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相依為命不容易

之前嶽賦手腳無力,是因為連日睡在**的緣故,挨了韓酸一頓揍,居然起到了舒筋活絡的作用,他掙紮了一下,又起到了行氣活血的效果。

反正,他現在能夠下床走動了。

房間就那麽大,東西不多,嶽賦沒一會便找了一個遍,卻沒找到他幻想中的神功秘笈。他又環顧了一周,細細思量,打起了土磚牆壁的主意。

秘笈肯定藏在牆壁的暗格裏!

嶽賦左敲敲右鑿鑿,居然被他撬開了一塊磚頭。這土磚房本來就不結實,挖開了第一塊便有第二塊,一會兒便挖出了一個洞來。

韓酸端著一碗稀粥走進房間,見此狀不由得大驚失色,上前製止,道:“少爺少爺,你怎麽挖自家的牆腳呢?”

“別搗亂,本少爺在找一件很重要的東西。”嶽賦依然沉浸在自身的幻想中。

“少爺少爺,不要啊,不要。”眼看牆快被嶽賦挖倒,韓酸急得都要哭了。

韓酸自幼孤苦,沒受過教育,笨嘴笨舌的她不知如何說服別人,她唯一懂得的便隻有叢林法則。

說白一點,就是……暴力!

“你個敗家子!”

情急之下,韓酸大喝一聲,一拳正中嶽賦臉門,打得他暈頭轉向,鼻子鮮血直冒。

韓酸一出手便後悔了,少爺才剛剛醒來,身子很弱,這下被打得流鼻血,要是翹掉了咋辦?她焦急且慌亂,連忙用雙手捂住嶽賦的鼻子,想要止血。

人明明是她打的,她自己卻又急出了眼淚。

韓酸這一捂,把嶽賦的鼻子嘴巴都封住了,讓他喘不過氣來。過了片刻,韓酸發現少爺的臉色不對勁,才慌忙鬆開手。

“你這惡奴是存心想要幹掉我對吧?”嶽賦大口喘氣,剛才他真的以為自己要掛掉了。

“這、這、這都怪你敗家,拆自家的房子。”韓酸內心還是有些愧疚的,但表麵上卻裝作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當然,不會騙人的她,裝得一點也不像。

隔了一會,在好奇心的驅使下,韓酸又問道:“少爺少爺,你剛才到底在找什麽?”

“呃,這個……我在找秘笈。”事情太過荒謬,這話說出來,嶽賦自己也覺得難為情。

韓酸像看白癡一樣,又白了嶽賦一眼,道:“我看著這房子一塊磚一塊磚壘起來的,哪裏有什麽秘笈。”她拿起那碗粥遞給嶽賦,繼續鄙夷地說道:“好好吃東西,不要像小孩子一樣犯傻了哦。”

說完,她便急急的走出房間。

嶽賦見韓酸放下粥便離開,覺得有些古怪,於是問道:“你的呢?不跟我一起吃?”

“我的?”韓酸眼神有些閃縮,慌慌張張地辯解道:“我是下人,在廚房裏吃就是了。”

韓酸出去之後,嶽賦端起那碗粥吃了兩口,不禁皺起眉頭。

粥稀得可以,裏邊隻放了兩條醃菜,而且粥是粗糧熬成的,就算米粒已經熬爛,依然非常糙,除此之外,還有砂礫,嗝得嶽賦牙疼。

“這根本就不是人吃的!”

吃慣了現代食品的嶽賦,自然無法忍受這樣的食物,加上他醒來不過小半天,便給韓酸揍了兩頓,這讓他心中的不滿更盛。

“那臭丫頭假裝可憐,其實是個謀財害主的惡奴,肯定把好東西藏著自己吃,然後把這樣的豬食拿來給我。”

嶽賦邁著不穩的腳步,氣衝衝地走出房間,要去找那惡奴算賬,他在氣頭上,完全沒有考慮,自己到底有沒有能力給予那惡奴正義的製裁。

找到廚房所在,嶽賦看到的卻是韓酸極其吝惜地嚼著穀殼,然後把嚼幹淨的穀殼吐到地上。

嶽賦的突然出現,讓韓酸愣住了。嶽賦不等韓酸反應過來,上前一看,韓酸碗裏裝著的是熬過的米糠……在嶽賦原來所在的世界,這才是真真正正的豬食。

“家裏沒米了?”嶽賦的表情異常平靜,看不出喜怒。

“還有,隻是……”韓酸欲言又止。

“隻是多了我一張嘴,就不夠吃了吧?”嶽賦接過韓酸的話頭說道。

這也難怪,韓酸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靠著幫附近的人家做些零工過活,本來就拮據得很,如今要多養活一個人,當然十分困難。

