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傲然不改

吱呀——

伴隨著一聲輕笑,緊閉著的大門被緩緩推開,一道風塵未落的身影走了進來。

正是那被逍遙宗廢去了一身修為,逐出宗門的柳逸塵!

“塵弟!”

柳澈神色一喜,一別八年,這小子終於是回來了。

柳逸塵迎著自己大哥點了點頭,算是在打招呼,而後對著自己的父親與大伯一一見禮,最後方才是將目光定格在七長老身上,道:“至於那所謂的證據確鑿,請問,你們有親眼見到嗎?”

“事到如今,你還妄想狡辯不成?”七長老冷哼道。

柳逸塵則笑望著七長老那一脈的人,“狡辯?對你們嗎?不好意思,我沒那個閑心,更沒那個必要!”

“嗬,真是好大的威風,難道身為柳家嫡係,便能這般猖狂了嗎?天子犯法都還尚且與庶民同罪呢!”一旁的柳煜不禁嗤笑了一聲。

接著,又見他對柳滄瀾拱手道:“家主,您也看到了,柳逸塵時至此刻,依舊不知悔改,敢做不敢當,更妄圖狡辯,這樣的人,根本不配為柳家嫡係,不配為柳家人,更不配為戰王之後!”

“夠了!”

柳滄瀾微抬了抬眼簾,眉間有了些許不悅,柳煜隨即噤聲。

而後他望向了柳逸塵,眸光微斂,“逸塵,這件事,你真是無辜的嗎?”

“當然!”

“證據!”柳滄瀾輕吐了兩字,讓得柳逸塵沉默了下去。

證據,嗬嗬,這東西他要是能有,那就奇了怪了!

最後,他搖了搖頭,坦誠道:“我,沒有……”

“既然沒有,那對於這件事,你仍要繼續狡辯嗎?”柳滄瀾臉色頓然一沉,望著柳逸塵的雙眼,全然不見一絲親人情分,有的隻是公正嚴明。

“我還是那句話,證據,我沒有,而這所謂的證據,你們亦未親眼所見,單單憑此便要將我逐出柳家,我柳逸塵不服!”柳逸塵沉聲道,不卑不亢,眸光如劍!

“那你的意思……”柳滄瀾微眯起了雙眼。

這時,柳逸塵掃了一眼在座的幾位長老,最後定格在了七長老身上,輕笑道:“你們扯了這麽多,無非就是想說柳家不養廢人,對吧?”

此話一出,在座的長老臉色皆是一沉,包括他的父親柳蒼翎在內。

因為這是事實,一個廢人,一個給柳家給戰王抹黑的廢人,自然是不可能繼續留在柳家。

柳逸塵見狀,心中不禁冷笑,而後深吸了一口氣,揚聲道:“柳家同輩之中,但凡有人能在十招內勝我,柳逸塵二話不說自摘柳姓,即刻走人,今生今世不再踏入天荒城柳府大門半步!”

此話一出,整個議事廳頓時安靜了下來。

“大言不慚!”

半響之後,柳煜站了起來,輕蔑的望著柳逸塵,譏笑道:“就憑現在的你也敢如此誇口?不用柳家同輩其餘人,敗你,我一人綽綽有餘了!”

“既然如此,那便明日正午,東庭校場定柳逸塵去留!”柳滄瀾見狀,隨即拍板同意,而後散會。

待眾人散去之後,柳滄瀾才又開口道:“蒼翎,逸塵先暫借我一下。”

“嗯!”

柳蒼翎會意,拍著自己兒子的肩膀,道:“去吧!”

柳逸塵隨即邁步跟上,隨著柳滄瀾離開議事廳,來到了他的書房當中。

吱呀——

木門輕合聲中,柳滄瀾坐在自己的太師椅上,望著書案前的柳逸塵,緩緩開口道:“說說你這檔子破事是怎麽來的吧!”

“大伯果然還是我所認識的那個大伯,心明眼亮!”柳逸塵咧嘴笑了笑,而後正色道:“此次之事的起因,應該是我開啟了逍遙道,莫家父子不願未來逍遙宗易主,故而為我設下此局。”

“你開啟了逍遙道?”柳滄瀾目光不由一凝,即便是以他的定力,在聽到這個消息後,心頭都是狠狠的震了震。

因為逍遙道,所代表的可是逍遙宗下一任宗主之位的歸屬!

而今,年僅十六歲的柳逸塵,竟是開啟了逍遙道!

