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魍魎
見莫愁不願多說，阱山自然不再問，兩人重新擺上酒宴，將那瓶紅酒也打開了，又有下人端上了九嬰肉做的佳肴，兩人一直喝到半夜方休。
等阱山睡下了，莫愁才一個人出了門，啞巴吸食了大量九嬰的血肉，身體又有了新的變化，自己盤膝坐在地上不動，並沒有跟著他出來。
翠盈卻輕步跟了出來，在莫愁身後亦步亦趨。
莫愁回頭看見他，露出溫和笑意：“小丫頭，怎麽還不睡？”
“先生，您……您打算怎麽處置翠盈？”終於還是忍不住問出了一直憂心的問題，翠盈悄悄握上了拳頭。
“當然是把你送回師父身邊。倘若找不到，我也會拜托秦相李斯，放心吧。”莫愁安慰翠盈。將目光投射到遠處，此時月光正亮，漫天星鬥分明，煞是耀眼。
“我……我想跟著先生，伺候先生的飲食起居。我看先生身邊沒有貼身之人，不如您就收了我吧。”翠盈鼓足勇氣道。
“哦？為什麽甘心為奴？回到師父身邊做個遊俠劍客不是很好？”莫愁詫異。
“在師父身邊也不過是做個童養媳，我早知道他是為了小兒子才這般待我。話裏多次暗示我為他兒子伺候枕席。我始終假作不懂，可是隨著年歲長大，遲早是逃不開那一天的。他若真把我當徒弟，怎會將我丟下來阻擋敵人自己逃命……”翠盈歎息一聲，仿佛帶了無盡的幽怨，“今天看到先生，我知道您是高人，也是君子，翠盈不想留下來，更不願回到師父那邊，隻好鼓起勇氣為自己爭取一次。”
莫愁這才明白，為什麽這小丫頭甘冒風險也要寸步不離地跟著自己。在這亂世，女子的地位又低，好不容易找了個有安全感的地方，就像即將淹死的人找到了救命稻草，無論如何不會放手。
輕歎一聲：“丫頭，我知道你的心情。可是我跟你不在同樣的世界，我不屬於這裏，也沒有辦法帶你離開。我隻能說，盡最大力量幫你安置在一個相對好點的環境，你看如何？”
翠盈頓時著急，忍不住向前一步拉住了莫愁的手，觸手冰涼，帶著絲絲顫抖：“先生，你收了我吧，我願意伺候您，就算每天為您暖被伺枕也心甘情願。”
莫愁輕輕拍了拍翠盈的腦袋，笑道：“你這丫頭才多大點？我哪會做那種犯罪的事情。你放心吧，，你帶著我的書信去秦國鹹陽找李斯，提我的名字，自然會有妥善安置。”
說罷立刻就地取材，撕下了一角衣襟，走到爐台旁取了燒了半截的木枝龍飛鳳舞幾行字。完了折起來塞到翠盈手中。
笑道：“拿好，這封信可保你這一世太平。記住，莫在鹹陽住下。我給你了兩條路，或李斯引薦去琅琊海閣修行；或遠離是非隱居逍遙。如若有緣，我們還有再見之日。”
說罷轉身回房，終未回頭。
翠盈拿了書信，在原地愣了好長時間，終於明白莫愁心意之堅，長歎一聲，沒有回去糾纏。此後與莫愁分道揚鑣回了鹹陽，在李斯引薦之下拜入琅琊海閣，成就僅次於墨汐煙的劍法大家，這是後話。
一夜無話，第二天莫愁拜別阱山，帶著啞巴再次上路。這一次瞬移又是幾千裏下來，終於過了萬裏莽原，來到連綿起伏的群山之中。
抬眼四顧，層層疊疊全是山嶺，再也見不到人煙。隻有一條銀帶般的江水從群山萬壑間穿流。莫愁請出萬化之寶，心隨意動，化作小艇，跟啞巴立於艇上，逆水而上。
這一路景觀又自不同，奇峰怪石不說，單沿江兩岸的植被就前所未見，各種奇色果實令人眼花繚亂。莫愁不禁感慨，若非來到此處，怎知華夏過去竟有這許多奇物。或許人跡罕至的緣故，史書並無記載。當初翻遍地圖，也未見這麽遼闊無際的山嶺與河流。
因為萬化之寶早有過追尋殺手蹤跡的經驗，莫愁放任萬化之寶自行前進。身後的啞巴經過一夜消化，將大量九嬰的精華吸收，身體皮膚未變，卻感覺眼珠靈動了許多。僵屍進化成旱魃之後，再也沒有資料記載會怎樣，莫愁也沒有任何參考，隻能任由啞巴按照自身本能去強化，走一步說一步。
誰想到，這逆水而行，竟前後行了接近五日。
莫愁不曉得行出多少裏，這幾日采了不少的奇珍異果塞進寶典空間，還好來時帶了不少的吃喝，不至於餓肚子。而萬化之寶帶著他們也離開了江水的主幹道，繞進了一條曲折蜿蜒的無名水道。
前路的地勢也不再是逆流，而是漸漸向下，水流也逐漸變淺，萬化之寶早從小艇的模樣變化成了適應淺水的竹筏。
再往下走，莫愁驚訝地發現已經離開了地麵，穿過幽深昏暗的幾條山澗，終於發現了生火造飯的痕跡，另有擔架在鬆軟地麵上留下的印痕，和大約七八人的腳印。
