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章: 神兵天將
在通往廣陽的官道上,大約有一萬步卒正在向前開進,與這個時代的其他軍隊不同,這支軍隊沒有打任何旗號。但是他們身上的服裝和裝備顯示,他們是涿郡的官兵。
程遠誌一舉占領了廣陽,又立即分兵去攻找漁陽,漁陽太守幾次派人來涿郡,向鄒靖請求救援。鄒靖十分著急,多次催促楊林,也不管楊林招募的士兵沒有訓練,立即就要楊林攻打廣陽。
這些步卒就是幽州校尉鄒靖向涿郡太守魏攸要來的新兵,來配合楊林平定廣陽黃巾的。魏攸向各縣分派任務,好不容易招募了三萬多士兵,卻被鄒靖要來了一半。也沒有經過訓練,就被鄒靖趕上了戰場。
有了一萬多士兵,鄒靖就找楊林要幾個帶兵的將領。久經陣戰的鄒靖心裏明白,象這些沒有經過訓練,又沒有參加過戰鬥的士兵,要是沒有得力的戰將,一上陣就有可能崩潰。
楊林可舍不得把自己的兄弟派給鄒靖,在這種亂世,武將和謀士才是重要的財富。不管鄒靖有沒有挖自己牆角的意思,楊林都不得不防,劉備的教訓讓楊林對任何人都不敢放心。
那劉備借著幫楊林招募工匠的機會,攔截了高力、王誌兩個將領之才。有了這兩個人,劉備迅速拉起了一支隊伍,並帶著這支隊伍投靠他的老師盧植去了,讓楊林心疼不已。
想來想去,就把楊雷、何雄、藏戒三個人派了過去。這三個人,不管你用什麽辦法,也休想把他們從自己的身邊挖走。對於楊林的安排,鄒靖也是無話可說。這三個人不僅武藝高強,而且都有帶兵經驗,這可是不可多得的武將。
“楊雷兄弟,楊統領有二萬多騎兵,打敗程遠誌一點問題都沒有,你為什麽要讓我們帶著這些步兵來當先鋒?”
楊雷、何雄、藏戒三人走在隊伍的前麵,一麵走,一麵聊著天。何雄怎麽也想不明白,就憑楊林他們在草原上的戰鬥力,打敗程遠誌還不是手到擒來,而這他偏偏放著強大的騎兵不用,讓他們帶著這些步兵來打頭陣,這真是聞所未聞。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不過我覺得楊林一定另有安排,他讓我們來攻打程遠誌,可是你們看,我們連攻城的雲梯也沒有,看來他並不是要我們真的去攻城。”
“我想,他是不是讓我們來進攻程遠誌,吸引程遠誌的注意,然後他們突然襲擊廣陽。”
“虧你想得出,就是要偷襲,也應該是步兵去偷襲廣陽,騎兵如何攻得進城?而且廣陽黃巾也沒有騎兵,我們的騎兵都是高大的鮮卑馬,他們就是想騙都騙不進去。”
“我知道是怎麽回事。”
說話的是藏戒,見他們二人望著他,臉上不由得露出了一絲絲的得意,不過很快就嚴峻起來。他招頭望著遠方正在升起的太陽,那蓬勃的朝陽剛剛跳出東海,霞光映紅了半邊天空,正以不可阻擋的腳步快步向前。他搖搖頭,憂心重重地長歎了一聲。
“唉……廣陽黃巾完了,而新的太陽正在升起,恐怕誰也阻擋不了他崛起的腳步。”
“快說怎麽回事,你就別在這裏大發感慨。”
何雄看了藏戒一眼,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多愁善感了?藏戒卻沒有理會何雄的眼神,他的心情確是很好,自己父子倆正跟著楊林,隨著這顆新星一同崛起,他如何不高興?
“我們不過是誘餌。程遠誌看到來攻打廣陽的官兵隻有一萬多人,肯定會傾巢而動,出城迎擊。隻要程遠誌一出廣陽,楊林的一萬騎兵就會象潮水般撲來,將程遠誌的黃巾軍全部剿滅在廣陽城外。”
“啊……這楊林也夠狠的啊。凶悍的鮮卑人在他麵前就象待宰的羔羊,那些出了城的黃巾軍還不象一群待殺的小雞,哪裏還有還手之力?”
