搖了搖頭。他好像突然明白了無心，無心之所以受了那麽重的傷還能支持到現在，一定是與裘萬之間有什麽不共戴天的仇恨，如果不讓他自己去麵對，那即是身上的傷養好了，也不可能真的好起來。
看著再一次鬼使神差一般站在自己麵前的無心，裘萬愣了一下，像是看怪物一樣上下打量著無心，竟突然笑了，笑得前仰後合，上氣不接下氣，但聲音中卻有一絲無奈和不敢置信，他被無心的堅韌已經弄得哭笑不得了，像膏藥一樣怎麽甩都甩不掉，好像不把自己置於死地永遠無休無止一樣。
“我和你到底什麽仇什麽怨，讓你這麽揪住不放，甚至不顧自己死活？”裘萬開口了，再一次問出了這個他太想知道的問題。
看著裘萬手中的那把金刀，那把在無數個夜晚出現在噩夢裏的刀，無心整個人突然蜷縮著，顫抖著，咬著牙，一字一句的說道：“二十年前，你記不記得你曾經殺過一家人，一共三個人，其中還有一個還在繈褓中的嬰兒？”
裘萬皺眉想了一下，好像在回憶著什麽，過了一會兒，笑著說道：“我殺的人多了，不記得了。”看他此時的樣子，好像殺人對他來說就像家常便飯一樣，絲毫沒放在心上，也沒有刻意去記著。
“亡靈澗，大雨中。”無心咬著牙又說出了六個字，冷冷的盯著對麵的裘萬，握刀的手在發抖。
還沒等裘萬說什麽，站在不遠處的鐵雄卻突然身體震了一下，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麽，癡癡的望著無心的背影，眼眶中竟似有眼淚在打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