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鄉村詭事
打發走了老村長,接下來就輪到我了。張胖子上下打量著我,狐疑的問道:“不是我愛說廢話,你再說一遍,你爹是誰?”
我隻好又重複了一遍我爹的姓名,張胖子卻還是一臉不肯相信的模樣兒。我索性把身份證遞給他,這才算是驗明了正身。
張胖子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逆轉,親熱的拍著我肩膀為老不尊的問:“不是我愛說廢話,你小子是不是把哪個姑娘肚子搞大了,怕你爹敲斷腿就跑我這兒躲著來了?”
看著我的臉一下子紅了,張胖子這才哈哈笑著吩咐身邊的徒弟:“不是我愛說廢話,你們怎麽一點眼力見兒沒有?趕緊把茶壺茶碗給我端到屋裏去呀!”擺完了譜兒他才親熱的對我說:“走,咱爺倆到屋裏說去!”
麵對跟老爹平輩兒的師叔,我不敢有所隱瞞,一五一十的把最近發生的事情全都告訴了他。當然,那本《伽藍劄記》的事情我是隻字未提。
張胖子聽完沉默了半天,最後才表情凝重的望著說:“不是我愛說廢話,你爹和那楊勝利都是我祖宗!那個九世冤煞哪兒是他們能惹得起的?”說完歎了口氣又補充道:“不過你來了也好,就暫時先跟我混著吧!”
張胖子說幹就幹,馬上把我領到了院子裏,指著我對這正在忙活著的徒弟們叫道:“這是我大師兄的兒子孫海峰,今後遇事兒多照顧著點兒啊!”說完又一把拉住了領我進院的年輕人:“柱子,我這就把他交給你了,可不許欺負他啊?待會兒開車跟他去趟縣城,幫著他把行李什麽的搬回來!”
就這樣,我成了泥神匠張師傅手下的一員,跟他的幾個徒弟住進了西廂房。
張胖子對我很是親熱,但不知道為什麽從那天之後就絕口不再提我老爹,我敏感的意識到,他們兩人之間好像發生過一些什麽。
再有就是,我這位師叔說話時總愛用“不是我愛說廢話”來當開場白,其實我認識的人裏就屬他廢話最多。但我發現他的確很聰明,嘻嘻哈哈的卻一點虧也不肯吃。
革命不是請客吃飯,第二天張胖子就領著我們直奔了飛鷹崖,各種各樣的工具裝滿了他那輛半新不舊的麵包車,我跟幾個徒弟隻好乘坐穿梭在鄉村之間的小巴趕往了目的地。
這飛鷹崖果然險峻,坐落在群山的環抱的一個小盆地裏,一個鷹嘴似的山崖拔地而起,像一把大傘聳立在村子的後方。
直到這時,才弄懂了什麽是泥神匠,遠不是給蓋好的廟裏塑幾尊神像那麽簡單。從選址到奠基就得跟著張羅,甚至廟裏到底該塑什麽神像也是他說了算。尤其是神像塑好之後,開光什麽的更是離不開他們。除此之外,他們還會處理一些邪事怪事,至於到底能對付什麽級別的妖邪鬼怪,那就要看領頭師傅的本事了。
張胖子一進村就被大夥兒圍在了當中,眾星捧月般的好像是還了魂兒的土地爺。他先是在村裏選好的地基上觀察了一番,然後便叫過村裏的泥瓦匠和木匠如此這般的交代了一通。
幹完這一切之後,他很有氣勢的霸占了村頭的打麥場,把柱子叫過來說:“不是我愛說廢話,你們幾個也別閑著了?趕緊把料備好,這兩天就該派用場了!”
張胖子說完就背著手溜溜達達的走了,點上煙看著遠處村裏的壯勞力開始嘿喲,嘿喲的打起了地基。
村子裏平時沒什麽大事,娶個媳婦或隻是發送個死人也會全體出動。蓋廟迎神這樣的大事兒,更是人人爭先不敢怠慢。
老村長叫人在地基附近擺了一張八仙桌,很有氣勢的現場指揮。除了村長督戰,還因為村裏最近一個勁兒發生怪事,大家夥全都玩了命似的趕起了工。
柱子是大師兄,因此幹起活兒來格外的仔細。在他的指揮下,各種門類不同的泥土很快堆滿了打麥場。我看在眼裏感到十分好奇,忍不住湊過去問道:“師兄,這些泥巴還分這麽細幹什麽?”
柱子不解的看著我:“你老爹可是咱師傅的師兄,難道他就沒跟你說過這個?”
我不好意思的搖了搖頭,柱子頓時來了勁兒,索性帶著我在大賣場上來了個現場說法。他指著一大堆黑了吧唧的泥說:“這是咱們帶來的,是專門從河裏挖出來的滋泥。這種泥最細,要留著最後摻和進熬好的膠來塑造神仙的臉。到時候隻要刮平抹細,看上去就跟人臉的皮膚一樣。”
我們說著又走到了一大堆普通的黃泥巴麵前,兩個徒弟正在那起勁兒的忙活,一個站在泥上使勁兒的踩踏,另一個不住地往裏添加著稻殼和黃麻。柱子說,這樣的泥是塑神像的第一步時用的,量也最大,跟和麵一樣必須得徹底弄勻實和筋道了,要不然掛不到骨架上,或是從裏邊開裂都是要命的事情。
最後是神像初步完工後塗抹在最外邊的那層泥,這樣的泥能決定神像身上的細節和耐久性,因為被泥神匠成為掛袍(也就是上顏色)時不能出現人好的偏差,弄不好惹怒了你供奉的神祇,到時很可能會惹禍上身。
這種泥必須要用曬幹曬透的黃土,細細的粉碎後還得過好幾遍篩子,最後使用前才能把熬好的膠水和其他原料加進去,早了就會僵硬,完了又沒法掛在神像的第一層泥上,絲毫也馬虎不得。
完了事兒,柱子又帶著我參觀了搭骨架的準備工作。隻見二師兄滿囤正在那兒跟村裏的木匠比比劃劃,把一大堆各種規格的木條分門別類一堆堆的放好。
柱子偷著告訴我,搭骨架的活兒必須得手藝好的人幹,因為神像能不能立住就全靠這道工序了。
我們倆正在邊走邊聊,忽然看見村裏的民兵排長沒了魂兒似的跑了過來,一邊跑一邊朝著打麥場上忙活的徒弟們大叫:“又出事兒了,老張家的媳婦中邪了!老張家的媳婦中邪了!”
他這麽一喊可不要緊,不光是忙碌著的村民們一陣大亂,就連那些和泥備料的徒弟們也趕緊扔下手裏的活兒跟著村長等人朝著村西跑去。
等我跟柱子氣喘籲籲的跑進了老張的院子裏,院子裏已經站滿了人。幸虧圍觀的村民知道我和柱子是張師傅的徒弟,趕緊忙不迭的讓出了一條通道。
我仔細一打聽,才知道出事兒的是張家剛娶進門的兒媳婦。
隻見那個女人披頭散發的趴在地上,一雙眼睛裏隻有白眼珠沒有黑眼球,兩隻手按在地上,嘴裏嗷嗷的叫著,就好像是一隻隨時會撲起來傷人的餓狼。
院子裏的人雖然多,可是擠擠挨挨的卻沒人敢往前衝。
張家的二小子看見媳婦的上衣不知怎麽被扯得稀爛,一對雪白的奶子完全暴露在大庭廣眾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