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7章: 暗流湧動

寒風雖然溫柔了許多,可是雪花一直飄著,沒完沒了的下個不停。楊林的臨時大營裏積了厚厚一層雪,連臨時搭起的帳篷也不能幸免,重重的雪層壓得帳篷東倒西歪,搖搖欲墜。

二當家的李炎和幾個心腹無聊地坐在帳篷裏的睡鋪上,大家有一句無一句的閑聊著。自從他們地涿郡出了事,楊林就對守營門的鄉勇下了命令,任何人沒有楊林的命令不準出大營,這樣一來,所有的人隻好躺在鋪上取暖,哪兒也不能去。

“李炎大叔,大營門口來了個人想見你,說是你的鄉親,叫著王寬。你見不見?”

正在無聊的時候,守營門的鄉勇突然掀開了李炎他們的帳篷,很客氣地對李炎說道。待那鄉勇說完,不僅李炎嚇了一跳,其他幾人也緊張起來。李炎來不及多想,朝顧會點了點頭。

“顧會,你去把他引進來吧。”

“好的。”

等待顧會隨那鄉勇走開,李炎的臉色立即陰了下來,他跳下睡鋪,穿上鞋,走到帳篷門口看了看,四周並沒有人,這才回到鋪上。見眾人的眼神都望著自己,他故作輕鬆地笑了笑。

“也許就是老朋友拜訪,大家不要緊張。”

不一會,顧會就領著那個叫著王寬的鄉親走進了帳篷,大家立即跳了起來,紛紛上前親熱地打著招呼。很顯然,他們非常熟悉,還互相嘻鬧著,最後那王寬坐到了李炎的鋪上。

“恭喜二當家的,帶著兄弟們攀了上高枝。”

“王大哥不要拿兄弟開涮,我們這隻是找個棲身之地,混口飯吃而已,哪裏稱得上是攀上了高枝?王大哥不在冀州發財,怎麽有空到幽州來了?”

那王寬看上去也有四十多歲,幹瘦的臉上微微笑著,兩隻老鼠般眼睛卻賊溜溜亂轉。雖然個頭不大,卻顯得精悍、幹練,他把帳篷裏的五個人掃視了一遍,輕輕地笑了笑。

“怎麽啦,各位攀上了高枝,兄弟們來看一眼,就不受待見?”

“王大哥說哪裏話,兄弟們隻是見你到了幽州,有些吃驚而已。”

李炎連忙向王寬解釋,他也不想得罪這位同道中人。這王寬也是冀州有名的大賊,他也和李炎他們一樣,以做暗活見長。不過他是另一個山頭的,平日裏並沒有多少交往。讓李炎不解的是,這王寬怎麽撈過了界,跑到幽州不了呢?

“李炎老弟,咱明白人不說糊塗話,你老弟攀上了高枝,也不能忘了老哥我啊。”

“哦,王大哥這是打算洗手不幹了?”

“別裝蒜,我就是為你的這高枝來的。怎麽樣,我們來個裏應外合,一舉拿下這楊老爺,下半輩子就不用愁了。”

聽王寬說完,李炎嚇了一驚,心跳猛地加速。他連忙看了一眼梁天等人,見他們都望著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這才輕出了一口氣。現在兄弟們已經跟了楊林,人心隔肚皮,還是小心為好。

“王大哥說笑了吧,這楊老爺也就是個土財主而已,又能有多少錢,還下輩子不用愁了?”

“李炎老弟是真不知道呢,還是在跟我打哈哈?那楊林現在可不是一般的有錢。四個參加販馬的山莊,每個山莊帶有一千多萬錢,那楊老爺在安平郡賭博還贏了近一千萬錢,那康家山穀的康老爺把女兒嫁給了他,送了三千萬的嫁妝,到幽州後涿縣的張飛又加入了販馬隊,聽說準備了一千多萬錢。最大的財寶就是你的大當家何雄的財富,聽說光黃金就裝了一百多車,難道二當家的不知道?”

