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上墳

外公咳嗽著拍拍我的胳膊,算是打了招呼,現在的外公似乎說句話都費勁,我扶著他走到院子裏曬太陽,幾步路的距離而已,外公就氣喘籲籲。

秋後的陽光很弱,淡淡光輝灑在坐在藤椅上的外公,照耀的他臉色更加蒼白。

不多時,舅舅,舅媽從外邊回來了,他們夫妻二人起早貪黑在田地裏勞作,生活的壓力壓得舅舅這個憨厚的漢子沉默寡言。

舅媽做好了飯,我伺候著外公吃了一點,外公咳嗽的實在厲害,吃進去的食物又咳嗽了出來,我心裏更加的難過。

飯後,我扶著外公走進臥室,伺候著他躺**睡著了,舅舅準備了一些鞭炮香燭之類的東西,帶著我去外婆墳上為外婆上墳。

我們這裏因為經濟落後,農村很多人家還在進行土葬的方式,火葬在我們這裏並不流行。

農村人思想保守,遵從祖上傳下來的古訓‘入土為安’,固執的認為,一個人死後隻有埋入土裏,回歸大自然,感謝上天的恩賜,這樣才是一個完整的人生。

鄉間的小路崎嶇不平,舅舅提著一個竹籃,裏邊是一塊煮熟的豬肉,還有蒸好的饅頭,一隻整雞,外加水果幾個,還有香燭,鞭炮,紙錢之類的東西。

一路上我的心裏很難受,一路沉默。

舅舅這個敦厚老實的鄉下漢子這些年被生活壓迫的也是寡言少語,外公一身岐黃之術到了舅舅這裏隻是略懂皮毛而已,人的天資有限,這也怪不得舅舅。

出了村子,後邊是一處小山,山前邊是流沙河,走到外婆墓地的時候差不多已經是下午一點左右。

還未走到近前,我就看到一座孤零零的新墳坐落在那裏,墳前兩棵柏樹,鬱鬱蔥蔥。

這裏環山抱水,風水稱的上中上之所,外婆棲身之地,想來是請高人看過的,以我的認知,能在我們這種窮鄉僻野的鄉下所在覓出這種風水寶穴,非我爺爺莫屬。

走到墳前,想起此生再也不能見外婆一麵,我的心就像刀紮一樣的疼,淚水無聲的滑落臉頰。

舅舅也是忍不住擦拭眼淚,一邊將貢品擺放在外婆墳前,一邊點上香燭,撒上紙錢,一邊放起了鞭炮。

秋風嗚咽,落葉飄零,不知道什麽時候,天色陰了下來,起風了。

墳上剛長出來的小草在秋風無情的吹殘之下漸漸枯萎,更顯蕭瑟。

我長跪墳前不起,將頭深深埋在腿間,嚎啕大哭,昔日的一幕幕又在腦海想起,外婆的音容相貌這一刻從未有過的清晰。

不知道什麽時候,天上飄下了絲絲細雨,在這荒涼之地更顯冷清蕭瑟。

終於,舅舅將我攙扶了起來,對我說小塵,你外婆已然去了,你就算再難過也已經於事無補,而且,我想你外婆假如活著的話也不願意看到你這麽傷心難過吧,你外婆年紀大了,這些年被癌症折磨的日夜難眠,要不是為了我們這些後人,估計你外婆早就去了,她老人家雖然走了,不過她走的時候是笑著走的,一點痛苦也沒有,你外婆這一生七十有三,子孫滿堂,壽寢正終,她這屬於喜喪,她離開之前還告訴我們不要難過,唯一的遺憾就是離去之前沒有再見你一麵,你外婆她彌留之際還在念著你的名字……

聽到舅舅的話,我心裏更加難受了,緊咬嘴唇,強忍著不讓自己流淚,可是不爭氣的眼淚還是瞬間湧了出來……

雨水越下越大,我也不知道怎麽回的家,反正到家之後我倒頭就睡,一夜都在做惡夢。

第二天,我頭疼欲裂,媽媽拿體溫計幫我一量體溫,嚇壞了,我竟然燒到四十一度。

人的正常體溫是三十七度,而我眼看著再燒下去的話,命都會沒有的。

媽媽趕緊帶我去醫院掛號,找醫生醫治,打點滴,住院觀察,而我一直昏昏僵僵的,身子一會熱一會冷,聽媽媽說我還一直在說胡話。

我這一病差不多一個禮拜的時間才好,從醫院出來之後,我整個人都受了一圈。

媽媽心疼的不得了,又是幫我熬老母雞湯補身子,又是燒我最愛吃的紅燒肉給我增加營養,而以前很愛吃的我現在竟然完全沒有了胃口。

外婆的離去對我的打擊很大,沒有在外婆離去的時候陪在她的身邊是我一生永遠的痛。

所以,在此奉勸各位朋友,人窮點不要緊,活的累點不要緊,隻要家中長輩健在,父母安康,兄弟和睦,這比什麽都強,祖上傳下來的那句話叫‘家和萬事興’真的是金玉良言。

有時候,在親情麵前,錢財這些身外之物真的不值一提,這些年,沒少在電視上看到為了一點家產兄弟反目,母子成仇,每次看到這些我心裏都是無比的難過,社會是在進步,可是我們的靈魂卻在一直倒退,一直在墮落,如今的人貪婪,自私,狡猾,奸詐,也許是活在這個時代的悲哀吧!

