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談笑風生

王軒手中提著三具半死不活的身體,一路前行,來到了不遠處的一家旅店。

雖然期間不過隻有五百米的距離,但是對於身後三人來說,卻仿佛像是走過了一個漫長的冬季一般。

大片的血液流下,將地麵染紅,有些滲人。

“老板,住店!”王軒將繩子鬆開,喊道。

但是見到了王軒身後拖著的幾個人,那老板當即身體一顫,慌忙將店門關上。

“我覺得你應該將店門打開。”王軒頓了頓,繼續道:“否則他們若是失血過多死了,算在你的頭上。”

那老板無奈地呻吟抱怨了幾句,隻能再一次將店門打開,讓王軒進來。

這老板隻是一個洗血境界的修士,即便沒有見到陶峰,也攝於他的威名,不想讓王軒留下。

“你走吧,若是他們死在我這兒,便是我身後的人站出來也難以擺平,我真的不能收留你。”那老板無奈道。

“我要住店,會給你八星石,怎麽就成了收留了?”王軒不喜。

實際上,王軒在打傷陶公子的那一刻開始,變成了一個逃犯。

對一個逃犯,不是收留,又是什麽?

“你在怕什麽,怕那個所謂的陶峰將軍,還是害怕鳳九歌大人?”王軒冷哼一聲,將老板推開,強行進入店裏,坐在一個長凳上,道:“出了什麽事情,算我的,我既然敢將他們打傷,便敢承擔此事。”

那老板隻能悻悻地為王軒安排房間。

至於門外的三人,一個是修士,可以用命元療傷,暫時死不了,另外兩個也可以用內力止血,不會有大事,不用他操勞。

等到房間收拾好,那三人的血也不再流淌,王軒便將三人拖到店裏,將門關上,上了二樓。

洗了個熱水澡,將一身的疲憊消去,王軒換了一身幹淨的一副,坐在窗邊,看著窗外的星空,內心終於平靜了下來。

他手中緊緊握著鳳舞交給自己的雕像小人,不願鬆開。

這是自己的保命符,若是沒有這個雕像,他怎麽敢這樣亂來?恐怕打傷了陶公子之後便逃之夭夭了。

畢竟他來到落鳳堡,鳳九歌並不知道,沒有人可以庇佑他。

他吃了一些精致的小菜,果腹之後便盤坐下來,吸引漫天的星光修行。

但是他卻沒有入定太深,因為他知道,消息早晚會傳遞到陶峰那兒,不久之後陶峰便會來至。

陶峰的能力,即便是身在五十裏之外,依靠口頭傳遞消息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那是通神三重的大修士,在這落鳳穀之中,僅僅次於落鳳君主鳳九歌。

但是他卻是落鳳穀的第一凶將。

二十年前,鳳九歌統一落鳳穀,鳳九歌動用的手段並不多,排除異己的時候,大多數人都是這個陶峰將軍殺得。

這簡直就是一尊邪魔殺神,落鳳穀無人不知!

傳聞他長相凶狠醜陋,如同地獄裏麵的判官一般,誇張一些,他的名字,甚至可以止住嬰兒啼哭。

而王軒坐等的,便是這樣一尊凶神惡煞。

秋天已經過去了一半,絲絲涼意透骨而至,讓王軒警覺。

突然,本身晴朗的天空有一片陰影罩落下來,而且原本無風,也刮起了一陣罡風,將王軒的窗戶吹散。

他施施然起身,鎮定如初。

“陶峰將軍,你終於來了。”王軒將一旁的椅子搬過來,做出一個“請”的動作。

那一片陰影消散,罡風停止,椅子上麵便突然多出來一個身材修長的中年人。

中年人十分俊朗秀氣,如同一個讀書的秀才一般,長袍舒展,沒有一點褶皺,他抬頭望月,像是一個飲酒起興的詩人。

而且他手中握著一個酒杯,證明他確實是一個飲酒起興的詩人。

這個便是陶峰。

“天涼透骨雁南飛,曾經酒家今年回,大荒生死難說定,唯有皓月對空杯。”陶峰緩緩將杯子放到了桌子上麵,低頭沉吟道。

王軒不禁看起了這個被傳為凶神惡煞的人。

這和傳聞之中相差太大了。

他本來等的是一個武夫,但是來的卻是一個秀才,他將陶峰從頭看到腳,又從腳看到頭,失聲笑了起來。

“你笑什麽?”陶峰開口,緩緩道。

“我在笑,落鳳穀之中傳著的閻王,竟然是一個美男子。”王軒毫不忌諱。

陶峰也笑了起來。

“我是一個修士,而不是凡世之間的武夫,本該如此。”

說罷,他朝著王軒伸出手,示意讓王軒坐下說話。

王軒不客氣的坐在陶峰的對麵,不卑不亢,直視陶峰。

“今日月色正好,星光黯然,方才即興起詩,莫怪。”

王軒點點頭,從方才的那幾句話中,他能聽出陶峰的背後有一些故事。

多半是見景生情,想起了某些故人吧,隻不過想起的是誰,王軒便不得而知了。

“我隻是一個五十裏之外的小兒,想必陶峰將軍前來,一定不是為了我這樣一個小兒,還有其他事情吧?”