聽王寬一口氣說了這麽多,李炎不由自主地呑了一口口水,那呑咽口水的聲音在寂靜的帳篷裏異常清晰。眾不互相望了望,都沒有說話。王寬卻露出了會心的笑容。哪有見財不起心的土匪呢?不過李炎卻真有些害怕,這可不是開玩笑,那楊林他可是清楚,他惹得起嗎?

“王大哥,不是我膽小,這楊老爺可不好惹。”

“有什麽不好惹的,不就是個土財主嘛,手底下有幾個武夫而已。”

“就是那幾個武夫厲害呀,尋常人哪是他們的對手?”

“這不是要跟你們裏應外合嘛,我知道你們擅長下藥,讓他們中了毒,沒有了力氣,不就是一群廢物了嗎?”

李炎心裏真正地開始緊張起來了,這王寬可不是開玩笑的,既然他們已經追到了幽州,肯定已經有所布置,看來不管自己幹不幹,他們都不會放過楊老爺的人馬。自己幹不幹呢?

“王大哥,在這裏下藥可不容易。楊老爺的人馬,都是各個山莊的,他們各自開火做飯。而楊老爺和他的幾個兄弟,這幾天都在外麵吃飯,我們根本見不到他們,哪來的機會下毒呢?”

“這……難道就沒有辦法?”

王寬緊緊地盯著李炎,臉上的笑容沒有了,幹瘦的臉上布滿了陰冷。李炎則淡淡地看著王寬,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兩個人對視了一會,王寬突然露出了微笑,他不相信李炎會真心投靠楊林。

“李炎老弟,聽說楊老爺的人馬中,還有一股土匪,好象是什麽烏龍山的,有這回事嗎?”

“這個確實是的。那烏龍山的土匪在攻打楊老爺的山莊時被抓了二百多人,後來楊老爺攻打烏龍山時又抓了三百多人,總共五百多人。他們現在全部跟著楊老爺,領頭的兩個人叫著李全、姚忠。”

“能不能拉他們入夥?”

“這個沒有把握。那些家夥,都是南方的蠻子,說得南方的土話,我們說話他們不懂,他們說話我們也不懂,想拉他們入夥,有點難。”

這個李炎還真沒有說假話,那些烏龍山來的土匪和山民說話基本上沒有人能聽懂,隻有極少數土匪和山民能說兩句官話。他們的語言對於北方人來說,無疑於天方夜談。

“聽二當家的這麽說,這趟財喜要走空了囉?”

“那就要看看王大哥的實力了,要是王大哥有個一、二萬人馬,尚可一戰。”

“你也太誇張了吧,這些山莊裏的鄉勇,無非些農夫而已,有什麽可擔心的?”

“王大哥可不要小看了這些鄉勇。那楊家山莊是楊老爺自己的山莊,那些山民對楊老爺忠心耿耿,都是些獵人,異常凶悍。而李家山莊、王家山莊、許家山莊都是楊老爺的親戚、兄弟,也是些獵人,彪悍的很,吵個架就動刀砍殺。烏龍山的山民更是強悍,烏龍山的土匪完全是一夥亡命之徒。就這八千多人,王大哥有辦法嗎?”

“二當家的,可不可以拉何雄入夥?”

“嗬嗬,王大哥說笑話吧,那何雄現在是恨死我了,怎麽會入夥呢?他現在手下還有二千五百多兄弟,輕易是不會跟別人合夥的。”

“那何雄不是與康家山穀有仇嘛,拉著他報仇,他為何不幹?”

“嗬嗬,他們現在已經在一起稱兄道弟了,還說什麽仇不仇的。再說那康家山穀也有二千五百多鄉勇,而且又是楊老爺的兩個小舅子帶著,何雄是不會找他們報仇的。”

李炎之所以說這麽多,就是想勸王寬放棄這趟財喜。錢再多,還是命重要,命都沒有了,錢再多有什麽用呢?楊老爺這塊硬骨頭不是那麽好啃的,也許命丟了,一個錢也弄不到。

“二當家的,實話跟你說吧,我這趟下山,並不是一個人。我們大當家的帶著三千多兄弟已經來到了涿郡,正在找機會下手。不知二當家的能不能幫這個忙呢?”