住院期間,爺爺聽聞我回來了,他老人家又專門來醫院看我,我回來這麽久還沒去看望他老人家,反倒讓他大老遠坐車來醫院,我心裏很是內疚。

不過,爺爺的身子骨明顯很好,他這一生大部分時間都在修行,特別注重養生之道,每天早晚呼吸吐納的功課從不耽誤,整個人都顯得矯健無比。

我趁著媽媽去外邊大街上買日用品的時候將我這些天在秦皇陵發生的一切一切全部和爺爺說了,一五一十,沒有一點遺漏。

爺爺年輕時候是中原宗教局數一數二的高手,在道上隻要提起風傳生的大名,沒有幾個人是不知道的。

爺爺這一生接觸的稀奇古怪的事情就是寫一部傳記都是綽綽有餘,我這一點經曆在他麵前無疑是小巫見大巫。

爺爺聽我說完之後,沉思良久沒有說話。

病房裏隻有我一個人,爺爺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我也沒有說話,一時間房間內很是安靜,隻有火豆豆吃瓜子的聲音響起。

爺爺看了火豆豆一眼,問我這個小娃娃就是那地心之火孕育出來的精靈麽?

我說是的,他叫火豆豆。

火豆豆很乖,隻是他似乎有點畏懼爺爺,從爺爺進屋的這一刻起,這個小屁孩就安安靜靜的坐在床邊的板凳上磕著瓜子。

爺爺摸了摸他的腦袋,點點頭,說這是個好孩子,你一定要好好善待他,有他陪在你的身邊,以後行走江湖,也等於多了一條臂膀,我也放心不少。

頓了一頓,爺爺從口袋裏取出一串手鐲,笑著戴在火豆豆的手腕上,說小豆豆,這是爺爺從北極冰眼裏邊取出的冰晶做成的手鐲,生性極寒,而你天生火體,帶上這手鐲之後,你體內的火能和這寒氣相輔相成,陰陽調和,對你以後的修行大有好處。

火豆豆看著手腕上的手鐲,愛不釋手,笑嘻嘻的說謝謝爺爺。

那手鐲色澤淨白,其內似乎有一縷若有若無的白煙流動,帶著涼意,火豆豆戴上冰晶手鐲之後,似乎發生了一點變化,我憑借感覺,隱約感受到他的體內火種似乎更加精純了。

不多時,媽媽回來了,手上提著大包小包,全是吃的,還有專門為爺爺買的紹興黃酒,爺爺沒什麽愛好,就是好口小酒,每頓飯沒酒都吃不下去,而他喝酒有度,一次隻是二兩而已,淺酌即止,從不濫飲。

醫院的飯菜十分的難吃,媽媽回家燒好用保溫桶提著送到醫院,我和爺爺就在醫院的病**喝了一杯黃酒。

起初媽媽是反對我喝酒的,說我燒剛退,身子骨還很弱,醫生囑咐說這段時煙酒不沾。

爺爺擺手撇嘴,說別聽那些庸醫的,病人重在心態放寬,注意飲食規律,時刻保持心情舒暢,這樣病情才會慢慢好起來,他雖然說的那些忌諱有時候是對的,可是有時候很多東西都是多此一舉,黃酒有開胃健脾的功能,每餐小酌二兩,滋補身心,好的不能再好了,隻要不超過這個度就行。

媽媽隻好任由我和爺爺碰了一杯黃酒,你還真別說,喝了這杯黃酒之後,我的心情那股子抑鬱難受的感覺莫名的消失了,飯量也隨之大增,連我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

事後,我想了下,心中恍然大悟。

原來爺爺看似無意的一個舉動其實是有深意的,我是因為心傷外婆離去而悲傷過度,心情鬱悶一口氣堵在胸口下不去而一病不起,醫院開的西藥治標不治本,隻能暫時控製我現在體溫不再上飆,卻不能解開我的心結,將我胸口那股悶氣疏散,過不幾天,我的心情一直低落,抵抗力變弱,病毒又會再次光臨。

而爺爺看到我的第一眼就瞅出了毛病,所以才會讓我陪他喝酒聊天,其實不知不覺中,我的胸口那口悶氣隨著爺爺的開導而一點點的消散在,再加上黃酒確實有散氣舒心的功效,我的病徹底痊愈。

辦理了出院手續,我回到了家裏,每天無所事事的坐在電腦前玩遊戲,看電影,期間我問媽媽我爸現在怎麽樣了?有消息了嗎?

媽媽告訴我說一個月前宗教局裏來了電話,說是你爸爸他們已經將異教徒趕出了我國境內,隻是不知道怎麽回事,東邊的事情剛完,西邊又出事了,具體啥事他們也沒說,隻是說你爸爸他們又去西邊忙活了,唉,這一天天的,真是讓人操碎了心。

我一邊安慰媽媽,一邊在暗暗尋思,這段日子全國各地好像都不太平,各種各樣不好的消息不時傳來,現在竟然連邪教分子也趁機作亂了,苦的還是老百姓。

我無聊的時候也去蘇小漾租住的那個小區去晃悠,希望可以碰到她的身影,很可惜,白跑了幾趟,連一片衣角都沒看到,看來她現在應該還在上海同濟大學讀書沒有回來。

無奈之下,隻好去移動營業大廳補辦了手機號碼,續交了話費,又重新買了一部智能手機,插上電話卡剛剛開機,屏幕上立馬顯示一連串的未接電話……