嶽賦一言不發,回到房間裏,把他的那碗稀粥端來,然後搶過韓酸的碗,把兩碗東西倒到鍋裏混合,再平均分成兩份,就是醃菜,也是一碗一條。

嶽賦喝了一口混合過後的米糠粥,學著韓酸的樣子咀嚼裏邊的穀殼,吐出穀殼後,問了一句:“你不是罵我敗家子,很討厭我嗎?怎麽把好東西留給我,自己卻吃豬……那樣的東西。”

“你是我家少爺啊。”韓酸這話說得理所當然,不矯情也不做作。

在她的觀念裏,少爺自然要吃得比婢女好。

“我不會再做什麽天選之人、命運之子的白日夢了,我會腳踏實地好好幹活,要是連一個小丫鬟都養不起,那才是白穿越一場。”

韓酸聽不太懂少爺的話,但是聽見他說要好好幹活,便高興的笑了。

笑得簡單而純淨。

嶽賦醒來的時候已是午後,吃過東西,跟韓酸有的沒的地聊了一陣,天便黑齊了。在這樣封閉落後的世界,晚上根本無事可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是這裏人們亙古不變的生活習性。

百無聊賴的嶽賦躺在**,或許是因為他已經昏迷了太久的緣故,怎麽樣都睡不著。突然,他聽見有人悄悄的走入房間。

“誰?”嶽賦警惕地爬了起來。

“是我,少爺。”韓酸低聲應答,聲音略顫抖,顯然有些緊張。

“你不睡覺,有什麽事嗎?”嶽賦問。

“少爺,我有點擔心你……今天我打了你一拳,你流了好多血,我怕我一覺睡醒,你就死掉了。”

“我現在好好的,哪有那麽容易掛掉,安心回去睡吧。”嶽賦下意識地打發韓酸走。

“不是的少爺。”韓酸有些緊張地趴在嶽賦床邊,十分認真地說:“剛移民到旗山的時候,爹娘還有姐妹們都染上了疫病。先是苦兒,她是在我睡覺的時候走的,然後是甜姐,我一覺醒來,她已經走了,接著便是娘親。

那個時候,我根本不敢睡覺,害怕一覺醒來,爹爹跟小辣兒也會死掉,我忍了好多天,不睡覺照顧爹爹與小辣兒。隻可惜最後還是沒忍住,等我一覺醒來,爹爹與小辣兒已經……”

看著親人一個個離開,對於一個小女孩來說確實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韓酸說到最後,已經在嗚咽。她抓住嶽賦的手臂,用哭嗓說道:“少爺你今天流了那麽多血,我怕我睡醒,你就死掉了。”

“你不放心所以過來看著我對吧?”嶽賦笑了笑,道:“我明白了,來**睡吧。”

“我不睡,我,我……就坐這裏看著少爺就好了。”

擔心少爺是一回事,一起睡覺又是另外一回事。韓酸自從跟山下村子的那些婦女打成一片,她什麽都懂了,聽見睡覺二字,她一下子警惕了起來。

“外邊冷,你整夜坐著,會生病的。你病了誰來照顧我?就算要看著我不讓我死,到被窩裏來也一樣。”嶽賦繼續耐心的誘導道:“你放心,我不會對你做奇怪的事情,在我老家,對你這樣的小女孩下手,是重罪。”

“真的?”韓酸皺著小眉頭問道。

“少爺從來不騙人。”嶽賦真誠無比。

韓酸最終爬上了床,但戒心還是非常重,她睡在床邊,跟嶽賦隔得遠遠的。

隻是,她實在是累壞了,嘴巴上說著要不睡覺看著少爺,可沒過一會兒,便睡沉了。她睡沉之後,警戒線就崩潰了,後來居然抱著嶽賦的手臂不放,任憑嶽賦怎麽抽,都抽不出來。

嶽賦沒有高尚的情操,作為人的底線還是有的。他沒有對韓酸做任何事情,隻是看著這小丫頭甜睡的模樣,心裏想,韓酸會如此照料他關心他,或許不是因為賣身為婢,也不是因為大恩大德。