三個人一時之間都沒有說話,眼前仿佛看到了楊林率領著千軍萬馬揮舞著長槍、馬刀,象一群猛虎闖進了羊圈,肆意殺戮著,沒有反抗,沒有還擊,除了狼狽逃竄,就隻有一陣陣的哀嚎。
……
程遠誌剛剛占領了廣陽,大肆搶劫了幾天,可把他高興壞了。廣陽郡有錢有勢的鄉紳、豪門都跑到廣陽城裏來了,廣陽城一破,他們全部成了程遠誌的戰利品。可是還沒有來得及高興幾天,就有探子來報,涿郡的一萬多郡兵殺奔廣陽而來。
“全部集合,前去迎敵。”
“當當當……”
廣陽城裏迅速響起了銅鑼聲,那是召喚黃巾軍士兵的命令。許多士兵還正在搶劫,還想從已經洗劫過幾遍的老百姓家裏在找出點什麽。聽到緊急集合的命令,他們不得不收回搶劫的打算,連忙朝操場跑去。
“將軍大人,我們還是據城自守吧。那涿郡郡兵遠道而來,必不能久戰,待他們疲憊,我們再攻不遲。”
張吉聽到程遠誌要全城出動迎敵,連忙上前勸阻。好不容易占領了廣陽,豈能輕易出城,置自己於不利?何況已經有一半的黃巾軍去攻打漁陽去了,就這五萬多人,怕不是官軍的對手啊。卻不料程遠誌自有主張,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冷冷地哼了一聲。
“涿郡郡兵遠道而來,勢必疲憊。我軍出城迎擊,定將一舉破敵。如若據城自守,容他在城下緩過氣來,再難破之。”
幽州刺史郭勳的州兵、廣陽太守劉衛的郡兵共計一萬多人守在城裏都被他打敗了,還在乎這一萬多遠道而來的涿郡郡兵?他幾乎想都沒想,就把五萬多人馬全部集結起來,浩浩****地開出了廣陽城,僅僅留下五千多人守在廣陽城裏。
“列隊,布陣,準備迎敵。”
在離廣陽城二十裏外的吳家坡,程遠誌終於迎上了涿郡來的一萬多郡兵。稍懂些軍事常識的程遠誌也知道搶占有利地形,而這一馬平川的平原,隻有這吳家坡還有些高度,連忙下令在吳家坡上布陣,準備與涿郡郡兵在坡前大戰。
“嗚……”
涿郡郡兵的牛角號吹響了,緊接著程遠誌的黃巾軍的牛角號也吹響了,聲音低沉,悠長,然而每個人的心裏都在顫抖,連吳家坡上的野花也感覺到了,也紛紛地低下了頭,仿佛不忍看這即將的大屠殺,連西去的太陽也終於找到了一塊雲彩,把臉藏了進去,不論是涿郡郡兵還是黃巾軍士兵,都感到了一絲絲涼意。
牛角號一直響著,每個人都感到了空氣的振動,就象聽到了送葬的悲號,死亡的恐懼震撼著每個人的心靈,不管你是士兵,還是軍官,在槍林箭雨之中,沒有高低貴賤之分,生命是如此脆弱,就如同虎口的羔羊一樣,隨時就有滅頂之災。無論是涿郡郡兵還是黃巾士兵,誰都明白必須拚死一戰,否則誰也不能逃脫滅亡的命運。
太陽漸漸西去,似乎逃避著這即將發生的屠殺,一直躲在雲層後麵,再也不肯露麵看一眼這芸芸眾生。天色逐漸變暗,天空陰沉沉的,厚厚的雲層,重重地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嗚……”
雙方的牛角號還在響著,無休無止,在荒涼的原野裏久久地回**,如泣如訴。死亡的氣息在蔓延,雙方的士兵都在顫抖,恐懼緊緊地抓住了每個人的心房,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那黃巾軍隊伍倒也浩浩****,五萬多人馬,排成長隊,能排出十裏地去。眾皆披發,以黃巾抹額。大約見對麵隻有一萬多人,立即信心倍增,齊聲發喊,驚起草叢中無數小鳥,有幾隻膽小的麻雀竟然嚇得從半空中摔了下來。
楊雷微微冷笑,放眼望去,五萬多黃巾軍,有馬者不足二千,餘皆步卒。且衣破鞋亂,既有刀槍,也有不少人持木棍、菜刀、鋤頭之類,這那裏是軍隊,一群流民而已,不由得搖了搖頭。
“天啊,這就是打敗了鄒靖的黃巾軍嗎?就憑這些烏合之眾,能成得了多大的事?經得起我們騎兵的一次衝鋒嗎?”