莫愁收了萬化之寶，跟啞巴上岸，看看痕跡，大約不超過兩日的時間。也就是說，自己已經跟殺手一行十分接近。行到此處，或許他們有所放鬆，竟沒有打掃路上的痕跡，給莫愁留下了極為明顯提示。
扔出萬化之寶引路，萬化之寶化作一點星光飄在身前，跟啞巴在後麵跟上。腳下變作溪水的水流在軟泥和亂石間緩緩流淌，逐漸延伸近了黝黑無光的山澗之中。
行了數裏，萬化之寶突然一個轉折，倏然飛進了岩壁下方的一個岩洞中去。莫愁急忙來到洞旁，果然看到深深淺淺的腳印，還有兩條印痕，明顯是向下傳遞擔架留下的。
莫愁精神一震，立刻鑽進了洞裏。
洞中漆黑一片，即使有萬化之寶朦朧的光芒，依舊看不很清晰。更重要的是，洞中並不是平坦地麵，而是齊腰深的水流，在裏麵走了幾步，水流流勢甚急，似乎朝著某個方向迅速泄去一般。
莫愁摸出了草雉劍遞給啞巴，自己取出了手槍握在手裏。不知道什麽原因，這種古怪的地方總讓他覺得不安。跟啞巴兩人一前一後涉水前行。
行了又差不多一個小時，地勢變得更深，雖然水淺了一些，腳下卻變得極為粘滑。莫愁好幾次差點摔倒，而啞巴則更不濟，這個地方仿佛天然克製腿腳僵硬的旱魃，這一路上撲通撲通不知道滑倒了多少次。後來啞巴隻能將草雉劍當作了拐杖，深一腳淺一腳不停打滑，勉強沒有再栽進水裏。
莫愁沿路指著啞巴大笑，啞巴似乎也不生氣，每次吼吼兩聲表示不甘心，就這樣走了一段，前麵卻隱隱聽到了人聲。
莫愁急忙召回萬化之寶，滅了寶物上的光芒。兩人悄悄過去，卻聽到無數的慘呼之聲，借著微弱的光線，看得到一片在狹窄空間中急速穿行的身影。而中間水道上因為路滑，不少人隻能拚命揮舞著手中的兵刃防禦。
即便如此，仍舊被那些快得目力難及的身影一個個找到空隙拉進水裏，掙紮幾聲劇沒了聲息。
莫愁看得瞳孔驟縮，別人看不清，他卻看得分明。那是一種長相極為古怪凶殘的怪物，身體極小，卻長著尖嘴和鋒利的尖爪。兩隻後腿粗壯有力，腳掌處有類似吸盤的結構，可以穩穩吸附在周圍山壁之上，每次跳躍，強壯的後退都會迅速鼓脹，然後倏然噴射出去，速度片刻之中幾乎趕上了子彈的速度。
這樣的速度，就算拿一張薄紙片，也可以輕鬆砍斷一棵巨樹，更何況它們尖長的口器和利爪。每次閃過，幾乎都會帶走一個人的生命。
最關鍵的是，這種怪物不止一個，隱隱約約通過影子可以看到，潛藏在水中和岩壁上的怪物，何止幾十上百個。
“退！後退。退到方才的巨石後麵去！”一道氣急敗壞的聲音傳來，眾人吆喝著拚命退向莫愁的藏身之處，。隨著不斷的慘叫聲傳來，眾人留下了幾十具屍體，總算回到了這邊。
而怪物們似乎對這一邊充滿了什麽畏懼一樣，並沒有追過來。隻是潛隱進水中，虎視眈眈地盯著這邊。
眾人退回來，皆帶著明顯的恐懼。驚魂未定中有人舉著火把過來，頓時發現了莫愁兩人。
“咦，又來了新人。我說，你們二人是哪國的武者，可還有同伴？”
眾人頓時看過來，，立刻有人失望地道：“不認識，看樣子也不是高手。來了也不過是做魍魎的爪下冤魂而已。”
莫愁一愣，感興趣道：“魍魎？可是魑魅魍魎中的魍魎？”
眾人懶得理他，皆垂頭喪氣坐在那裏，既有恐懼又有沮喪，竟然沒有一個人回答。
最後探回身子那人舉著火把回過頭，原本一副仙風道骨的打扮，如今發髻也開了半截，樣子稍顯狼狽。坐在莫愁身邊，緩緩道：“魑魅是山怪，魍魎是水怪。想不到兄弟也是精於此道之人。唉，可惜我們被人設計，阻在此處過不去，已經有上百兄弟死在魍魎身上了。”
說完之後，有意鼓勵大家，繼續道：“各位都是諸國最好的武者，甚至有名門大派的弟子，一定能想辦法殺掉魍魎。大夥不如群策群力，找出魍魎不敢到達此處的原因。否則，豈不是便宜了那個賤.人！”
“不錯，等我們過了此關，定要追上那賤.人，將她斬成肉醬，否則難消我心頭之恨！”有人立刻應聲。
“對！除了我們，被那賤.人欺騙到其他分支水道上的還有許多人，相信都恨她要死！”
“怎麽回事？”莫愁問道。
“哼，之前此處並沒有水怪，我等看那女子身在擔架之上甚為可憐，就助他們一行先過了這水道。不料他們過去之後，竟不知用了什麽手段，將水底一塊巨石移開，放出了這群怪物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