王寬是不會那麽輕易放棄的,為了這筆財喜,大當家的帶著三千多人馬從冀州跟到了幽州,就是看到楊林的人多,才沒敢輕易下手。如果就這樣放棄了,他如何跟手下的兄弟們交待?

“不知王大哥要我幫你們什麽心呢?”

“離開涿郡往北就是上穀郡,一千多裏地人煙稀少,正是下手的好時機。如果二當家的不能下毒,或者拉其他人入夥,就請二當家的在沿途留下記號,我們找機會下手。我們大當家的說了,事成後,你就是我們山頭二當家的,如何?”

“那好吧。”

李炎點了點頭,沒有絲毫的猶豫。起身讓顧會送走了王寬,帳篷裏異常安靜,誰也不說話。過了一會,顧會回來了,回到了自己的鋪上,他望了望李炎,有些不解地問道。

“二當家的,我們真的要跟他們幹嗎?”

“你們說呢?”

……

茫茫的雪野裏,一個人騎著馬快速奔跑著,他的身後還帶著三匹馬,看樣子他要跑很遠的路。他的頭上戴著一頂獸皮長帽,又蒙著塊厚厚的頭巾,把張臉遮得嚴嚴實實的,僅僅露出兩隻精明的眼睛,就是擦肩而過,也認不出他是誰來。

那匹快馬一口氣跑了兩個時辰,快到黃昏的時候,終於來到一個偏僻的小山村裏。他騎著馬在小山村的四周轉了三圈,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誰也沒有在意他的到來,他悄悄地走進了一個小院裏。

“張大哥,你怎麽來了?”

從那小屋裏走出一個三十歲左右的漢子,僅僅見到這個騎馬人的身影,便迎了上來,連忙上前參拜,顯得異常的驚奇和恭敬。那騎馬的漢子抬手把他扶了起來,隨著他走進了裏屋,摘下了頭上的頭巾。

“真累啊,一口氣跑了三百多裏。”

那騎馬的漢子三十多歲,圓圓的下巴上有一顆黑痣,那雙眼睛時時閃著亮光,使人覺得粗獷又精明。不用說,他就是張世平,他拍拍身上的雪花,朝著屋裏的漢子笑了笑。

“唐青,快給我弄點吃的吧,我都餓壞了。”

“正好,我剛剛做好了晚飯。”

“你還沒成家嗎?”

“沒有,我怕把別人害了。”

“唉……”

張世平長歎了一聲,看了看這個叫著唐青的漢子。雖然三十歲了,可還是一臉的稚氣,個子雖然很高,卻顯得單薄,兩隻明亮的大眼睛,卻透著淡淡的哀傷。他伸手拍了拍唐青的肩臂,坐了下來。

“唐青,本來我答應你,再也不讓你出山了。可是今天我遇到了劫難,一場躲不過去的劫難,隻好請你出山了。如果化解了這場劫難,也許,你再也不需要躲躲藏藏了。”

“張大哥,我這條命都是你救下來的,隻要你帶個信,我就會來的,那怕是丟了性命,也在所不辭。”

那唐青抬眼看著張世平,眼神異常堅定。從張世平牽著四匹馬,他就斷定張世平定是遇到了什麽難事,要他出山了,而且還是馬上就走。自從張世平救了他的命,他一直無法報答,現在正好有了機會。

“唐青,前幾日大漠上的馬賊綁架了我,又威協我的家人,讓我把一支商隊帶到馬賊的包圍圈裏去。可是我看得出來,這次商隊的東家不是等閑之輩,手下兄弟皆英雄豪傑,他們的將來不可限量。”

“這就讓我左右為難,不帶他們進包圍圈,我的家人就沒命了,可是帶他們進包圍圈,我也不願意他們受到傷害。”

“我左思右想,目前擺脫困境的唯一辦法就是利用這支商隊,全部殲滅這股馬賊。而我又不能明說,所以就想到了你。隻有你可以準確地判斷出馬賊的位置,引導他們全殲馬賊,一個也不能留下。”

“這個商隊的東家非比尋常,可以說是異常的強悍。如果這次殲滅了馬賊,你以後就跟著他吧,再也沒有任何人敢打你的主意了。”