何雄也有些不屑,就憑這些亂哄哄的農夫,不需要那些騎兵,就靠這些步卒,也能夠戰勝。真想不到,鄒靖大人的幽州官軍,還有那廣陽太守劉衛的郡兵,怎麽就敗在這些人的手下。
“難怪楊林這麽放心,就憑這樣的黃巾軍,恐怕連我們這些步卒也打不過。”
“黃巾軍什麽人都要,怎麽也不能跟楊林的騎兵比,他招騎兵可是千挑萬選,連個子矮點也不要,那些黃巾軍哪裏是對手。”
“嗬嗬,嗬嗬,看來今天有好戲看了,這些黃巾軍還真是悲哀啊。”
何雄苦笑了一下,心中卻在為自己慶幸。要是他不是遇上了楊林,跟著他來到幽州,他可能就要帶著老鷹峰的兄弟們,走上另一條道路,現在看來,那可能真是一條絕路。
“傳令下去,全部活捉黃巾軍。不到萬不得已,不得殺死。”
“遵命。”
傳令兵跑遠了,不一會就把楊雷的命令傳達到每一個士兵的耳邊。然而何雄和藏戒卻不由自主地搖搖頭,一萬對五萬,還想全部活捉,你以為那些黃巾軍真的是小雞嗎?
“楊林還真是菩薩心腸,竟然要我們全部活捉,盡量少殺。他怎麽就那麽有把握,這些黃巾軍會乖乖地讓我們活捉他們!”
“我相信他不會把我們放在這裏不管,一定另有安排。”
對此何雄非常有信心,為了解救被鮮卑人抓走的兄弟們,楊林敢以挑戰幾萬人的鮮卑部落,而對於烏合之眾的廣陽黃巾軍,他會放在眼裏嗎?
“立起號旗,準備戰鬥!”
“遵命。”
號旗就是指揮戰鬥的旗幟,那號旗要是在中軍立起,所有的士兵就要準備作戰了。號旗指引的方向,就是大軍將要進攻的方向。
隻可惜這些涿郡郡兵,都是些新招的士兵,大多數還沒有來得及搞懂這些旗幟的意思。隻有在那些大小將領的督促下,倉促地布陣,更有些膽小的士兵,兩腿已經發起抖來。
“看……”
也不知是哪個耳朵最靈敏的士兵,感覺到了從地麵上傳來的隱隱雷聲,還是哪個眼睛最銳利的戰士,看到了天邊冒出來的黑影。好幾個人,幾乎是同時發出了一陣驚恐的喊叫,順著他們手指的方向,在太陽落下的地方,不知是誰畫出了一條長長的黑線。
所有的人,不論是黃巾軍,還是涿郡郡兵,都瞪大雙眼,緊張地看著那條黑線。漸漸地,那條黑線越來越粗,就象是茫茫大地的一條黑色繡邊,更象一片向前滾動的黑色海浪,而這片黑色海浪正向著前方席卷而來。
兩邊的牛角號都停了,並沒有誰命令他們,是他們自己嚇呆了,不知不覺地停了下來。雙方的士兵誰也不明白,那滾滾而來的黑色風暴從何而來。不知是從天上下來的天兵天將,還是從地獄裏冒出來的幽靈魔鬼。
大地在顫抖,樹木在顫抖,雲層在顫抖,天空在顫抖,連空氣也在顫抖。
“天啊……是騎兵!”
幾乎是同時,雙方的士兵脫口而出。這時候,所有的人都已經感覺到了大地的震動,所有的人都看到了那萬馬奔騰的壯觀場麵。所有的人都發起抖來,黃巾軍是害怕的發起抖來,而涿郡官兵則是激動的發起抖來。
“我們的騎兵來了。”
楊雷裂開大嘴笑了,笑得那麽開心。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笑,一直以來,他就把楊林看成了自己的兒子,並為之自豪。他仿佛置身其中,連自己的血液也跟著沸騰起來。
“是的,我們的騎兵來了。”
何雄、藏戒也笑了,那是一種會心的笑。他們知道楊林一定會來,並且一定會踏著萬千巨浪而來,來得轟轟烈烈,來得浩浩****,以壓倒一切的雷霆之勢,令任何敵人膽戰心驚,讓所有人臣服在他的腳下。
“天啊,哪裏來的這麽多騎兵?”