“難怪了。”這一刻,柳滄瀾心中豁然開朗了,所有的疑惑全都解開了。

而後他笑了,輕蔑的笑了起來:“嗬嗬,這就是風域第一大宗的做派嗎?這便是一位準聖所擁有的胸襟嗎?莫千仞可真是枉為一代準聖!”

“那接下來,你打算如何?”柳滄瀾望著柳逸塵,不禁多了些許擔憂,按照之前信函上所說,此刻柳逸塵應是修為盡散,武脈俱廢了。

剛剛在人前,他作為一家之主,隻能公正嚴明,就事論事。

而現在沒有外人了,他自是不可能對柳逸塵不聞不問,不管怎麽說他也是柳逸塵的大伯,而且也深知柳逸塵的心性,豈會僅憑那一紙信函所言,便輕信其全。

但在柳逸塵完全拿不出證據的情況下,作為他背後的柳家,亦是完全站不住理,所以他在這個時候,也很難說能給柳逸塵提供什麽實質性的幫助。

“現在我除了靜等祖碑洗禮大典來臨之外,別無他法了。”柳逸塵攤了攤手。

“那明日與柳煜的對決,有把握嗎?”

“這個,暫時保密!”柳逸塵故作神秘的笑了笑,並沒有透露出什麽。

“既然你還有鬥誌,那我也就放心了,先去見見你母親吧,離家八年,她想你可都快想瘋了。”柳滄瀾見狀,倒是輕鬆了一口氣,對著柳逸塵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離開了。

“那逸塵先下去了。”柳逸塵點了點頭,八年未回,他也挺想念母親的。

離開大伯的書房後,柳逸塵依循著記憶中的印象,沿著長廊向著遠處的一座小院走去。

而他這一路走來,凡是碰上的家丁丫鬟,幾乎沒有那個不以鄙夷的目光看著他,有的甚至根本就不在將他當做柳家的少爺,連招呼不都打一聲,更不曾行禮。

“這可真是昔時名勝千人捧,一朝落魄萬人嫌啊!”柳逸塵不禁苦笑一聲,加快了腳下的步子。

片刻後,他來到這座院落之外。

小院很溫馨,同他記憶當中的一樣,並沒有多少改變,院內種著一顆棗樹,至今柳逸塵都還清楚的記得,幼時成天惦記著這顆樹上的棗兒何時成熟,每天都拿著一根竹竿蹲在下麵,仰頭望著上麵的樹枝,很傻,很愣。

而就在他望著棗樹出神時,耳朵卻是忽然被人用力的揪了起來,疼得他齜牙咧嘴,“哎哎哎,娘,輕點,疼疼疼,要斷了!”

“好你個兔崽子,一去便是八年,家書都不知道寄一封回來,你心裏當真還有我這個娘嗎?”秦雨萱越想越氣,揪著柳逸塵耳朵的手也越發的用力,但最後還是心疼的鬆了開去,一把將柳逸塵抱住,哭的泣不成聲,“臭小子,你可知為娘有多想你?你可知你爹有多想你?你個沒良心的,為尋那劍道,連爹娘都棄了不成?”

“好了,娘,塵兒知錯了,這不回來了嗎?快別哭了,您要再哭下去,我也要哭了。”葉輕塵輕拍著母親的後背,望著母親鬢角那濺染的白霜,他的眼眶也是紅了起來。

想自己昔時天才,無數光環加身,天荒城內哪個不識?哪個不捧?

而今一朝落魄,回歸故裏,舉目所見卻滿是冷眼嗤笑,幸災樂禍。

也就隻有眼前這至親至敬之人,對自己始終那般的關切與疼惜。

而自己對眼前這至親至敬之人,卻遺忘了八年之久,這可真是枉為人子啊!

“你們娘倆還要在那裏哭多久?”這時,院內響起了柳蒼翎的聲音,隻見他端著幾盤小菜,在院內擺起了桌。

竟是親手下廚,而且還都是柳逸塵最愛吃的菜。

柳逸塵見狀,微紅的眼眶當中,再也難以抑製那淚水湧起的衝動,不由淚目。

“來,今日好好陪我喝兩杯,你這沒良心的兔崽子!”柳蒼翎又取出了一壺酒,望著柳逸塵笑罵道。

“好的父親,今天咱們父子不醉不歸!”柳逸塵輕抹了一把眼角那即將淌出來的淚,扶著自己的母親走入了小院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