張世平說完,長出了一口氣,憋了這麽長時間,可把他難受壞了。自從被馬賊綁架,他的胸中就被一口氣壓著,想找個人訴說也不敢,就連他最好的朋友蘇雙,他都不曾開口。

“好的,吃完飯我們就走。”

……

楊林的帳篷裏,楊雷、何雄、藏戒、陳澤、張亮五個人坐在楊林的麵前,有些不解地看著楊林。所有的人都在準備明天出發,而楊林偏偏把他們叫到了帳篷,幾個人不免都在心裏嘀咕起來。康英為他們每人倒上一杯熱水,又回到楊林的身邊。

“雷叔、雄叔、戒叔,陳澤兄弟、張亮兄弟,明天大隊人馬就要離開涿郡,前往大漠了。可是我們還有很多財物不能隨身帶著,總不能帶著這麽多財物到大漠上去周遊一趟吧。所以必須把這些財物留在涿郡,為了這些財物的安全,我想請你們五位留在涿郡,保護我們的財物。”

楊雷一聽,就理解了楊林的意思,這麽多財物,留在這裏確實不放心,帶著走又不安全,讓他們在這裏看守則是最好的辦法。何況他已經把楊林看成了自己的兒子,還有什麽可說的呢?

“好的,我們留下來。不過大隊人馬走了以後,我們要把大營搬到涿郡城裏去,那樣更安全些。”

“雷叔說得太對了,我留下陳澤、張亮兩位兄弟和他們手下的一百五十個郡兵,就是想利用他們的官軍身份,在城裏沒有人敢對我們的財物下手。”

陳澤、張亮來幽州,就是為了給楊林提供一個官軍的身份,再往北走,已經沒有必要了。如果萬一跟胡人打起來,他們的官軍身份反而成了累贅,究竟是朝廷對胡人開戰呢,還是商人與胡人糾紛?

“好的,我們兄弟就留在涿郡。你們可要快點回來喲,別讓我們在這裏無聊。如果方便的話,給兄弟們帶幾個胡人小丫頭回來。”

“嗬嗬,如果胡人有賣的,一定給你們帶幾個回來,但是他們要是不賣,我可沒有辦法,總不能動手去搶吧。”

何雄可有點不願意留在這裏,一來他與這些官兵不熟,作土匪的,天生不喜歡官軍,二來他也不舍得與他手下的土匪們分開,這些年來,他們可是一直在一起,什麽時候也沒有分開過。

“楊老爺,這裏有楊雷兄弟和這些官兵留下守護就行了,還是讓我跟著你們去大漠吧,我也想去體驗一下大漠縱馬奔馳的感覺。”

“雄叔,你想體驗大漠縱馬奔馳的感覺,我能理解,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以後有的是機會,等我們在幽州有了根基,保證讓你到大漠上去過癮。但是這次務必請你留下來,你不僅武功高強,是我們當中武功最高的,而且聲名顯赫,在黑道上名震四方。我就是要用你的大名,讓幽州的宵小們膽寒,輕易不敢打這些財物的主意。”

“楊老爺這是高看我了,你才是真正的武功高強。既然楊老爺要我留在涿郡,那我就隻有遵命了。”

藏戒看大家都表態了,知道自己也該說兩句,便朝楊林笑了笑。對於他來說,去不去都無所謂,他隻是擔心藏霸,可是一看有那麽多的高手跟著,他也就放心了。

“我聽楊老爺的,就留在涿郡。”

“那太好了,就這麽定了。”

送走他們幾個,楊林回過頭來,看著康英,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開口。那茫茫大漠,風狂雪猛,他怎麽忍心讓康英跟著去受罪呢?可是要想把她留在這裏,這小丫頭肯定不會同意。

“康英,大漠裏風雪漫天,路途遙遠,你還是留在涿郡等我吧。”

“啊,你想把我丟在涿郡?你是不是也準備去買幾個胡人小丫頭呢?”

“怎麽會呢?我要帶領這麽多人馬,擔心不能照顧好你呀。”

“這你不用操心,到時候,我跟著我哥哥的隊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