程遠誌也被這龐大的騎兵陣勢震懾住了,嘴裏喃喃地自言自語。那席卷而來的騎兵排成十裏寬的橫隊,不是一千、二千,也不是一萬,二萬,而是鋪天蓋地,就象一片騎兵的海洋。在他們的身後,那戰馬揚起的灰塵竟然遮住了西下的太陽。
朦朧之中,他隻看得到那一排排馬刀,在灰蒙蒙的天地之間發出閃閃的寒光,那一片片的馬刀直指長空,連天上的雲層也為之色變,刹那間天地更暗了,陰影籠罩在每個人的心頭,呼吸開始急促,瞳孔開始迷亂,心髒也開始收縮。
“撤退,趕快撤退。”
終於,程遠誌醒悟過來,這麽強大的騎兵,自己無論如何也是無法抵抗的,那無疑於拿雞蛋碰石頭。在這空曠的原野裏,隻要有一千騎兵展開,就能把幾萬人的隊伍衝得七零八落。
其實沒等他下令,已經有不少的黃巾軍士兵開始逃跑,他們早已從精神上崩潰了,那些還沒跑的黃巾軍,一聽到撤退的命令,哪裏還顧得上許多,拔腿就跑。長槍丟了,大刀丟了,甚至連鞋子也丟了。隻恨爹媽少生了兩條腿,沒命地朝前狂奔。
“殺啊……”
楊雷也從極度的震憾中醒悟過來,這不正是自己等待的時機嗎?眼見得黃巾軍不戰自潰,這樣的機會豈能放過?他把手中的長槍往前一指,猛地一夾馬腹,率先衝了出去。
其實那些涿郡郡兵也在發蒙,他們雖然也知道楊林有二萬多騎兵,可是眼前的騎兵豈隻十萬!難道這是楊林借來的天兵天將?隻到看到楊雷衝了出去,他們才呐喊著跟了上來。
“殺啊……”
整個戰鬥變成了一場賽跑,整個黃巾軍沒有一個人抵抗,那些騎馬的黃巾軍將領們早就跑得沒影了,那些跑得慢的無疑成了俘虜,而那些跑得快的,則象受了驚的兔子,幾乎連頭也不敢回。
然而,人跑得再快,也跑不過馬。那“噠噠噠”的馬蹄聲一直緊跟在他們的身後,仿佛隨時就會踏到他們身上來,讓他們連一口喘氣的機會也沒有,有一個黃巾軍士兵實在是跑不動了,不由得回頭看了一下。
“鬼啊……”
那士兵看到了令他終生恐懼的一幕,那成千上萬的騎兵哪裏是人,全是鬼啊,來自地獄的魔鬼,隻見他們一個個青麵獠牙,張牙舞爪,他們哪裏是騎在馬上,全部騎在一根竹杆上,完全是飄在空中。
“鬼啊……”
不僅僅是黃巾軍嚇到了,連那些涿郡官兵也嚇到了,他們正在追趕黃巾軍,眼看自己的騎兵隊伍過來還高興得不得了,連忙想掉頭打個招呼,不料卻看到了一個個鬼影,當即嚇得驚叫起來。
這倒是省事,凡是回過頭的黃巾軍幾乎都被嚇暈過去了,捉俘虜變成了抬俘虜。那些跑得稍快些的黃巾軍遠遠地看到這些鬼騎兵,早就嚇得魂飛魄散,連口氣也不敢喘,一直朝前跑去。
俗話說兵敗如山倒,真是一點也沒有錯。被程遠誌留下來守城的五千黃巾軍遠遠地看到漫山遍野的鬼騎兵,也被嚇得心膽俱裂,魂不附體,哪裏還敢守城,不知誰帶了頭,打開城門就逃。還有的嚇得跪在地上直叩頭,嘴裏還念念有詞。
本來程遠誌還想逃到廣陽城裏去,誰知道還沒等他跑到廣陽城下,那些鬼騎兵已經先他一步趕到了廣陽城門。而留下來守城的五千黃巾軍早就棄城而逃,整個廣陽城已經成了一座空城。
“將軍大人,我們還是快跑吧,廣陽已經丟了,我們跑到漁陽集合人馬,東山再起。”
程遠誌的幾個將領都已經跑了過來,雖然大隊伍跑散了,但是這些將領和他們的親兵還跟著,加起來還有好幾千人。鄧茂見程遠誌還的猶豫,連忙上前勸說,他實在是不想再見到那些鬼騎兵。
“傳我的命令,到漁陽集合。”
楊雷、何雄、藏戒可是忙得不得了,他們剩下的任務就是抓俘虜,就象抓小雞一樣,四處追趕黃巾軍的殘兵敗將。突然看到幾個鬼騎兵打馬跑了過來,嚇得他們身邊的涿郡官兵也戰戰兢兢。
“統領大人有令,命令楊雷帶五千官兵進城搜集黃巾軍搶劫的財物,維持廣陽城治安。其他人在城外駐紮,收容俘虜,不得擾民。”
那幾個鬼騎兵傳令完畢,又打馬離開了。至始至終,楊雷他們沒有說一句話。他們也知道這是楊林的騎兵,卻不知道為什麽搞成了這樣,心裏多少也有些恐懼。他們身邊的一個官兵小頭目膽顫心驚地望著遠去的鬼騎兵,抬頭問楊雷。
“大……大人,他們是鬼,還是人?”
“瞎說什麽,那是神兵天將。”
連程遠誌自己也沒有想到,那些鬼騎兵僅僅追過廣陽城,就停了下來。他們隻是高高地舉著馬刀,騎在馬上大聲的鬼叫著,在廣陽城外來回的奔跑,繞廣陽城跑了三圈,在一杆長槍的引領下,那些鬼騎兵象他們來時一樣,又漸漸地遠去了,最後消失在地平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