她隻是太孤獨了。

第二天,嶽賦睡醒的時候,天早亮了,勤快的韓酸已經在做早飯。睡了一覺,嶽賦覺得身體狀況好了不少。

可能是因為吃了米糠糙米粥,嗯,據嶽賦所知,這些東西雖然難吃,營養卻非常豐富。又或者,是被韓酸揍了兩頓,起到了意想不到的功效。

不管怎麽說,他現在精神體力都好了不少。

見身體情況好轉,嶽賦決定到外邊鍛煉鍛煉,呼吸下新鮮空氣,畢竟,被一個小丫頭摁在地上暴打,卻毫無還手之力,那實在是太丟人了。

屋外有些冷,風景卻極好。老宅依山而建,對出是一個山穀平原,還能看到河流和小村莊。嶽賦舒展著手腳,無意間發現,不遠處有一書生對著朝陽傲然挺立,手中拿著書,口中念念有詞。

難道那書生是鄰居?嶽賦上前打了個招呼。

書生作揖,道:“在下姓文,名若海。這位公子高姓大名……是韓姑娘的什麽人?”

這山上隻有文若海與韓酸兩戶人家,文若海問及嶽賦與韓酸的關係,也是理所當然。

“嶽賦,山嶽的嶽,稅賦的賦。我是韓酸的少爺。”嶽賦學著文若海的樣子作揖還禮。

“原來是嶽公子,失敬失敬。”文若海禮數依然周到,但僅僅是打了一個照麵,心中便已經有些看不起嶽賦。

賦者,有三義,嶽賦說的‘稅賦’是其一,其二乃‘詩賦’,其三乃‘天賦’。嶽賦隻是隨便說說,但文若海覺得,這反應了嶽賦的內心深處,‘財’放在‘文’、‘才’之上,是滿身銅臭之人。

“賦也不錯,可惜武旁邊是個貝,貝者,古錢也!錢財可汙賢能、損道義、滅人性、壞綱常,終究是汙穢不堪的罪惡之物。若取名為斌,文武雙全,豈不是更好?”文若海這是在隱晦地揶揄嶽賦。

“我叫嶽賦而不是嶽斌,此乃天意。”嶽賦聽不出文若海話裏有話,大笑三聲,不以為意。

一番攀談,嶽賦知道文若海是一名久試不弟的窮書生,認為這山坡風水好,是靈氣匯集之地,又覺得鎮裏太過嘈雜,比不上山上安靜,便在老宅不遠處搭了間茅屋,潛心苦讀,希望有朝一日能夠金榜題名。

嶽賦心裏看不起這種人,他覺得,男人若不能賺錢養家,根本不配作男人,所謂百無一用是書生,說的就是文若海這種。

於是乎,兩個互相看不起的人,假惺惺地談笑風生,好不親熱。聊了一陣,文若海問起嶽賦剛才耍的那套古怪動作。

“嶽公子剛才施展的,莫非是什麽厲害的武技?”

“那叫廣播體操,尋常舒展筋骨的運動而已。”嶽賦有些好奇,又問:“這裏的人,不是都修煉命力的嗎?難道還有修煉武技的?”

文若海麵對嶽賦的無知,有些啞然,良久才道:“命力修煉有三途,分別是武技、術法與聖道。以武技入命修行,也是修煉命力的一種途徑。”

“哦,原來還有這些門道。”嶽賦對修煉最有興趣,接著自顧自地說道:“那麽我要練武技,而且還要用劍,隻有用劍才夠帥氣。”

文若海仔細觀察嶽賦一番,觀其身上沒有一絲命力波動,便道:“公子連最基本的常識都不知道,更無命力在身,顯然從未修煉過。我看公子筋骨孱弱,三途之中最不適合就是走武技一途。

而且公子年歲不小了,如此年紀再從頭修行,恐怕不會有太大成就。忠言逆耳,還望公子聽文某一句勸,早日放棄修煉,學點謀生手段才是正道。”

文若海語重心長,說的倒是肺腑之言,但言語裏的輕視卻非常直白,這讓嶽賦非常不高興。

“文兄的好意,在下心領了,隻是在下天生一股牛脾氣不服輸,自小又夢想著成為劍聖,我不會放棄的。而且,世事難料,說不定到了明天早上,我的實力就會突飛猛進!”無論嶽賦心裏有多麽不爽,他還是行禮謝過文若海的好意。

“不可能,修行需要日積月累,厚積薄發,文某修煉走的是聖道一途,天天苦讀聖賢之書,也不過微末道行,公子毫無根基,怎麽可能在短短一天之內突飛猛進?”

“世事無絕對,或許我是天才呢?”

“天才?哼!”文若海輕蔑地冷笑了一聲。

所謂話不投機半句多,場麵一度非常尷尬。

幸好,這時傳來了韓酸的聲音。

“少爺少爺,回家吃早飯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