陶峰不禁也平視眼前這個少年。

聽王軒說話的口氣,絲毫感覺不到他的稚氣,像是在麵對一個已活了數十年的中年人一般。

看來王軒也有什麽不為人知的經曆。

不過,這又和他有什麽關係呢?

他的眼神猛然間變得有些鋒利,就像是一把鋒芒畢露的刀。

方才他吟詩作對,是一個秀才,但是轉眼之間,便變成了一個久經沙場的將軍。

“不瞞小友說,我是來找麻煩的。”

“要找什麽麻煩,說來聽聽。”

“我聽說,我的兒子被你打傷,我陶峰的人,這落鳳穀之中至今還沒有人敢動,你是第一個。”

“我很欣賞你的膽識,但是我十分厭惡你的作為,今日你便將性命留在落鳳堡之中吧。”

每說出一個字,他的氣勢都會漲高一分,到後來,煞氣繚亂,命元縱橫,這間屋子都變成了一方冰涼的地獄。

但是王軒靜靜地坐在這地獄中,絲毫不為所動。

“若是我想活命呢?”王軒笑道。

“沒有若是,你不可能活命,今日便是大能來了,你都要死!”

“我猜想,不必大能前來,我都可以活命。”王軒依舊緩緩地笑著。

陶峰終於失去了耐心,準備動手,他雖然長相清秀,但是出手絕對不會仁慈。

但是當王軒將手掌抬起,他手中的動作便停滯了下來,似乎有百萬斤的力量壓在他的身上,讓他無法動彈。

因為王軒的手中有一個小人雕像。

雕像雖然隻是用的普通的石頭,但是卻被人施展了一些手段,變得晶瑩如玉,在月光之下閃閃生輝,投影出一個風姿絕代的女子影像。

陶峰突然間覺得咽下一口唾沫都是那麽艱難。

他知道這個雕像的來曆。

雕像中人是鳳九歌的妻子,這個雕像也是他的妻子雕刻。

但是十五年前,他的妻子死了,在生下鳳舞之後的一年,她的身體之中道痕遍布,將她的生命吞噬的幹幹淨淨,最終死亡。

剩下的隻有這樣一個小小的雕像,用以紀念。

“這……怎麽可能,鳳九歌大人將她給了鳳舞,怎麽可能在你的手中出現!”

陶峰突然間變得有些癲瘋。

縱橫落鳳穀二十年,他竟然栽倒了一個少年的手中,他那可悲的傲氣被衝散,他心不甘。

“我叫王軒。”王軒隻是說出了這四個字,陶峰已經對此事了然。

王軒,這是鳳九歌的恩人,將鳳舞的病治好,要知道,那可是大能見了都望而止步的病,在他的手中卻出現了奇跡。

鳳九歌是一個天才,五十歲便已經是通神七重的大修士,他早晚都可以成為一位大能。

但是同時,他又是一個瘋子。

為了這個女兒,他可以付出一切,便是將落鳳穀毀滅他也在所不惜。

更何況隻是他這樣的一員大將?

若是自己真的將鳳九歌的這位小恩人殺了,他毫不懷疑,鳳九歌會出手,用最恐怖的手段將他屠戮。

他的手攥了又鬆開,而後又攥緊鬆開,來回還幾次才望天長歎。

“是我多有得罪。”他道:“我替犬子向王先生道歉,此時一筆勾銷吧。”

“哦?”王軒的目光也變得寒冷起來。

“你既然知道你多有得罪,一句話就想要將此事揭過?”

“你太天真了!”

麵對這樣一個魔神一般的人物,王軒就這樣說出了這句讓人震驚的話。

你太天真了!

陶峰的臉色變得鐵青:“你想如何?”

“你兒子的命掌握在我的手中,想要讓你兒子活命,就用錢來買!”

“多少八星石。”

“百萬。”王軒淡然道。

百萬!

“你瘋了嗎!不要說我,就是鳳九歌都拿不出來一百萬八星石!”

王軒冷笑道:“那就讓你兒子去死。”

陶峰的手指都開始顫抖。

“不知道我兒子怎麽得罪你了,你竟然非要讓他死。”

王軒雙手倒背,來到窗前,仿佛看到了一個靚影,半晌之後,他才道:“不是得罪我了,隻是得罪了一個不該得罪的人。”

他說的是曦雨。

但是落在陶峰的耳朵裏麵就變了味道。

他心中驚恐不安,難道得罪了鳳九歌不成?若是真的那樣,即便自己也隻能忍痛割愛。

但是下一刻,王軒悠悠道:“一個鳳九歌都不能得罪的人。”

鳳九歌都不能得罪的人,那該是什麽人?

想到這兒,他已經絕望,看來他兒子今日已經活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